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新疆之旅(中篇)

作者: ASL

導讀D7晴25. Sept. 03.克拉瑪依——奎屯——獨山子——烏蘇——精河8:00出發,10:00在兵團市場吃早餐,久違的豬肉小籠包、豆漿,還有油條,9個人只吃了19塊,已經多收了。在市場上看見比拳頭還要大的圓茄子,還有很多香料。在市場門口買了兩包蛇油膏,這裡的氣候令我的臉都掉了幾層皮了,只有用更厲害的補一補,感覺像往臉上抹牛油。再繼續趕路往奎屯,迷路了,因為都在修 ...

D7晴25. Sept. 03.克拉瑪依——奎屯——獨山子——烏蘇——精河8:00出發,10:00在兵團市場吃早餐,久違的豬肉小籠包、豆漿,還有油條,9個人只吃了19塊,已經多收了。在市場上看見比拳頭還要大的圓茄子,還有很多香料。在市場門口買了兩包蛇油膏,這裡的氣候令我的臉都掉了幾層皮了,只有用更厲害的補一補,感覺像往臉上抹牛油。再繼續趕路往奎屯,迷路了,因為都在修路,要走便道,這裡修路都是先修好便道再修主道,我們繞到兵團的路了。

這裡就像80年代初的廣州。

關於兵團的故事

一路上,從烏市到布爾津,還是布爾津到伊寧,兵團一個接著一個,282、135、142團等,其實這裡的兵團已不是部隊了,像我們南方的生產隊一樣,說白了,就是農民。就新疆的生產兵團作一個簡單的介紹,整個新疆地區共有14個師,每個師有20個團,每個團裡有12個生產連,另外還有維修連、醫院、學校等,除了工商和稅務外,其他政府機構都齊全。56年從河南招來共青團支邊,平均每師有一個團,就可以解釋怎麼現在那麼多新疆河南人,而且評價都是不好的。

說到兵團必須先說說知青支援邊疆的情況。

1949年,王震部隊解放新疆,成立新疆軍區。

1950年,大部分部隊就地轉業,搞生產建設。

1951年,為解決駐地部隊官兵的安家問題,在湖南招了大批的青年婦女支援新疆,為團長以上的干部解決“家”的問題。當時作為第一批支援邊疆的女知青,文化水平比較高,家庭成份大都不好,在當時特定的歷史環境下,她們在當地是沒有出路的,所以招募的時候是非常勇躍的,但完全沒有想過邊疆的情況是如此的惡劣。

情境一:新兵入伍後,穿上新發的軍裝,臉上帶著幸福、驕傲的笑容,在操場上排好隊,等待團長前來視察。團長來了,眯著眼睛掃視了整個隊伍,目光停留在某個女兵身上,和身邊的部下咕吱了幾聲, 然後一臉正經發表演講。第二天,那個女兵被調到團長管轄的團裡,為團長管理生活上的事情,職位為“生活助理”。隨後,有關領導就跟女兵開展思想工作:“小王啊!你現在已光榮地加入伍了,你看啊!團長一輩子為革命,奔波了半輩子,現在還孤身一人,組織上希望你能考慮考慮,多照顧團長的生活。”就這樣,不管小王願不願意都必須嫁給團長了,按照當時的環境來講,這也是沒有辦法了。當時是沒有自由戀愛的,很多女兵就這樣被“選“了 。這些在我看起來真的不可理解,師傅說現任新疆軍區的政委書記的夫人就是這樣選出來的。

1952年,解決營長以上級別的干部的安“家“問題,又向山東招了一批女知青。

1955年,為解決解決生產建設的勞動力問題,向河南招的知青,專門搞生產問題。

1959年,湖北。接著三年自然災害沒有招。

到了1963年9月,向上海招兵買馬,大肆宣傳,有一首歌叫“邊疆處處賽江南”,(一路上都在聽,現在已耳熟悉能詳了)大批的上海知青滿腔熱情地奔向新疆。當時全國都在毛主席的號召下,大批青年上山下鄉,往祖國最貧窮、最苦的地方,奉獻自己的青春。北京的知青往東北、雲南較多,廣東的往海南,可以想像當時的日子有多苦。

