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隨想(2)

作者: tchannie

導讀西出陽關在嘉峪關的時候就出過一次關。那時候管理員還煞有介事的給我發了一張出關證,讓我有種慷慨就義的悲壯感,仿佛一踏出關外就會一去不復返了。今天我再次出關,比起嘉峪關來,這裡顯得寒傖多了,沒有出關證,沒有雄偉的關城,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一個殘敗的烽火台。 這就是陽關。這個昔日的邊陲要塞已不復當年的風光,如果不是有王維的那首千古絕 ...

西出陽關在嘉峪關的時候就出過一次關。那時候管理員還煞有介事的給我發了一張出關證,讓我有種慷慨就義的悲壯感,仿佛一踏出關外就會一去不復返了。今天我再次出關,比起嘉峪關來,這裡顯得寒傖多了,沒有出關證,沒有雄偉的關城,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一個殘敗的烽火台。

這就是陽關。這個昔日的邊陲要塞已不復當年的風光,如果不是有王維的那首千古絕唱“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話,相信今天的陽關會被歷史所淹沒。王維也不曾想到自己的一時感觸竟會讓後人如此的前僕後繼,繼而如痴如醉的去吟唱那歷史的余音吧!如果說過去的陽關是為商旅們而設立,今天的它就是為了《渭城曲》而存在。

到陽關去頗費一番周折,主要是湊不到人和我平攤車費,再來就是心理上的矛盾,老在陽關和玉門關之間徘徊。這個鎮守北面要塞的玉門關,也是因為一首詩而廣為人知,”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多使人浮想連翩的意境啊!可曩中羞澀的我卻必須作出痛苦的抉擇,陽關100元,玉門400--600元,這個天價促使我必須在魚與熊掌中取其一。終於與出租車師傅談好價錢,80元帶我上一趟陽關,可心裡畢竟充滿了遺憾。

蕭蕭玉門,我何時才能聆聽你的訴說呢?

還好陽關沒讓我失望。當車子使過廣袤千裡的戈壁進入南湖鄉時,我就望見聳立在古董灘上的它了。平坦的流沙地帶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個墩,顯得那麼的突兀卻也那麼的桀驁,仿佛在說:“你們把我丟棄了又怎麼樣,我現在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是的,自唐代開始就受風沙侵蝕的陽關,到元代時又被洪水衝毀,僅存的城堡牆基也只有半米高,但它就是“活”下來了。如此頑強的生命力,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呢?我真想去撫摸它,去感受一個千年的傳說。但那高高的欄杆卻把我堵在外圍,雖說是避免人為的破壞,可卻失去了整體的協調性。陽關若有知,或許它會願意繼續苟延殘喘下去,或許從此灰飛煙滅,也不願意被囚被困。以前的它,可以展開雙臂擁抱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可今天它卻只能對著四方賓客無言以對!

哀哉陽關,誰會去聆聽你的切切悲音?

離陽關不遠有一綠洲,名渥窪,千年來一直滋潤著寂寞的陽關。有了它,強悍的陽關才增添了點點柔情:有了它,倔強的陽關才會存活至今。站在貧瘠的陽關道上看渥窪池,會驚嘆造物者之能。只不過是尺步之遙就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但世界萬物原本就應該這樣,一滋一枯,一歲一榮,一興一敗才符合大自然運轉之定律。鳴沙山月牙泉是一例,如今陽關渥窪又是一證。而早在中國古代,道家就提出了陰陽學說並對此進行了論證,四時萬物互相補助,世界才會運轉得當。

突然一陣有序的馬蹄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姑娘,騎馬嗎?”是個被圍巾遮住半張臉,雙眼充滿了期待的女師傅。

我點點頭,除了那雙懇求的眼睛還有那匹黑得發亮的馬。好可愛。我喜歡馬,但騎在馬鞍上的我卻從來不敢撒開韁奔跑。所以就讓師傅替我牽韁,讓馬踢踏踢踏的緩緩行走,不想破壞陽關的寧靜呢。環顧四周,就只有我這個不速之客,遠處的渥窪池邊有數只乳牛在低頭喝水,一派的閑適,一派的悠然。

今天的陽關,仿佛就屬於我一人的,故,就讓我完全擁有這份寧靜吧!

“姑娘,我昨天遇到怪事了!”

