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岩--我的初體驗

作者: 大米

導讀盡管臨行前清點了一遍又一遍行裝,還是少帶了吃飯的家伙,第一次嘛,總得忘記點什麼,我這麼一邊給自己找借口,一邊打車來到了據點-老大的家。離出發的時間還早,心裡充滿了期待,看著大力忙裡忙外收拾公用裝備,我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只知道,我的第一次快要開始了。2004年2月27日23點55分。細雨。志遠號出發了。 路邊民宅的燈火都熄滅了,人們都睡了,而我們才� ...

盡管臨行前清點了一遍又一遍行裝,還是少帶了吃飯的家伙,第一次嘛,總得忘記點什麼,我這麼一邊給自己找借口,一邊打車來到了據點-老大的家。離出發的時間還早,心裡充滿了期待,看著大力忙裡忙外收拾公用裝備,我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只知道,我的第一次快要開始了。2004年2月27日23點55分。細雨。志遠號出發了。

路邊民宅的燈火都熄滅了,人們都睡了,而我們才剛開始。等待我的會是什麼?我一次次想像,但是沒有結果。

“現在什麼感覺”,老大問我。“平靜,期待。”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三位女同胞收到老大的短消息,“本次活動將會超級ZN,請做好心理准備。”不就是下點雨嘛,有什麼好怕的。我這麼想。

漸行漸遠,在睡夢中,車到了安徽青陽縣城。凌晨四點,我們醒來的時候,阿拉伯已經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我們要在這裡等當地的一位大朋友和一位小朋友――吳紅旗和他的兒子吳宇。這個當兒,在濕漉漉的路邊吃早餐是再好不過的了。熱騰騰的稀飯,好大的肉包子…哈哈。

聽老大說吳紅旗是以前在九子岩撿回來的驢友,他上次岩降過之後,在辦公室裡愣了三天沒緩過神來,我會不會也回去之後在辦公室裡緩不過神來?不知道。 :)

車到九子岩山腳下的時候,空氣濕潤又清新,雨霧很大,看不清山的全貌,近處的竹林裡,一群小鳥在晨會。玉蘭花開了,白如美玉。走在草地上好像踩在翠綠的軟墊上。真不忍心打擾這麼寧靜純美的大山的清晨。誰也沒

有想到,這如畫一樣的美境,只是九子岩溫柔的表面,她的精彩和刺激還在後面。

為了保存體力更好的完成岩降,我們選擇了坐索道上山,這是個明智的選擇,至少還能在細雨中看一看第二天降下來的地方是怎麼樣的一個線路,要經歷的是怎麼樣陡峭的石壁。

在索道中,我們看到了許多美麗的色彩,因為是在細雨中,所以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朦朧的美。粉的,黃的,白的,零散在山野裡,一叢叢,一簇簇,妖冶奪目。

到達索道站之後,我終於可以背上我可愛的大包包邁開背包族的第一步。雖然在別的隊友眼裡我的大包包只是個小包包,可是我已經無數次在腦海裡想像自己第一次背包上路的感覺,原來它只是如此的平靜和真實。

平靜和真實,就這樣我們一路唱著山歌來到了一塊巨石下,這個地方聽說老大曾經做過人梯。我不敢繞過石邊走,因為那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我只能從一個容得下一人的貓洞裡爬過去,真的是爬過去的,我已經不知道自己上一次爬行是在什麼時候了,可能是在不會走路的孩提時代。沒想到的是,要上那塊大岩石,不是爬過一個洞那麼簡單,看著其它隊友都已經站在大岩石上觀賞風景,拍照留影,我急啊,可是我怎麼都不敢跨過那個――石縫,我努力了好幾次,最終都沒有勇氣跨過,怎麼辦呢,就我一個人沒過去,多丟人。還好有大力、老大還有小邪來幫我。一個在後面保護,一個在旁邊保護,而老大則又做了人梯,我是踩在他身上爬過去的,真狼狽!我在心裡這麼罵自己。可是,這對我,原來也只是個開始。這塊石頭,我把它命名為大米石,它記錄了我第一次的狼狽。

