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上海到烏魯木齊

作者: sally8129

導讀在途上----從上海到烏魯木齊 一 從上海到烏魯木齊,車過寶雞便沒有高速公路了,可我們反而興奮不已。出來已經整整一天了,單調劃一的高速路面和到哪都一樣的收費站是眼前唯一的風景,我們已不再需要馳騁的感覺。將藍色桑塔那和銀灰色的賽歐泊在寶雞出高速的路邊,同伴已點了滿滿一桌菜外加一個大西瓜,陝西的菜價廉量多且帶麻辣,讓一路吃高速公路快餐的我們垂 ...

在途上----從上海到烏魯木齊



從上海到烏魯木齊,車過寶雞便沒有高速公路了,可我們反而興奮不已。出來已經整整一天了,單調劃一的高速路面和到哪都一樣的收費站是眼前唯一的風景,我們已不再需要馳騁的感覺。將藍色桑塔那和銀灰色的賽歐泊在寶雞出高速的路邊,同伴已點了滿滿一桌菜外加一個大西瓜,陝西的菜價廉量多且帶麻辣,讓一路吃高速公路快餐的我們垂涎不已。舟舟一邊嚼著西安人做的大盤雞一邊感嘆終於逃離了平時西裝革履謹小慎微的工作圈子,並提議在座的五位男士從今天開始一起蓄胡子,等此次新疆行結束時,該是胡子有多長收獲便有幾多了,我們紛紛打趣他想擺酷還找理由,也是在那個時候,同行的兩輛車八個人才開始慢慢熟悉起來。

第一次跟自駕車旅行,便是從上海到烏魯木齊5000公裡長途,在小璐“上海到烏魯木齊特快----喀那斯馬背游”的帖子裡我第一個報了名,後來才知道座騎是一輛已經有18萬公裡行程的舊桑塔那,盡管車主小璐羅列了他過去諸多的駕車經歷,言語中滿是自信,可我還是為他捏把汗,直到在網上找到了有二十多年駕齡的杭州的塘同行,我這才背上55升的大包,在夏初已然開始炎熱的午後上海街頭鑽入了那輛藍色的桑車,又在行至江蘇江都時與一輛南京出發的小賽歐彙合,開始了我們的漫漫西行。

由於高速,路途順利得超乎想像,一路經蘇州、無錫、泰州、高郵、新沂、徐州、安徽,晚間12點左右進河南,次日中午已抵達陝西寶雞。“到烏魯木齊根本用不了五天。”小璐一只手握方向盤一邊自豪地在電話裡跟朋友說。可一旁的我們還是體會到了旅途的艱辛。第一晚夜宿開封的高速服務站時已是凌晨一點半了,顧不得還能在30元的床上睡多久,就困得倒了下去,凌晨六點不到被失眠的同伴叫醒後沒吃早飯就繼續趕路了。。。但出行的興奮和行進的順利很快將旅途的勞頓拋在了腦後,尤其是過西安後還看見了著名的秦嶺山脈,雖然從高速公路的一端只看見隱隱約約起伏的山脈的影子,不過,想像海拔3767米的雄偉的太白山躲藏在那些影子後面的摸樣,已經足以讓在枯燥的高速上行使了一天的我們欣喜不已。



從寶雞到天水沒有了高速,塘替下了小璐駕車,我則坐到了副駕駛座充當“陪駕”,所謂“陪駕”任務是陪駕駛員聊天讓他不至於精神渙散懨懨欲睡。可是那天下午,我幾乎沒怎麼工作,後座小璐在打盹兒的間隙接連給我們講了兩個關於沙漠的推理故事,腦筋和眼球一塊兒運動的塘哪裡還有時間瞌睡。

從陝西進入甘肅,眼前便開始展現黃土高坡干澀和蒼涼,陽光格外耀眼,在柏油馬路的反射和黃土的映襯下竟然有一些眩目。我們的桑塔那在土坡的峰尖谷底盤亙了整整一個下午,寶成鐵路線與我們若即若離跟隨了一段,平時不起眼的列車鑽出山洞點綴於黃黃的土坡間的一瞬竟成了一幅絕美的攝影作品,路邊不時有頭纏白毛巾的農民悠閑牽牛而行,也有婦女和小孩趕著馱了重物的驢,一些零星的不知名的小鎮火車站孤獨地把守在鐵路邊,守站工作人員的日復以夜與荒涼為伴的執著讓人肅然起敬之余還能聯想起八十年代電影裡純樸浪漫的愛情故事。。。。對於看慣了高速公路的我們來說,出行至此該是最精彩的一頁了,除了前面行使的大貨車噴出的黑黑的尾氣外,一切平和安詳得讓人愜意。在路邊的農婦手裡買了2元一籃的桃子(便宜得讓人咋舌),待趕上南京那輛衝洗一新的小賽歐時,他們已經泊在路邊等待我們多時了。