“哦,什麼事情?”八成不是好事,難不成要跟我說一件曠世奇聞騙取我的信任,然後再訛我一筆錢?可聽完後,我不禁啞然失笑,典型的小人之心。但這就是城市人的通病啊!總是在心裡上對他人設防,或許要在身體上不設防會來的容易些?

這就是師傅口中的“奇聞”裡的主角們了。一群雄趨趨的男子,竟然在渥窪池邊拍裸體照!這群“模特”能挑上如此的人文景觀,也確實夠品味的,可在純樸的鄉下人眼裡,他們更是驚世駭俗。我雖說酷愛攝影,但總不敢踏入人體攝影的領域,因為它的尺寸很難把握,跨前一步是藝術,後退一步就是淫穢了。所以我佩服他們,能做別人所不能做的才叫有個性,但當我聽到師傅那誇張,充滿驚駭的語調,知道無論怎麼解釋都是徒勞的。我該怎樣讓她明白這是門藝術,一個或許連城市人也未必能接受的人體攝影呢?

罷了,何必解釋呢?我行我素的藝術家是不需要任何注釋的。就讓他們的“奇聞”成為陽關的一道“有味”的風景線吧!多年以後,可能還會演變成動人的傳說,為單調的陽關增添一絲旋昵的色彩呢!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來臨!

白馬烏市

踏入新疆地界,荒蕪凄清的景色就被沁人心脾的青蔥翠綠取而代之。這個面積占中國版圖上最多的省,以它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來自四方的游客。新疆人在為他們的家鄉做宣傳時,常言簡意賅的說:“我們新疆好地方!”只有真正去體會後才知道這句話實則包含了千言萬語。因為新疆的美是不能靠言語去描述,而是必須自己親身去感受才能體會個中精彩。

烏魯木齊是我拜訪新疆的第一站。“烏魯木齊”是維吾爾語的音譯,即“美麗的城市”。這座美麗的城市在一個明媚的早晨裡接待了我,而我也即將在這兒留下不再是行單影只的足跡。因為我的新疆好友紀萌將暫時結束我的孤獨者之旅,讓我緊繃的神經能緩上一緩。所以到烏魯木齊後的我是處於完全松懈狀態,什麼事情都讓紀媽媽來打點,自己就在紀萌的帶領下穿梭於大街小巷中,在二道橋與攤主砍價,在與路人瞎聊,餓了來盤過油肉拌面,吃撐了來碗當地的茶,消消油膩,再吃幾串香噴噴的烤羊肉,然後繼續下一個目標,吃的,喝的,玩的,樂的。。。。哇噻,好久都沒那麼放縱自己了!我就像一只脫了僵的野馬一樣到處撒蹄,但也只有如此野性的城市才能激發出我的狂!是的,烏魯木齊是一座充滿誘惑力的野性城市。這和他們原本是游牧民族的天性相吻合,而漢族人就是一支中和劑。豎立在紅山底下的白馬雕塑很能說明這一點。兩只矯健的白馬一仰首嘶鳴,一低頭不語,把烏市人豪邁和含蓄的兩面都揉在一起了。

有人說到新疆會有身處外國的感覺,而我竟然在這尋回家鄉的感覺。烏魯木齊人是由漢族,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等多個民族組成的城市。其中維吾爾族人在宗教信仰,生活習慣,服飾打扮,文化藝術方面與我國家的馬來人有著驚人的相似。當我看見滿街都是那蚯蚓也似的維文時,心裡就有說不出的親切感。仿佛已經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我突地想起台灣作家龍應台說的一句話:“中國對海外的游子而言,是個即是祖國又是外國的地方。”此時此刻的我,完全可以體會龍女士復雜的感情。我從來沒有在異地與家鄉如此貼近過更沒有像此刻那樣的思鄉過。我想家,想朋友,想母校,想劇團。。。。。。想一切在馬來與我有關連的事與物。游子的愁緒把我的心占得滿滿的,但現在不是想家的時候。尤其是當我觀賞話劇“吳登雲”的後,就更加明白這一點,原來我所謂的愁僅為了賦新詩!

