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空(下)

作者: Veronical

導讀松柏鎮 車子一拐出十堰的車站,就進了山裡。滿眼都是山。很高,綠色的,層巒疊嶂。山路展轉,坐在車尾,有點像坐“飛鼠下山”。 記得在東湖公園的時候,還與泡興致盎然地玩了“ 飛鼠下山”,尖叫著從7米高的軌道上飛速地旋轉而下,忽而向左擠在一起,忽而又像脫軌一般向右撞去,緊張害怕,兩人一路尖叫而下,下了車廂,緩了一陣才回過神來。於是後悔,早知道就� ...

松柏鎮

車子一拐出十堰的車站,就進了山裡。滿眼都是山。很高,綠色的,層巒疊嶂。山路展轉,坐在車尾,有點像坐“飛鼠下山”。 記得在東湖公園的時候,還與泡興致盎然地玩了“ 飛鼠下山”,尖叫著從7米高的軌道上飛速地旋轉而下,忽而向左擠在一起,忽而又像脫軌一般向右撞去,緊張害怕,兩人一路尖叫而下,下了車廂,緩了一陣才回過神來。於是後悔,早知道就不去坐“飛鼠下山”了。現在整個路程都是耶!

我們的車在盤山公路蜿蜒前行,一邊是高高低低的山峰,一邊是或深或淺的山谷,山谷中有溪水潺潺流動,想必是清澈而純淨的山澗,空氣變得清新,呼吸變得舒暢起來。我們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山的世界。

我們到了松柏之後,決定轉車去木魚,因為那裡去神農架更加方便。在黃隊的帶領下,找到了兩輛車,一輛面包車,可坐六人;一輛小卡車,可坐4人,後面正好將我們十人的旅行包放進去。PERFECT!太完美了!直到現在,我還是會為這個安排鼓掌叫絕!正是這個陣勢,一直陪伴著我們為神農架的美麗鼓掌叫絕!

木魚鎮

到達木魚,已經是下午6點鐘的樣子,天已經全黑下來了。路燈越來越亮了。因為鎮上的旅館全部爆滿,我們只得請司機大哥幫我們聯系其他的住處。最後終於在紅花找到了住的地方。紅花離木魚有20分鐘的車程。

木魚是一個小鎮。記得下車的地方是一條臨溪的街,由2-3層的樓連接而成。有一座十米長的鐵索橋橫跨小溪通到對岸。對面是一間露天的飯店,依著後面一座較高的山,很有風致。鐵索橋本來就已經搖搖晃晃,男生們大跨步的走到前面,女生們戰戰兢兢跟在後面,橋突然搖的很厲害,引起女生們尖叫笑鬧一片,前面的男生一臉壞笑。笑聲中一天的旅途勞頓便煙消雲散了。晚飯就是在對面的露天餐廳裡熱熱鬧鬧吃的,只記得有一只燉雞,放在明爐上,熱騰騰的端上來,裡面有濃濃的雞湯,實在太鮮美了,風卷殘雲後就見了鍋底。飢餓是最好的調料,一點沒錯。

昏黃的路燈下有一個小女孩,十歲的樣子,坐著,聰明伶俐。身邊放著一個爐子和一個裝滿栗子、小獼猴桃的籃子,爐子上有一個鍋子,裡面正炒著栗子。栗子和獼猴桃都很小,是小女孩和哥哥去山裡撿來的。獼猴桃比起先前黃鶯買的簡直太小了,只有鵪鶉蛋大,軟軟的,黃綠色的皮上有茸茸的毛,輕輕剝開皮,綠色的果肉只需輕輕一嘬就囫圇在口了,有點甜,有點青澀,很特別。一會兒,哥哥來了,把熟的栗子挑出來,放在旁邊的簸箕裡待售。又很仔細地在生的栗子上刻了一道痕,一顆顆地放進鍋子裡,和著沙子炒了起來。他們熱情地剝了一顆要我試。栗子雖然不是很糯,但也有淡淡的甜,很天然的味道。於是便買了一斤栗子和一斤小獼猴桃與眾享。

