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水鄉

作者: 晨門

導讀手頭沒事,順手打幾個字兒來。由於無法脫離營營,所以,一直以來在各地走過,全是浮光掠影的,心頭不免遺憾。而客居水鄉,已經7年,對長江三角洲有一些感覺,但仍然是瑣碎的,就刻在這點時間的邊角料上吧。最早到江南,應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江南的第一站是鎮江,鎮江第一個去過的地方是諫壁,是個小鎮,沒有什麼深的印像了,只知道那兒有一個大的發電廠,好� ...

手頭沒事,順手打幾個字兒來。由於無法脫離營營,所以,一直以來在各地走過,全是浮光掠影的,心頭不免遺憾。而客居水鄉,已經7年,對長江三角洲有一些感覺,但仍然是瑣碎的,就刻在這點時間的邊角料上吧。最早到江南,應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江南的第一站是鎮江,鎮江第一個去過的地方是諫壁,是個小鎮,沒有什麼深的印像了,只知道那兒有一個大的發電廠,好像是用火力發電的,有幾個巨大的煙囪。回想起來,本應是山柔水媚的江南,在我這兒的初印像,竟然如此,不免有憾。

不過,景物畢竟是身外的,而眼前的山水,無論如何多嬌,也只是各擅勝場,只有一端,而真正的旅行,是需要內心參與的。名勝古城,不僅有你當時的登臨,還應該有時間的沉積。比如鎮江,現在想來,當時也一定想到,不僅有江水泱泱、金山蒼蒼,還有那山水中留傳的故事和情思。白蛇傳的傳說比較通俗一點。而我胸臆間更多的是幾闋詞。辛棄疾的京口北固亭懷古中,“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名句,早已經收入中學課文,自是不必多說。而他另一闋南鄉子,在同一處所書,同樣不輸。詞曰:“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我覺得頗有一點鎮江的風韻------在我心目中江南諸城中,唯有鎮江有英雄豪氣,稼軒的詞是恰當的注腳。

再去就是揚州,瘦西湖、平山堂。短短一天,相隔已經十年。那天陽光明媚,瘦西湖邊綠柳拂波,平山堂內游人如織。瘦西湖說不上幽,也難稱雅致,即使是那時,就風物本身而言,在我眼中都算是平常。只是行走間,想起很多詩句來,或空遠如“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或幽靜如“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或凄艷如“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或者達觀如“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 ”身外的景物雖平,而只揚州一個地名,卻在內心中千回百轉。而小杜的“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蠃得青樓薄幸名” ,今天讀來別有一番味道,近在咫尺,竟十年未去。

後來就是蘇州了,人間蘇杭,歷史上是怎樣的一種繁華,而古時的繁華又是怎樣的一種明淨,應是遠勝於今天的塵囂的吧。現在的蘇州,只能在那些勉強存活下來的古園林中稍稍看到她風華絕代的影子,而一入人世,不免感嘆橫生,乏善可陳。那就遁於古人遺墨中感悟舊時的情調吧,存世歌誦蘇州的文字卷帙浩繁,大珠小珠不可勝數。我最中意的還是杜荀鶴的那首五律:“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吳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夜市買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明月夜,相思在漁歌”。不足百字,情思雅致,而蘇州韻味盡出。

杭州屢去,十年中不下幾十次了。在市內的旅館,在西湖邊下榻。西湖是心口最大的痛-----誰再把這樣的湖水比擬成美女,那簡直就是盲人摸像。歷來與西湖相關的文人雅士、英雄豪傑和名伶艷妓豈能以百千數記,而我們現在給這些美麗的傳說和值得永遠記取的人們留下這樣一方寄居的山水,想想,真是痛何如哉!!!於是,嘆息之後,去杭州只是匆匆而過,沒有留戀。即使是偶然想到那些美景的名字,心頭也有輕輕的嘆息:曲院風荷,滿隴桂雨、雲棲竹徑、斷橋殘雪。。。。不知何時能重溫“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裡過來香”的西湖意境。而山水重新澄明之際,那歷史留下人文珠璣當現靈光。