踏著歌聲,有點悶熱,我們一路沿著溪流向上,有溪水在耳邊丁當作伴,怎麼都不覺得寂寞。經過一處小石潭,我們忍不住要和這麼清澈的溪水親密接觸一下。洗洗手,洗洗臉,捧一口溪水含在嘴裡,讓清冽的感覺一次次提醒自己,這是真實的,這潭溪水,我為她命名:大米池。盡管勇者高泉叫她玉女池。 :)

山歌還在繼續,路在腳下延伸,背包越來越重,我已經不想說話了,快沒力氣了,可是我不敢說,我走在頭批部隊,我不想讓自己的第一次留下一絲後悔。我想,我一定能行的。

小邪一直在叫喚:還有二十米,到了二十米,他又說,還有一百米。個死小邪,我只有在心裡罵罵了,下一輪殺人第一個先殺你。

終於看到了房子,這是我們要扎營的地方。一個小廟,一個只有一個和尚的小廟。此時已是中午,雨停了片刻,多麼希望這雨就不再下了,可是抬頭看見獅子峰還在雲裡霧裡穿梭,就擔心這天氣是好不了了。我好奇地四處走動,看看和尚師傅種的幾畦菜,蹲在地上欣賞數不清的藍色的野花,尋找溪水來的方向,可是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霧水,搞不清楚自己在山裡的位置,仿佛來到了仙境。也許真的是仙境。

中午在小廟裡稍事休息,阿拉丁說胃痛,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他已經躲在睡袋裡不出來了,還有阿拉伯,他需要休息,晚上我們在車上睡的時候他一直在工作。

雨又開始下起來,我們又繼續上路了,先去九龍盤天!

勇者高泉扛著攝像機和我們一起上了路。一行九人。聽說下午要進行岩降訓練,我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

雨越來越大,而我的興奮一絲未減。光滑的岩壁,再加上大雨,濕滑的路面更顯得危險,大多數時候我都在手腳並用。那個時候,安全最重要,已經顧不上痛不痛美不美了。經過三次大的攀越,我們終於來到了九龍之頂。美女shino因為上一次岩降的痛苦經歷嚇得腿都在顫抖,我想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站在頂峰上,卻看不到無限風光,幸好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否則看見深淵,我還不早就嚇破了膽。天助我也!雖然有一點看不到風景的失望,同時也在慶幸。

(昨天才聽小樣和老大說原來我們站起來的那塊不過七八平米的大石頭下就是垂直的足有一千多米的懸崖,我不禁又慶幸起自己的運氣了,如果不是大雨迷漫讓我們的能見度不超過5米,我一定會像小邪第一次上去一樣摸爬著前進,而不是站著了,而且極有可能比他還差,不過,這也堅定了我一定要在晴朗天氣再上一次九子岩的決心。)

我們一行九人在大雨中的九龍盤天之頂站了沒有幾分鐘,此時全身早已濕透,風很大,大力不時的提醒我們不要站起來,要麼坐著要麼蹲著,我們也很老實,不敢不聽他的話。高泉忙著為我們拍下這珍貴的一幕。淋夠了雨後,我們又冷又餓,決定下去了,是岩降,分兩段,距離不長,只能算是個練習。我自告奮勇地要求第一個,其實我以前只是聽大家無數次說過這個詞,從來沒有實踐過甚至連觀摩都沒有參加過,腦子裡一片空白…可是我當時並不覺得害怕,我想,反正有這麼多優秀的男同胞在,我還怕什麼,他們會保護我的。當我真的穿好保險帶,拉住繩索身體往後仰做好所有准備時,我膽怯了。所有人都在看我,而我並不清楚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安全,雖然看不見,但是下面真的是萬丈深淵。如果繩子斷了呢?如果大力沒拉住我呢?雖然下面有老大接著,可是我這麼重真的掉下去他又怎麼可能接得住呢?我不敢再住後靠了,可是小小告訴我身體一定要向後靠,我就這樣吊在半空中,懸而不決。上面的人在催我,再這樣下去,他們要被凍死了。可我也在拼命地大叫。我第一次!我不會!我不會!我怕!風很大,雨很急,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只記得大力朝我大叫:你要相信這根繩子是安全的!這句話真的管用。我在心裡一遍遍默念:我相信這根繩子是安全的!它是安全的!使勁地咬住嘴唇,真的,也就是一轉念,我就開始往下滑了,盡管樣子很狼狽,但是我最終還是降下來了。管他動作標不標准,必竟是第一次嘛,我說不出的興奮和後怕。我還沉浸在回憶中,傻傻地在大雨裡等其它同伴陸續下來。Shino顯然已經適應了“高山反應”,她降下來很順利,而簡單一直很勇敢。

