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隨想作者：陳春好（花自飄零）序
從絲路回來後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平伏。每當晨曦初露時就仿佛看見祁連山的壯麗身影；夜幕低垂時就想起鳴沙山的落日景觀。見過戈壁的繁星就會知道在城市裡賞星絕沒有戈壁上一伸手就能摘到的感覺過癮；觸摸過天池的甘冽就知道在人造湖裡游泳還不如在天池裡掬一瓢水來得沁脾。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每年總有那麼多人不遠千裡的去膜拜她獨有的蒼茫，因為這是一條充滿神秘魅力的路。
我到絲綢，為的不僅是尋覓古人足跡，還為了尋找一方能淨化心靈的樂土。
其實絲綢之路是不能等同於樂土的。因為她沒有江南的妖嬈多姿，也沒有雲南的風情萬種，更沒有廣東的富饒豐沃，巍巍的祁連，茫茫的戈壁和高高的沙丘是她僅有的。但已足矣！小橋流水人家雖然是美之集大成者的，可古道西風瘦馬的蒼茫也能賞玩出另一種氣概。你愛江南多情，我愛戈壁蒼涼，多嬌江山，白菜籮蔔，各有所愛。
於是，我孤身踏上了絲路。
一條我對之魂牽夢系，能引發我無限遐想的路。
黃河行。蘭州泣。水車吟
蘭州是黃河上游的一座古城。它的文明史可以追溯到很遠很遠，可古城本身已無多少遺跡留下。可作為甘肅的省會，我還是決定讓我的夢始於蘭州。
“蘭州有什麼好玩的？”
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因為除了它全國聞名的牛肉拉面和世界排名的空氣污染外，對蘭州我是一無所知。臨行前做的資料搜查也沒讓我對它留下具體的印像。因為蘭州的自然景觀太少了，所有知名的都是人造景觀。五泉山，白塔山，蘭山等公園建得很精致，也有點歷史年代，可我就無法感受到那份歷史的滄桑感。故此，這些公園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想要觸摸歷史，蘭州有沒有能讓我如願的地方呢？
“難道就剩一個黃河了？”
說實在的，蘭州也因為有了穿城而過的母親河才顯出魅力的。當我信步走在濱河路，首次看到母親河的壯觀時，真有一種向它下跪的衝動。看著它的湍流穿過中山橋，越過白塔山，向著遠方奔流而去時，我體會到了《將進酒》的意境。哺育了無數兒女的母親河啊，流淌了千年的母親河啊，等了千年，才有一個天才洋溢的詩人為它寫下與她相匹配的詩句。它太寂寞了，所以她偶爾哭泣偶爾咆哮，可她不知道她翻個身就足以淹沒大片土地，跨個步就足以衝毀房屋建築。她只是想上岸瞧瞧她心愛的兒女們而已。就像塑在岸邊的黃河母親像一樣，慈祥和藹的抱著孩子，逗逗孩子玩兒，可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嚴陣以待，想方設法的阻止她上岸呢？
黃河不明白了，她到底錯在哪裡？
或許咱們該與黃河對話，就像李白那樣。
明朝末年到本世紀的四，五十年代的這一段日子，流淌過蘭州的黃河應該是很開心的因為她不用靜悄悄的流過，也不用怕打個噴嚏就遭人詛咒。她大大方方進來，用她的身體去帶動立在河岸兩旁的水車轉動，使水車能倒挽水灌田。當時的蘭州有水車252輪，黃河兩岸巨龍林立，提灌面積十多萬畝，是“水車之鄉”敘利亞哈馬市的八倍多。母親河每轉動一次，就養活了一方人，你說，她能不高興嗎？可後來，母親的身體越來越笨重，因為她的子女們每天都得喂她吃好多好多東西，漸漸地，她轉不動水車，漸漸地，鱗次櫛比的水車也沒有了。蘭州現在有一座水車園，但它是用電力發動，專為哄游人建的，已失去它原有的意義了。不過聽說西固城到新城段還有舊水車留下，但已不能在岸邊歡快的轉悠了。我沒能趕去拜訪它，但也能勾勒出這個畫面：水車一動不動的躺在岸邊，用它那負載過歷史的軀體向每一個過路的行人訴說著那一段逝去的輝煌。
