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萬裡走單騎4

作者: _yt162339041

導讀2011年九月二十七日,旅途第四天。 旗賓館旁是個軍營,第二天清晨我們被起床號和跑步號子驚醒,聽到外面風聲大作。一看天氣預報,風力5-6級。這可怎麼玩啊?薛爸爸決不放棄,既然來了,總不能呆在賓館裡,於是大家套上厚厚的衣服,先去早飯,然後去黑城遺址怪樹林。旗賓館一早來了幾車人也去早飯,飯廳裡熙熙攘攘,豆漿很不錯。 我們在這裡一直忘記使用GPS,也沒 ...

2011年九月二十七日,旅途第四天。

旗賓館旁是個軍營,第二天清晨我們被起床號和跑步號子驚醒,聽到外面風聲大作。一看天氣預報,風力5-6級。這可怎麼玩啊?薛爸爸決不放棄,既然來了,總不能呆在賓館裡,於是大家套上厚厚的衣服,先去早飯,然後去黑城遺址怪樹林。旗賓館一早來了幾車人也去早飯,飯廳裡熙熙攘攘,豆漿很不錯。

我們在這裡一直忘記使用GPS,也沒買地圖,好在地方小,一問人就找到正確路線。出城後才發覺風簡直太大了,飛沙滿天,就連公路上都是一層流沙。一路上只遇到一輛車同路,也是外地牌照。跟著路標走,途經一個賣票的柵欄門,賣票的穿著軍大衣,縮頭縮腦還不忘記出來售票。這個大門裡面,左邊是紅城遺址,昏黃的沙塵中一個不大的方形城池,有玉門關的感覺,右手則是怪樹林,我們決定回程時再看。

繼續在風沙中前進,路不錯,雖然時有流沙漫過,但仍清晰的引領著車輪的方向。路之終點就是黑城遺址了。黑城比紅城大多了,四方城牆都保留完好,還有佛塔房屋等遺跡。給小麒新買的衝鋒衣小墨鏡這回可派上了大用場。進城池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周折,黑城是戈壁中唯一的遮蔽物,在進城時狹窄的通道裡,狂風不停地改變方向,真不知道該臉對著哪個方向才能不被吹一臉沙子。城中鋪設了木棧道供游客行走,游客很少,還有幾個外國人。我忙著指導小麒躲風,躲沙,拍照的任務就交給薛爸爸。他沒讓人失望,到處都拍到了,還冒著大風出城拍攝沙丘。說來也怪,雖然黃沙飛舞,這時的天空卻呈現出微藍色,好像風沙只存在於底層空間一樣。

我們飛快走了一圈就返回了,風沙太大,不是游玩的好天氣。經歷此情此景,沒人會再疑問此處為何被遺棄。每陣狂風吹起,沙粒都仿佛一群列隊的士兵、匆匆忙忙向著遠處未知的目的地飛奔而去,幾株矮小的植物在風中戰抖。我指給小麒看這裡的植物,葉小且肉質。

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用濕紙巾擦臉,補水。回怪樹林的路上,風好像小了點,天也藍了許多,不過我們還是決定只在怪樹林走走,不去看紅城。

怪樹林有點意思,這是一大片因為黑河改道而枯死的胡楊林,事實上並非所有的胡楊都枯死了,還有極少的一些頑強的活著,或碧綠或金黃的樹冠迎風招展。胡楊的枝干不像白楊那樣挺直,幾乎都是S形扭曲著成長,如果夜晚來看一定很猙獰。在額濟納,攝影發燒友們必須要早出晚歸,日出和黃昏才是拍照的好時間,不過我們拉家帶口,那樣的好時間遇到也罷了,無法特意而為。小麒很喜歡怪樹林,走在沙地上,不時有倒下的胡楊軀干宛如虹橋攔路,他興奮地鑽來鑽去,還擺著小手邀請我們踩著他的腳印前進。