回去的路已經被雨水衝出了小溪,呵呵,簡直就像是跋山涉水。回到小廟裡,不僅發現衝鋒褲沒有起到足夠的效果,裡面的褲子都濕了,連腳也完全泡在了水鞋裡。大多數人都比我好不到哪裡去,特別是草木和簡單,他們倆根本就沒穿衝鋒衣褲!草木回來的第一句話是:我回去後要買好多裝備哦。呵呵…聽說和尚師傅下午為我們念經了,他也擔心我們。真感謝他的好意,可我卻一直沒有機會表達。阿拉丁也起來了,看見大家一個個濕如湯雞,他趕緊張羅了一盆炭火。讓我們烤火恢復身體的熱量。我開始羨慕有人帶了哪怕一件干爽的衣物,而我,幸好有一雙干襪子。呵呵,這也成了寶貝。大家脫下濕衣服,圍在炭火旁一邊取暖一邊烤衣服一邊聊天,差不多的時候還有人站起來烤了烤濕濕的屁股,當然也是穿著褲子的,呵呵。小邪倚在床邊睡著了,而高泉的攝像機卻被發現烤得一點圖像都出不來了。

大雨還在下,天將黑了,這一天就要結束,我還是很興奮,沒有一點困意。我以為這會是我此行最深的印像,沒想到,我低估了雨天的九子岩。

在大家開始伸懶腰,打哈欠,鋪睡袋的時候,天也暗了下來,慵懶的炭火陪伴我們的閑聊,不經意間,晚飯居然已經擺在了眼前,東山老鵝,棗腸,還有和尚師傅端來的藕片和面條,這在平常看來顯然不能引起我食欲的晚飯現在看來卻那麼誘人,單單是看它們冒出來的熱氣就足夠我歡心雀躍了。不說那麼多了,吃!

基本上那些菜是被我們搶光的。速度之快,干淨之極,絕非一般可比。呵呵。

吃完了就睡,沒有人想陪我殺人,大家都各自鑽進睡袋不理我。阿拉伯據說放了一些氣體讓阿拉丁無法忍受。草木哥哥向大家秀了一下他的內褲,紅色的,帶小碎花。阿拉伯頗為經典的“哎~~”,嚇得和尚師傅直叫阿彌陀佛。和尚師傅做晚課,先是敲鼓又是敲鐘,那聲音回蕩在山谷中的這座小廟,轉瞬沉寂,只有屋檐上不住往下掉的雨水,嘀嗒嘀嗒,延續不斷,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已經有鼾聲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誰的,這麼靜謐的夜,讓我不再有第一次出行沒有體驗帳蓬滋味的遺憾。想想睡在大通鋪上的大家,一個一個數過來。咦?大力呢?

2004年2月29日,雨。四年才有的這一天,早上8點半,陸續有人起床了,新的一天開始了!第一個起來的是大力。這個群人節公認的好男人的確是真的好。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為大家張羅豐盛的早餐了。讓我們看一看都有些什麼?油炸小饅頭、煎雞蛋、稀飯、粽子…我就像個饞嘴的小貓,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幾個飯鍋。吃了兩個火腿粽子,還喝了一小飯盒咖啡。

打理好行裝已經快十點半了,我們不得不離開這個可愛的小廟繼續我們的行程。下午還有更重要的活動,將近一百六十米的岩降,一定很刺激!和尚師傅站在路口為我們送別,他對我說:姑娘,一路平安。我說:謝謝,再見了!他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順著來時的路,一路輕松的下了山。我們回到了索道站,稍做休息,因為岩降的起點就在這兒附近的一處崖壁上。我很堅定這次一定是要降下去的,雖然有一點害怕,但是從沒想過要改變初衷。再加上昨天有了那麼一小段練習,我想我離那一大段應該也不會有太多距離了。老大不讓我們帶任何多余的東西,只可以帶頭燈、食品和水。甚至連登山杖都不允許,更別說是手機和像機了,但這後來一直成了我的遺憾,九子岩最精彩的一段經歷只能留在我們十一個隊員的腦海裡,不能和大家分享,那才是我們此行最深的印像。

