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水夜晚,我獨自站在靖江江堤上。在我的頭上方,是橫跨長江的江陰大橋。
橋身高聳,如一個接天地的剪影。我默默的看著江水,春江之水浮著一點草
綠的氣息,蕩著一點風清的氣息,動著一點生物活躍的氣息。
靖江居長江下游,扼江海門戶。靖江本是江,隆江中之洲,變江中之城。
靖江與水連著、牽著、傍著、合著。長江之水從遙遠處奔波而來,在這裡完
全松緩了,長江長途跋涉了幾千裡,在海的門口,也該松一口氣、緩一口氣,
准備進海了。水在江將化作海之時,變著身肢,變柔了,變靜了,顯著智性
來。
我愛水。我愛柔柔的水,我愛靜靜的水。我愛凝視柔柔靜靜的水。靖江
不是水激蕩突兀的產物,而是水日積月累的力量所生成的。凝視靖江的水,
心也就靜下來,感受那平平常常卻是久久遠遠的歷史人生。
在靖江,我對水的另一層感受是對著那口明朝建造的四眼井。井水越發
的柔、越發的靜。水從一口井的四只眼睛中,柔柔靜靜的看著我。於是,我
在那四只眼睛中,看到了所映現的四個我。誰是我?我是誰?你在嘴上問一
聲,井裡回旋的聲音,像是吟著、應著。你在心裡問一聲,默默地便在深深
的井裡沉下去,恍惚嘆息出了一股清涼之氣來,濡濕著六角形的青石井圈。
靖江水雖柔雖靜,卻寬寬廣廣地接受著許多許多、容納著許多許多。特
別是水中的魚,竟是那麼的品種繁多,那麼的鮮嫩肥美。在靖江的日子裡,
我吃到了多種多樣的魚,除常能見到的扁、白、鯉、鯽之外,還有細骨銀鱗
的鰣魚,有粉紅雪白的鮰魚,有狹長如刀的刀魚,有扁如腳底板踩了的沙塌
皮魚,有身長色黃的黃道士魚,有細長色黑最宜用來燉豆腐的小虎頭鯊魚,
有入口即化的如橋釘狀的橋釘魚,有肥肥嫩嫩的豬尾巴狀的豬尾巴魚,還有
名氣極大的河豚......真的很難想像在柔柔靜靜的靖江水中,有那麼多種類
的魚在游動著,有顯著是何等的活潑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