地圖上看,天水算是甘南的一個大城市,尤以附近的麥積山聞名。本來,麥積山也是我們途中的一個玩點,出行前小璐曾細心盤算過,像麥積山包括嘉峪關敦煌甚至哈密吐魯番都可以等到回來的時候再玩,先將目標鎖定烏魯木齊。可事實證明這樣的決定還是犯了一個錯誤,旅途中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誰都無法保證後面的行程可以按你事先的預算進行。我們的過敦煌而不入,成了此次旅行最大的遺憾。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在天水一個規模不大的酒店用完晚餐,出來時但見夕陽的余輝了,已經7點半光景,夕陽仍然毫不吝嗇地將光芒投向無限延伸的公路上,兩旁灰灰的山丘不時在晚霞中變換姿勢,誘惑人們去猜測它們像什麼,涼風從輕啟的車窗灌進車內,握著方向盤的小璐不禁感嘆道“好美啊”。。。

11點多抵蘭州,又見城市的燈火感覺說不出的親切,只是疑惑賓館在旅游淡季還會爆滿,宿下大橋飯店已是凌晨1點半,雖有些累,但旅途的感覺已是如此真切。



原以為好不容易住一夜城市賓館可以好好睡個懶覺,一早6點半還是被靠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南京老柳叫醒了,小璐揉著惺忪的眼睛對此頗有微詞,認為長途駕駛至少兩天裡應該有一天保證有8小時的睡眠。

拉開窗簾,從十樓的窗戶望下,不遠處就是橫貫這座城市的母親河----黃河,黃河渾濁的水色和我去年在三峽見到的長江水有幾分相似,生生不息東流去,千百年來復如此,和長江相比,它多了幾分雄渾與壯闊,不禁讓人聯想起一些回腸蕩氣的歌曲和詩句。河邊的街心花園有每個城市都有的晨練老人,印像頗深的是一個矍鑠的耍紅纓槍的老伯,身手敏捷而威武。

吃完2元一碗的牛肉拉面上得路來,所見景致就與昨日迥異了,荒涼的土坡和戈壁少有綠色,我幾乎懷疑昨天在甘南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黃土高坡了,一首十多年前流行的信天游幾乎就在嘴邊了:“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真正的黃土高坡是不是就如這般單調凄滄,沒有一點點綠意。後來我在新疆見到了一望無際的茫茫戈壁和沙漠,都沒有第一次見到黃土高坡那麼震撼,那是一種攝人心魄的感覺,蒼涼得使人想流淚。

車過武威,312國道路況好得像高速,小璐不知不覺將車速放到了120碼,加上遠處掩隱的群山和兩旁的戈壁相繼有牛羊眷顧,我們的心情格外好,趁等小賽歐的功夫,下到車來在路邊照相,可外面的氣溫低得有點出乎意料,滿身夏裝的我們不一會兒就又被凍回到車上去了。

在離張掖不遠的山丹鎮,終於又看見書著大大的“川菜”、“羊肉火鍋”等招牌的路邊小店,後面的小賽歐裡南京老柳用對講機說他已經飢腸轆轆開不動車了。於是下車吃飯,八個人不一會兒就將五盤菜一掃而光,那兒的腐皮青椒做得著實不錯,眼淚都辣出來了可還忍不住想吃。

進入甘肅,大西北的貧窮和蒼涼已顯露無疑,只是一路多見荒野戈壁等無人區,待在山丹真正見到當地人的生活環境還是不由得為之震撼,感嘆中國貧富差異的懸殊,看來西部大開發確實勢在必行了。

而越往西行,被厚重歷史積澱的召喚卻漸漸替代了對土地貧瘠的感嘆。

從新疆回來後,我曾在地圖上將我們去時行使的路線用筆勾勒出來,發現甘肅境內的這條狹長的河西走廊竟然占去了我們整個行程的三分之一。從蘭州到星星峽,很普通的一級公路,我們花了將近一天半時間。

那天下午,我依然充當“陪駕”。午後2點鐘光景,陽光開始肆無忌憚起來,我們藍色的桑塔那不緊不慢地行使在從山丹到張掖又向酒泉嘉峪關行進的路上,路邊不時有西瓜地和擺瓜攤的瓜農,還有賣紅棗的小販,很是熱鬧。車過酒泉後,後面的小賽歐提醒我們看左側的雪山,在灰黑戈壁的盡頭,綿延著數十公裡龐大的雪山系,陽光裡,雲層間,山脈不時變換著各種姿態,很是妖嬈,老柳用對講機告訴我們這就是著名的祁連山脈,海拔5547米,緊接著我也在地圖上找到了它的位置,距我們行使的公路約莫二三十公裡。