吳登雲,一個在南疆最邊緣的烏恰縣服務的普通醫生。祖籍杭州的他,自畢業後就投身在這帕米爾高原上,一南一北的差距何其遠,更何況在偏僻落後的烏恰縣,使他和家的聯系是難上加難。可吳醫生就這樣撐下來了,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沒有怨言,沒有牢騷,沒有煩躁,只有一顆能容得下各族人民的愛心。病人需要輸血,血庫裡沒有?沒關系,往吳醫生身上抽吧,這些年他獻的血足可以克隆幾個人了:病人需要植皮,沒有合適的肌膚?沒關系,往吳醫生身上割吧!多年以後,病人來謝恩,他甚至已經不記得有這件事,盡管大腿內惻的肌膚依然斑痕駁駁。為了醫治帕米爾高原的同胞們,他舍棄了多次調遷升任的機會,寧願把終生全奉獻給這塊貧瘠的土地上。他心愛的女兒死了,他傷心欲絕,他摯愛的父親死了,他痛不欲生。他,怎一個愁字了得?可他始終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在高原上留下他白色的身影。

我一向不喜歡看作為宣傳工具的話劇,覺得這一類的話劇是受人操縱的傀儡而已。但由新疆話劇團呈現的“吳登雲”卻讓我不只一次的感動落淚。吳登雲是一個大寫的人,在他偉大的精神影響下,那些八股也似的宣傳語都得靠邊站!我佩服這個人,佩服他高尚的情操,更佩服他舍己為人的精神。在淚眼朦朧中,我仿佛看見身穿白袍的他幻成一匹白馬,在高原上馳騁,為需要的人送去愛心,送去救助,送去他的一切。。。。。

祝福你,高原上的白馬!

紅色吐魯番

當你坐擁幸福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不幸的一天?當你快樂的時候,也不會想去品嘗悲傷難過的滋味。而當你經歷了各種煎熬苦楚之後才會去珍惜平淡真實的可貴。或許當年漢朝的貳石將軍李廣利也因為這個心態才會在吐魯番住扎的吧!的確,在他們經歷過莫賀延績裡“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無水草”的生死考驗後,吐魯番對他們而言就是生命的綠洲。當初的玄奘大師前往印度取經時也差點喪命在此。如不是有羅布泊的青草甘池得以“身命重全”,或許中國的佛教東傳記就要改寫。所以李將軍覺得熱不可擋的吐魯番是“氣候宜人”,玄奘也會在火焰山卸下馬鞍,去欣賞那火紅似焰的美景。

吐魯番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先苦後甜的地方。你可以去怨她的熱,但卻不能否認她就是有了這異乎尋常的熱,才有了那咄咄逼人的美。在那炙熱的後面,是千般的柔媚,萬般的風情。唯勇者才能與她在汗與水之中繾卷纏綿,去享受那令人驚嘆的快感。

火焰山是我遭遇激情的第一站。這座光禿禿的山看似平凡,卻能迸發出難以抵擋的熱量。我在美與熱之間徘徊,也在汗與水之間淌佯。這種熱情在到達交河古城時遞升到最高點,但我仍然讓自己坦蕩在陽光之下,讓它肆意的鑽進我的每一寸肌膚。我無畏無懼沒逃沒躲,一生人能有那麼一次接受如此高溫的洗禮,不可謂是一種享受。是的。是享受,如果能把吐魯番當作桑那房,那我們不就在享受特級桑那浴嗎?記得一朋友老跟我說的一句話:“要學會自娛自樂!”人啊,就該有那麼點阿Q精神,才會活的輕松自在,有滋有味。如果凡事執著,凡事認真,那我想吐魯番人肯定痛苦不堪,早就死盡殆絕了,那有閑情建晾房,種葡萄,而我也不會在葡萄溝裡偷得一兩分涼爽。

呵,涼爽,久違了。在葡萄溝裡的我很想讓這份涼爽持續,更想享受那摘葡萄之樂。可那一串又一串的葡萄卻是僅供遠觀,不能褻玩,只因未熟也!面對如此強烈的誘惑,我只好用酸葡萄心理來抑住我那難熬的心情。葡萄溝的葡萄是專為吐魯番而生而成的,像是上天有意為吐魯番人而做的彌補一樣。是的,既然已經讓他們承受如此的炎熱,也應該讓他們嘗點甜頭,所以汁多味美的吐魯番葡萄是古往今來多少人想一嘗而後快的佳品。就連征戰前也不忘先來杯葡萄釀成的美酒,只要一杯下肚,哪怕戰死沙場也不枉此生了。雖然最後王翰沒能喝上這杯酒,可精神上樂觀豁達的態度相信就是受了葡萄美酒的催化作用。不然,哪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詩句供人吟誦呢?