我們車的常師傅就是王震部隊的第二代,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母來新疆,一直到現在。多少人一走就是大半輩子,待再次回到家鄉也就四五十年以後了,以我們現在這一代人來說,是無法理解的。當時的政治大氣候裡,很多事情都不是個人說了算,常師傅說道,他當年遇到了四個上海知青,來到新疆後受不了,堅決回上海,回去後,街道來做工作,勸告快點回去,當時實行計劃經濟,什麼都要憑票購買,不願意回新疆就不發家裡人的糧票什麼的,人總要吃飯吧,家裡人也就做起思想工作了:“娃啊!你還是回去吧,家裡也苦啊,趕明兒給你寄點好吃的啊!”,最終還是在家人的勸說之下回去了。

到了1965年,只剩下3個師的正規部隊,其余的都在當地轉業當農民,名義上掛著新疆軍區農業生產兵團,實際已脫離了軍區,成為現在所見的135、142團,主要以農業為主,棉花是支柱產業,還種植玉米、小麥等經濟作物。

發生在兵團裡的悲劇。

據師傅說,當時的支邊知青在兵團林場的生活非常苦,每天除了要接受半軍事的訓練外,還要參加勞動,另外每月還有額外的任務,當時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千斤草,萬斤肥,每人再加一畝田”,每人每月要交10元的費,當時工資只有25.60,吃也吃不飽,還得交錢,只能在晚上或者其他時間干點副業,所以當時很多人都會另外種些經濟作物,例如甘草。在邊疆的生活是非常苦的,惡劣的環境,超負荷的體力勞動,無法讓你閑下來胡思亂想,想得可真絕。

現在要說的是一個發生在林場裡的悲劇。大批的知青支邊,開墾土地,誓要將北大荒變成萬畝良田,住的地方非常簡陋,很多人就住在地窩子裡面,地窩子就是在地下挖個土洞,住在裡面,潮濕、不透氣。有些連隊晚上開會學習就在地窩子裡面,大得可以容納400人。某年的冬天的某個晚上,在某個連隊的地窩裡,全體職工領導念文件學習黨的方針政策,因為是冬天,在地窩子裡面架起兩個鐵爐子,婦女和孩子就圍在旁邊取暖,有的打毛線,有些在剝羅布麻,不小心就起火了,整個地窩子就只有兩個出口,起火的時候,人們驚恐不已,互相踐踏,大部分人都逃不出去。在這場悲劇裡,活活燒死了300多人,只有坐在門口的幾個人逃脫了。

現在是棉花的收成季節,雇佣四川、甘肅、陝西等地的民工收棉花,0.80/公斤,並按所收成的棉花數量和質量來評選最優秀的收棉好手,免費提供他們來回家鄉的路費,所以民工特勤勞,拼命地干活。我記得看過一篇關於來新疆收棉花的民工的報導,其實這些民工都很苦,從家鄉坐火車過來,坐的都是硬座,在火車上擠兩天,到了新疆還要換汽車,到了目的地還要被挑選,其實賺的錢並不是很多,但總比鄉下好得多。

迎著天山山脈一直向南走,到了獨山子,獨山子是一個油田,是解放前國民黨建起來的,解放後,國家接收過來,新疆還有塔裡木油田、克拉瑪依油田(全國第二大油田),是解放後發現的,比大慶和勝利油田還要早。

今天的路確實很難走,路面坑坑窪窪,前面的車揚起一陣塵,空氣干燥,陽光毒辣,曬得臉紅紅的,發燙,好難受,干巴巴的。

下午5:00吃午飯,拌面,還有肉餅,用面粉夾著碎肉炸成的餅,味道還不錯,如果鹹一點就好了,午飯就這樣搞定了。

6:00入住賓館,今晚住精河,明早去賽裡木湖,今天有足夠時間休息,我想今晚不用吃晚飯了。100/標間,開業才三個月,因為出現了單數,我、EVA和劉英捷就擠在一個房間。好累,那個破路。