雨越下越大,沒有一點減小的意思,站在崖壁上往下看,能見度還是不超過五米,白茫茫的,索道在雲霧裡忽現忽隱,好像很神秘的樣子。這給我增加了好多勇氣,因為看不到底。大力和老大在忙著結繩,做保險,我站在一邊傻傻地看著他們兩個專注的背影,一時間說不出的感動。

在這個集體中,我有充分的安全感。我一直想明白這種安全感來自哪裡,我清楚它不僅來自一個人,也不僅來自一個簡單的動作或者語言。它來自shino和簡單給我的鼓勵和擁抱,它來自阿拉丁張羅的那盆炭火,來自他不經意間變出的晚餐,它來自老大可以讓我們踩著他的身體渡過艱險,來自他總在最需要的時候投遞一個鼓勵的眼神,它來自大力耐心的指教方法和技巧,來自他專注結繩的背影和豐盛的早餐,它來自小邪總是勇敢地衝在危險的最前面,它來自小小總在最需要的時候伸過來的手臂,它來自草木像哥哥一樣摸摸我的腦袋…太多的感動…

所有准備工作就續,第一個下去的是大力,他將在原來的第一層台階那兒做保護,因為我們這次將越過第一層台階直接降到第二層,據說有七八十米距離,有他在中間保護,安全很多。第二個下的是小邪,他負責在第二層台階接應我們。留在上面的是老大和小小。我記不得等了多久,反正等我下去的時候最初的焦慮都已不存在,剩下的感覺只有冷。因為早餐吃得晚,我們就沒有午餐直接開始降,快兩點了,我的粽子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我只想早點結束這兩段岩降,早點下山,何況聽說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呢。我一直想著昨天大力對我說的:你要相信這根繩子是安全的。就這麼想著想著,第一段的八十米我很順利的就下來了。由於雨大,繩子很澀,右手要很用力的把下面的繩子往上送才可以繼續下行,這樣等我緊張地下到小邪接應我們的那層台階時,手都已經不能動彈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還好上面還有幾個人沒下來,我可以休息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只是在大雨裡站著。那是個比九龍盤天頂還小的只有四五平米的不規則坡地,只有一棵樹多少可以做一個扶手,動不了,因為動作大一點就可能滑下去,沒處躲雨,就這麼干淋著,誰知道,在這個小平台上我們一站就是兩三個小時。吳紅旗的兒子吳宇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他吵鬧著也要降下來,可是繩子這麼澀,我們下來都很困難,更何況是他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最後決定把他直接放下來而不是降下來,雖然他也沒有哭,我估計他一定嚇了個半死。他老爸一直在下面求佛,快看到他兒子的時候,他雙手合十,朝著上天“天降貴子啊!”那種激動,溢於言表。我們還在等待,這兩三個小時無疑從最初的興奮因為寒冷潮濕飢餓而轉變為無奈,還好我們都是樂觀的。實在沒事可做又幫不上小邪小小他們忙的我們就開始唱歌,吳紅旗的高音,高泉的陝北民歌,我們七十年代的精典老歌,能想起來的好聽的都試了一遍。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老大和大力終於和我們降到了同一平台,看到了他們我們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終於不用再等待了,誰都熬不住了,誰都想早點離開這個讓我們又愛又恨的鬼地方。Shino說她終於感覺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呵呵。事情還不止等待這麼遭,我們的繩子掛在上面下不來了。

繩子在此時無疑是我們唯一的求生工具,沒有它,我們接下來的八十米懸崖就沒有辦法下去。無路可走,十一個人被困在這個只有幾平米的地方。沒有充足的食品和水,後面是崖壁,前面是深淵,隨便動一動都很危險,大雨在繼續。我們本來解悶的歌聲也嘎然而止,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這繩子下不來,將意味著什麼?這個時候,什麼餓不餓,冷不冷,濕不濕,好像都顯得一下子離我們好遠,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我們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靜。