揮別了葡萄溝,車子徑直向坎兒井駛去。在吐魯番游覽是一個極端的享受。它既能讓你揮汗如雨,又能適時的為你補充水分。這不,我們用毛巾吸了坎兒井的水再敷上早以曬得通紅的臉龐的感覺,就如甘漿玉露沒什麼分別。人的情緒是很受天氣影的,在如此高溫下旅行確實很難擁有一副好心情。可我仍然抑住難受的感覺,在高溫中持續前進!與長年累月生活在吐魯番的人來說,我是非常幸運的。因為我只需要在陽光底下“烤”一會兒就可以鑽進空調車裡讓涼風驅散炎熱。到達吐魯番之前,我曾置疑過人如何在45度的高溫下生活,就像愛斯基摩人能在零下六十幾度的低溫下生活一樣。現在親臨紅色基地之後我才明白,人的潛能真的是要到絕境時才能迸發出來的。所以吐魯番人和愛斯基摩人都能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而且似乎活得還不錯。這自然是我的想當然而已,因為“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他們快樂與否,實在不能單靠表面來斷定的。可我只是一名匆匆的過客,能探究的問題根結太少了。所幸我不是專家也不是學者,所以這種駝鳥心態應該可以被原諒的。

讓一切美麗不是很好嗎?就像歸程的時候在高速公路上看見的天山積雪那樣,銀裝素裹的,迷人非常。雖然我們不知底下藏有多少污穢。

但願一切都是美麗的。像葡萄溝裡的葡萄,像坎兒井的水那樣。。。。。。

甘南藏音

西藏是個遙遠又神秘地方。因為遙遠,所以向往;因為神秘,更想觸摸。對一個旅行家而言,愈有挑戰性的地方,就愈能激發生命的激情。因為只有這份激情才能堅持旅者的步伐,更何況進入西藏者都必須接受生與死的考驗,不但會豐富旅程的多彩性,更能滿足精神的需求--一顆想回歸自然的心靈!

與入藏者相比較,我是少了一份艱辛,多了一份閑適,因為我的落腳處是俗稱“小西藏”的甘南,只要坐在火車上沿著蜿蜒的盤山路入內即可,沒有顛簸的路程,更沒有唐古拉山的缺氧之苦。雖然絕對的生理折磨是免去了,但些許的考驗還是存在的。暈眩,手足無力等高山反應是不可避免的。還好絲路上的種種鍛煉早就練就了我的體能。所以很快就擺脫了生理的負累,馬上朝著能給予我精神慰籍的方向出發--拉蔔楞寺,一個藏傳佛教的聖地之一。

其實我一直是宗教懷疑者。因為我不相信虛無的神能給予人類實在的慰籍。常常看見世人前僕後繼的祭供神靈,為的僅是一些卑微的願望時,我就不禁為世人慚愧,夜為眾神喊累。把自己的一生托付於神,值得嗎?把自己的幸福交托於命運,可信嗎?人的一生當中,生老病死都是必須被動地去完成的過程,人唯一能采取主動的就是掌控自己的命運,如果連這唯一都失去了,那麼生命的價值何在?人的自我又何在?可對藏族人而言,自我,尊嚴等東西都是身外之物,惟有神靈才是至高無上的。所以在拉不楞寺,我就看見虔誠的藏族人和喇嘛在不斷的進行五體投地的頂膜。在連續的站立和趴下的動作中,我不曉得他們是否已經和神靈契合,抑或僅是想通過肉體的苦痛來尋求心靈的解脫而已?

