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發友人驢記:掃帚行星之陽朔

作者: cry999

導讀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一)事隔一年之後,我重新來到陽朔,那種感覺就像出發前看到我工作的第一家公司一樣,只有“物是人非”四個字在腦海中回旋。 決定旅游之前,心情與狀態處於極度低潮,持續的狀態低迷,使我心情暴躁,情緒混亂,之後做出來的東西一無斬獲,種種情況更增強了我離開的感覺。在最後一天的工作日裡,我的心情竟然愉快得令旁人側目,堂而皇之地 ...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一)事隔一年之後,我重新來到陽朔,那種感覺就像出發前看到我工作的第一家公司一樣,只有“物是人非”四個字在腦海中回旋。

決定旅游之前,心情與狀態處於極度低潮,持續的狀態低迷,使我心情暴躁,情緒混亂,之後做出來的東西一無斬獲,種種情況更增強了我離開的感覺。在最後一天的工作日裡,我的心情竟然愉快得令旁人側目,堂而皇之地把手機放在桌面上,肆無忌憚地跟朋友發短信,一切都顯得那麼舒心,再不用遮遮掩掩,那時我能想到的一個字就是“爽”!

後來雖然被同學放了飛機,卻也毫不猶豫地決定獨行陽朔。似乎被壓抑了太久,也似乎被壓榨了太多,總覺得自己像極了已經干涸的溪流,無法流出淙淙的清澈的溪水,以洗滌自己的靈魂。惟有在寫的時候才能令我獲得精神上的解脫,暫時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可是,無法寫出令自己愉悅的文章,如此的我,無異於行屍走肉。

就在我幾乎一個人出發的時候,我遇上了P君,他成為了我旅途上的伙伴。或許是我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去獨行吧,或許是與陌生的旅伴同行的誘惑吧,我在一線之間,還是選擇了同行。

17日下午,我們出發了。來到了久違的廣州火車站,我們經過幾重的體溫測試,擠在翻湧的人群中,登上了廣州—柳州的K36次火車。車上人並不多,我們很輕易就找到自己的位置,我選擇的依然是長久以來就喜歡的中鋪,雖然狹小,卻比上鋪和下鋪都舒服。P君選擇了下鋪,他對面的是一位剛上車就睡著了的阿姨,我對面是一個小伙子。

很快列車就從廣州站徐徐開出,看著一路倒後的站台、人群,我不禁想起了90年第一次外出的情景,那時也是那麼興奮麼?是的,完全是的。我好奇地打量車廂裡的每一樣東西,試圖從裡面尋找記憶的痕跡。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二)

我和P君坐在下鋪聊天,盡管依然不太熟悉,不過還是能夠找到話題,就這樣在沉悶的火車之上,打發顯得特別漫長的時間。對面的阿姨從沉睡中醒過來,瞥見我手中P君的《見證》,向我借去,我們就以此打開了各自的話匣,第一次成功搭訕。

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旅途中總喜歡跟旅客搭訕,也許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小時候跟他去旅游,他總能從列車員到旅客都能聊一遍,我就在旁邊聆聽他們的對話,天南地北的風土人情,海闊天空的話題,使我在旅途中增長了不少的見識。後來自己和朋友們外出旅游,也喜歡了跟別人搭訕,上回在陽朔撿到的AndyLi,也是搭訕的結果。基於以上的種種經歷,所以,我並不反感搭訕。

阿姨是一位軍醫,她要去桂林,順便走走親戚。阿姨差不多走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僅此讓我和P君羨慕不已。阿姨講了很多她在外面旅行的奇聞逸事,她一些驚世言語倒是讓我收益非淺,特別講到某些地方的小販出爾反爾的卑劣行徑,我們也感同身受。

從旅游說到了家事,阿姨的樂觀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童年遭遇的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文革浩劫,父母雙雙慘死,而兄弟5人,其中2人也不幸離世。剩下十多歲的哥哥,兄妹三人相依為命,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大哥因為當時種種障礙一直不太如意,在長期的郁悶中酗酒,以致最終無力回天,英年早逝。而阿姨自己,也因為丈夫有病而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丈夫也在幾年前離開了她。

我看著阿姨平靜的樣子,想像著她遭遇的事情,胸口像塞了一團棉花,欲說不能。本想說點安慰的語言,可是我還能說什麼呢?堅強的阿姨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安慰,她現在快樂地活著,堅定地面對著,這樣的女人,還能安慰她什麼呢?《孝莊秘史》裡,孝莊曾經跟蘇茉爾說過,女人只要過了自己的一關,什麼事都難不倒。現在的阿姨,想必也是在痛苦中過了自己的關隘,現在才會如此鮮活吧?