不得不戴上太陽鏡遮擋毒辣的陽光,過祁連山不久就到了嘉峪關,依然有雪山隱約佇立於赭色戈壁盡頭,還有古長城的舊跡,歷史的滄桑感不由得撲面而來。將車停在路邊,下到戈壁灘上和潘潘瘋狂擺各種姿勢照相,第一次見到大漠風光的興奮讓我們暫時忘卻了長途跋涉的疲憊。還有不遠處靜靜躺在赭色山體臂彎裡的一泓藍色的湖水,那藍藍得純淨,藍得憂郁,藍得典雅,藍得使人心醉不能自已,在干裂的荒涼戈壁上見到這樣景致不由得讓人一陣感動。

在途經玉門鎮的公路小店用餐,那小店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一笑軒,沒有米飯,經營羊肉是該店唯一的特色,一大碗羊肉湯加8張馕餅就是為我們准備的晚餐,在同伴的強烈要求下,老板娘才又為我們加了兩盤黃瓜。那羊肉湯的味道著實不錯,鮮美無膻味,但干硬的馕餅就不敢恭維了。

飯後已經9點多了,陽光依舊耀眼得沒有黑夜即臨的跡像。將水壺灌滿水復又上路,開始幻想“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浩浩氣勢,可惜沒有楊柳,也無法走進玉門關聆聽春風的訴說。落霞在窗外掛成一幅移動的風景,路邊挺直的白楊在風中沙沙搖拽,漸漸也暗了下去,而我沒有欣賞太長的時間就懨懨欲睡了(這是我此行第一次見到白楊樹,後來在新疆隨處見到公路兩邊如士兵守衛般的整齊挺拔的白楊和穿梭其中的趕著毛驢頭戴八角帽的長胡子維吾爾大叔,那情景更是深深定格在了腦海中)。

夜1點10分,在安西結束了一天又累又顛的路途,宿於路邊的瀚海飯店,三人間,條件之簡陋在意料之中。



在大西北的晨光中醒來,被同伴告之我們的“財政部長”林失蹤了,於是一陣慌亂,後來才知道他是晚間忍受不了同屋的呼嚕聲跑到另外的房間去睡了,自然免不了一陣善意的奚落。。。早餐是一碗沒有油水的面條,老板娘又給了幾根黃瓜,我們還沉浸在林失蹤的話題裡,突然發現彼此的舌頭都變成了綠色,呵呵,這兒的黃瓜可真厲害,莫不是色素染的?於是三個女伴在塘的數碼鏡頭前吐出綠舌頭扮鬼照相。。。後來那張照片保存了兩分鐘就被刪掉了,而這樣輕松無間的快樂時光也沒能持續多久,最終順利到達烏魯木齊的喜悅並沒能讓熟悉起來的友情更牢固,相反很快就四分五裂了。

安西的地名在我的記憶裡是和那首著名的唐詩聯系在一起的。紅柳源不到的公路上有一條修築得很好的小路,從那進去不多遠就是敦煌了。我的心不由得跟著神往了起來,在地圖上找到了“玉門關舊址”、“陽關舊址”和“月牙泉”等古跡,體會著“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悲壯情懷,心裡默念道,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去拜訪。

一過星星峽收費站就收到新疆移動發來的歡迎信息,心裡不由得一陣雀躍,啊,新疆終於到了,希冀了這麼久,幻想得如此深切的新疆此刻終於擁我入懷,朋友也發來短信打趣我成了西域人,讓我在加油站旁邊的陽光裡竟無端地生出些許莫名的自豪。

312國道星星峽至哈密段是我出行至此最美的一段路景,依然是一馬平川的茫茫戈壁,卻少了甘肅境內赭色的凝重,黑亮的柏油馬路宛如一條巨蛇蜿蜒舞動在蒼茫的大地間,陽光炙烤著萬物,頭頂的藍天白雲離我們如此清晰又是如此接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及,遠處不時有不知名的雪山緩緩走過,駱駝和牛羊也相繼在車窗外變換角色。。。現在回想起來,那感覺與我後來行在塔裡木沙漠公路上有幾分類似,卻比沙漠穿越更豪邁。

中午趕到哈密用餐,老板娘是自貢人(不得不佩服四川人的生存能力,後來我在南疆很偏僻的小村鎮都能見到或創業或打工的四川人),也許是嫁到新疆來的吧,和丈夫一起經營著路邊的小飯店,日子過得也挺滿足,尤其她燒的鯉魚味道真是好極了。