離開怪樹林回鎮上午餐,然後再去看活著的胡楊林。說來也怪,一進鎮風就小了許多。我負責搜尋餐館,好不容易才在路邊看到一家臨夏餐廳,羊肉應該還可以吃吧。餐館很小,頭戴白色號帽的小伙子熱情的給我們拿紙杯倒茶水。手抓肉,牛肉面,土豆絲,西紅柿炒雞蛋,信口點來。因為帶了小麒,這幾道菜幾乎成了我們此行的固定菜單。

等著上菜的功夫又進來兩對兒,皆是頭戴迷彩遮陽帽,身著深紫天藍的衝鋒衣,下穿速干褲,很驢的氣勢,忽然讓我覺得在此地穿成這個樣子有點傻。他們在我們旁邊那桌坐下後不點菜反而左顧右盼,搞了半天是不會點菜,最後就聽他們和小伙說,就和旁邊那桌同樣的吧。我的飯菜來了,牛肉面很大碗,味道不錯,土豆絲和西紅柿炒雞蛋也挺好,就是手抓肉端上來發現是涼的,小伙說是早上剛煮好的。不過硬硬白白的肥肉我們實在吃不下,讓他熱了重新端上來。

吃飽喝足後去拍照,這可是此行的主要目的啊。出門後順便在旁邊的小店買了兩個哈密瓜,因為胃口有限只能買黃色的,不過據說黃色的味道不如昨晚我們吃的綠色的。

往東過橋出達來呼布鎮就進入了大片胡楊林,我們昨晚就是從這條路開過來的。此時樹林黃綠相間,正是秋葉綻放的季節,有些人迷信全部黃透的樹葉,我卻覺得現在正好。把車停在阿拉善沙漠國家地質公園紀念碑前,回頭隨手給車子也拍張照片,回家一看簡直有廣告片的效果。

我們跟隨著其他游客沿著路隨走隨拍,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可恨路兩側都是鐵絲網,無法深入樹林。有人說前面有口,可是走過去太遠,走回汽車那裡又不甘心。幸好我們有薛爸爸,他大步流星跑回去開車,我和小麒慢慢往前溜達,我們邊走邊撿了一大把掉落的黃葉。胡楊,楊柳科,看樹葉就能發現,一把樹葉裡有類似柳葉的披針形,也有類似楊葉的卵圓形甚至心髒形,葉片都不大,但厚厚的有蠟的質感,雖變黃卻不干不焦,仿佛仍充斥著生命一般。

薛爸爸開車趕上來了,我們在二道橋前的一個小岔路轉進去。裡面不遠有三個蒙古包,門前停著幾峰駱駝,牽駱駝的人吆喝我們騎駱駝。帶小麒騎駱駝是此行必須要做的一件事之一,正好趕上,我們家三口人就坐了兩匹駱駝鑽進樹林轉了一圈,雖然事先告訴小麒駱駝起來蹲下時會跳一下有點嚇人,小麒還是難免小小緊張。父子兩人都嫌轉的圈子太小沒玩夠,可是樹林裡風挺大,我們騎在駱駝上,人家可是要牽著駱駝走的,就這樣吧。

駱駝主人指點我們順著這條砂石路一直往裡,說裡面有好風景。反正還有時間就進去看看。途中經過哈密瓜田兩處,其中一處正在收獲,一輛拖拉機和一輛卡車停在那裡裝瓜。我提議過去買個瓜,薛爸爸卻說回來再買,可是回來時人家都完工了,只剩一地碎瓜……跨過一條干涸的水渠道路變成沙土路,開始還好,但後來有幾處沙子很深,能感覺到車輪微微的失控,心裡忍不住有點嘀咕。可這條路太窄了,根本無法掉頭,只能硬著頭皮往裡開。終於來到一個牧羊人的臨時羊圈,有一大片空地,立刻把停車徒步前進。其實在這裡還能看到有其他車轍深入,奈何我們家車不是四驅車,也沒帶工兵鍬,萬一陷進沙子裡,沒人來救援我們。

