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寫意——我的徽州游記

作者: KANGKANG1975

導讀徽州寫意——我的徽州游記我一個人旅游已成習慣,形單影只走過半個中國,總對自己說:把空間留給大好河山,把時間留給浩淼星空,把情感留給途中知己。然而每每在“會當凌絕頂”的時候,心頭也會湧起些許遺憾,畢竟幸福是需要分享的。恰好一群網友相約在羊年春節往徽州一行,就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體驗一下不同的旅游,不同的春節。 農歷新年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

徽州寫意——我的徽州游記我一個人旅游已成習慣,形單影只走過半個中國,總對自己說:把空間留給大好河山,把時間留給浩淼星空,把情感留給途中知己。然而每每在“會當凌絕頂”的時候,心頭也會湧起些許遺憾,畢竟幸福是需要分享的。恰好一群網友相約在羊年春節往徽州一行,就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體驗一下不同的旅游,不同的春節。

農歷新年悄無聲息地到來了,城市裡的年節多少有些快餐的味道,好像花色品種很多,但細細品味卻寡淡的很。我可有可無地吃了年夜飯,似是而非地看了春節晚會,心不在焉地給親友拜年,之後則是希望,希望走一走特別的旅程,希望過一過不同的新年,希望見一見美麗的徽州,希望會一會同道的朋友……希望永遠不嫌多。整好行囊,准備上路。

一、 棠樾

天氣是格外的好,路程卻特別的長,大巴盤著山間小道向前,從浙江到安徽,眼前的風物在一點點變化。記得《徽州府志》裡寫道:徽州“山垠壤隔,民不染它俗。”逐漸看到的粉牆黛瓦水綠山青,讓我感到都市已經遠離,徽州就在眼前。

旅途最適合交友,剛上車還只能假寐,等到中午吃飯時大家已經是言來辭往、相談甚歡。現代人通過旅游交友來放松心情,排解壓力;古代人卻為了生活而遠行。徽州俗語:“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徽州七山一水一分田,瘠薄的土地確實無法承載起這許多人口,窮則思變,出外做做生意也許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帶著妻女的囑咐上路,行過山山水水,明清兩代就有了繁盛的徽商。樹高千尺,葉落歸根,走的再遠的游子也有故鄉,那裡有親人老屋,那裡有祖宗祠堂。隨心所想,已到棠樾,終於可以仔細看看徽州古村了。

棠樾以牌坊出名,一連七座,分別以“忠”、“孝”、“節”、“義”為題,表彰著鮑氏家族的榮光。跟著導游,聽著一座又一座牌坊的故事,仿佛走過了歷史的大門。舉起相機,一串的牌坊都在逆光之中,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枯枝掩映,阡陌荒涼,重樓煙鎖,冬日殘陽。特別是貞節牌坊流傳的故事更是引人遐想。遙想當年,妻子送丈夫遠行,就走在村口的這座座牌坊之下,聲聲托付,淺唱低吟:

送郎送到忠字坊,莫忘報國報家鄉;

送郎送到孝字坊,莫忘父母猶在堂;

送郎送到節字坊,莫忘荊妻守空房;

送郎送到義字坊,莫忘鄉親鮑家莊……

物是人非,如今這裡早已沒有了那份哀怨婉轉,游人歡樂地暢游其間,夾雜著小商小販的吆喝之聲,感覺也就是一座公園了。我隨著同行的大隊人馬走走看看,總帶著些許疑問:封建主義是否阻礙著民間資本的自然發展呢?明清時期,徽州商賈繁榮卻宗法森嚴,它們是否真的矛盾呢?