回族的由來。

據說回族是漢族的舅舅。大唐時,絲綢之路把著歐亞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波斯人不遠萬裡來到了西域,娶了漢族的女子,生下了孩子,他們說自己是波斯人,不是漢人,說要回波斯,說了幾百年了,還是回不去,因此叫回族。

此乃傳聞而已,不可當真。

路上聽了很多新疆民歌,其中有一首叫“新疆英姿”,裡面有幾句歌詞是這樣的:“烏魯木齊是個好地方,烏魯木齊有三件寶,馬屎、牛屎、芨芨草,維族姑娘呀滿街跑….在一次喝酒的時候,在巷子裡,老婆被朋友拐走了”。仔細琢磨著歌詞,也覺得有點問題,怎麼把這三樣東西說成是寶呢?維族姑娘滿街跑說明了什麼?自己的老婆怎麼可能被朋友拐走了?不是說明老婆也不會好到哪去?這個朋友也太差了吧,朋友妻不可欺。究竟要表達什麼呢?

路上的故事太多了!師傅給我們說了很多故事,不過我都忘了,有錄音機就好了。

D8晴26. Sept. 03.精河——賽裡木湖——霍爾果斯口岸——伊寧

昨晚休息得很好,今天的行程很輕松。早上9:00吃早餐,10:00出發去賽裡木湖,途中經過葡萄園,路旁有賣葡萄的農民,好便宜呵,1塊/公斤,一大串才買了6塊,就是平時吃的加州紅提,在廣州少說也得20塊/公斤,高興得好像撿了金子,後來師傅說這是釀酒的葡萄,不好吃,馬上像被潑了一頭冷水,不過也沒關系羅,也挺好吃的!自我安慰好了。

賽裡木湖是一個淡水湖,藍天、白雲,還有藍寶石般的湖水,湖邊的風非常大,差點沒把我給吹走了,我可不想成為湖魚的美食,很冷,穿上羽絨服也不夠。就在這裡我們拍了大合照,僵硬的笑容。

過了賽裡木湖就要翻果子溝了,我在搜索著野果的蹤影,可是果子溝已經沒有果子了,青蔥的落葉松,只在溝口的山腰上有些野蘋果樹,想也不會有幸存者了。

路過二台時,發現有一大片油葵田,我稱之為“太陽花”,歡喜得呼叫起來,終於一償心願,飛奔到田裡一親花澤,拍個不停,四個女孩子決定和“太陽花”爭高下,人比花嬌!哈哈!

下午4:00到達霍爾果斯口岸,中哈邊境貿易區,花了20元到界碑上去看看,遠遠地看見哈薩克斯坦那邊的口岸,藍色的國旗正迎風飄揚。圍著界碑照了幾張照片就走了,價值20元,貴!!在口岸外面的市場買了幾個俄羅斯套娃,另外還有些前蘇聯的貨幣、手表、郵票。

6:15前往伊寧,路過葡萄園,葡萄還很小,拍了照,完成任務,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很小的農貿市場,水果很便宜,葡萄1.50/公斤,蟠桃2.50/公斤,棗5.00/公斤,李子(樣子像西梅)3.00/婁,還有蘋果,香梨,糖份很高。路邊都是成片的葡萄、蘋果、桃子、李子,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7:30到伊犁橋看經典的伊犁河日落,在網上看到網友的分享文章都說看到維族人結婚,心想哪有那麼多人結婚啊?誰知道這是真的,我們就看到有幾對新人,不過穿得非常現代,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可惜我們來晚了,新人要走了,不能和他們合照,顧此失彼,西邊只剩下余暉。在找伊犁橋的時候迷路了,闖進維族人的老區裡頭,在小巷裡頭鑽來鑽去,嘩!好多豪宅啊!要不是趕著看日落,肯定要去看個究竟,那些房子好傳統,外表裝飾得很漂亮!嗯!肯定很有錢!