它的使命已經完成，我們不必為它感到惋惜，反而是該為載不動它的母親河感到悲哀。
什麼時候也該讓母親河歇一歇了？
戀戀關城
中國的長城在古代的時候是用於防御外敵的軍事工程，今日的長城則是最先向全世界開放的景點。自六十年代對外開放迄今，長城熱一直持久不衰。從固守到開放的這一路上，中國人不知磕磕碰碰了多少次才取得今天的成績。長城，見證了中國的榮辱興衰，見證了無數個朝代更替。今天的它仍然屹立不倒，翻崇山，越峻嶺，穿草原，涉沙漠，跨河海，攀絕壁，像一條巨龍般的起伏盤旋，翻騰飛舞。而嘉峪關就是位於長城西端的一顆璀燦的明珠，與東邊的山海關遙遙相對，共同肩負起保衛中國東西邊界的安定。
山海關在青山綠水之間盡顯它嫵媚的身影，嘉峪關則在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展現它的偉岸身軀。我站在關城憑吊蒼涼冷穆的邊關歷史，遙想當年烽煙四起的邊關肅殺，腦中不由自主湧現平時練聲用的詩句：
平沙落日大荒西
隴上明星高復低
孤山幾處看烽火
壯士連營聽鼓鼙
作者無名但文采上乘。詩中很形像的描寫了一觸即發的戰火也暗藏著戰士們的辛酸和無奈。這些事情平時離我的生活很遠，可通過邊塞詩我又仿佛與它靠得很近，我愛讀邊塞詩，因為它裡頭的游子心態和我是息息相通的。但同是離家萬裡，我比鎮守戍邊的戰士們幸運多了。在這飛鳥不能度的地方，要想收封家書是難過登天，我呢？想家的時候掛個電話就行，萬裡之外的母親會對我噓寒問暖。可為了保衛家園，這些好男兒就無怨無悔的在祁連山下拋頭顱，灑熱血，死後還落個屍骨無存，史冊上也沒有屬於他們的一筆。
戰爭，你是多麼該受到詛咒啊1
但現代人並沒吸取歷史的教訓，從烽火到核彈，戰爭的手段是不斷的改變，唯一不變的是戰士們的游子心和顆顆盼兒歸的慈母心。
南斯拉夫的硝煙剛剛落下，中國和台灣又相持不下，印巴關系是一觸即發。世界和平，僅僅是一句好聽的口號。
這世界只要還有人類，戰爭和殺戮就不會停止。人的劣根性一日不除，這世界就不會和平。或許真要期盼世界末日的來臨，人類才能重新開始。
可重新開始就肯定能好的嗎？難道人類就不會重蹈復轍了嗎？
我很笨，這種深奧的問題，還是留給那些聰明人去解答吧！我呢，還是趁著地球沒完全毀滅前，繼續游山玩水去吧！這不，我攀下82米高的懸崖峭壁，一路上驚險百出，為的是欣賞討賴河的絕壁天險和仰望萬裡長城第一墩的風姿。之後又氣喘吁吁的爬上來，絲毫不以為苦，還樂在其中，就連護著我爬下的師傅也對我塑起了大拇指。這沒什麼，要看好風景，總得用勇敢去換取。在懸壁長城時也是如此，為了取得拍攝的好角度，翻身跳上了烽火台的石墩，把身旁的幾個游人嚇得瞠目結舌。一個老伯伯還說：“這女娃兒忒也膽大！”
我不是膽大，這只是要當合格攝影師所要具備的條件而已。
只可惜後來衝洗出來的照片質量都很一般，因為在嘉峪關的兩天都是陰天，照片拍不好早是意料中事。但它美好的形像已經深刻在我腦中，這是張永不褪色的照片，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再見，嘉峪關！
祁連。榆林。鎖陽