裡面的風景果然難忘。薛爸爸登上一座大沙丘,告訴我們沙丘後面是一大片火紅的紅柳林。我則帶著小麒爬沙山,鑽樹林,走到干涸的河谷邊。小麒手腳並用,玩的不亦樂乎。樹叢中風不大,除了我們一家再無旁人。我放任小麒亂跑,自己也趁機到處拍攝一番。在這在絕美的地方,隨便一張照片都可能是大片。在這裡單純的顏色卻變幻出無數豐富的組合,天是最純粹最清亮的藍色,雲幾乎望不到一片,地是陽光照耀下沙土的灰白色,而藍與白的中間都是樹林,樹林只有兩個顏色,綠色或是黃色,綠色是那種亮麗的翠綠,而非一般毛白楊葉片發黑的深綠,黃色則是那種小雞絨毛般的嫩黃,並不是別人照片上因為光線形成的橙黃或是棕紅。偏偏就是這幾種顏色混在一起,干淨熱烈,變化無窮。在這裡眼睛一下子覺得不夠用了,每一棵樹都是誘人的風景,一樹黃葉掩映在綠樹叢中很美,幾樹黃葉簇擁在一起很美,一棵綠樹突出於一叢黃葉也很美。此地之妙在於視野之中唯有胡楊而無其他雜樹,妙在幾千幾萬棵同樣的樹擠擠挨挨站在一起,妙在每一棵樹都是自然造化沒有經過任何人為的雕琢。而最妙之處則是如此的風景只有我們三人獨享。雖然拍了百張照片,回家後一看仍感覺不及所見之十一,沒辦法,什麼樣的鏡頭能夠拍全那充滿視野充滿天地的樹林啊,那是絕對的震撼和感動,人生中一定要看一次的風景。

反正也不會等到黃昏,我們流連許久後還是要換個地方。開車返回的路上遇到一輛拖拉機,是我們此行遇到的唯一一個人,我和薛爸爸相視而笑,如果陷車了,只有請他救援了……

依舊停車二道橋畔。路邊鐵絲網不知被誰推倒了一段,當地人和游客都從此處進入樹林。這邊比我們剛去的那處古樹更多,因為樹木更高,也帶來另一種美感。從二道橋下鑽到橋北,這邊鋪設了木棧道,河上還有小木橋,小麒撿了一大把樹枝玩漂流樹枝。橋邊有一個樹林,一排排的小樹樹干幼細筆挺,小小的葉片全變黃了,不知是不是人工種植的胡楊。

好不容易說服玩性正盛的小麒離開,胡楊林看過了,對口岸和居延海也沒興趣,反正今晚住宿也著落,薛爸爸建議干脆趕去酒泉。我們一拍即合。

達來呼布到酒泉有兩條路,一條是老路,一條是航天路,經過東風航天城,就是發射衛星的那個地方,天宮一號正在那裡准備發射呢。不過地圖和GPS上都沒有標記航天路,我們只好詢問了一個路人,離開達來呼鎮衝進茫茫戈壁的無人區。小麒累了,上車倒頭就睡。經過黑河時,我們又開到河邊轉了一圈。黑河的河水如黃河一般渾濁,河邊的胡楊林更黃,但沒有鎮上的密集。

穿越戈壁有美國西部公路片的感覺,將近四百公裡的道路,一馬平川,一無所有,只有在右手遠遠望見一排黃色菜花樣的胡楊林,那是黑河水道,公路沿著河流穿越戈壁腹地。有時可以遠遠望見一座灰雲似的大山,彷佛漂浮在半空中,我們以為是海市蜃樓,開近了才發現是大沙山。我其實很想方便一下,但周圍就是那麼平整,連條溝都沒有,偶爾經過一個基站卻距離公路幾百米,只好忍,再忍……

前半程見到的最多的建築物就是基站了。中途有警察檢查,只是看一下駕駛證並提醒我們十四號戒嚴繞行。什麼意思?這附近有個極其肮髒的臨時廁所,唉,也只好將就下。在這裡還遇到一輛滿載客人的大客車,可能就是從酒泉到達來呼布的。說是無人區,但這一路上早就車來車往了。後面一路暢通,經過一個丁字路口,右轉是航天城,左轉是酒泉。可惜路邊大牌子上書:無通行證車輛禁止直行。我們只能停車遠遠看了藍色的發射架一眼,天宮一號一定還藏在發射架後面的高大建築物裡。因為懸掛著不許照相的標志,我們也沒拿相機。還有另外一輛車停在那裡,一個哥們同樣無限悵惘的遠眺著。