靜下來時侯,山裡秋意襲人,突然覺得很冷,干淨的冷,很清醒的冷。空氣是如此的清新,於是享受著每一次的呼吸,慢慢地深深地吸一口氣,想像著純淨的空氣進入五髒六肺,再長長地吐氣,將所有的所有的不快樂全部吐出去!心情兀自輕松了起來。於是覺得心很靜,周圍也很靜。習慣了城市喧嚷噪音的耳朵突然覺得特別舒服,應該是一種被安靜撫摩的感覺,需要閉上眼睛來享受。噓,不要說話,也不要想東西,只去聽,聽寧靜的天籟之音,只用心去感覺,感覺那種久違的美麗的純靜。原來,有時候,靜是一種最美妙的聲音。抬起頭看天空時,並未見到月亮,卻有無數的星星。

當夜,宿於紅花。

板壁岩

很早就爬起來,離開紅花向板壁岩進發,途中吃了早飯,當地人叫“過早”。有熱的粥,包子,面條,炒粉,餛飩,海帶排骨湯,蘿蔔湯,雞蛋,品種很多。吃完早飯,渾身就熱了起來。

車子繞著山路盤旋而上。山上秋色盎然,草多已變黃了,在一個開朗的地帶,矗立著一塊窄長,黑色,嶙峋的岩石,上書“板壁岩”。循階而上,自有不同景色。奇的是山上有山,黃色的山頭上零星地散布著黑色岩山,不似太湖石之皺漏透瘦,卻也奇形怪狀,姿態萬千,走近看時發現是片層岩,堅硬無比。

“ 山上的神農架啊,地上的神農架啊…”不只何時,聽見有裊裊的山歌飄來,愈近前愈清晰,引著我們往前走。那歌聲甜美清冽嘹亮,透著自信和驕傲, 不緊不慢, 聲聲入耳, 動心動情, 在山谷中悠然盤旋, 配合著山中的秀色,一種美麗的心境漫上了心頭。

近處的山頭是一大片的金黃色草地,草似蘆葦,長到膝高,一片一片,乍一看,如煙似霧,輕薄而曼妙,秋風徐來,婆娑搖曳姍然而動。遠處的山卻不同了,呈現出“五彩山”的美景,墨綠的樹林中浮出動人心醉的酒紅色,黃色,深深淺淺,或隱或現,像是有個愜意的油畫家不經意得用畫筆醮著不同的顏料塗在畫布上,既閑散又有說不出的天然。

想用相機來記錄,在鏡頭裡看,總是覺得把美麗限制住了,局部不能表達出整體。在蔚然生秀的大自然面前,任何相機,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於是索性放下了相機,靜靜地坐在草叢中的石頭上,用心去欣賞去記錄去感受。閉上眼睛,深呼吸,擴張我的肺去接觸每一個氧元素,側耳聆聽,不放過每一聲風的呼吸,鳥的歡鳴。睜開眼睛,讓美景攝入心的內存,印在腦的深處。張開雙臂,放開兩腿,在草叢中奔跑,在奔跑中喜悅,在喜悅中忘卻,在忘卻中自由,在自由中自在,在自在中歸於自然。

在神農架,一路上有很多很多這樣的美景,美讓人不知所措。

金猴嶺

一瀉瀑布,一汪清泉,一山奇樹。

在神農架到處都是山。而在這裡你可以見到瀑布與清泉。有了流水的山是迷人的,流水是山的眼睛。山通常是嚴肅偉岸,而水輕巧伶俐。山因著水而靈動,而有了感情。水因著山而流暢,而有了依托。由此想到中國山水畫裡,古人常以墨山遒勁喻男,以白水溫柔喻女。在金猴嶺沒有見到金絲猴,走在山中,聽著流水潺潺,樹葉婆娑,鳥聲婉轉,竟有種滋潤的感覺。