火車上遇見的阿姨,讓我感到羞愧。盡管之前曾經采訪過不少苦難的女人,也曾為她們的遭遇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是,那天晚上,我卻感到希望所在。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三)

在清醒地知道經過耒陽、衡陽之後,我就陷入了夢中,半夜聽到列車員叫醒對面中鋪的小伙子下車,他就在黑夜中離開了我們的視線。再重新陷入睡夢中之前,我還聽見郴州車站的嘈雜聲,隔著密實的玻璃窗我還是聽個一清二楚,可謂人聲鼎沸。

朦朧中發現天已經亮了,聽見列車員在喊“發票、發票”,我咕噥了一句:“怎麼現在腐敗成這樣子啊?連火車上都可以買發票,過分!”誰知列車員的聲音並沒有飄遠,就在我耳邊重復響起,還感覺到被人拉了一下被子。我還以為是P君所為,看看下面,卻發現他仍在熟睡中。突然眼前大亮,費力睜眼一看,才知道窗簾被列車員拉開了,腦子被光一照,清醒了不少,“發票!”列車員又喊了一聲,我想了一下,才發覺她說的是“換票”!原來如此!我自嘲地笑了笑,找出車牌交了列車員。經此一次,我睡意全無,悻悻地爬起來洗漱。

來到洗手間又發現,數年來列車竟無一改進,還是早上缺水,怪不得當年老爸非在6點多把我吵醒,原來真的是幾十年不便。幸好還有壺裡的熱水,解決了我們的危機,不至於出現“污糟貓”兩只流浪在桂林街頭的局面。

桂林站和桂林山水一樣小巧,我還沒來得及細細欣賞殘破的桂林站,感覺那種30年代車站的氣息,P君告訴我可能有人來接火車。我聽罷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瞪著他像看見怪物一樣,他心虛地看了看我,道出了原委。原來是他老媽打電話給桂林的親戚了。我們正躊躇該如何是好,卻看見一個秀氣的女孩子站在出閘口,舉著P君的名字。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想逃也逃不了,我瞪了P君一眼,兩人面面相覷。我們都沒打算在桂林停留,所以在騙了一頓桂林米粉作為早餐之後,由P君出面“打發”了他的小親戚。

我們坐上了去陽朔的車,我還在念叨著這回是否又遇上悲慘的事情,幸好一路平安達到,剛下車,就被很多人圍著。或許是因為非典的緣故,他們看著我們的眼光都像久旱逢甘露一般。我對陽朔的路已經十分清楚,協同P君低頭穿過道道封鎖,突圍到了西街路口。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四)

在路口,我們又成為了獵物,只是讓我驚訝的是,西街上竟然空無一人,只有我們兩個站在太陽照射下的西街張望。我們在青石板上投下影子,旁邊的“導游”如影隨形,我們不敢搭理,在西街尋覓著我們投棧的去處。

我在網上已經看過“紅豆”的資料,選擇它是因為心有所念,如果能成為一顆寄托相思的紅豆,那也算不枉王維的詩句,只是,能成為紅豆的又有多少人呢?心裡飄過一絲惆悵,還是不想了。

我們已經來到了紅豆門前,雖然有著非常中國化的名字,但紅豆的布置還是很西式的,我挑選了一個臨街的房間,裡面有一個大窗,能看見西街人來人往,看見對面清靜的石玫瑰。只有那紅燈籠讓我有一點遺憾,它似乎不應該在我的窗前搖晃,總讓我想起秦淮河邊的燈紅酒綠,與西街的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放下了行李,我們去紅星特快填飽肚子,思念著美味的比薩,我特地要了一份,在只有零星兩桌人的紅星特快找不到去年春節聲勢浩大的感覺,而比薩也似乎在冷清中失去了火熱的本色。