晚上去伊犁最大的廣場邊上的夜市吃飯,廣場上正在上演晚會,還有不少小偷。在夜市裡一品卡瓦斯(Kwass),卡瓦斯是自釀的啤酒,由糧食、山花蜜、酒花發酵而成,感覺就像在喝糖水。小劉病倒了,肯定在賽裡木湖著涼了。

伊犁是個多民族的地區,居住著哈薩、維族、回族、錫伯族、俄羅斯等少數民族。錫伯族來自東北,祖先最早可追溯到鮮卑,曾建立過短暫的北魏政權,作為漁獵部落,一直生活在大興安嶺和松花江流域,清朝時被編入蒙古八旗,後又編入滿洲八旗。1764年,清政府征調了一千多名官兵和三千多名家屬遠赴伊犁駐守邊疆,取道外蒙古,歷時一年零五個月,到達伊犁,為紀念此次長征,錫伯把4.18定為西遷節。錫伯至今保留信仰原始薩滿教。

D9小雨轉雪27. Sept. 03伊寧——那拉提——巴音

6:45早起,7:30吃早餐,8:30出發。

天一直都是灰朦朦的,出發沒多久,我們就和另一輛車失去聯絡了,越走越不對勁,走錯路了,對講機沒電,也沒有信號,多走了10KM的路,決定調頭往回走,返回到218國道,和另一輛聯系人上,他們在前面等我們。路還算好走,眼睛有點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醒來時,車已停在路邊,他們去河邊的那片胡楊林拍照了,打開車窗,馬上感受到冷冷的空氣,一群接一群的牛兒、羊兒、馬兒和我們擦肩而過,它們都是從山上下來過冬的,爭先恐後,占據了整條馬路,我們只有讓路的份了,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羊兒,屁股一扭一扭的,過冬的羊最肥了,多可愛啊!黑白花、黃白花的肚子多大啊,它們要儲存能量以維持到明年5月,山上的草沒有了,牧民每年要搬兩次家。車沿著伊犁河邊走。1:00在那拉提吃午餐,吃了哈族有名的那仁,其實就是羊肉面,還可以吧。

往那拉堤森林公園,在我的感覺裡,大草原是一望無際的,完全看不到小學的課本裡描述的“風吹草低見牛羊”,一路上看到的草都是絨草,遠遠看過去,那山、那地,就像寸草不生,感覺荒涼,從書本上得來的信息,那拉提有草原、森林、河谷,唔,現在有點讓我失望。

進了森林公園,越感寒冷,忙著添衣,山裡會更冷了。公園裡有山莊,基本上現在是沒有游人來的,我們像一班傻瓜冒著雨漫無目的地沿著小路往山裡走,又走錯路了,山上霧氣越來越重,越來越冷了,還是走吧,夏天再來避暑吧!花了75元得到一個外號!“大尾羊”,拜汪波所賜!他也沒吃虧啦!“黑白花”!夏斌“瓜瓜雞”(我的大作),EVA“哈熊”,自此以後,這成了我們的代號。

原計劃在那拉提住宿,但天氣變化很大,怕下雪封山,決定還是往前走,往巴音方向走。沒走多久,車開始爬山了,瓜瓜雞和哈熊又睡著了。窗了裡外都蒙上一層霧氣,溫度又下降了,開始下雪了!小小的點點飄在擋風玻璃上,山頭已積滿了雪,筆直的雪松,還有趕著轉場的牧民。車裡的氣氛有點凝重,感覺到師傅握著方向盤的手抓得更緊了。太陽出來了,霧飄走了,以雪山、雪松為背景,留下單人照一張,冷!!指針指向5:30。

又開始困了,睡著了,等醒來時,已到巴音,我們今晚就下榻在白天鵝賓館,非常“豪華”!這裡竟然沒有信號,問了服務員才知道,可以打聯通手機,中移的就不行了,頭一回遭遇這樣的事情。雪繼續下,氣溫已降到零下幾度了,如果今晚雪還繼續下,明天我們就給困在這個沒有信號的巴音大草原了(大雪封山),他們又發揮賭鬼本色了,我也繼續我的游記,今天有點失望,是草原令我太失望了。

那拉提草原舊譯“納喇特”,意思是“太陽”,“陽光照耀的山坡”。傳說成吉思汗西征時,他的蒙古大軍由天山深處向伊犁進發,時已春天,但山裡還是天寒地凍,風雪彌漫,部隊飢寒交迫,疲憊不堪,籠罩著絕望,不想翻過一道山,出現了另一個世界,這裡的陽光燦爛,牧草肥美,士兵不由得大喊“那拉提,那拉提!”,這個地名就由此流傳下來。