小龍潭

除了山,有一個小動物園,一個野人博物館。

動物園裡只有幾只動物: 一只關了7年的老金絲猴,一只躲在後面的黑熊,一只老的鷹。

神農架是以野人出名的,於是進到博物館裡看了關於野人的介紹和故事。首先是一只野人大腳的石膏模,據說是從野人的腳印裡倒模出來的,43釐米長。旁邊有一只人的腳模,只有野人的三分之一大。由腳印推算,野人應有2米高。館內還有一撮野人毛,呈金紅色,10釐米長,館內光線昏暗,看不真切,但還是毛骨悚然。還有一些野人故事,連環畫的樣式,述說看到野人的有關經歷。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有點涼。從博物館出來時怕怕的,看見眼前的山,就聯想到有紅毛的大野人出沒其間,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神農頂

號稱神農架最高峰,海拔3105.4米。

車子送我們到山口。山上的管理員帶我們走了一段,接下來我們自己走。由唐,丁,鶯三人為前陣,寶姐妹、馮、冰居中,浩,泡和我為後。以前也有爬過很多山,但神農頂屬特別,因為它每一段的景色各有不同,而不像有些山,植被差不多,顏色也是一致的綠,沒有什麼驚喜。神農頂:先是陡的草地,接著就是箭竹林,又是草地,然後到了一個小山頭,接著往上爬是黃色的草地,再是箭竹林,然後是黑色嶙峋的岩石,頂上面就是綠色的樹林了。

因為海拔高,爬了10分鐘,就很喘了,於是就停下來休息。往周圍看,群山環抱。有的地方是五彩的,有的地方是一大片的綠,有的是黃色的草地,有的地方是紅葉繽紛。就這樣,走走停停,到了山頂。我尤其喜歡攀岩那段,四肢都協調用力,沒有常規,按著自己的想法爬就是了,有點挑戰性。多虧前陣打得好,我們用了兩個小時左右到了頂。我們在山頂的平地上野餐,鋪了塑料布在一塊大石頭上,放了蘋果,梨,香腸,雞蛋,餅干,八寶粥等,很美地吃了一頓。飯罷,有些隊友要去找那個“3105.4M”的牌子,泡,我,寶姊妹就留下了。

我找了一塊突起的岩石上看遠處的山,有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非常愜意。用望遠鏡看時,就看見了幾只黑色的大鳥在遠處的樹林中飛翔,不時發出鳴叫,一會兒,消失在林中了,不一會兒,又不知從哪裡飛了出來,悠然地扇動翅膀。突然想到一句詩“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更遠處的天界,可以看到飄渺的雲海,還有一重重的山在山之外。在離我稍近的一塊大石頭上長著幾株狗尾草,長長短短,已經變成黃色了,狗尾草頭上的須須在逆光下勾勒出一輪金黃的光暈,輕輕的在微風和陽光中搖曳,有點像當時的我。

一個小時後,隊友們回來了,但沒有找到那個碑。其實隊友們走後,我們剩下的幾個一直在擔心,不過現在又聚在一起了,大家都很高興,收拾行裝一起下山了。可能花了一個半小時吧到了山下。從山下回首,覺得那山頂也不是很高,可能垂直高度也就400到500米吧。在山下,聽當地人說,其實我們已經到了山頂,碑在我們的另一個方向而已。雖然沒有親臨碑下留照紀念,但是整個登山的過程足以讓我們每個人驕傲自豪。得其實,又何在乎其虛呢?