中午的太陽十分躁熱,把我們曬得有點暈,打道回紅豆小憩似乎是唯一的選擇。於是直到下午3點多,太陽偏斜了光線,降低了熱度,我們才租了自行車騎到公路上。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五)

這條路,我走過了幾回,從陽朔縣城到月亮山,一路上並不難騎,山裡的清風吹來,爽快得讓人精神一震。自行車飛快向前,感覺自己好像飛起來了。

一路上依然有導游不斷尾隨,我們或慢或快,拋下他們,經過幾個彎,來到了大榕樹。一路的景色似乎並不比冬天更美,只有如綢帶一樣的遇龍河能讓我們興趣盎然,恬靜如初的遇龍河飄著一個竹排,波瀾不驚的河面一如以往的寧靜,水上人家撐著竹排劃破河面的平靜,留下水痕班駁,擴散出道道漣漪,卻又很快給新一輪的水波湮沒。月亮山無聊的景色使我十分掃興,遠眺它那中間一輪“彎月”,我竟沒有想到任何有關月亮的美好思緒,倒跟P君商量著是否能在拍照的時候,把人頭剛好塞到那空隙裡,徹底毀去月亮山的美名。

從遇龍河回來,我們投入了泡吧的行列,實在不知道冷冷清清的西街哪裡才可以收容我們的靈魂。在反復幾個來回之後,我們決定投入月亮下的懷抱。我俯身靠在二樓的欄杆下看街上人煙稀少,後面玫瑰木的歌聲在西街飄蕩,可惜聽客只有零星少數。在昏暗的燭光下品嘗了月亮下特大號的晚餐之後,我們特地去拜訪了明園。

第二次見到老板娘,她還是一樣的漂亮,只是那咖啡的氣質更濃重了一點,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真摯,傳聞中的小弟我卻見不到,終於看到了老板的真面目,斯文的他帶著典型的台灣腔,也是一個樸實的人。

我在高跟鞋的格格聲中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二樓,欣賞著老板娘的照片,享受無人打擾的樂趣,拿起一本驢子日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撰寫著一個早就應該忘卻的故事。

景色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寫了,感覺上回已經把景色寫到了盡頭,這會本著散心的初衷,還是寫點感覺吧,於是就有了後面的《掃帚心機》。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六)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10半了,本來打算去龍勝或者去賀州,卻發現沒有班車直到。又想去恭城瑤族自治縣,但班車久候不至,一氣之下便與P君去了楊堤。

楊堤的漓江風景也算是十分有名氣,我們經過幾番舌戰,終於以150元的高價租了一條船在漓江泛舟。

漓江的水就在我的手心之下,清澈而冰涼,偶爾紅蜻蜓在船頭飛旋,撲騰著船濺起的浪花,遠處山外青山,蜿蜒在山丘之間的漓江既沒有劈開山頭的威猛,也沒有咆哮衝擊的壯烈,一如往常的平和,偶爾在幾處留下旋渦,也只是點綴而已,給這種溫順點上一個笑靨。夏日灼熱的陽光並不刺痛我們的眼球,似乎在溫和的青山綠水中也修飾得十分溫婉。

一路前行,遇到從桂林來的一艘快艇,艇上的人向我們招手示意,他們的快艇激起的大浪,倒把我們的船弄得搖搖晃晃,船內的我自然也心驚膽跳。到了九馬畫山,我們下船徒步漓江。由於之前沒有准備,所以並不知道方向,一路走走問問,也大概明白往興坪的路如何走。我們兩人就在江邊的亂石堆中穿梭,踩得腳下的卵石嘎吱嘎吱地響著,親近漓江的青山秀水,漓江就在我們身邊靜靜地流淌著,似乎向前再踏一步,便能與漓江融合,細心觀望之下,發現平靜的江面下一些地方激流暗湧,旋渦暗藏,似有無限驚險。

走過一處,見到兩只水牛悠然自在地藏身於漓江水之下,享受著暗流衝擊的快樂,它們只露出能讓人分辨的牛頭,輕搖慢擺,態度怡然,似乎不為我們的走近所動,那份泰然自若,可叫我羨慕不已。只是不知道,人什麼時候也能如此,或許是因為太多的欲望,所以才失落了那份稱心。