“拜佛者是把心靈的包袱拋給菩薩後才換來一身的輕松。”

這是我的一位長輩在觀察拜佛者的神態後下的判斷,可謂細致入微。可藏族人該是個例外。他們不見得有包袱,哪怕他們再窮,再苦,物質生活再貧乏,可他們的精神卻是最富裕的。沉重的經輪他們能輕松的轉動,冗長晦澀的經文他們能琅琅上口。他們於佛絕對不是兩個階層的存在,而是渾然為一體的。其實藏族人一直都是與神最接近的民族,西藏是世界之屋脊,藍天碧澄,雪山聖潔,聖湖靈逸,大自然對藏族人的恩寵是無以倫比的,所以他們也回報於他無可比擬的敬畏及信任。甘南雖然沒有西藏的海拔高,可藍天依然有白雲在舞動,青山還有綠水來環繞。藏族人無論生活在什麼地方,都會堅持與神靈取得最直接的溝通。

這就是我佩服藏族人的地方。雖然一路上我被他們獨有的酥油味弄得反胃,他們黝黑強壯的外表也讓我畏懼。但每當我看到他們對佛的那一份誠意時,心裡都會有所觸動。於是我在掿大的拉不楞寺裡穿梭了四個小時,為的就是找尋這份感動--我看見上百個喇嘛靜坐在煙霧繚繞的佛堂裡,個個顯得既莊嚴又肅穆。這種在無形中散發出的有形的宗教力量,使人不得不折服在那巨大的感召中。那一刻,我激動不已;我看見喇嘛們在排演臧戲,咒語般的台詞與跳躍的動作不斷地擊打著我的神經,活躍著我的細胞,使得理應聽不懂看不懂的我,似乎也能代入其中,在藏音的帶領下飛向那神秘的領域。。。。那一刻,我震驚不已!藏族人的外表十分之邋遢,這和他們潔淨的內心成正比。有人把西藏比喻為人間最後的淨土,而藏族人就是最聖潔的民族。可當他們走出西藏,奔向文明的時候,這種聖潔也一點一滴的被蠶食了。所以在拉不楞寺,我遇到了不少向我乞討的藏族人,為的是我剛攝下他的“玉照”而其中竟然還有一名喇嘛,面對著精神文明漸被物質文明摧殘的這一刻,我無言以對!

確實藏民族需要改革也需要發展。可脫下藏袍的他們也應該保有自然純真的本性,而不是在物欲橫流的城市裡迷失了自己,我在格桑花草原時受到一批藏族人的熱情款待,他們是與現代掛鉤的一群,言談舉止完全符合現代的標准,只是在不經意間才流露出原來桀驁不羈的本性!這是新時期的藏民族,也是我所欣賞的。畢竟改革開放的浪頭遲早會翻越青藏高原,藏族人也必定會接受它的洗禮!作為一個海外華人,我衷心的希望中國能繁榮富強,但作為一名游人,我又相當“自私”地希望傳統的東西保留的完完整整的,因為只有民族的東西才會是世界的。只有藏民族能永遠保有純真的個性,天籟般的藏音就不會成為絕響!

甘南,希望你和青藏高原一樣,永遠有藏音在回蕩。。。。。。。。。。。。

共結炳靈緣

路不僅是經商路,也是條禪道。中國的四大石窟中,絲路就占其二。甘肅北有莫高,南有麥積,南北沿線裡的石窟更是星羅棋布。

這是一幅獨特的佛教風景線。

所以,走上絲路,就是與佛家結緣的開始。佛家講緣,信緣,份由緣起,緣起則不滅,只看你是否願意去掌控它,抑或任由它從指縫中溜走。我走絲路,是主動成為佛家的有緣人,從南到北一路走來,多多少少頡取一些佛的靈性,聆聽了佛的真諦。

炳靈寺是與我結緣的第三座石窟,未必是最精美的一座,但卻是最特別的一座。它坐落在劉家峽大壩裡,陸路尚未開通,想要欣賞它奇峻的英姿,惟有通過水路,緣河而上。可我匆匆地從甘南趕到劉家峽時,已經錯過了最後一艘開往炳靈寺的大船。如果我隨緣的話,只需回旅館即可,偏生我就是愛強求,不到關鍵時刻不放棄的人。也幸虧如此,不然,我就無法結識這撥朋友了。不是有句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嗎?雖然這份修行是我以80元錢再附以一艘乘風破浪的快艇追逐而來的,但畢竟是主動去掌控了緣分。因為我相信“緣”並不是由冥冥來主宰,而應由自己去創造的。當我由快艇跨進大船的一剎那,緣已結下,友誼的花朵也開始綻放,而且還開得花團錦簇。因為撒下的種子來自五湖四海,韓國,台灣,中國廣東,安徽,陝西,再加上我這個馬來西亞人,共同組成“聯合國”大花園,歡聲笑語點綴著碧湖藍天!尤其更玄的是,其中一位還是我的朋友的契兄,在兩年前我游西安的時曾有過一面之緣,只因時間倉促未來得及深交,誠屬遺憾!不意竟在煙波浩渺的湖上相遇。我還記得當年曾問他借了十元錢未還,此次的巧遇,可能也是催債吧!?這不就應驗了佛家的“前因後果”之說嗎?