宗法制度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典型標志,散落於各村各莊的祠堂宗廟就是代表。棠樾有兩個祠堂——鮑氏敦本堂祠(男祠)和鮑氏妣祠清懿堂(女祠)。相對於牌坊群我更喜歡這兩座祠堂,後來我們雖然也去過祠堂之鄉——南屏,但我還是覺得這兩座祠堂更完整和有特色。敦本、清懿斜斜相望,男女相依。敦本堂座北朝南,兩進院落,前為供殿,後為享堂,梁柱沉穩粗重,鬥拱嚴謹端方,走在其中,肅穆壓抑的感覺油然而生,兩邊朱熹所寫的四個大字:忠孝廉節,更烘托出慈孝裡“錦繡江南第一鄉”的威儀。自古女子不進祠堂,在這裡卻有了特例。想來是因為徽州對婦女貞節的期望已經到了崇敬的境地,所以清懿堂才成了中國少有的女祠。與男性占主導地位不同,婦女在古代社會只是從屬的,女祠在建築上也是座南朝北,路走偏門,收斂而不張揚,只在秀麗精致上做文章。大門兩側八字牆的磚雕繁復細密,極盡工巧,走進堂內,鬥拱和雀倜也雕刻的秀美婉約,蘊含著女子之美。我注意到大堂地面的磚石大多龜裂,一如年老女子額頭的皺紋。歲月依稀人已杳,多少辛酸在此中。

祠堂也好,牌坊也好,早已是過眼煙雲。如今的時代張揚的是個性,奔放的是感情,還是做個現代人好,這一車的男男女女,笑語歡聲,一路不息。入夜時分,宏村到了,臨溪一架石橋,村口兩棵古樹,一鉤新月天外,幾點燈火眼前,影影幢幢的老屋掩在暮色裡,這裡還會有什麼故事等著發生呢?

二、 宏村

宏村是一個夢,這個夢是從村口的一掛鞭炮開始的。

夢境裡,我們成了頑童,在老屋、古巷間捉迷藏。捉有捉的樂趣,手電揮舞,腳步輕躡,緩打手勢,緊使眼神,原來旁邊小巷發現幾個人影,趕忙跳將出去,手電一陣亂晃,喝道:“口令:鬼火!”那邊也是手電一陣亂晃,答道:“口令:壓寨夫人!”原來是自己人。藏也有藏的收獲,蜷身土溝,仰望星河,忽明忽暗,亦幻亦真。原來看看夜空也能讓人沉醉,星鬥在樹梢上舞蹈,挽著淡雲作的紗,彎月牙看著也笑著歪在一邊。忽然人聲近了,抓的人來了,趕忙閉緊呼吸,壓低身形,還真有種久違了的心跳的感覺。游戲是不斷的:放炮迎神,打牌“殺人”,拉歌大賽,學唱黃梅……游戲中我完全忘記了身在何方,既不是在上海,也不是在宏村,只在朋友之間創建的虛擬空間,快樂的幾乎不真實了。今天回憶起來,那只能是夢幻,是浮生半世裡的一夜春夢。快樂也讓我們和宏村隔膜了,村人對旅游者早已經司空見慣,再出格的舉動也是無動於衷。當他們被我們夜半的爆竹之聲所驚醒,可能也只會搖頭輕嘆一聲,繼續睡覺去了。

我真正地感受宏村,還是在一早、一晚、一宅院之間。

宏村的清晨是安寧的,一抹遠山披著淡淡的晨曦,錯落的民居倒影在南湖裡,幾只鴨子鳧水過來,漾起層層漣漪,狗兒來回跑著躲進柴堆,小巷裡的炊煙伴著雞鳴升起,游人漸漸多了,村民仍自顧自干著日常的活計。轉眼就是日出,玫瑰色的波紋搖晃著上了馬頭牆,月沼一帶的老屋都煥發出了青春的光彩。宏村的傍晚是絢麗的,殘破的荷梗在粼粼閃動的湖水中佇立,無葉的柳條在絮絮吹來的晚風裡飄搖,村舍在落日的余火中燃燒,火焰次第退向遠方,只剩下山頭的一撇,新月已然升上了天空,南湖書院的影子散發出幽藍的光,和長堤小橋一起沉到碧綠的湖水裡。我的這一天從宏村的南湖邊開始,又從宏村的南湖邊結束,仿佛走過了一個圓,從起點又回到起點。就這麼望著南湖,望著宏村,心中是平安和喜樂。我開始安安靜靜地想念起我的親人、我的故鄉。

