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三峽(三)

作者: yangrq

導讀10月5日再睜開眼,天已大亮,慌忙的問咣當到哪兒了。咣當躺在下鋪像一把曲尺(床太小了),“葛洲壩”。他回答我。我跑出艙去看,周圍的景觀怎麼看都有些眼熟,前面的大高塔可不是葛洲壩的船閘嗎?從凌晨過了閘船就一動沒動。我們原來算過的兩點開船,幾點到哪兒,幾點到哪兒全成空談。現在是早晨7點鐘,這樣也好,我可以不必擔心錯過了風景。令我們感到奇怪的� ...

10月5日再睜開眼,天已大亮,慌忙的問咣當到哪兒了。咣當躺在下鋪像一把曲尺(床太小了),“葛洲壩”。他回答我。我跑出艙去看,周圍的景觀怎麼看都有些眼熟,前面的大高塔可不是葛洲壩的船閘嗎?從凌晨過了閘船就一動沒動。我們原來算過的兩點開船,幾點到哪兒,幾點到哪兒全成空談。現在是早晨7點鐘,這樣也好,我可以不必擔心錯過了風景。令我們感到奇怪的是船上的乘客早上醒來並不關心自己在什麼地方,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大驚小怪。就在那一刻船開了,轟轟的發動機聲伴隨著波浪聲,大船輕盈的上路了。

逆水而上,沒想到這麼大的船可以跑得這樣快。這是一條普通的客船,乘船的人大部分是長江兩岸的本地人,面對三峽最後的奇觀更多的人是躺在艙裡睡覺和打牌。而我的眼睛開始不夠用了。長江整個籠罩在晨霧裡,兩岸的山一下子近了、陡了,江面在不覺中窄了又窄。出葛洲壩上行幾公裡就是南津關也就是西陵峽的東入口。在船尾我們找了一個好位置,拿著三峽旅游手冊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咣當不知疲倦的四處游走,只怕漏掉了好景致。坐在船尾可以將兩岸景色盡收眼底,又避開了呼嘯的江風。美中不足的是景色是向後退的,不像在船頭那樣迎面而來。

我盯緊了南岸,地圖上標明過宜昌不遠有一個小圈就是秭歸。既然不能走進,就遠遠的看看吧。在陡峭的山壁上,在高高的山脊間,甚至在錯鄂的崖縫裡,房屋時隱時現。我實在是想不通,怎麼會有人住在這兒呢,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又如何生活呢。江邊的城鎮越來越多,房屋都是依山而建,自江邊一層一層的建上去。在我認為連山羊都爬不上去的陡坡、峭壁上他們卻建出了城市。

三峽大壩就建在三鬥坪的一個江中小島——中堡島上。工程還在建設中,而其規模的龐大宏偉已足以顯露出來。客船從導流明渠通過,185米高的大壩仰頭看上去讓人覺的眩暈。11月1日,大壩開始截流,導流明渠將被炸掉,來往船只就要通過三峽的永久船閘了。

過了三峽大壩,兩岸的村莊已經完全不同。由於截流在既,大壩上游庫區內二線水位也就是135米以下的建築都已拆遷,靠近江邊的房屋大都人去樓空,剩下殘磚敗瓦,禿櫞斷壁。我想像的秭歸一直沒有出現。船靠巴東,這個以產煤為主的縣在長江北岸被煙霧塵埃籠罩著。山裡的煤運到江邊,通過管道靠重力直接滑到碼頭的煤船上。巴東的下部分是一片灰白的顏色,被拆除的房屋覆蓋了山坡,形成一個巨大的工地。而在更高的山上,嶄新的樓房一幢幢一排排,高高的直站到山頂上。整個巴東縣城被拔高了。地圖上的秭歸是在三峽大壩和巴東之間,但在南岸始終沒有出現有規模的城鎮。我們到底錯過了秭歸,哪怕是隔江相望。

頭等艙在船頭有個觀景台,咣當拉著我悄悄的遛進去。在這裡,風忽的猛烈起來,吹得人有些踉蹌不穩。抵抗著江風,西陵峽最後的峭壁險灘迎面而來。船在重疊交錯的峽谷中迂回,穿過西陵峽越來越重的迷霧。

風吹下雨滴,我逃回船尾坐在避風的角落看漸行漸遠的風景。

香溪從北岸重山中靜靜走來,來自萬洲的一位大姐指著香溪東岸操著濃濃的四川話讓我看山坡上昭君亭亭玉立的白色雕像。船走得很快,她來不及似的用手指著說“你看,你看,香溪的水是清的”。我看見了,在望遠鏡的鏡頭裡,看見香溪一縷碧波流進長江混黃的濁流。

過香溪不久,江邊逐漸出現拆遷的殘屋。在一個江水回彎的江灘上,一大片殘破的房屋一直散落到半山坡,灰白的碎磚,傾倒的牆壁,又是一個廢棄的城鎮。只有接近山頂的山澗上才聳立著幾座白色的新樓。新樓不多,並不是像巴東那樣將城市的一半移到山上。客船廣播裡開始介紹即將到來的風景名勝。“秭歸”,她說“前面就是秭歸縣,山坡上一座雕梁畫棟的建築是屈原祠…..。”我懵懂的不知所措,怎麼秭歸會在這兒,不是早就過去了麼。廣播重復了兩遍,這裡就是秭歸縣。我看到了,看到了山坡上的屈原祠,那座雕梁畫棟的建築。

這是秭歸,秭歸已成廢墟。

屈原祠成了老秭歸的唯一標志,二線水位將淹到屈原祠的腳下,是整體搬遷還是重建將決定它未來的命運。幾千年的歷史就將長眠水下,十年後還能有多少人知道這裡曾經養育過屈原,曾經有一個名字叫秭歸,曾經有過叫秭歸的城鎮。

人們知道的秭歸是三峽大壩南岸的一個圓圈—秭歸新縣城。

過巫山,穿巫峽,神女峰在江的北岸遙遙俏立,逆水而上正與神女迎面而過。神女應無恙,她實在是太高太遠了。

巫峽十二峰在雲雨中忽隱忽現。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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