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哈爾濱居住過的日本人杉山公子寫過一本《哈爾濱物語》，裡面附有詳細的哈爾濱市街圖。我的好友王冬蘭在大阪的圖書館發現了這部書，並將書中的地圖復印給我。從這裡可以看到，在道裡地段街、石頭道街、買賣街、一面街一帶，曾遍布日本的商行、醫院、銀行、旅館、飯店甚至妓院。但在日本商工會議所的位置標注著一長串各類日本商號的名稱以及日本居留民會。科技書店原為中村屋百貨店，坐落在地段街和石頭道街的另外三個交角處上的著名的前田時計珠寶店（即鐘表珠寶店，現為道裡新華書店）、丸商百貨店（今金太陽·索菲亞精品城）、兼田商行（今第一副食品商店址，已拆除）的位置也有精確的標記。這是哈爾濱初建時的日本移民聚居地，而它的進一步繁榮卻是在日本侵略者占領哈爾濱後。因此，無論是從研究城市歷史或是見證日軍侵華史的角度，這個文化含量極高的區域都應該引起城市管理者的重視。 然而，這裡的老房子也成片成片地被拆除了。最可惜的是2000年5月31日凌晨3時40分，隨著一聲巨響，坐落在石頭道街上的哈爾濱市政府大樓轟然倒塌。這裡曾經是道裡最大的中國商號同發隆、最大的中國飯莊宴賓樓、俄僑第二齒科學校的舊址，也有一些日本商號。而大樓後面的抗聯將領李兆麟烈士遇害地也一並拆除了。這個區域承載的城市歷史還遠沒有捋清，然而，珍貴的歷史見證卻已在倉促上陣的城建改造中無辜地消失。一年前，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讀文化人類學博士學位的日本朋友古賀由起子來哈收集論文資料，我陪她尋訪哈爾濱老房子時，正好走到曾經是市政府大樓的廣場，她很認真地向我提問：“我在兩年以前看過這裡的老房子，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那麼漂亮的房子拆掉，蓋了一個很奇怪的廣場？”
我非常尷尬，又不會撒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說：“我也不懂，這也是我要提的問題。”古賀由起子仍然是非常認真地提問：“為什麼？這在歐洲是不可能發生的。”
的確，不管是為了文化還是為了經濟，看起來應該沒有任何拆除這些老房子的可能性。然而，不可能發生的事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們身邊發生，這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