西方人跟蒲公英一個樣子,飛到哪裡就在哪裡扎根;中國人則是一只風箏,飛的再遠,也有一條細長的線牽著,那就是故鄉。這點我在“民間故宮”承志堂裡感受最深。承志堂是鹽商汪定貴的住宅。作為鹽商,汪定貴日常起居應該在揚州,而他在徽州深山裡糜費六十萬兩白銀建造起如此畫棟雕梁的住宅,用心可謂良苦。宅院就是他的紀念碑,是他深扎在故鄉的血脈和根本。輕輕推動層層厚重的門板,陳舊的樞軸吱嘎作響,這蒼老的聲音在訴說著一個故事:窮鄉僻壤,遠走他方,一朝發跡,衣錦還鄉。煦暖悠閑的午後,身在揚州的汪定貴一定會想起宏村的承志堂,一定會聽見那些熟悉的聲響——汪氏祠堂內的扣頭聲、南湖書院中的讀書聲,宅邊水圳裡的洗衣聲,村口大樹旁的牧牛聲……聲聲鄉音於耳,寸寸鄉情在心。我們當今的城市人注定要漂泊一生、無枝可依、如萍之聚、如萍之散。能在農歷的春節裡來到這如畫的山鄉,捕捉到一絲故鄉的感覺,可謂幸福。

夢裡故鄉讓人沉醉,故鄉之夢給人溫暖,正在悠悠蕩蕩間迷戀,卻到了離開的時候,只能把遺憾留給回味。

三、 漁梁

練江穿過歙縣,在漁梁古壩停了一停。這裡也成了我們旅程的終點。

漁梁壩橫貫練江,可蓄上游之水,可緩壩下之流,舟船往來漸多,成了通衢碼頭。“李白問津”的傳說使這裡的通航歷史可以上溯到唐代。這一溪碧水,出漁梁壩,經新安江,接大運河,入太湖,通長江……徽州商人就這樣架著小船一路蕩悠悠地駛出山鄉,駛到世人面前。載著家鄉的木材茶葉、文房四寶行銷了全國。可以想見鼎盛之時,漁梁古鎮何等繁忙,一定是河埠相接數裡,貨棧聯絡如雲。繁華似流水,歷史成追憶,今天的漁梁只是一處風景,租條小船,溯流而上,遠山近水,皆入眼中。

船公一杆一杆地撐著流水,我們在船中聽導游講風水。漁梁附近:兩山連綿如龍,一丘居中似珠,天然形如元寶,實為寶地吉壤,在這裡築壩蓄水形成水口可以旺財。傳說徽商之所以能發跡,就因為漁梁壩收牢了像征徽州財運的練江之水。順著導游的指點,還真看出些意思,但風水之說實屬渺茫,不過是給山水風景增添了一些靈氣罷了。此外,漁梁把小鎮造成魚狀,宏村把村莊建成牛型,以及所謂的五岳朝天、四水歸堂等徽式建築講究,都是出於風水的考慮,古人神化自己的家園,無非是祈望宗族和睦、財源廣進。其實徽商真正發家致富的原因,還是他們的克勤克儉和誠實信用。

小船一槳一槳地往前劃著,三天旅行的記憶卻溯著流水向回退。我們這一群人,本是都市中陌生的男女,因為網絡相識在一起,因為旅游團結如兄弟。我不知道這種情誼是否長久,但曾經擁有如此美好的回憶也是幸福。

溪水清清綿綿,思緒離離合合,一段故事剛剛結束,一段故事又將開始。匆忙寫就這不是尾聲的尾聲,該開始新的生活和工作了。祝各位曾經同行或者即將同行的朋友好好上路,一生珍重。

依依練江水,

寂寂漁梁村。

揮手斜陽裡,

離情醉黃昏。

(全文完)


精選遊記: 黟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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