我們一伙人就這樣成了同舟共濟的好朋友,把臂共賞美景!炳靈寺因為地處天險,雖然頗有名氣卻也未見絡繹不絕的游客。也幸得如此,它才得以保留其完整性。人文景觀往往就是如此矛盾,既有先天的優越條件不能獨享,又怕公開游覽會禁不起折騰。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價格方面下功夫。其他的倒也罷了,只要是暴露在陽光底下的,只需購一張門票即可隨便游覽。可如果是屬於“重點保護”的石窟,則非天價莫進!這就令好些有心瞻仰真貌的游客望而卻步了。其實用一定的代價去穿越歷史的煙雲和感受一個偉大的藝術是必須的。只是我們常說藝術是無價的,那看一眼就須450元的窟是如何界定的呢?這些所謂的“專家窟”,裡頭藏有歷史價值和考古價值的石雕,泥塑和壁畫,確實非專家難以鑒賞。可前人開鑿炳靈寺於這高峽平湖上的時候,應該不會偏重於它的藝術價值,而只是為了求得神靈保佑或答謝神恩而已。孰不知幾百幾千年之後,這些幾近殘破的佛像都像鍍了金似的,身價爆漲!我不禁聯想到畢加索,這個生前作品無人問津,身後卻搶購者眾的天才畫家。原來藝術真的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悲乎?哀哉!

其實相較與石窟藝術,我更心醉於山河之間。炳靈寺的兩岸山奇峰險,怪石磷峋,是難得一見的奇景。而在群山簇擁之中,有兩處緊緊相連的奇峰,直刺蒼穹,這就是著名的姊妹峰。它拔地而起,峰長千仞,外表極其險峻,卻取了個如此柔情的名字,更增添幾許遐想!來自廣東的友人說劉家峽的景緻與桂林極其相像,並戲言我可省下下桂林的旅費了。我不置可否,因為即使是雙胞胎,也會在個性上出現差異,更何況中國地大物博,哪怕是地處偏僻,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也會有其獨特之處。所以劉家峽和桂林絕對各有各的精彩!

這就是造物主的神奇!

我們一行9個人就在這只神奇之手的帶領下遨游在雲峰靈逸的境界中。身邊是煙雲霞繞,遠處是秋水共長天一色。如斯美景,又能攜良友而行,我不禁也學李白吟誦一番:“‘劉家峽’水深千尺,不及‘炳靈’送我情!”的確,這種它鄉遇故知的樂事,真不是俯拾即得的。如果不是炳靈寺,我們9個人還散落在茫茫人海中,怎麼能拾得如此福緣呢?

所以,我們惜緣。

臨走前,我們很有默契的在千仞險峰前留下永恆的紀念,不僅留在照片上,也留在心上!

崆峒俠情

何謂俠?俠者,急人之威也;俠者,雖千萬人亦往矣也;俠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是為俠,揭竿而起的陳涉吳廣更為俠。現代武俠的最佳代言人金庸更是對俠下了個極簡練的概括: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可今之俠士幾近絕跡,於是有人終日沉醉在武俠小說的虛擬世界裡,過一把飛天遁地的俠客癮。有人索性崇拜那些墨鏡風衣三件套,掄著雙槍耍有型的黑社會份子。因為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再加上媒體的大肆渲染,無怪乎青少年趨之若騖了。

這就是俠的變形體了。結黨群毆結束了刀光劍影,俠情的天地也似乎成為烏托邦,只待有心人去找尋它!於是我開始了尋訪名山大川的旅程。因為自古俠士都愛名山,俠因山而瀟灑,山因俠而飄逸。故我登泰山,與孔子共享小天下的滋味;攀華山,論劍於絕壁天險中;越嵩山,九曲十八彎中見少林;訪武當,太極乾坤問三豐!而甘肅平涼的崆峒山,早已列為重點尋訪的對像,希冀在裡頭能截獲武影俠蹤!