中國的文字很有意思，從字面上就能看出事物的本質，就像“祁連山”三字，一股冷峻陡峭的感覺就撲面而來。首次見到祁連山是在火車赴嘉峪關的途中，當時祁連就在飛馳而過的火車南面。當巍峨的祁連山在我眼前出現時，我是激動得一塌糊塗。可祁連好酷，它只肅穆的站再那兒，冷峻的瞧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沒有熱情也不表歡迎，靜靜的，冷冷的。我無法揣測它的意思，但我相信祁連不會吝嗇它的感情，尤其是對游子。果然才一會兒的工夫，祁連山下就出現了一支迆邐的駝隊，天！那麼多的駱駝，不知它們要走向何方，悠悠閑閑的，不慌不忙的，與我們這些馬不停蹄的游客們形成強烈的反差。掛在它們脖子上的應該很有節奏的響著吧，“遠處傳來駝鈴聲。。。”這首歌在我腦中響起，這景像多美啊！可惜我聽不見。只好憑空想像了。於是我閉上眼，讓自己的思維在虛幻的空間裡馳騁。。。。。。 “叮當，叮當。。。”天！我真的聽到了耶！多麼動聽的鈴聲啊，像在唱一首歡歌。突然一個牧民打扮的人向我走來，對我展開一個純樸友善的微笑，用漢語說：“歡迎光臨”。哦，這。。。。。
我不由自主的睜開眼，沒有牧人，只有祁連。馱隊已經在百米之外了。我再眨一下眼，突然間明白了，這時祁連的歡迎方式！我趕緊掏出照相機，攝下這令我感動的一刻，謝謝你，祁連山！你的禮物太特別了，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可我是個知足的孩子，不敢再向你要求別的什麼了！
但祁連仿佛對我令眼相看。到安西（瓜州）的時候，它又送給我第二份禮物--榆林窟。
榆林窟是莫高窟的姊妹窟。因為窟內榆樹成林，故名榆林窟。它的藝術價值當然比不上莫高窟，甚至連其余三大名窟，龍門，雲崗，麥積等也大不如。可就衝著“榆林”這賦予我遐思的名字，我去了。包車到榆林有點貴，可我一顆心已被榆林塞得滿滿的，巴不得馬上就飛到它身旁，就只好讓那師傅敲我一杠了。雖說我的心很急，可車越過一個又一個的祁連山頭，行使在怪石林立的祁連腹地裡，開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榆林窟就藏在祁連山的峽谷中。我其實挺納悶的，這個地方如此隱蔽，現代人尚且要勞師動眾的修路，鋪路，做好安全措施才能進入，古人是怎麼進來的？難不成他們會飛天遁地？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只因為他們那顆虔誠的心，對佛虔誠的心。”開車的師傅如是說。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看到如此鬼斧神工的石窟，我不禁也被宗教的力量折服了。只可惜我來得太遲了，管理員以閉館時間已到拒絕了我的到訪，無論我如何的請求，管理員還是不許，我只好帶著郁郁的心情離開了。
“真白跑了！”在車上的我依然鼓著氣又無處發泄，只好借窗外的景物來舒解心頭郁氣。可逐漸的，我發現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因為一路上風景之絢麗令我目不暇接。
“我剛剛怎麼會睡著了？’真是懊悔極了。可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我趕忙用照相機記錄下這一切，蘑菇山的怪狀，水庫的秀美，草原的遼闊和雪白的羊群都是我記錄的對像。
“姑娘，我們榆林的風景好不好看？”師傅操著一口安西普通話問我。語氣中飽含著濃濃的自豪感。
“好看，好看，真好看。。。。”我一邊回答他，一邊忙不迭的按快門。我的舉動顯然感動了師傅，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讓我拍照也毫無怨言。一直到夕陽斜照，我們才驅車回安西。
“姑娘，你的鎖陽城去不成了！”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的，有榆林已經夠了，鎖陽城嘛，靠想像吧。鎖陽鎖陽，是把太陽鎖住嗎？我抬頭望了望天邊的夕照，嬌艷得可愛，如果可以的話，但願我也想把她鎖住，不讓她消逝。鎖陽城應該也是一座被夕陽籠罩的城堡吧？