我們走走停停,一路拍照,千姿百態的山峰都是拍攝的好對像,到了另一處,前面山峰挺立,漓江忽然轉彎,江面豁然開朗,頗有“天門中斷楚山開,碧水東流至此回”的氣魄,對於一向秀氣的漓江,真可謂難以想像。江邊的亂石堆上,沒有湧起萬堆雪,倒不時見到或大或小的牛信步閑庭。對岸來了一只小竹排,看見我們兩人在江邊行走,隔江呼嘯,劃破十萬大山的寧靜,原來是問我們是否坐竹排,我們相視而笑,搖搖頭,在亂石盡頭繞道走到村莊的田埂之上。

如羊腸小道的田埂或隱或現,有的還被旁邊茂密的植物遮住了面目,幾次我在猶豫著是否應該繼續,P君在後指點著我的方向,幾個拐彎處我都是“山重水復疑無路”,但到了跟前依然是“柳暗花明”。踩著田埂而走,旁邊平時難得一見的農作物在身旁倒退著,偶爾仔細瞧瞧,還能看見田間勞作的人們,只是大多數時候他們都異常安靜,倒是我們用低聲細語把這份平常的寧靜打破了。

走過了這一條村,又走進了另一條村,穿街過巷,走鄉過市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一直都難以想像古時候的人是如何從幾千公裡外的地方徒步去到另一個城市,如此徒步,倒讓我真實地感受到那種旅途的艱辛,更感到家人對游子何之的掛念是何等的真切。

累了,渴了。來到一家鄉村小店裡買東西,我剛踏上台階,就被綁住的黃狗的一陣狂吠嚇得連忙倒退兩步,卻忘記後面是台階,差點沒摔個四腳朝天,好不容易穩定心神,回頭看那被主人拉到一邊的黃狗,依然心有余悸。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七)

走出小店,我們看到很多極具中國農村特色的標語,在懷疑著自己對革命不夠忠誠的同時,卻不得不佩服中國人偉大的語言創造能力。“結貧窮的扎,上致富的環。”這等名言恐怕到了高等學府的研究所,也一定令辦公室裡的老學究們拍案叫絕。

又走出了民房集中的地方,走到江邊渾然天成的綠洲,突然看見有幾匹馬兒在吃草,恬然無慮,旁邊的人悠然自得,如此清閑真讓我十分向往。突然想起這種馬放南山,解甲歸田,一直是中國人所追求的最完美的“功成身退”的夢想,可是自古以來,又有多少人能完成這個願望?我們羨慕鄉間的靜謐,可是鄉村人卻欽羨著城市的繁華,就如同兩個世界一樣,彼此都想到另一個中去,只是沒發現兩個都是圍城。

我們在蔥密的山林中走著,發現這回當真無路可去,之後悻悻走回,向牧馬人問明白方向,又走了一段田埂,來到一個渡口。江面狹窄,只是水流頗急,是游不過去的,渡船開離岸邊數米,我們大聲呼叫,最終登上渡船,船家向我們抱怨上級如何盤剝他們的過渡收費,我想起去年在興坪劃地為治的碼頭,不禁莞爾一笑,這也實在太符合“共同富裕”的理念了。

到了對岸,發現渡口竟然叫做“冷水渡”,我十分思疑這便是某位名家筆下殺人越貨的渡口的原型。不過這麼秀麗的渡口怎麼也不可能與月黑風高聯想到一起。離開渡口一條大路往前走,就是興坪了。我們雖然已經飢腸轆轆,但也咬牙挺著,走在坑窪的村莊小路上,向著興坪進發。因為離開了漓江的沿岸,所以這段路的風景並不迷人。

走了大概1個多小時,我們又聽到漓江熟悉的水流聲,看到它青綠的身段。它在拐了一個大彎之後重新出現在我們眼前,我看到了遠處興坪碼頭,游船橫七豎八地停在那裡,江面已經不復當年船只來往穿梭的熱鬧,汽笛聲銷聲匿跡,漓江終於回復了它原來的清平,似乎比之前更加動人。我選擇了一個漓江遠景,拍下了這次旅途唯一的一張帶人像的照片。