南京,因為工作的緣故,也是常去,古人雲:“近游不廣、淺游不奇、便游不暢,群游不久”。可我去南京,全是便游,所以,南京這城市從來也沒算暢游過。玄武湖、中山陵,只是路過,連下車草草看看也沒有過,總是在想,早晚會有時間的,就總是沒有時間。南京於我還是想像的多於親身感受。劉禹錫的一句詩特別能代表自己對這座城市的心境: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南京這六朝古都肯定不空,只是在我這兒的感受還是空空的。只好讓那些留傳下來的文字,帶我神游了。只是南京這城市,歷史上太多苦難和血痕,近的南京大屠殺已經不堪回首了,遠的仍然是劉禹錫一首西塞山懷古令人詠來心膽俱寒: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南通因為有朋友在,去過多次。最近的一次,是因為中學母校的幾位校長,要考察那兒的一所中學,從上海轉去那兒,我負責接待,並當了一回司機,駕車,渡長江,越狼山---這樣簡潔地說來,倒是豪情萬丈,呵呵,其實還是浮光掠影,為世事所累。位於江南才子佳人盛地,歷史源遠流長之地,南通的文化卻乏善可陳,甚至連點傳世的名句和典故也沒有,實在是有點可惜。不過,現在的南通人倒是可愛,相識的一朋友中有一南大博士,貌不軒昂而氣韻不凡,與某曾席間談詩論詞,把酒甚歡,開懷之時仰首長笑,頗有北人之風,也許幾十年後,會是南通歷史上記載的一個人物吧。有弟子如此才俊,南通應該是有美好的未來的。

張家港是屬於蘇州行政區的一個小城,說其小,主要是因為人口少---不到一百萬,還因為面積小,只有整個中國的萬分之一。可是這座小城名躁一時,主要是因為精神文明建設的原因。當時,我正在那兒,從內心深處而言,對沒完沒了的接待是厭倦的,場面上的那些迎來送往並不適合於自己的性情吧。可是,那座干淨整潔的城市,卻是我挺喜歡的,街道上不見一點穢物,綠樹常青,四季花開,芳草如茵。可以一周不用擦皮鞋。張家港歷史上叫沙洲,與水有緣,最有名的是高僧鑒真第七次東渡的啟航處,古碼頭叫黃泗浦渡,立有一碑。歷經磨難,最終成功,從來是為人稱頌的。可是於我並非如此,我倒寧願還是平凡順利一點好,苦難作為財富,是一種無奈的說法。該市有煙,名東渡,挺好抽。

常熟是歷史文化名城----中國的歷史太長,名城就多。其實,若要認真審視一下,就會發現,所謂的那些歷史文化名城,有很多是與兵戈戰火和百姓的不幸相聯的。至於文化,很多時候是帶著血淚的呻吟。我一直以為,中國傳統的歷史觀中缺少反省的東西,雖然近現代史我們的民族和國家飽經磨難,生靈荼毒無數,可是我們非常會自我安慰,也善於遺忘。很多時候,都是在自我陶醉於祖宗留下的文化的優越。所幸鄧公的改革開放,使國人在行離於思,也許是中華民族長久的福祉。常熟有文化可考的歷史可追溯5000余年。商末,周太王之子仲雍讓國南來,被尊為"吳君"。春秋時,邑人言偃為孔子唯一的南方弟子,道啟東南,文開吳會,被敬為 "先賢"。在我心中的常熟,則是某一秋日與當地朋友王君登虞山的樣子,草木蔥蘢,山寺香煙繚繞,山下湖光一片,祥和寧靜。唐常建的那兩句最有名的詩大抵是寫於此吧:“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松江,應該只是上海的一個區,但它屬於上海的時間較晚,一直在江蘇境內,應該算一個獨立的小城,現在將它作為上海歷史的發祥地,把有6000多年歷史的良渚型古文化納入上海的範疇,未免牽強。我喜歡松江的別名----“雲間”,多麼清雅奇古的稱謂,為什麼今人舍了這個而取為松江呢?一直想不通。松江的古跡中最有名的是方塔園。方塔是俗稱,真名為興聖教寺塔始建於北宋。中國的古塔多雄偉,而此塔獨秀美,頗別致。塔前有磚刻照壁,園內有600年樹齡的銀杏。如今的園內有水曲折,水邊有草坡,臥其上閉目曬太陽,很享受。

(也許有人以為不算游記,還有紹興和黃岩等很多地方沒寫。這種游歷,大概能算人游和神游的結合吧)


精選遊記: 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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