崆峒山位於甘肅省平涼市的西部,雄鋸西北,東看五岳,南齊關山,凌空而立,自古就有西鎮祁山,西來第一山的美譽。更何況它屢獲帝王將相的青睞,比如始祖黃帝就曾登臨過崆峒山,迄今在山裡尚留有“黃帝登臨處”一景。而在崆峒山周圍地區而是伏羲,炎帝,軒轅誕生,崛起或是演義的地方。這獨特的一頁足以讓崆峒山站在歷史的高度上俯瞰群山,傲視五岳!可說實在的,論險峻,它比不上一步一驚心的華山;論雄偉,它沒有泰山一覽眾山小的氣概;論清幽,武當南岩更讓人流連忘返。崆峒山似乎要成為一個遺憾了。可走著逛著,卻也發現另有一番趣味。這種趣味來自它的原始氣息。崆峒山的樹木不像其它名山一樣碼放整齊,而是呈現一種參差不齊的零亂美;它的景點也未多加修葺,更具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缺陷美。我一向偏愛自然,在武當山的時候就曾嚴詞拒絕過籌募的人們,為的就是避免那些令我心馳神往的斷壁殘垣成為金碧輝煌的宮殿。因為換裝並不代表能抹去沉澱的歷史,比如圓明園,它的廢墟文化是一本厚重的歷史教科書。可近年來重建的呼聲此起彼落。可重建又如何,王孫貴胄已化塵土。重建又如何?八國聯軍還是個恥辱。既然如此,何不順水推舟,就讓它保持原汁原味呢?

崆峒山在這一方面深得我心。我自在的在綠濤中徜徉,一路輕快的步伐吸引了不少游人的目光。一位與我多次碰面的老伯索性問我:“姑娘,讓你怎麼走得那麼快?趕時間嗎?”老伯還說方才才看見我在山前出現,可一轉眼我有在山後轉悠了。我不禁莞爾,真想告訴他因為我征服過險峻的華山,所以崆峒山再陡峭也難不倒我,更何況它是四平八穩的山路?可話到嘴邊又因燕了下去。因為大抵本地人都會有本土情意結,在發展較為緩慢的平涼市裡,崆峒山是唯一能讓他們引以自豪的地方。在他們的心目中,隔鄰天水市的麥積山雖貴為中國四大名窟之一,可還不及崆峒山的一二,更何況前兩天才剛成功舉行的崆峒武術大賽,使平涼人的本土自豪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任何“詆毀”崆峒山的話還是少說為妙。故,我很委婉的回答:“因為我想去通天橋!”

通天橋飛架在兩座山頭之間,凌空而立,橋山風光收盡,橋下卻臨萬丈深淵,是崆峒最具“俠氣”的地方,讓人浮想聯翩。可現代化的外形卻與崆峒原始的氣質極不相稱。還好山下如鏡的水庫重譜神韻。山有水則秀,陽剛的崆峒也罷也因水而盡顯柔美之態,這也是它美的極致了。崆峒山,確實不如我想像的那麼完美,也不能一了我的俠客夢。可當我下山之後,回頭見到郁郁蔥蔥的它正婆娑起舞,像是與我揮手道別時,我就釋然了。

“何必著重結果呢?最重要的是過程。”我暗道。

人往往在爬到頂峰之後才會發現沿途風光才是最美的。故。離開崆峒山時,挾清風拌我行,無怨無悔!

瀟灑豁達也是俠的一種體現,不是嗎?

脈脈天水

古人想像力之豐富,恐怕會讓今人自嘆弗如。他們能在混沌中造出一個盤古來開天辟地,讓天地得以從混沌中誕生。繼而再造出個女媧化萬物,使天地人物成為一個整體。這些僅是個傳說,但傳說往往是最美麗的,於是中華民族毫無保留地接受了。可是最後女媧作為人類始祖的地位被伏羲取而代之。這種“取代”其實是代表著父系制取代了母系制的開始,有歷史學家考證,這個過程可能是一場殘酷的鬥爭。最後以伏羲為代表的男性成為征服了女媧和占有了所有的女性,繼而堂而皇之的入主始祖殿堂,成為炎黃子孫共同敬仰的仙祖了。

男女的不平等,原來在遠古以前就已經拉開帷幕。如此說來,現代女性實在沒必要為遭受的不公平而憤憤不平。因為如果連偉大的女媧都能嚥下這口氣的話,那我們還爭些什麼呢?這個想法實在阿Q得很,但更多的是無奈!