尤其要提一下的是,看似文靜的鶯一直與丁、唐打衝鋒在前,是我們的女中豪傑。大寶盡管身體不適,竟堅持到頂峰,佩服佩服。小寶照顧大寶,是全隊的開心果。丁經驗豐富,開山辟道,英勇無敵,把握了正確的方向。唐指導我們攀岩下山,頗有教練風範。浩斷後,謹慎細心,時間觀念強,沒有丟掉一個隊員,是模範隊長。馮是“自動點唱機”,下山時使全隊有小調伴隨。冰堅強隱忍,被箭竹劃傷,也不吭一聲。泡悠閑自得,和我一起謀殺無數菲林。很棒的“TEAM WORK”。

燕子埡

次日早上我們十人分作兩隊,各自踏上歸途,揮手依依作別。我,冰,浩,馮四人一隊,經襄樊回滬;其余為一隊,轉道三峽回滬。

途中,經風景埡,我們來到了燕子埡。埡,兩山間的豁口。燕子埡有一座橘紅色虹橋,如彩練一般架在兩山間。因為有了一個燕子洞,故名。據說有金絲燕生活其中。燕子洞是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小手電在岩壁上發出微弱的光圈。雖有很多人一起往裡面走,但還是怕怕,不知道周圍是什麼,地好像是高低不平,會不會有蝙蝠飛過來?也不知道洞有多深?走了有20米吧,前面的人站住了,叫到有見到燕子,睜大眼睛看,什麼也看不見。等前面的游人回頭出去了,洞裡靜了下來。我們四個還呆在原地。這時“啾…啾…”有一種鳥叫聲傳來,圓潤有力,有金屬音質,聲音不大,在洞中發出優美的回聲。是金絲燕!在微弱的手電光中,我們隱約可以見到有三四只小小的黑燕子並排在一起,露出頭和脖子。取出相機對著大約鳥叫的方向拍了一張。回來之後,還真的拍到了小燕子!這是後來的喜悅了。

出了燕子洞,就去了虹橋,站在橋上看神農架最後的美景。當時稍有霧氣緩緩在山中湧動在撲面而來的清風中,看到綠色的山谷在白色輕霧裡顯得分外溫柔,幾道山脊線很優美地緩緩而下。在谷底, 有一條駁色的彩帶,有著嫩黃,嫩綠,橘紅,酒紅的各種樹葉子組成,成為視線焦點。抬頭時,看見有幾只黑色的大鳥在霧氣的林中飛來飛去,或隱或現,很羨慕他們的自由自在。之後又去了野人洞等景點,山雖小,但頗有妙趣機關。一路上我還檢了很多漂亮的三葉紅楓樹葉。還有一種圓的樹葉,頂上有個小冠,遠看像小篆的“山”字。

臨走時,我們對著燕子埡的山谷大聲地喊:“嘿…”。“嘿…”在甕甕的山谷回聲中,離開的時候到了。

襄樊

經房縣、十堰,我們來到了襄樊。襄樊,襄陽和樊城的合稱。

上午去了古隆中,拜訪了諸葛孔明。與神農架的山比起來,襄樊的山就姿色平平了,甚至還有些蕪雜,但就在這樣山孕育出了絕世智慧的人物。偶爾翻書,說“襄”是手拿農具在地裡挖一個個小洞,放進種子,再蓋土,暗喻“成事”。“樊”看其形,應是大而雜的樹林之意吧。看來“襄樊”兩字,寓意頗深。

古城牆就在襄江旁邊。後面有一條古街,有很多小吃和雜鋪,一路上口水橫流。看了古城牆,就一路找船渡江了。江水很清澈,綠色的,有點涼。一時興起,四人打起了水仗,只見浩拼命護著寶貝相機,樣子頗為狼狽。正玩著,就到岸了。江邊有細細的沙灘,灘頭上有幾個七八歲的女孩游水打鬧,要是我和她們一樣大,說不定,我也是其中一人呢。

晚上在一個叫華悅的飯店吃了飯,飯店裝潢富麗,飯菜量大味美,價格卻平實。又點了粉蒸肉,還是很好吃。楚地之旅,粉蒸肉為我們畫上了圓潤的句號。



10月7日下午1點,我們一行四人經鄭州坐火車回到了上海。身疲憊而心喜悅。背著大包,復又穿行在熟悉的地鐵人流中,想說聲“嘿,我們回來了!”。洋溢在臉上的微笑,透出楚地燦爛的陽光。而在我的身後,是楚國十月的天空。


精選遊記: 神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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