沿著小路走入興坪鎮,卻發現了一些很有特色的民居建築,古色古香,狹窄的小巷,潮濕的地面,修長的人影,一幅典型的水邊古鎮的畫面,似乎在周莊也曾相識,只是少了江南的柔媚,而多了屬於漓江的清雅。走出小街窄巷,便看到開闊的興坪鎮大道,往日熙熙攘攘,今日格外寂寞,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回陽朔的車,吹著夾沙帶塵的風回去了。

晚上我們在玫瑰木解決了飢餓問題,P君說那牛排算是陽朔上乘的牛排了。我在他的不經意的狂倒辣醬之下,皺眉吃掉了整盤辣不可忍的意粉,酒足飯飽之後,我們繼續泡在明園。這回能看到來自深圳的朋友,終於又成功搭訕了一回,竟讓我們興奮不已,結果我那天沒能寫完計劃中的第二篇,惟有留在第二天再補了。

我沒有選擇拿鐵,卻嘗試了歐雷,坐在吧台上看老板調咖啡,聆聽他對咖啡的理解,覺得與小小的咖啡豆又走近了一步,嗅著濃濃的咖啡香氣,心情上升到愉快的界線。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八)

在陽朔的最後一天,依然沉睡到10點多才起來,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12點多了。剩下的時間並不多,我們選擇去舊縣看古民居。因為起得太晚,又要趕在傍晚6點之前退房,我們商計租一輛摩托車去,摩托車帶著一個能容下兩個人坐的兜,載著我們在碎石鋪成的路上奔馳著。這一段路我們曾經騎車經過,當時那麼難走的路今天依然是如此,似乎並沒有什麼的改變。車在高低不平的鄉間小路上跑著,我們在鐵兜裡搖晃著,不時還看見雞鴨、小狗在路中間擺譜,直到車來到前面的一刻才匆匆逃離。經過差不多一個小時的顛簸,我們才來到了一座清末大院前面。

大院前面還留著兩個馬栓,上面刻著“舉人黎啟勛丁酉仲春吉日立”,上面的雕刻十分精美,雖經百年風雨的侵蝕,已露風霜之色,但也難掩圖案栩栩如生的精巧。我們走進大院裡,迎出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熱情地向我們介紹了這個大院,主人黎啟勛是在光緒年間中舉人的,建了這樣的一座大院,我們看到的只是當年的十分之一左右,後面現在成為民房的地方都是大院的花園和後幾進房間,不過這些現在已如羚羊掛角了。上面屋檐上的雕刻在不經意的一瞥中偶露崢嶸,讓我想起了那個舉人老爺,猜想著他寒窗苦讀以及之後飛黃騰達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那大院裡是否也曾發生過範母的故事。

殘存的大院外牆上用紅字寫上毛主席語錄,連旁邊的黎氏宗祠也不能幸免,古牆上寫著“打倒美帝,打倒蘇修”這樣遠離我們時代的文字,不能不說是一個時代的足跡,更不能不認為是一種嘲弄。據與我們前來的阿姨說,黎氏宗祠裡原來有許多巧奪天工的木雕,但村裡人不懂得保護,西街上不少賣古董的人跑來這裡用極低的價錢買回去,再高價兜售,結果現在的黎氏宗祠,就只有零星幾塊幸存下來,我看著那些僅存的木雕唏噓不已。

對於文物,我似乎有一種本能的心疼,那些破壞文物的行為一直令我深惡痛絕,即使是舉世聞名的三峽水利工程,在我眼中看來也不過是中國人肆意掠奪自然,毀壞割斷歷史的劣行。當想到懸棺被開啟,昭君故裡被淹沒,我就實在心疼那幾千年的歷史就這樣生生斷裂在我們的手中。看到這些木雕,我又忍不住想起那些已遭厄運的文物,即便能創造更多的經濟價值,難道文物的精神價值、文化價值卻是如此不名一文?

