絲路2(甘南)

作者: helenwd

導讀甘南,我心的歸屬 回到城市裡已經半個月了,但我的心還留在甘南,留在了拉蔔楞寺的轉經廊、留在了青翠的郎木寺,留在了牛羊遍地的若爾蓋。 6月24日下午13:00到的夏河,在我們茫然四顧地找尋賓館時,大街上一個身著迷彩服的士兵對我說:“住武裝部賓館吧,很安全。”我有些驚異,這裡不安全麼?後來我看見政協招待所,它在一個院子裡,很清靜,而且無比干淨。� ...

甘南,我心的歸屬

回到城市裡已經半個月了,但我的心還留在甘南,留在了拉蔔楞寺的轉經廊、留在了青翠的郎木寺,留在了牛羊遍地的若爾蓋。

6月24日下午13:00到的夏河,在我們茫然四顧地找尋賓館時,大街上一個身著迷彩服的士兵對我說:“住武裝部賓館吧,很安全。”我有些驚異,這裡不安全麼?後來我看見政協招待所,它在一個院子裡,很清靜,而且無比干淨。雖然也是藏族人開的,但畢竟是政協,應該是安全的吧,標間100元,連電視機都是液晶的,性價比超高。

下午去了拉蔔楞寺,陽光正熱烈地照射著整個大地,寺院白塔泛著金色的光。經堂內彌漫著濃重的酥油味道,終於看見了艷麗的酥油花,負責講解的年輕僧侶語言優美,講解著拉蔔楞寺的歷史、活佛、轉世靈童、曼陀羅,解釋著一花一世界的由來。他說了一句諺語,大意是:“沒有智慧的翅膀,再美的天鵝也只能匍匐在地上,不能展翅飛翔。”我們誇獎他言辭優美,他羞澀地笑笑,說:“這不是我說的,這是蘇格拉底說的。”他很虔誠,每進一個佛殿都要用額頭輕觸壁龕,再開始講解。他說每一個藏民前來許願都不是為自己許的,他說他很小的時候就出家了,師傅讓他在雪地裡背書,他要在寺廟裡學習終生。

講解完畢後我發現我的墨鏡不見了,於是我一個人在寺院群落裡亂逛,烈日下的寺廟顯得安靜和落寞,我走進一個又一個院子,紅白色的牆,黑色的犛牛皮布,黃色的土路,遠處偶爾會三三兩兩走過幾個喇嘛,風將他們暗紅的僧袍衣角吹起,牆角下蹲著一群小沙彌在玩耍。我走過去和他們聊天,他們對我的相機很感興趣,要看裡面的照片,但不讓拍自己,他們幾乎不會漢語,有1個稍大的小沙彌用不連貫的漢語加手勢和我說,他們師傅今天打了1個人,他指指我,你們漢人,他在廟裡抽煙並將煙放到供桌上。他做了個打人的手勢,他好奇的問我,你從哪裡來?我走進一個院落,這裡有一群藏民老人帶孩子正在轉經,其中有個老太太一直友善地朝我笑,我舉起相機問可以嗎?她笑著點頭,可惜語言不通。

出了拉蔔楞,我們在對面的山坡(曬佛台)上坐著,在這裡可以看見拉蔔楞寺全貌。對面就是貢唐寶塔,貢唐寶塔的對面有一家人一直在不停地磕著等身長頭。只見兩邊的峽谷包圍中就是夏河縣城,而縣城的大部分建築就是拉蔔楞寺,伴隨著峽谷中一條清澈的河流,遠處的斜陽、山脈、青色的農作物、夾雜著黃色的油菜花,山坡下牛羊在吃草,長長地轉經廊,土路上的喇嘛和藏民。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仿佛人生就該如此,沒有名利追逐,沒有爾虞我詐,我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盡力想忘卻塵世中的苦難和不愉快。我看見那些游客舉著長槍短炮在攝影,卻沒有人磕一個長頭,沒有人和一個藏民握手交流,我們像個過客,帶著獵奇的心理而來,匆匆拍完照片後又奔赴下一個目的地,我為我是其中的一員而羞愧。下次再來,我願不帶相機,不去打擾這份清淨,磕至少一個等身長頭,和至少一個藏民真誠握手,問一聲“你好嗎?”,我更願意靜靜地坐著,清淨自己的靈魂。在城市中,我們都自詡自己是有追求的,可是,仔細想,我們的追求大部分都是物質的,是生活的,比起藏民來,他們可以把對生活的要求降到最低,信仰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相比之下,我們是多麼地卑微啊。我們的理想是什麼?我們有理想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有點難過,我走下山坡,去走那好似永遠走不到頭的轉經廊,天慢慢地黑了。