並沒有多余時間去考慮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還有一層80米的崖壁沒有下,一段兩個小時的沒有路的山路沒有走,怎麼辦?唯一的方法就是盡快取下繩索。沒有別的方法可行,否則十一個人都要被困在這個小小懸崖上。老大和小邪開始用自己全身的力氣拉住繩索從這層台階的上坡往下坡跳,希望可以用身體的重力拉松那個繩節。一次,兩次,三次…不記得試了多少次,而我們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了那個被老大攢在手裡的繩索的另一頭,哪怕拉下來只有一米,對我們也是一次莫大的安慰和希望。雨水和泥沙順著繩子的方向打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可是他們一點都不察覺。那一刻,只有他們是運動著的,其它人都是靜止的,也許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其實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想到了一篇課文――誰是最可愛的人。

繩索終於有了被拉動的跡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當那根自重幾十斤的繩子帶著風聲嗖嗖地重重摔落在地上的時候,所有人心裡感到的只有痛快而不是心悸。我們終於可以開始第二段下降了,天氣已經暗了下來,時間要抓緊。 

第二段的時間我用的時間要比第一次長,原因是我沒穿好保險帶,致使我下去後才發覺自己的左腿被別住怎麼也使不上勁兒只能用右腿,並且由於寒冷和第一次的力量消耗太大,手臂也沒有一點力氣。可是我已經下來了,我知道沒有可能再上去了。剛下了五米我就開始靠在崖壁上休息,我想哭,可是沒有哭出來,這個時候哭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我必須得趕快下去,為大家節省時間。我決定繼續下,哪怕就用一條右腿,我對著在上面做保護的大力叫道:我沒力氣了,你一定要拉住我啊!有點像行前的遺言。大力也對著我大叫:我會拉住你的。就這樣,我當時好像自己走了一條不歸路,真的開始覺得恐怖了。途中又休息了三次,我趴在有點坡度的崖面上,真難想像自己盡然如此貼近這絕壁上新鮮的青草和石縫中蹦出來的溪水。我覺得自然是這麼神奇而美好,四周出奇的靜,只能聽見自己的喘息。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此時都看不到我,我以為自己快要和這個世界隔離了,然而拴在身上的保護繩不時的在把我往上拉,一定是大力他們在想我怎麼不下去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能讓他們擔心了,我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用了渾身的力氣,又開始下降。聽到小邪和老大在下面叫我大米的時候我才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見一件黃色的衣服,我想那應該是小邪,而我也才發現因為只有右腿在用力,我的方向已經往右偏了。我不得不費力的調轉方向,人就是這樣,越看到終點就越沒有意志力,當我終於踩到安全親切的大地的時候,我已經不行了,蹲在地上起不來,虛脫了。如果不是因為腳下是泥濘的雨水,我當時真想趴在地上不起來。

天色已經昏暗,快六點了,沒穿衝鋒衣的簡單已經渾身濕透,老大決定帶著我和簡單、吳宇、阿拉丁、草木和小邪先行下山。後來證實這個決定是正確的,至少在當時還能借著暗淡的自然光找到一些路。而小邪因為放心不下吳紅旗一個人在下面接應而主動留了下來。我們在沒有路的灌木林裡穿越,一邊找尋可能的道路。這條路確實不需要登山杖,只能手腳並用,因為根本就沒有路。也顧不得腳下踩住的是什麼,只要能下就好。平常不敢碰怕剌破手的雜草此時卻成了最好的防止摔倒的扶手,越多越好。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終於找到了一條索道維護道,它是在瀑布衝出的有坡度的石壁上鑿出來的凹面權且做為最簡易的石階,因為光禿禿的石壁上風大雨滑,坡度有點抖,一不留神就會摔倒而滾落,至於可以滾到多遠,誰也不知道,反正我看不到頭。還好有一根鋼絲橫在石路上約半米的地方,我們用聽從老大的指揮屈膝把那根鋼絲卡在膝蓋後,倒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單獨通過。接下來,總算可以有路可尋,雖然也是布滿了荊棘雜草亂石,但是再艱險的路也比沒有路要好,我們順著下山的方向一路而下。

