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如歌(1)

作者: jessfong

導讀寒冬又至。 南方的冬天還是溫暖,而秋總是匆匆。生命亦是匆匆。 川西北回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守在家裡,卻是從未有過的疲累,生命中有些事是必須發生而不願意發生,譬如親人離世。生命脆弱如斯,仿佛新都橋一路上飄零的落葉,一地殘黃。 天依然藍得一塵不染。 一大早從丹巴出發到八美才10點多鐘,慢慢走在幾乎是唯一的這條街上,兩旁的小店圍著三倆人群,僧人在� ...

寒冬又至。

南方的冬天還是溫暖,而秋總是匆匆。生命亦是匆匆。

川西北回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守在家裡,卻是從未有過的疲累,生命中有些事是必須發生而不願意發生,譬如親人離世。生命脆弱如斯,仿佛新都橋一路上飄零的落葉,一地殘黃。

天依然藍得一塵不染。

一大早從丹巴出發到八美才10點多鐘,慢慢走在幾乎是唯一的這條街上,兩旁的小店圍著三倆人群,僧人在低頭默默趕路,不時有眼神專注的老人,邊走路邊手上搖晃著串珠或經輪。從街的這頭走到那頭,再往來時的路走出街口,是一片白色塔群,幡旗飄動,其中一座最大的白塔就立在街當口,整個肅穆的氣勢。往回走去,只見路邊樹下坐著一對母女,母親卷著棉花絮,小女孩挨著樹干玩耍,身後是一棟低矮平房。我舉起了相機,女孩卻向我伸出小手,我遞去兩塊巧克力,她怯怯看了母親一眼,露出了笑臉。

鎮上最熱鬧的地方恐怕是車站,正好中午,班車落客的,等轉車的,吃飯,問路,聊天。等我跑到郵局蓋了郵戳回到車站,往塔公方向的車剛剛開走,這一等可要1個多小時,無奈把大包一放路邊的長椅上,等吧,僥幸能碰上過路的車。旁邊的一位藏裝小伙子過來搭訕,一個人?嗯。去塔公?嗯。除非是湊車,班車只能等。我一臉無奈。“我看能不能幫你找輛。”小伙子身高體壯的,頭帶一頂氈帽,看著我。轉眼沒影了。

一對父子踱過來,包車不?60元。班車是10元。湊車吧,20元。馬上走嗎?要等10分鐘。估計也是拉人湊車,沒准什麼時候呢。正猶豫,“有車了,”小伙子匆匆復來,囑咐,到了再給錢,10元。我很是感激,他向我揮揮手笑了,小心。坐了5個人的小面包車終於上路。

已是午後時分,陽光從忽遠忽近的亞拉雪山折射出耀眼光芒。車上的人一直對我很好奇,只是你一個人嗎?我對他們笑。他們是去塔公寺參拜的。從公路兩旁的褐色土地蔓延至圍繞的起伏山巒,猶如南方的丘陵,這是高原上的丘陵,覆蓋著薄薄褐色草甸。“如果你春天來,這裡草原開滿了花兒,很美。”他們想努力向我說明,普通話很蹩腳但很真誠。

塔公寺在修葺,寺外在大肆建房修路,到處是泥濘,塵土飛揚。我沿著塔公寺外牆慢慢走,一邊撫摸圍繞寺牆的大小經輪。寺邊瑪尼堆靜靜散發出靈氣,各色經幡沸揚在草原上山坡上,虔誠的信徒虔誠地撥動著經輪,走在我前面的一位穿藏袍的老人衝我孩子般地笑,做手勢讓我把他的身影永久留在相機裡的佛寺前。

起風了,暮秋的陽光變幻不定。我在往新都橋的那條白楊路上跳下了車。狂風卷過,冷冷地撕噬著白楊葉落幾盡的挺拔身軀,滿地黃葉翻騰,復又鋪陳於兩旁樹下。站在大道中,兩頭公路彎延伸去遠方,空漠,冷竣。寒風鑽進脖子,不由得裹緊了風衣。

鈴鈴……,身後一陣單車鈴聲,一位少年敞開外衣迎風而來。我向少年招手,他用腳摩擦地面剎住車,憨憨地笑,曬的黝黑干燥的臉上也是一雙好奇的眼睛。

你不冷嗎?我坐在少年的車尾架上雙手扯著他的衣襟。他吃吃笑,不冷不冷,雙腳蹬著不緊不慢。我也樂了,他的鼻子下還是淌著半行鼻涕。我把臉依在少年的背上,任風在耳邊唱歌,兩邊廣袤的草原和延綿的山巒,一眼蕭索枯色。然而犛牛、羊、馬群依然悠然自得,蒼鷹在翱翔,牧人在溪澗旁遠遠望著;白楊林在有節奏地往後游走;路前方的那片天空,散漫著金光的雲朵在迅速變化出不同姿態。

一切都在大自然中歌唱。

途經塔公-新都橋-康定這條川藏公路,已經變得很喧鬧,新都橋鎮上泥土紛揚,泥頭車、過境客車、載客小面包、甚至載客貨車笛鳴不絕耳,司機攔在掘開的路中間拉客侃價。由於景區這種大肆人造,眼裡的新都橋成了天堂的反義。。雜亂無章。未到4點,望著最後的班車絕塵而去,只好在路邊苦悶等待。5點30,湊夠人數,終於上路。到康定需歷大約兩個半小時路,途中要翻越折多雪山,傳聞那路夜晚經常有人為制造事故,然後伺機搶掠。不免心中忐忑。

“那路我每天都走,沒事的。”年輕的司機不苟言語,眼神淡定。

天色漸暝,放眼兩旁草原上,溪流泛著霞光伴著公路蜿蜒而去,零落的藏色房屋掩於片片白楊林中,偶爾突出屋邊點點佛塔的白色影子。遠方一座高峻的雪山在薄暮中透出絲絲白氣。小面包在公路上疾弛,像一陣掠過草原的風,迅速遁入遠方漸深的暮色中。

天穹清朗,月皎潔,車子在平穩盤旋而上,盤山公路修得甚是平坦。月華下,雪峰瑩瑩白光越是接近,路邊坡處塊塊積雪清晰可現。車裡很溫暖,偶爾推開車窗,清冽的風便竄入並拍打著臉龐,卻很舒暢。此時心中亦一片明淨,似乎所有煩惱已拋棄貽盡。伴著奔騰翻湧的折多河,我們終於進入華燈妖嬈的康定城。

老李說,哪天能背上包走上一條不用回頭的路,多好。

格格說,沒牽掛就不用回頭!

----兩位頗為默契的好友如是說。

我是有牽掛的。我喜歡自由隨心的生活方式,天地廣闊,我希望四海為家,隨遇而安。可是我放棄不了牽掛,我牽掛我的親人、我的朋友,總是在走累了的時候就湧起這種牽掛,總是在走在路上感受著生命觸動的時候就想第一時間與他們分享。。走著,唱著,活著。行者如歌。

也許可以這樣說,生命沒有回頭路,開始了,就得繼續走下去,一直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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