6月25日乘最早7:40班車去朗木寺。經過尕海時碰上賽馬會,我們驚呼:“多麼盛大的節日啊!”司機很厚道地停車5分鐘讓我們拍照,其實車上的游客只有我和炎炎、西安來的貝貝、北京的優優,還有三個老外。其他都是藏民和喇嘛。坐在我後面的藏族老婆婆暈車,不時伸手出來開窗(窗在我這邊),因此我也習慣了時不時有一只手敲打我的後背。車行不久,我昏昏欲睡,炎炎激動的把我拍醒,只見馬路的一側全是藏民,遠遠望不到頭,他們穿著簇新的藏袍,幾乎每人一部嶄新的摩托車,一邊往天上灑白紙一類的東西,馬路的另一側,警察嚴正以待的注視著這一切,炎炎小聲和我說;“是葬禮吧?”司機聽到了(我們坐在第一排),大聲笑起來,說:“不是不是,是迎接活佛。”呵,我們立刻也有下車的衝動。中午到達郎木寺。下車後我們都有點頭痛的感覺。我和炎炎和西安的貝貝入住郎木寺賓館,此時突然發現,同車來的北京的優優、三個老外都住這。在辦入住手續時,其中一個老外問我從哪來,我說我從上海過來,他告訴我他從以色列來,好遙遠啊!本來談好明天我們一行7人一起包車去若爾蓋,但下午老外又改變主意要徒步,優優也臨時變卦要去藏民家做客,因此明天的若爾蓋一行就只剩下我、炎炎和貝貝了。

午飯我們就在小平故裡川菜館解決,外面下起了小雨,我們先去了甘肅的郎木寺,我拿出我和炎炎的免票證件給門口的喇嘛看,喇嘛笑著點頭,又好像嘟囔說兩人買一張票,待我回頭去給他錢時,他又笑著朝我擺手,請我上去,很和善。整個郎木寺非常幽靜,好像只有我們三個,看著對面的山谷,真的有“東方小瑞士”的感覺。我們往上走去,陰雨下的山坡顯得愈發陰沉,想像著天葬台上的陰森,我們一致決定不去了。下山後回到旅館,我開始頭痛欲裂,嘔吐不止。有點高反了。於是我就在賓館睡覺,當晚連晚飯都沒吃。

6月26日一早在小平故裡吃的早飯:稀飯、刀切饅頭、雞蛋,每人8元。炎炎昨天談好的司機早上8點來接我們,今天的行程若爾蓋、唐克、瓦切(400元),可做7人的小面包只坐了我們3個顯得寬敞多了。

六月是草原最好的一季,綠盈盈的草場無邊無際,點點白雲和烏雲是綿羊與犛牛,裊裊炊煙是牧人的氈帳。

一路的美景常常美到令人難過,因為無法挽留,因為轉瞬就逝,因為在這達達的馬蹄聲中,我們不是歸人,只是過客。

我們經過那朵朵白雲、遍地牛羊的草原;

我們經過那不知名開著大片野花的花海;

我們經過那五彩的經幡和閃著金光的塔林;

我們遇到磕著等身長頭前去朝拜的藏民;

我們遇到一路前行的大喇嘛帶著小沙彌;

我們遇到騎著高頭大馬飛奔的牧民;

我們遇到正在擠牛奶邀我們在他家做客騎馬的一家人;