用完餐在小店裡歇息,就見幾輛我們曾經趕超過的大貨車也相繼抵達了,那輛馱著大大的好似鐵鍋蓋的鋼材的貨車該是在蘭州到山丹時就見過的,可能是貨物太重車速放不快,當時覺得他們像老牛拉慢車似的,可一轉眼功夫竟也不遜於我們,一定是司機一夜沒睡覺吧。早上在安西用餐時曾碰到一個長途貨車司機,他啃著干饅頭告訴我們一年裡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行在路上,顧不得喝水吃飯,餓了就在路邊買個饅頭充飢,實在困得不行就在方向盤上打個盹兒。。。不由得對那些趕路的貨車司機肅然起敬了,是啊,一路過來見到太多的掛著“皖”“蘇”甚至“瓊”的牌照的大貨車,他們該是行在路上一個星期了吧,無論是綠意蔥蘢的江南還是茫茫戈壁的大漠,永遠也無暇欣賞窗外的風景的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機械地操縱方向盤,與孤獨疲憊為伍。。。還有那兩個從西安騎自行車出行的日本小伙子,碰到他們時他們正一前一後艱難蹬踏在從星星峽至哈密的312國道上,出來已經整整21天了,在接近70度的路面溫度上馱著大包騎行需要怎樣的勇氣和毅力啊。。。只好在心裡默默地祝福他們,祝願辛苦疲憊的貨車司機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長途騎行的日本小伙子還有我們自己,祝願曾經和現在正行在路上的朋友,祝你們一路平安,一路順利!

從哈密到吐魯番改由塘駕車,我自然又坐到副駕駛座去了,為了讓開夜車的小璐休息好,我已是第三次充當“陪駕”,不過這次不太稱職,我捧著游戲機一心想破潘潘的記錄,直到塘強行命令我放下手中的游戲機跟他聊天,說這樣才不至於使他精神渙散想睡覺。我只好照辦,就這樣把天聊到了火焰山。在火焰山匆匆照了幾張相,熱浪很快將我們趕回汽車,火焰山果真名不虛傳,後來聽當地的天氣預報說那天吐魯番的氣溫超出了40度。

進入新疆,路邊開始看見整齊挺拔的白楊和點綴其中的驢車和披著頭巾的維或回族婦女,還有漂亮的清真寺。雖然不是收獲水果的季節,也有堆成小山的哈密瓜,後來在烏魯木齊街頭,哈密瓜只賣一塊錢一只,讓我現在想來還羨慕不已。晚間終於在離吐魯番收費站約100米的路邊小店吃到了正宗的新疆大盤雞,一行人坐在路邊呷茶水看晚霞,憧憬著即將到達的目的地,是奔忙了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候。

吐魯番到烏魯木齊有高速公路,就像杭州到上海般輕松,那天我們一直流連到天色漸暗才上路,似乎還不願意相信比原計劃提前那麼多天就到了目的地。

直到現在我仍然能清晰地記起那天夜裡12點當車駛入烏魯木齊市區時的心情,那是在茫茫戈壁和荒漠的盡頭見到一座燈火輝煌的現代化城市時的心情,興奮,自豪,還摻雜著征服的喜悅。。。

後記

從新疆回來已經兩個月了,生活又回復到往日的刻板和單調,於是很懷念路上的感覺。但走馬觀花的經歷和浮光掠影的感受每個人都有。有時覺得旅游是一件挺難的事,你必須去看很多人都看過的風景,才能與他們進行交流,又不得不去看一些別人沒有看過的東西,才不至於人雲亦雲。

而在大自然面前,我知道自己是沒有權利超脫的。

將這些或快樂或感動或失落的經歷記錄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同行的朋友才有感觸。可我們卻也都散開了,在到達烏魯木齊的第三天,在游完天山天池的那天晚上,在離家5000公裡的異鄉。舟舟終於沒有蓄起他那像征叛逆的胡子;我們終於沒有如小璐計劃的那樣在回程的路上轉道敦煌嘉峪關去體驗“大漠孤煙”和“長河落日”的悲壯;出行路上潘潘曾提議將旅途的主題命名為“追趕太陽”,可落山的太陽還懸在西邊,我們卻提前逃遁了。。。網上的友情原來如此脆弱,我們可以一夜間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也可以在一夜間形同陌路。

只是偶爾,在一個人的夜晚,如潮的記憶會濾去世俗的塵滓,將我拽回到這個夏天,我們素不相識的八人,兩輛極其普通的車,一部對講機,三天半時間橫穿了整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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