本以為故事到此結束,沒想到才剛剛開始。繼續飛奔,小麒醒了,不停的問怎麼還不到。後來我們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十四號,好像是一個綠樹蔥蘢的兵站,我們被航天管理的衛兵攔住,所謂戒嚴就是要在兵站外圍繞過去,而原本的道路是從兵站中間穿過去。繞行的道路號稱臨時公路,實際上我感覺就是把幾車柏油隨意堆在路上,從未被壓平過的坑窪不平的道路。貌似根本沒人走這條臨時路,全都隨意在戈壁上開出自己的路線。大卡車,小汽車各顯其能,戈壁灘上車轍縱橫交錯,歐也,簡直是達喀爾啊,這時正好我是司機,簡直是爽歪歪。

興奮之後回到正路,發現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鐵路。回家後看電視才知道,原來這是從前東風的生命線。不久又穿過一個軍營,限速20公裡每小時,整條路上都是減速坎。不好意思,我實在忍不住小小的超速了百分之百……

本以為戈壁還要繼續,沒想到軍營之後竟然嘎然而止,後面變成了丘陵地帶,有時出現大片的蘆葦叢,有時又是沙山一個連著一個。走出這一段,美麗壯闊的河西走廊綠洲出現在我們眼前,這樣的轉換簡直讓人無法適應。剛剛眼前還是只有藍天灰土,現在則面對著一個巨大的調色盤。這是傍晚17時11分的金塔縣,真希望時光在這一刻永駐。

右手延綿的祁連雪山出現在天際,雪山腳下是富饒的農田,玉米已經成熟了,葉片的邊緣被陽光照出金色的光暈,棉花也成熟了,雪白的棉花在田地中閃著銀光,挺拔如士兵的白楊分隔著田野,裹著彩色頭巾的農婦正在田間收獲。在這樣的路上開車簡直是賞心悅目,被道路的白楊過濾過的陽光炫目但不刺眼,我們超過一輛輛滿載棉花或是玉米的拖拉機,他們滿載著收獲,我們則滿載著愉悅。農舍就藏在樹叢或是玉米田後面,都粉刷著雪白的牆壁。在山腳下大片的荒地上,鋪陳著巨塊的紅色和黃色,那是人們在晾曬辣椒和玉米。

我們沉浸在美景中,始終忘記使用GPS。就這樣前進,前進,終點在哪裡似乎一點都不重要。我們經過一個叫做鴛鴦湖的景點,這裡應該是個水庫,有巨大的水面。其實我們真應該在這裡駐足片刻的,路邊的河谷蜿蜒深陷,樹林自然的生長在河谷裡,雖然沒有胡楊林的壯觀,依然樹樹秋葉絢爛,這裡的景色也完全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可還來不及放開油門我們就衝過去了。接下來開過一條大河,河流兩側修了水泥堤壩,河谷雖寬水卻不大,過橋後就進入酒泉市肅州區地界。

打開GPS尋找旅館,我們經過酒泉鼓樓,這裡好像市中心的樣子,人流熙攘,車流洶湧,不能停車拍照。再往前走我們就看到酒泉賓館,在停車場泊車,薛爸爸去前台詢問價格,我則給攜程打電話問價格,比較的結果是門市價更優惠,在這裡住下。這是酒泉最好的賓館,五星級,停車場裡車滿為患,幾乎都是外地車牌,還看到有人穿著燕京啤酒天宮助威團的馬甲。小麒超級喜歡這裡,因為門口有個瀑布水景,餐廳邊上也有噴泉。房間很大很好,還送水果。這是一路上我們住過的最好賓館之一。

收拾好自己出去吃飯,先出門左轉,溜達了一大圈也沒見到一家像樣的餐館,只有一間德克士和一間山寨pizza hut。再往右轉,這次找到一家川菜飯館,看上去環境還行,就在這裡湊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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