我無法忘記當我們放慢車速,藏民們朝我們揮手“扎西德勒”時露出的最真誠的笑容,

更忘不了我們的藏族包車師傅旦章。

我因為高反有些不適,因此當炎炎她們頻繁停車拍照時我有時就留在車上,師傅其實一面在和我聊天(其實也聊不到哪去,因為師傅的漢語也很有限)一面在關注著她們,有一次她們彎下腰來正准備采一束野花,師傅很緊張地大聲說:“不碰,不要碰,碰了會頭痛。”經過一片花海時,我們都下來拍照,遠處的山坡上牛羊在安靜地吃草,這時就聽見師傅大聲疾呼:“來了一匹狼,哎呀不好,它要吃羊。”他大聲地呼喚,此時,就聽見牛羊的主人也奔過來,拼命地叫喚自家的羊,但很不幸,那頭狼還是咬死了一匹掉隊的小羊並逃之夭夭。我更不幸,雖然我的眼睛1.0,但我啥也看不見,遠處的牛羊對我來說,就像小螞蟻一樣,我懷疑他們都有6.0的眼睛,這麼遠的山坡上能分清一頭牛和狼。

最驚險的是到了另一片花海,炎炎她們又要下來拍照,師傅提醒她們不要靠得太近,有狗。但炎炎她們拍照忘記了,此時師傅正在車上和我聊天“你為什麼不下去?”我懶洋洋地說“因為你說有狗啊,我相信你的眼睛。”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師傅打開車門,抓起1瓶礦泉水狂奔出去,我很詫異地問:“發生了什麼事?”還沒說完,就見奔出一條藏獒,它在緊緊追趕著炎炎和貝貝,她們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師傅! 師傅!”此時師傅已經奔到跟前,而炎炎和貝貝也已奔上了公路,只要再慢一點藏獒就會撲上來了,經過這一事件,我們都患上了恐獒症。

偏偏在回去的路上一頭嘴裡叼著東西的藏獒不知發什麼瘋,一頭朝我們車狂奔過來,師傅一個急剎車。還好我此時窗是關著的,只見一團黃毛撲在玻璃上,隨即它躲進了我們車下。可憐我們又不敢開窗,只好拼命拍擊車身,它才悻悻然從車下鑽出來。師傅快速開了一段距離後下來看車,說車身被爪子劃掉5道漆。

瓦切真是個出片的好地方,在那裡還不覺得,待回來看照片,朵朵白雲下大片色彩鮮艷的經幡和重重疊疊的塔林,很有震撼力,美得都不真實,很後悔沒有多拍幾張照片。唐克黃河十八灣很可惜沒有看到落日(當天下雨),但已經夠美。回到郎木寺已經21:00點,在小平故裡吃了晚飯,師傅家離這還有70公裡,他急著要走,我們很感謝他這一天的服務,留他一起吃晚飯,囑咐他回去慢點開車。他很感動的點頭:“好的,好的。”

6月27日驚險逃亡的一天,回到旅館我們都筋疲力盡,可憐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半夜我開始拉肚子,早上起來人已經有點虛脫了,於是早上炎炎和貝貝去吃早飯順便幫我買藥,我晚點出門退房,今天我們的行程是上午四川郎木寺、那摩峽谷,下午去夏河,我的照相機電池拉在政協招待所了,我已和旅館說好再回去拿的。剛在前台辦好退房手續,炎炎打我手機,語氣裡充滿著緊張:“你聽好,現在不要出門,躲在房間裡不要出來,我們馬上回來。還有,所有的店都沒開門,你的藥沒買到。你不要去買汽車票,外面出事了。”我聽著手機,慢慢靠近門口往外望去,只見大街上有藏民、還有回民,肩上扛著長矛、鐵棍往我們這個方向走來,我的心怦怦直跳,立馬奔回去問:“老板,發生什麼事了?”老板是個藏族女人,苦著臉和我說:“每年都鬧事,對我們生意影響很大的,這次特別厲害,昨晚半夜鬧的,把房子砸了,是四川這邊喇嘛,他們的活佛在印度,甘肅的從來不鬧,這裡是兩省交界處,幾方要爭地盤。”我問老板有藥嗎?老板倒很仗義,稱她雖然沒藥,但她可以陪我出去買。說完,她就緊緊勾著我的手出去了。路上,她突然一下拽緊我,我悄悄回頭一看,我們後面跟著4個喇嘛。在大街中央,我看見了警車,又看到在路上有防暴警察(第一次看到他們覺得這麼親切),路上也開始設路障了,一輛輛警車呼嘯而過,朝我們賓館方向開去(我們賓館後有座山,就在山上開始鬧的),汽車站擠滿了人,有人說,還好我們沒住在再裡面一點,開始戒嚴了,出不得出進不得進。我在一個喇嘛開的藥店裡買了一板氟呱酸,這時,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看見炎炎,他正在和一個旅游大巴司機交涉著,我大聲叫她,她正在求一個路過的司機帶我們走,但好像大巴上的乘客沒同意,小平故裡的老板讓我們留下手機號,萬一看見藏民向我們賓館衝來打電話給我們,於是我們三個又回到了旅館發愁,想著萬一鬧事了我們往哪躲,桌下還是床下。炎炎此時充分發揮了她的公關能力,她冒著生命危險又出去求助,過不多會她奔回來,說司機同意帶我們走。上了車後,我們每人交給司機40元錢,因車不去夏河,在經過合作時把我們放下。此時我突然想起來,和炎炎說,如果今天實在走不成,我們就打電話給旦章,讓他送我們出來,不管怎麼說他是藏族人。我問下他在哪裡。此時收到旦章的信息,他聽說了此事,很擔心我們的安危,還特地去賓館找我們,問我們現在哪,我告訴他,我們准備去夏河,他說他也好險,戒嚴了差點出不來,你們到了夏河發個信息過來吧,祝你們扎西德勒。我們都很感動,我也希望他的包車生意能越來越好,如果有緣有人因為看了這篇文章而坐了他的車,請告訴他,漢藏一家,我們永遠是朋友。

