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蘭到威尼斯坐火車大約三小時,我們挑選了最便宜的時段和車次,變成三個半小時.
好在威尼斯不是紐約,好在我們也有耐心.2003年9月的一個早晨，我們一行三人，在破舊的車廂裡一路搖晃,手裡翻著一本和這座城市有關的書,是真的要去威尼斯了.
書名已經忘了,都是有關上個世紀的文人和這座城市的風流韻事。只記得我朗誦了書中最振撼的一句詩：我來了，我又來看你了,你這亞得裡亞海上的老婊子。。。
我們大笑：何等狂放的句子，何等狂放的詩人。
太陽出來的時候，終於看見那片亞得裡亞海了：威尼斯，我們也來了！
出了火車站，水城完全呈現。水和橋是我這樣的江南人所熟悉的，但又如此陌生。那些水上建築的斑駁牆面，經歷無數次的潮起潮落後，已經辨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水和瘟疫，曾經給這裡的人們帶來災難和恐慌。只有來到聖馬可教堂，這座建於9世紀，於1073年重建的偉大建築，你才能領略到她曾經的輝煌。陽光籠罩下的金色，面向大海的氣魄，只有這裡有。
先找個地方住下。HOTEL有點貴了，討價還價後，女主人的兒子決定把我們帶到他別處的住宅，不算正式營業的小旅館，在經歷穿越十幾條小巷，過七八座橋，繞N個彎之後，你最好別問我姓什麼，有點暈。還好我感受到了意大利男人的熱情，到了那兒，他怕我們出門後找不到回來的路，不厭其煩地講解地圖，並執意和我們一同出門，反復嘮叨一路上醒目的標記，告別熱情的意大利男人之後，我們終於可以放松地，漫無目的地閑逛。
岸邊停靠的船只，標著TAXI或者BUS。我的目光在尋找剛多拉，傳說為紀念一次瘟疫中死去的人們，它從此被漆成黑色，當它那尖翹修長的身影和身著黑白條紋的船夫出現在我的眼前，氣氛因為這個故事而莊嚴。然而，事實上船夫向我們開價約1000人民幣一小時的游船，我們謝絕。看一眼剛朵拉，坐一下水上巴士，晚上要為節省下的錢干一杯。
隨意上岸後，我們在巷街和小橋間穿梭。看到那座傳說中的嘆息橋了, 十五世紀死刑犯人去監獄的必經之地, 犯人從這座橋的窗戶看這世界最後一眼. 為自己短暫的人生嘆息. 久而久之, 這橋仿佛也在嘆息，聲音在水中回旋。。。很多人在這裡拍照，但很少人在這裡留影。也許是不想把這種哀怨留給自己的緣故吧。
集市上，在掛滿商品的店鋪前，總是擠滿好奇的游客，可仿佛並沒有什麼可以停止我的腳步，兩年前就有朋友來過這裡，她帶給我的華麗面具，很多人喜歡，我卻並不鐘情。這次更是滿目的妖美詭異的面具和五彩斑斕的玻璃制品，每年這裡都要舉辦面具嘉年華的狂歡節，應該也是挺有趣的活動，威尼斯的商品用奢華是最恰當不過了，但我和奢華向來是有距離的，所以不同人對同一個地方的興趣和心情都是不一樣的。
我更鐘情在小巷中閑庭信步，某戶人家的窗戶開著，小女孩偷偷瞥了我一眼。一盞別致的路燈，一盆窗台的小花。。。最興奮的莫過於在一條沒有人的小巷中，看到牆上一幅色彩豐富的完整塗鴉：是海景，美人魚在暢游，身旁的魚很快樂。看了有飛的衝動，感謝不知名的作畫者帶給我意外的驚喜和快樂。
二十四小時真的不長，我們也就是蜻蜓在這片水面劃過，離開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忽然想起那句狂放的詩，驚嘆：誰能說威尼斯不是一個女人,一個曾經愛慕虛榮，貪圖奢華的女人,一個如今容顏衰褪，內心滄桑的老女人。陽光下，她在潮濕中隱隱作痛。
再見了，亞得裡亞海上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