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爨底下的古居前,尋夢

作者: koala125

導讀第一次聽到“爨底下村”的名字是跟一個朋友那,當時我很自然的理解為“川底下”。並只知道那是北京門頭溝山區裡的一個小村落,距市區大約90公裡。僅此而已。後來決定去那裡時,他才發現我的口誤。“念‘cuan’!四聲。”這廝很賣弄的強調。 汽車在被煤灰塗黑的京西門頭溝109國道上飛馳。據說這是北京通往大同煤礦的必經之路,難怪有運煤車三三兩兩的鳴著喇叭與我 ...

第一次聽到“爨底下村”的名字是跟一個朋友那,當時我很自然的理解為“川底下”。並只知道那是北京門頭溝山區裡的一個小村落,距市區大約90公裡。僅此而已。後來決定去那裡時,他才發現我的口誤。“念‘cuan’!四聲。”這廝很賣弄的強調。

汽車在被煤灰塗黑的京西門頭溝109國道上飛馳。據說這是北京通往大同煤礦的必經之路,難怪有運煤車三三兩兩的鳴著喇叭與我們擦肩而過。不知是否是因為煤土的肆虐,兩旁成片的綠葉芳草也好像顯出了一絲憂郁。

倒是路邊的永定河不時濺出耀眼的浪花,泛著秋日的光芒,在群山間起承轉合,吟唱著深秋的風景。

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從齋堂水庫下國道又走了幾公裡,我們來到了爨底下村。在北京生活多年,早已麻木於長城或天壇這些聞名遐邇的古跡,卻從未想到在距市區90公裡的京西山區峽谷中,有著這樣一個極富韻律的古代村落。

放眼望去,曾經的青磚灰瓦、玉階雕梁,卻已是茅草叢生、古色古香。民居擁山而建,跌宕起伏、錯落有致。蜿蜒東西走向的紫石、青石鋪成的小巷,曲徑悠長。蒼松翠柏,襯托著天高雲淡,好一派山村田園的自然風光。偶有鳥啼劃破山谷的寂靜,空氣裡也回蕩起美妙音符,令人仿若置身桃源夢境。

按我朋友的話法,爨底下村是被一群攝影愛好者發現的。而我也算半個好“攝”之徒,難怪走在這400多年的民居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爨,生火做飯之意。以火為尊,以食為天,淳樸的底蘊已不言自明。

而此時恰值晌午時分,一農婦正風風火火拎雞提刀跨出院門。於是我們也就近邁入一戶農家,談好住宿事宜,再要來城市裡難得一見的玉米貼餅子、燉土雞、自磨豆腐、山野菜,以山村滋味犒賞碌碌飢腸,風卷殘雲。

久居都市,朋友間聚會無非是挑一處喧囂的館子舉杯換盞,或干脆撿一爿安詳的茶店低酌淺飲。卻哪比得上在這深秋的古隅院落,和著陽光和山茶,談笑風生、暢論古今。

等菜的間隙,我發現院落裡房檐下掛滿了玉米和干辣椒,背景的牆上點綴著斑駁的光影,舊物般的窗欞襯托了濃濃的調性,如同現實主義的立體寫生。

又有人進來要求住宿,主人為難的告之所有的房間已經住滿。這裡的農家既可就餐,又可住店。一間收拾停當的空屋子,添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加上能同時睡四五個人的大土炕,即成了鄉味十足的棲身之地。雖然簡陋,倒也還干淨。牆上貼滿了發黃的報紙,仔細看竟大多是六七十年代的內容,不由得又讓人發出幾句感慨。

吃過午飯,我們沿著村裡的小巷拾階而上。走了十幾步才發現,村落分上下兩層,曲曲彎彎,既有古堡的幽邃氣質,又有山城的高低錯落。無論是回身俯瞰灰綠的瓦片綿延起伏,還是抬頭凝視飽經滄桑的屋檐鬥梁,心中不禁充滿對勤勞與智慧的敬意。

踏進一間空靈而幽暗的屋子,陰濕的空氣裡有些許陳腐的味道。據說半個多世紀前這裡曾是人丁興旺的大戶人家,而今卻物是人非,再難尋昔日的鼎沸,只剩得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戶,照在長滿了青苔的石板地上。人生如夢,夢裡無常。一襲紅影從門前飄然而過,仿若隔世。

聽村民介紹,這裡尚存500余間70余套明清時代的四合院民居,現約有50戶人家在此居住,仍保留著淳樸而友善的民風。真的,隨便走進哪家的院子,只需向主人點頭致意,即可在宅院裡踱來踱去,拍幾張照片,與農人拉幾句家常,一不小心或許就坐在了幾百年前的歷史上。

早就聽說這裡的門廊自有奧秘。在村民的指點下,才注意到每一戶的門廊結構竟的確各不相同。咋一看以為是當年憑主人的靈感率性而建,實際卻是各家的造型、色彩、門釘個數及門前台階數,都有嚴格的限定。門釘越多、台階越高,主人的身份就越是不凡。反之亦然。據說清朝雍正年間一家主人中了進士,成為古村史上最大的官,因此他家門前的台階也最高。想不到封建王朝的等級制度,也讓這偏荒的山村處處顯示著門第的高低有別、尊卑有序。

這倒是應了那句“門不當,戶不對”,可憐多少的棒打鴛鴦,可嘆多少的酸甜苦辣。小小的門廊,竟也藏著玄機,在幾百年的風雨中訴說無盡的悲喜。

空中有大雁飛過,西天是如血殘陽。一位老人正獨自沉浸在落日的余輝中,迷著雙眼,仿佛要讓思緒也隨著眼前的石板路,帶上四百多年的印記,幽幽的走回到過去。

二更臨近,小巷深不可測,古村已是一片的恬靜安詳。睡意朦朧中,屋頂和院子裡有淅淅瀝瀝的節拍起舞。

午夜,爨底下的雨聲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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