中午車子到合作把我們放在米拉日巴佛閣下車,我的肚子又開始鬧了,我去佛閣內上了衛生間後出來,碰見一個藏民硬拉著我,要我幫他拍照,不明原因的我剛摸出相機,炎炎就拼命在馬路邊叫我,我覺得肯定有哪裡不對頭就和他說,我朋友叫我就出來了,後來炎炎和我說,她看見這個人叫人家幫他拍照後問人家要錢,我們在合作汽車站乘了專門到夏河的車13:30開車(14.5元),下午15:00到了夏河。於是,拉蔔楞寺,我又回來了。

在往曬佛台走的路上,正好經過幾個匠人在畫唐卡,色彩鮮艷。在轉經的路上有條大狗貌似睡著了,但我們害怕,又無其他路可走。和正在轉經的藏族老婆婆連說帶比劃,老婆婆總算明白了我們的意思,她擋在狗前,做著手勢讓我們快走,我們每人買了個轉經筒,邊走邊轉,所有經過的藏族人看見了,都會朝我們友善地笑,同時指指我們的轉經輪。在曬佛台上,一個武威的游方僧人和我探討宗教和信仰,他說,信仰就是你一個人在漆黑夜晚前行時遠方的一盞微弱的燈光,你可能永遠去不到那裡,但你會覺得心靈平靜,那是一種托付,讓你在夜裡不用怕黑不怕孤獨。夕陽下他帶著我們去轉山,從拉蔔楞寺的裡面往回走,沿著黃黃的土路,我卻越走越安定,我知道是為什麼。分別時,他和我說,保持心裡快樂。當晚夏河縣停電,但我的心裡卻一片光明。

6月28日乘早上7:30的車回蘭州,下午13:00到,入住機場大巴東航之星,標間(130元),午飯後貝貝走了,我和炎炎去附近超市買土特產,我們明天的飛機也各自回家了。

此次出行共12天,走了幾千公裡,花費4000大洋,總體來說還算節約。

7月

午後的辦公室裡,對著上海灰蒙蒙的天空我開始無比思念那神聖之地和漂浮著朵朵白雲碧藍的天。

藏族朋友旦章發信息說“郎木寺下雨了。”

旦章發彩信來,雨後的野花開得很嬌艷,“若爾蓋的花都開了,你什麼時候再來?”

旦章說:“我現在在瓦切,彩虹好漂亮。”

旦章說:“天天想念。”

我也天天想念,去甘南前,我的心裡充滿了無助,面對死結我選擇逃避,感受過無邊曠野,經歷過一路艱險,明白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無比渺小。我想通了,沒有什麼不可以放棄,年初困擾我的一切現在想來根本不值一曬,我終於能放下了。在甘南,我把最美的永遠珍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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