於是我又緩緩的閉上了眼。。。。。。。。
失落的莫高窟
因為文化苦旅，我接觸了余秋雨，也因為文化苦旅，我認識了敦煌。
說認識，是因為在這以前我只對敦煌存著模糊的印像，知道她有個飛天，很適合用舞蹈手法去表現。我的舞蹈老師曾用“敦煌”為題發表了一支舞蹈，滿是飄逸之美，無緣參與的我只能站在台旁，向台上的舞蹈員投去羨慕的目光。
那時候，我就對敦煌上心了。直到文化苦旅一書的出版，我才了解到敦煌燦爛的外衣下原來隱藏著那麼多沉痛的過去。還記得那時義憤填膺的感情，恨不得就像余一樣的跳出去和那些無情的掠奪者對峙。。。。。。所以我當時就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好好的膜拜敦煌。在出發前就曾無數次趴在地圖上苦苦的尋覓敦煌，再用一只大紅筆把她圈了又圈，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從我的視線裡消失。當然敦煌還是好端端的躺在甘肅省的西端，莫高窟依然吞吐著中國文化的精華。鳴沙山依然跌宕起伏，月牙泉依然魅力無限。
是我太誠惶誠恐了。
於是我持著平常心去敦煌。我不是余秋雨，我不敢妄想會在如此偉大的藝術寶藏面前發出慨嘆，無病呻吟只會褻瀆神聖。實際上到敦煌，任何言辭都是多余的，因為你只會剩下目瞪口呆。敦煌即有莫高窟的人文景觀，又有鳴沙山的自然風光，大自然的恩賜和前人辛苦的勞作雖然為她的過去帶來了無數的創傷但也為她的今天帶來了輝煌，曾經沒落的她也因此重登世界舞台，向世人展現她的不朽風姿，絲綢之路“復興”了，只不過現在絡繹不絕是游人而不是商旅。目的卻是一樣的，同樣是賺錢！
其實早在敦煌藝術被發現的那一天開始，它和金錢就脫不了關系。被當作禮物饋贈，被當作交易買賣，無價之寶僅換回幾瓶油鹽醬醋，幾錠銀元，曾經讓敦煌學者傷透了心。可今天的敦煌市仍然充斥著俯拾即是的市儈氣息，因為如今無數的外彙湧向敦煌，帶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敦煌人的心裡平衡了，嘴上說“翻身不忘共產黨，致富全靠莫高窟”，手上也大開方便之門。因此原是禁止使用照相機的地方，鎂光燈可以盡情的此起彼落，只要付得起價錢，保護一類的話都是多余的。就像當年的王圓錄一樣。他是為了填飽肚子，民以食為天，有什麼錯呢？今天的敦煌人仍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誰有錢誰就可以進來！“同樣的，他錯了嗎？我們痛恨王圓錄，因為敦煌藝術是毀在他手上的，可今天有無數個王圓錄正在販賣敦煌的無形價值，只不過他學乖學精了，價高者得！
於是那天我便看見了按快門的日本人。是來自日本的老先生們，胸前全掛著高檔的照相機，瞧著就是普通游客，不是什麼專家學者。
敦煌人或許忘了，偷竊敦煌藝術的也有日本人在內！
忘了嗎？那我來提醒你們好了。1909年，日本人大谷光瑞組織探險隊，到敦煌掠取了大量經卷，僅大谷大學就收編了7000多號！
我不是偏激，但在莫高窟受的窩囊氣不能不吐。上帝說終生皆平等，社會主義也強調人無階級，可在一個偉大的藝術面前，人就分了高低，這是為什麼，誰能給我個說法？
當然不會有回應，怪只怪自己是個窮學生。
我只好拖著疲憊的身心和一身的失落感回去。。。。。。。。。。。。。。。。。。
大漠落日圓