而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不知道後一批人有沒有安全的下來,雨還在繼續下著,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迷路,一系列的問號在我們的腦袋裡,可是我們誰都沒有說。一個小時後也就是七點鐘的時候,老大突然停住了腳步,他說,不行,他要回去接他們。他擔心他們迷路。就這樣,我們改由阿拉丁帶隊沿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向下,而老大則獨自原路返回去接後一批人。

我們前行到一個像是三叉路口的地方就停住了,我們不能夠確認哪一條線路是正確的,當我們能夠確認有一條線路應該可能正確時,又擔心後面的隊伍會和我們走錯。就這樣,我們猶豫了,這時遠處傳來高泉或者是吳紅旗的歌聲,我想,他們終於安全地降下來了,我們不如在這裡等他們一起吧。這個時候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在深山裡迷路,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通信設備。只有頭燈兩個,我們不敢冒這個險,不敢有半點閃失。我們決定等下去。簡單已經凍得不行了,我們又動了先走的念頭,朝著我們覺得對的方向前進了十米,可是不記得什麼原因又折了回來。既然等了,那就一直等下去吧。

天已經全黑了,我們能看見遠處村莊裡的燈光。山下一片燈火看上去多麼寧靜溫暖,而我們卻真的是飢寒交迫了。阿拉丁不停地叫著老大的名字,在那個時候哪怕聽見一點點回音,於我們都是踏實的,至少他們還安全。這個時候,我們想到更多的,是看不到的同伴的安危而不是自己。山上傳來的一點點零星的歌聲,一點點路線的爭吵在山下的我們聽來,都有如天籟,那麼的親切。甚至老大回答我們呼喚的聲音遠近都緊緊牽動著我們的心。引起我們對於他們回來的時間的爭執。近了近了,怎麼又遠了,我們幾個一下子高興又一下子失望。特別是有一陣子山上什麼聲音都沒有。像死一樣沉寂,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猜測,阿拉丁、我、簡單我們三個輪流呼喚老大、大力的名字,可是就像扔進深谷的石頭,連回音都沒有。除了焦急的等待…只有等待…

倒是草木很平靜,他發現山下有頭燈才會發出的閃爍光亮,他說一定是阿拉伯,他會不會帶著人上來找我們了,他說他看到了三盞頭燈。雖然我們沒有等來阿拉伯帶來的救援人員,那是那一點點被燈光傳遞出去的信號已經給了我們無限的心理安慰。簡單幽幽地說了一句:“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多麼想阿拉伯。”(阿拉伯,你就在山下笑吧)

“大米,這個時候你在想誰?”是啊,我在想誰?

“阿拉丁,你在想什麼?”“什麼都不想。”“一片空白?”“一片空白。”“我也是。”

看看表,已經等了他們足足一個半小時了,而老大傳來的聲音還很遠。我們的體能已經被挑戰到了極限。雨一直下。身體一點熱量都沒有。我開始和簡單互相捶背和原地踏步。我想這樣運動起來。至少我們還可以通過運動骨骼產生一點熱量不被凍僵。

我把手伸向口袋,想尋找一點可以利用的東西,居然發現了一盒VC糖。這真是個奇跡。呵呵,比發現金子還寶貴。一共8粒。我們一共5個人。有兩個人只得到一顆,那就是唯一的兩個大男人,阿拉丁和草木。借著糖的一點點熱量,我們又在雨裡苦熬了一個小時,終於能看見從上面射下來的燈光,隱約可以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了,我們的血液仿佛一下子沸騰起來,說不出的激動。真的說不出來,不可說不可說。

終於可以沿著得到肯定答復的道路繼續向下了,就算是在泥水裡穿越,我們也不覺得辛苦,因為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安全地在一起。在一起,這是最重要的。我們在一起。



... 

我不知道怎麼寫結尾,最精彩的一幕都在各自的心裡,我寫出來的只是我自己的一些零亂感受。大家都說我受了刺激了,因為回來的這兩天我一直都笑個不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說不出來,這最深的印像,只有經過的人才能體會。

真的,如果你願意,親愛的朋友,下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如果你去九子岩,請叫上我一起。

(end) 


精選遊記: 九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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