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凰的日子裡-II

作者: 加點米

導讀邊邊場中午回來,安叔一家剛剛吃過午飯,於是向他們詢問起趕場的事。阿姨樂呵呵地說:“明天呀,去山江找個女朋友回來。”想到了書中讀到的“趕邊邊場”這麼個說法,於是追問下去。原來這是以前趕場中發生在青年男女之間的故事。每逢趕場,年輕人都要穿戴上專門的干淨衣服裝束(這套專門的衣服只是趕場時穿的,回到家便換下折好收起,等下次趕場在取出穿上。� ...

邊邊場中午回來,安叔一家剛剛吃過午飯,於是向他們詢問起趕場的事。阿姨樂呵呵地說:“明天呀,去山江找個女朋友回來。”想到了書中讀到的“趕邊邊場”這麼個說法,於是追問下去。原來這是以前趕場中發生在青年男女之間的故事。每逢趕場,年輕人都要穿戴上專門的干淨衣服裝束(這套專門的衣服只是趕場時穿的,回到家便換下折好收起,等下次趕場在取出穿上。)趕場時,如果男女彼此有意,便相約到某處見面,現代的說法就是借著趕場的機會出來約會,名正言順的。因為約會地點一般就在場子的附近,所以便有了這個好記的名字。這邊邊場也不能趕多,一般不超過3次,雙方情投意合之下,女孩子會主動住到男孩子家裡。直到有了小孩,再操辦婚禮,或登記結婚。可惜,正是應為現代的一些娛樂方式的出現,比如電影院什麼的,這種最親近大自然的約會方式也逐步消失了。

天空中,高飛著幾只風箏,遠得只成了幾個點;城牆上,立著兩位中年人,准確的說,我是先聽到他們的笑聲,才注意起他們,然後才順著他們的視線才注意到天空中的風箏的。我本想和他們交流,但發覺他們是啞巴。說實話,我很震撼,我知道此時我無法感受他們彼此的默契和快樂,語言此時顯得那麼的多余。我於是靠近他們,坐在城牆上。注視著沱江上嬉鬧的孩子。一群在像模像樣地打著水球,一條小舟慢慢地靠了過來,撲騰撲騰,上面的幾個躍身跳進水中,加入了他們,只剩下小舟獨自在水面的搖擺。這些天來,他們天天如此,如同有一張嚴格的賽程表似的。

路過東門城洞,夕陽斜斜地劃過屋檐,灑在城牆上,石板上,石凳上,最後落到城洞邊賣石榴的一位老者。這惟美時刻讓我想到了許多,包括流逝和滄桑。我悄悄的坐在另一側的石凳上,想要留住這惟美時刻。不料還是被一旁嬉鬧的兩個孩子注意到了,顯然他們對我的數碼相機和三角架顯示了濃厚的興趣。於是我便有了兩位相當“敬業”的模特。

總算以沒電的拙劣理由擺脫了那兄弟倆,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躲了起來,換班似的,盞盞街燈亮了起來。同樣喜歡鳳凰的街燈,點點白光,溫柔毫不做作,朦朦朧恰到好處地。街燈下,四個大人麻將,另幾個也搬個小凳子扯東家長,話西家短。孩子們則在一旁嬉鬧,玩著他們自己的游戲。有趣時,也引得旁邊的女人咯咯地笑。

這就是鳳凰,人們恪守著生活的節奏,如宗教般熱愛它,虔誠於它。他們平凡不過的生活哲學,在我這個外來人的眼裡卻是那麼的震撼。夜幕重又拉起,夢劇場准時開始。有些夢恪守著,如沱江邊准時亮起的街燈;有些夢逝去著,如不息的沱江,水流過了虹橋,便流出了記憶的長河……

趕集

山江集鎮位於鳳凰西北20公裡。它還有另外的一個名字-總兵營,昭示著昨日的輝煌。舊時,它是通往腊爾山及其腹地禾庫,兩林,雅酉的必經之路,軍事地位重要。那兒也正是末代苗王龍雲飛當時的統治中心,現在還保留著一座三層的雕樓,便是那段頗具爭議的歷史的見證人。

山江,有著鳳凰規模較大的集場,陰歷逢三八趕場。

別看平時集鎮的土路上冷冷清清,今天可是鋪位林立,連人行道上也排了滿滿。老鄉們有坐面的來的,有幾十個擠上滿一車農用車來的,驚險的的是車上還“外掛”著幾個年輕力壯的,更多的則是三三兩兩,舉家老小走幾小時山路過來的。許多都背著籮筐,挑著扁擔。集鎮上交易的主要是農用物資和日常家用小商品。有堆得像火焰山高的紅辣椒,無一例外地從麻袋裡取出又捧進的;有用舊報紙裹著的曬干了的酸菜,扁擔兩頭各掛著一大包;還有攜帶著各類牲口家畜的。交易聲,閑話聲,車輛的馬達聲,夾雜著動物的聲音,顯得格外熱鬧。攤位後面坐著的,男女老幼都有,卻少有穿苗族傳統服裝的,可能是天氣熱的原因;也少有扯著大嗓門吆喝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自然會有有意的駐足。人群中不時夾雜著一兩個提著竹竿,橫地綁著兩排竹片,掛著些用紅線串著的掛件飾物,自然受到群群女孩的喜愛。日用品主要集中在街兩邊的室內,衣服布料,鞋子鞋墊,書包背包,還有床上用品。整個一個百貨商店,齊全得很。

正好當天是學生報到的第一天,學生們圍在“山江完小”門前,討論著貼出的通知。上面只記得一個數字-360元,估計是學費了。想來這該是筆大數字,因為從集鎮上的交易看,往往只是元角之間。(我買的苗家綁帶,是按照1元一尺的賣法算的。)賣家們手頭拿的,也大多是些角頭和一元二元。幾個場面,都是賣家面對一張五元的鈔票面吐難色。偶爾也有時髦的玩藝兒:有人用數碼照相機給老鄉們拍照,吸引了裡三層外三層圍觀,主要都是圍在攝像者的身後,為的是看一看那古怪玩藝兒上的人像。

這只是一年365天中普通的一個場子,尋尋覓覓了整個場子,只遇見一位裹著頭帕的老婦人。從年輕人的身上,已經嗅不到民族的氣息了。不少年輕女性穿著流行的緊身衣褲,個別男青年染著黃黃的頭發。毫無疑問,外面的世界,正通過電視機,通過明星照,通過他們外出打工,甚至我想也通過我們這些別地方來的人,向他們傳遞著什麼。社會自然是應該發展進步,生活質量當然該是蒸蒸日上,但衷心希望民族的根基能夠牢固,傳統的精髓能夠流傳。這點,至少在參觀了個人辦的山江苗族博物館後,留給我一絲欣慰。

回鳳凰的車上,乘坐的昌河小面的裡總共擠進了十個人。天氣炎熱,我感到很疲憊。奇怪的是,全車的人雖說是路路續續上來的,但似乎彼此都認識,興致高昂的談天說地,扯東說西。雖然我絲毫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我聽得出他們的快樂,他們全然還沉浸在剛才熱鬧的氣氛中。我心想,他們是不是又在期待下一個場子呢?

生活一直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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