我就是帶著這些許無奈踱步在千古伏羲廟裡,伏羲廟是中國規模最宏大,氣勢最宏偉,保存得最完整的伏羲氏禮祭廟宇,位於祂的故鄉天水市。天水也因這個地緣關系,一躍而成為中華民族的血脈地之一,每年都會迎來無數的海內外炎黃子孫前來尋根祭祖,無形中也推動了當地旅游業的發展。所以,天水人愈發崇敬伏羲,就連廟裡的64株古柏,都被傳說成伏羲按先天64卦方位排列種成的,而且還具有驅邪治病的功能呢。遺憾的是現在只剩37株,不知道治病的效果會不會也跟著減半?當然這也是道聽途說而已,信不信由你了。因為成神成仙者都會自動地罩上神氣的光環,來渲染祂的無邊法力。這當然非伏羲所願了。因為在殿裡敘述伏羲生平的連環畫裡,伏羲表現得和其他凡人一樣,同樣也需要勞作,也需要吃喝拉撒睡。唯一不同的是祂過人的天資和天生的領導能力才讓祂在族人中顯得出類拔萃!伏羲發明了許多惠及眾生的物品,看看清單所列的種種發明品,其成就幾可與愛迪生並列!只不過愛迪生是“人”而伏羲“神”,人神懸殊,不能相提並論,所以愛迪生成為世人景仰的“發明之父”,而伏羲只能活在神話世界裡!

我相信偉大如伏羲肯定也不屑於這種肯定。我突然間置疑那些史學家的論證了,會不會正因為伏羲的偉大貢獻,女媧才自動地退位讓賢的呢?畢竟鬥爭之類的猜測,也是他們的一家之言罷了。有能者並不分性別的,伏羲能居之,是經過祂的不懈努力,並不因為他是個男的,對不?故我郁悶的心結終於打開,帶著輕松的心情離開了伏羲廟,在天水友人朱秦的陪伴下,奔赴另一個景點-麥積山。

在絲路開鑿石窟的人肯定是擁有大智慧的智者。因為石窟都會據天地靈氣而建。瞧,莫高窟背依大漠請泉吞吐日月精華,炳靈寺據黃河天險扼群山咽喉,榆林窟則在祁連山裡仰望宇宙蒼穹!遠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那知平地再冒起了個禿兀挺拔的麥積山,傲視群峰!麥積山石窟開鑿在山峰南面的懸崖絕壁之間,要想賞其英姿,需沿天梯而上。朱秦因畏高而放棄了與我同探佛教奧秘的機會。我只好只身登上這走過“千年坎坷”石窟。說它千年,是因為它自後秦時期就開始開鑿。到了北魏統一中國北方,麥積山即為著名的佛教聖地,其中的佛窟修建工作,由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明,清從未間斷。說它坎坷,是因為這座石窟曾在公元734年遭遇地震,山勢也因而化為兩崖,損壞了不少珍貴文物。還好幸存下來的也不少,不然它也不會被譽為中國四大石窟之一,與敦煌莫高窟,河南龍門石窟,山西雲崗石窟並列!也不會讓我有機會瞻仰如此的鬼斧神工了。但我仍然覺得意猶盡,因為我尚未能親睹“麥積煙雲”的真貌,聽說在煙霧繚繞中的麥積山會讓人仿若身處仙境,態擬神仙的感覺,可惜燦爛的陽光粉碎了我最後的夢想。因為天水是我絲綢之路的最後一站,難道就這麼個小小的願望也不能實現嗎?

臨上回北京的火車前,朱秦突然捉挾的說:“看不到也好,下次再來吧!”哦,是的,重游絲綢之路的念頭這幾天一直在我腦海裡轉悠。因為短短的21天並不足以讓我完全領略它的風采。或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會再次偝上行囊,重投它蒼茫的懷抱中!

再見,天水。

再見,吾愛,絲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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