大漠的日出豪情萬丈，日落則柔情萬種，再襯以月牙泉燦若寶石，夜如明珠的嫵媚身姿，就構成一幅隴上風情畫。這幅畫就掛在敦煌市西南行6公裡處。要上一輛舒適的桑塔納，經過十來分鐘的風馳電掣，鳴沙山風景區就在望了。它東起莫高窟懸崖頂，西至黨河口，聽說真正的古絲綢之路是指沿著鳴沙山到莫高窟的這條路，可那駱駝的費用不是我這個窮學生所能負擔的。僅僅是騎駱駝上山我也覺得貴。雖說用這筆錢去換一個新鮮的體驗還算物有所值，可我心裡還是犯嘀咕，昨天的不愉快又湧上心頭。我倒不是心疼錢，只是為一個文化景區淪為金錢的奴隸惋惜而已。
“罷，罷，罷！不愉快的事情想那麼多干什麼？”我到鳴沙山是尋求安慰的，希冀在這片潔淨的沙土中拾回在莫高窟失落的歡欣，也希望身處開闊天地的我能解開郁郁的情緒。所以就讓那不愉快隨風飄去吧！何必讓那歷史的枷鎖成為游玩的桎梏呢？於是我收拾心情，准備接受鳴沙山的洗滌。但很不巧的，今天鳴沙山竟然刮起了大風，一時之間飛沙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黃沙滾滾，細沙分飛，那種氣勢真是奪人心魄。我不願錯失如此偉大的景致，只好任由那惱人的細沙欺負我，一邊護著相機，一邊使勁睜著眼睛搜索著每一處美景。“太偉大了！”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其實此時任何語言都是多余的，你只想做的是迎風而立，去接受大自然的洗禮！
不一會兒，一切又歸於平靜。風停沙靜後的它又像慈祥的母親，用它緞子般光滑可愛的肌膚承受著我們的放肆。但她極軟的身體卻讓孩子們吃足苦頭了，爬一步滑兩步，稍微有點體力不支就會向下滑倒，幾個小時的摸爬滾打就登時化為烏有。你又不能跟她生氣，只好抖落沙粒，重新開始！在這磨人的過程中，我的怨氣銳氣傲氣什麼鳥氣都被磨光了，整個意識就剩下抬腳，落地，滑倒，再抬腳，落地。。。。終於手腳並用的到了頂端。還沒來得及吁口氣我就傻眼兒了，只見頂端之後還有頂端，就這樣向遠方綿綿然，茫茫然的起伏延伸。“我的天啊！”我不禁暗抽一口氣。想要在裡頭找一個制高點是不可能的了。可越難就越能激發我的倔強脾氣，於是我就朝著令一個更高的沙脊出發。因為有了經驗，我不再踩著沙脊也不踩著別人的腳印前進而是沿著它們旁邊向上爬，果然速度快了很多。我就這樣一腳高一腳低的連滾帶爬的攀上令一個高峰。只見陡峭的沙丘上留下了一行歪歪斜斜的腳印，可一陣風過，沙丘又恢復原來的平整，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就像它從來沒有迎接過我這個游人一樣。我不禁茫然，怪不得有首歌叫“沙漠寂寞”了，原來它竟寂寞如斯，連個腳印都不留下。。。。。
我突然間想起那個徒步穿越塔克拉馬干大沙漠的美國女人，也想起了絲綢的商旅們。他們是需要多驚人的意志力才能承受這份孤寂。那個美國女人倒也罷了，因為聽說她帶了很多高科技產品來輔助她的探險活動，但那些沙漠商旅們呢？除了悠悠的駝鈴聲，他們到底靠什麼去面對著如此浩瀚，又喜怒不可測的沙漠呢？毅力，在如此巨大的寂寞面前是很容易衰竭的，或許大漠美麗的落日能給予他們精神上的補給吧！我靜靜的躺著，任由大漠的最後一抹余輝塗抹在我的身上。西部的日落不像中原的那樣一閃而過，它總是拖長尾巴，讓你品嘗夠了她的體溫後才慢悠悠的揚長而去。我借著夕陽極目遠眺，那道赫赫有名的沙漠清泉就躍進眼簾，像一個酣睡未醒的女人，把身體曲成一個月牙形，慵懶的掀適的依偎在丈夫的懷抱中，睡眼惺忪的，滿不在乎的瞧著每一個為她傾倒的男男女女。我想起剛剛的那一場風沙，不知道她會變得渾濁嗎？還是像過去的幾千年一樣，滿不在乎的受下來，卻依然清澈如故？
我沒有去解開這道謎，因為想多留點想像空間給自己。