在萬般的惆悵中,我們離開舊縣,回到紅豆飽餐一頓之後開始整理行裝,准備晚上回廣州了。在離開之前,我們再次去了明園,我把昨天未完的故事續上,在陽朔留下一個完整的略帶哀傷又顯得有些漫長的故事,在打上句號的一刻,我似乎覺得一切都完結了,也許正是如此,我用冰拿鐵的寒冷冰凍了那一份過於長久的熱情,回復一個凡而又凡的心境。

老板娘問我什麼時候再去陽朔,我愕然一笑,真的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似乎都把握不住明天,怎麼知道以後呢?我很老實地說“不知道”,我不願意欺騙她,也不願意在許諾之後卻不能實現,真實的答案有時比較殘酷,不過卻是最理想的回答。老板娘嫣然一笑,在樓上泛黃的燈光下看她,確實別有韻味,風情萬種。我是女子,也被她迷住了。

我就在二樓一邊撰寫著過去的故事,一邊品味著冰拿鐵的冰冷,聆聽著窗外夜雨打在屋檐、窗台上的交響樂,用低溫去冷卻,冷卻,冷卻……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九)

我們走出明園,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吃的地方,想來想去,還是去了玫瑰木。8點多了,音樂會早已開始,我們在窗邊找了個位置,看著窗外不避風雨的人依然在太陽傘的庇護之下享受著雨點橫掃的樂趣,等待著美味的食物端上來,用它的熱氣騰騰去驅趕適才的寒冷。音樂依然飄散在西街,今晚的客人多了很多,也許都是給歌聲吸引的吧,我心心所念的是一首《say forever》,可惜聽不到,只好點了一首《太委屈》。想想似乎好久沒有聽過黃舒駿,決心回來要聽聽他的《改變1995》,我的記憶也跟他的一樣,停留在某一個點上,久久不願意離開。手機突然叫了起來,那樂曲是我最喜歡的《幽靈》,想來也是好久沒有看望過電腦裡的老朋友了,這段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干了什麼,現在有點懷念《GloomySunday》,聽著P君講述blues,突然大發興致。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本來在外面賞雨的人們都進到大廳裡,一下子熱鬧非凡,習慣了這幾天平靜的西街的我,雖然有點懷念熱鬧的情緒,可此時卻沒有了如此的心情,我們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9點多,我們告辭了玫瑰木,去西街上尋找別致的禮物。

在西街上游蕩了兩圈,似乎還沒有看上什麼東西,突然看見一家原始X,眼前一亮,不顧一切衝了進去,收拾了幾件便又匆匆離去。時針指向10點了,終於到了離開陽朔的時間了,似乎也沒有留影的衝動,我們兩人就這樣結束了陽朔的旅行。

正如來到陽朔的感覺,平淡,平實,平和。

掃帚行心之陽朔續篇(十)

登上車,在幾分不舍中駛出了陽朔,一路上雨時大時小,車上的空調徑直吹著我們,我的手很快變得冰冷,穿上更多的衣服也無濟於事。有乘客也許實在太冷了,躥到前面乘務員的座位上,一把拿起她的毛巾被就往身上蓋,乘務員自然花容失色,搶回來之後還不忘啐一句:“你不怕病菌啊?”此言一出,弄得哄堂大笑。

車非常小心地行駛在公路上,路過一些城市燈火通明,我從拉開的窗簾縫中瞧著,納悶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卻因為黑雲催城,而無法看清楚路牌。一路走走停停,我也睡睡醒醒,跟P君小聲交談,車內死般的寂靜,只有我們兩個像夜貓子一樣在談天說地,幸好沒有招人白眼,不過即使有,在如此漆黑的夜裡也總不會成為兩道刺傷人的光芒。所以我們還是興致勃勃地繼續我們的話題。

凌晨4點多,我熬不過疲倦,小睡了一會,偶爾睜眼,還能看見P君精神奕奕地東張西望,偵察著地方的名字。6點多我在搖晃中再也睡不著了,醒來又開始跟P君聊天,天已經亮了,雨也停了,到了一處,看到寫著“三水”二字,原來離廣州已經非常近了。談笑中,我們很快就回到了廣州。

下了車,一陣窒息般的沉重突然迎面壓過來,不明白從何而來,似乎是這個城市與生俱有的,清晨的廣州一切都還不顯得十分煩囂,卻已經有了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也許這就是我們這個城市的性格。思慮中又想起《大懶堂》裡的一句歌詞:“偏偏又要醒番,返到呢個世界。”

睡神終於在一夜之後降臨了,我也不想再浪費睡眠的時間來思考,猶太人有句諺語:“人類一思索,上帝就發笑。”我聽到了上帝詭異的笑聲,所以決定停止思索,與睡神暫時在一起。我與P君告別,在清晨推開家門,如幽靈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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