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花草之類的東西從沒打動過我，這次不知天空掠過了什麼雲彩，想去看看紅葉。有紅葉的地方多著哪。據說山東臨朐的石門坊紅葉最好，最有看頭。那遍布山岡的黃櫨紅葉，每到重陽時節，漫山如火如霞，滿目紅波，加之叢櫨間柏，姹紫嫣紅，美不勝收。據說，黃櫨也叫紅葉，歐洲人稱之為煙樹。叫黃櫨也好，稱為煙樹也罷，可以看出那是一種不甘平淡的生命。春天開花時，如煙霧升騰，秋季來臨後，妍嫣異姿。石門坊的紅葉好，是天然的造化。這山谷，北面是山，高高的，擋住了入秋後凜冽北風；而山谷坐北向南，氣流平穩，安靜清閑，葉子不容易落掉。到了秋天，漫山遍野三千畝山林紅葉，把整個群山，天空的風，還有游人的心，映個通紅。
可惜這次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行前，友人委婉提醒說早去一個月去就好了，可能紅葉已經很少了。盡管這樣，我們還是堅持去了。衝出早晨厚厚的迷霧，一路顛簸，到了石門坊，大霧散去。往山裡一看，果真是葉子落光了，只剩下絨毛一樣的山林，山似乎變成了松柏的顏色，紅葉的風光已經不再。
進到山裡，到處都是紅葉的遺跡。路邊的草叢裡，山石的縫隙裡，小溪的水邊，還有灌木的枝逢裡，還遺有些干枯發黃的紅葉。還有些山楂樹和柿子樹的葉子，可能被那些紅葉映得，在草叢裡黃得透出紅色。此時，在高高的山崖上，原來並不會惹人注目的石刻“峭壁凌寒”四個大字，反而紅紅地顯露出來。走在上山的石路上，盡管紅葉落盡，仿佛還能感覺到紅風飛舞，紅霞燦爛，紅光照耀的意境，讓人隱隱約約感到紅葉當時的風采，醉人的氛圍。來到山的深處，憑山風的吹拂，回首一步步踏上來的石階，看遠處山色朦朧，似乎有些失落的味道。原來曾經無數次猜測過，紅葉會慢慢地落去，總有一些零零碎碎掛在枝頭，沒想到已經全落光了。為什麼落得這樣快，這樣突然？問了一下，方知黃櫨紅葉到了枯萎的季節了，並不急於落下來，只有風刮不落，只有雨淋也不落，若是風雨交加的話，一夜之間就會落個干淨。前不久的那場雨，風雨交加，一夜之間紅葉落得所剩無幾，讓那些想欣賞紅葉的人大失所望，有的游客僅差一天就沒看到那絢麗如火的紅色了。
許多事情和這紅葉的隕落有著驚人的相似，發生起來很突然，甚至稍縱即逝，急促得讓你措手不及。而過後當你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一切已經失之交臂，除了惆悵再也不會有過多的收獲。那時候，能夠看到的，就如這一路上所見的，僅有那些干老腐朽的葉子，密密麻麻，遍布周圍的每個角落，輝煌已經成為過去。由此想來，許多事情都有著自己的運行規律，在那個特定的季節，就應該展示那種特有的風采。如果大意了，推委了，或者說固執偏信自己了，那就要會錯過良機。而事情又是那樣無情，紅葉明年還可以來看，更多有些事情就不是這樣了，一旦失去就永遠不會再來。
登山總是能望遠。盡管沒有看到紅葉，盡管有些失落，但並沒有遺憾，畢竟這裡給了我許多心靈的空間。下山的路上，感覺到天空開闊明亮起來，雖然沒有看到那夢裡推測的多姿多采，卻見到一方特有的天空，像紅葉那樣驕傲。
（1999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