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年初一，天空下了些雪，我也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千佛山。那天上午剛好下了一場雪，也給一路的攀臨添了許多的情趣。或許還想在這樣的境地中尋求淡雅脫俗的心情，今年春節又和朋友約好了，去了位於濟南東北、黃河之畔的華山。我們期望著，還能和去年一樣，有一點漫漫柔情的雪。或許是蒼天的感應，或許是老天的恩賜，除夕夜裡真的下起雪來，直到初一上午雪還沒有停，而且彌漫著厚厚的霧氣，白茫茫的，天地無際。
春節早上和朋友一起，冒著昨夜那場還沒有收住腳的雪，望華山而來。
華山也叫華不住，坐落在黃河邊上，是平地裡鼓起的一座孤山，呈圓錐型。晴好時節，遠遠看去，蒙蒙黛色，滲透在藍天裡，與黃河交相輝映，甚是雅致。華山很有名氣，是濟南的一道風情勝地，與鵲山、大明湖還有那一城的泉水呼應起來，也是風雅得很。在趵突泉邊的那個觀瀾樓前，懸掛著宋代趙孟（fu）寫的一幅對聯：雲霧潤蒸華不住，波濤聲震大明湖。可見，華山在濟南是很有影響的。
路上厚厚的積雪還沒有化開，車走得很慢。路上看去，車輛也不多，有些空曠的感覺。等車下了大路以後，沒了城裡的那些建築，四周一片雪野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不論天上還是地下，什麼也看看不清。茫茫的霧氣，天空也是白的，亮亮的，像照亮天幕的蒼廬。在這樣的雪路上，我們擔心不要因為視野不好而走錯了地方。不一會，車來到一個寫有“華山風景區”的高大牌坊前。司機小汝很奇怪地向車外張望，說：華山就在這個牌坊後面不遠的地方，怎麼看不見哪。等順著路慢慢地走近了，在我們的眼前，那山才隱隱約約顯示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羞答答地露出一點面孔。
向山裡走去，人很少，很靜。遠處有幾個孩子的身影，嬉鬧著，說話聲很清楚，蕩蕩地傳得很遠。路上是一層雪，還沒有被踐踏，有些臃腫地撒在山道上。雪路一直向山裡的延伸而去，攀緣而去，留給人一種神秘的想像。抬頭看，山間的積雪並沒有覆蓋住巨大的山石，半山裡露出碩大的岩石，展露著許多凝重和莊嚴。往山頂上看，便分不清那是雪，那是霧了，白白山與白白的天溶為一體，所有的都籠罩在茫然之中。
一路走去，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碑石，橫在進山的石路上。石上的雪並不厚，還能辨認出上面的紅色字跡。這是一塊民國廿年（1931年）元月重立的石頭碑，上面刻寫著“佛教居士功德林”幾個字，以示紀念對那些捐資修復佛教勝地的善男信女們。順著石階路向上走，不遠，有個紅亭子。那亭子在雪野裡多了鮮艷，多了幾分孤傲，有些風雅的味道。漸漸近了，可以看到亭子上寫著“祥雲亭”三個字。可惜的是，霧雪天看不到天空雲彩，雲怎麼祥，只能憑借想像了。亭子這裡，是一處平地，有兩條路向山裡去，這算是上山的起點。
正准備上山的時候，冷不丁傳來一陣劈啪的鞭炮聲，打破了山裡的寂靜，讓人感到一絲天上人間的意境。順著聲音，找到可以看到山下的地方。舉目看去，見遠處有一個山村，也籠罩在白色煙霧之中。房屋、道路，田野都被被雪覆蓋著，只是那一絲的炊煙昭示著這個村子剛剛醒來，正在搓揉著惺忪的眼角。村子裡傳來一陣陣的犬聲，空谷裡回蕩著，呼叫著深處的寧靜。有幾個綽綽的人影，在街上不緊不慢地晃動著，顯示著一片安詳。好一幅人間仙境的圖畫。
憑著欄杆，面對茫然，想起了中學時代在這山下的故事。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在1975年的春夏時節，“學農”基地就在華山鎮一個叫墊頭的地方。在城裡待慣了，到了山水清秀的華山腳下，自然是興奮。在那裡住了三十來天，可覺得時間很長，有很感慨。數學老師領著測繪了整個村莊和農田、山地的平面圖，還去采訪了軍烈屬家庭，同時還幫村裡干些農活。那時候，由於天天回濟南運送食品，就經常從這山前山後經過。那時候，山下是一處采石場，回蕩著叮當響的采石聲，有時還炮聲隆隆，給華山帶來危害。幸運的是，後來采石場被取締了。要不然幾年下來，華山就會被徹底削直了，變得陡小了。
這紛揚的雪，和著並不遙遠的往事，在腦海裡灑落著。轉眼之間，已經過去近30年了，那些並不明事、說話天真的孩子，已經變成老成有余的心事人，只有這江山依舊，風情依舊。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歲月蒼茫吧。
在華山腳下走過多次，卻沒有攀登過。有的說是山上沒有修路，上山是件很麻煩的事，這些都是些借口，主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伴和空暇的時間。如今重上華山，飽覽天地景色，才知道這華山真是一處不可舍棄的風景之地。
沿冰雪濕滑的山路拾級而上，不遠有一塊大石頭展露出來，仔細看去像一只探望世界的烏龜，人們也稱其為龜石。與之相對應的，山的另一側，還有一對應的石頭，如蛇出石洞，人們又稱其為蛇石。沿著山路而上，接近山的半間腰，舉目可以看見在絕壁岩石之上有一組建築，凌空飛懸，那便是山裡的呂祖廟。廟宇此時沒有人住，可能下山去了，清淨的很。出去廟宇，可以看到山石巨壁之間形成的“一線天”，那是華山巨大山石的造化。
上山的路陡了，也很滑，一不留神就會摔了。接近中午了，山裡的人多起來，來來往往的人把雪踩得滑極了，摔壞了幾個游客。山裡人多了，感覺也就從夢幻般回到了現實裡，清雅的意境沒了，而一種負擔漸漸沉重起來。只有山上還是那樣神秘，那樣沉靜，似睡似醒，不見面目。一種不忍打擾，不忍看透的心情冒了出來。看山高路滑，不勝凄寒，也怕傷著，便決意不再向上攀了。
忽然有一陣哨聲傳來，抬頭望去，有幾只鴿子在天空掠過。鴿子驕傲飛翔著，讓大地都仰望它，羨慕它。我想，飛鴿也是通人性的，如今也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慶典著新的一年的來臨，祝福一年的美好。
（2001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