我依然躺在沙地上，游人喧囂的玩笑聲離我很遠很遠，而美艷絕倫的夕陽卻離我很近很近。我從來沒有在那麼近的距離裡看見過夕陽，以前在馬來也好北京也罷，一抬頭總是縱橫交錯的電線竿，想要擁有一片澄藍的天空是個奢侈的要求。今天我卻似乎一伸手就能撫摸到它，仿佛它就對著我笑，那笑容是多麼的燦爛，多麼的迷人，只可惜美好的事物往往容易消逝，終於它走了，讓夜晚帶著神秘的黑紗來接替它。
而我，一闔眼，身體就向下滾下去。。。。。
是時候該走了。。。。。。
西出陽關
在嘉峪關的時候就出過一次關。那時候管理員還煞有介事的給我發了一張出關證，讓我有種慷慨就義的悲壯感，仿佛一踏出關外就會一去不復返了。今天我再次出關，比起嘉峪關來，這裡顯得寒傖多了，沒有出關證，沒有雄偉的關城，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一個殘敗的烽火台。
這就是陽關。這個昔日的邊陲要塞已不復當年的風光，如果不是有王維的那首千古絕唱“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話，相信今天的陽關會被歷史所淹沒。王維也不曾想到自己的一時感觸竟會讓後人如此的前僕後繼，繼而如痴如醉的去吟唱那歷史的余音吧！如果說過去的陽關是為商旅們而設立，今天的它就是為了《渭城曲》而存在。
到陽關去頗費一番周折，主要是湊不到人和我平攤車費，再來就是心理上的矛盾，老在陽關和玉門關之間徘徊。這個鎮守北面要塞的玉門關，也是因為一首詩而廣為人知，”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多使人浮想連翩的意境啊！可曩中羞澀的我卻必須作出痛苦的抉擇，陽關100元，玉門400--600元，這個天價促使我必須在魚與熊掌中取其一。終於與出租車師傅談好價錢，80元帶我上一趟陽關，可心裡畢竟充滿了遺憾。
蕭蕭玉門，我何時才能聆聽你的訴說呢？
還好陽關沒讓我失望。當車子使過廣袤千裡的戈壁進入南湖鄉時，我就望見聳立在古董灘上的它了。平坦的流沙地帶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個墩，顯得那麼的突兀卻也那麼的桀驁，仿佛在說：“你們把我丟棄了又怎麼樣，我現在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是的，自唐代開始就受風沙侵蝕的陽關，到元代時又被洪水衝毀，僅存的城堡牆基也只有半米高，但它就是“活”下來了。如此頑強的生命力，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呢？我真想去撫摸它，去感受一個千年的傳說。但那高高的欄杆卻把我堵在外圍，雖說是避免人為的破壞，可卻失去了整體的協調性。陽關若有知，或許它會願意繼續苟延殘喘下去，或許從此灰飛煙滅，也不願意被囚被困。以前的它，可以展開雙臂擁抱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可今天它卻只能對著四方賓客無言以對！
哀哉陽關，誰會去聆聽你的切切悲音？
離陽關不遠有一綠洲，名渥窪，千年來一直滋潤著寂寞的陽關。有了它，強悍的陽關才增添了點點柔情：有了它，倔強的陽關才會存活至今。站在貧瘠的陽關道上看渥窪池，會驚嘆造物者之能。只不過是尺步之遙就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但世界萬物原本就應該這樣，一滋一枯，一歲一榮，一興一敗才符合大自然運轉之定律。鳴沙山月牙泉是一例，如今陽關渥窪又是一證。而早在中國古代，道家就提出了陰陽學說並對此進行了論證，四時萬物互相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