晚餐非常豐盛,繼續發揮我們海吃的精神,野菌羊肉、煙薰馬肉、高山魚、炸雞蛋苦瓜、農家小白菜,羊肉湯,蛋湯,還有一道菜叫“皮拉紅”,其實就是涼拌菜,材料有洋蔥、辣椒、西紅柿,這是新疆最有名的涼菜。大伙一哄而上,餓狼又來了,風卷殘雲,不消15分鐘,一掃而空,師傅似乎還沒習慣我們的吃法,嘴裡啃著饅頭,連下酒的菜也沒有了,心想這班家伙還真有點效率。吃飽了,拍拍屁股,回房間繼續打牌,王師傅提著剩下大半瓶“東歸英雄”走了,我想他肯定沒吃飽,真有點不好意思,希望他們不要介意就是啦。

東歸英雄是巴音當地的酒,口感醇香,比較辣。關於東歸還有一段故事,1771年,蒙古族土扈特部落在渥巴錫的率領下,從俄羅斯伏爾加河舉義東歸,1773年,定居在巴音草原和開都河流域,從此蒙古族在此定居,在這次東歸,開始有十幾萬人,到最後抵達巴音時只剩下三萬。據聞為了慶祝他們東歸,康熙把巴音賜給蒙古族,還立下一塊牌匾,現存在當地的黃廟。蒙古族信奉藏傳佛教。

那拉提鎮給我的感覺是髒兮兮的,牧民們總是無所事事地在馬路兩邊閑逛著,路邊停滿路過的貨車,這裡的回民飯店較多,跟很多的旅游點一樣,亂七八糟。巴音鎮比較平靜,街道也干淨。可能是下雪的緣故吧,路過的車也不多,如果今天在那拉提住宿,明天就不能往下趕了,看來我們的決策是對的。

D10晴28. Sept. 03巴音——九曲十八灣——巴音

睡了一個懶覺,起來的時候,太陽已出來了,拉開窗簾,遠處的山已披上了雪衣,耀眼!昨晚下雪了,房子頂上飄著炊煙,多美的一個早上啊!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我們的運氣不錯嘛。

9:15吃早餐,然後沿著217國道(獨庫公路)向南走,太陽照在開都河上,已經結冰了,閃著磷光,外面的氣溫還是零下,風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牛羊都轉場了,草原已變黃了,山上還有一兩個蒙古包,深秋的草原有點失落。

常師傅又給我們講故事了,師傅家是醫院的職工,鄰居姓周,60年代從上海分配到庫爾勒,畢業於上海醫科大學,夫人也是學醫的,畢業於西南醫科大學,他是外科主任(骨科)。文化大革命時,因夫人說錯了一句話,把他們打成牛鬼蛇神,手術刀也不拿了,把他安排去放牛。當時每個單位都有十頭牛,八匹馬,這些牛馬都是給職工拉柴燒火的,因為窮沒有煤,非常的苦。後來周醫生給新疆省委寫了一封信,說現在很多大學生大專生都不願意到貧困的地方,於是要求調到巴音來,沒想到真的批准了。他在巴音呆了三年,親眼目睹了許多悲慘的事。這個艱苦的地方,冬天的雪下得像被子一樣厚,牧民平日沒事干,天氣冷,為了取暖,晚上都是喝酒,醉薰薰地騎著馬回家,坐在馬背上東歪西倒,不小心就摔倒在雪裡,馬也不走了,待發現時,手腳已發黑,血液不循環,壞死了,要鋸掉。周醫生給牧民鋸了多少手和腳啊,他在這個地方一呆就三年,這裡的牧民對他還是非常恭敬的。後來調到縣裡當院長,當了三年,又調到重慶的一個山區裡,現在已退休了,在那安度晚年。我想他的決定是對的,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在這個簡單的地方還比在外面你爭我鬥的好。

下午4點,往九曲十八灣方向走去,草原上的牛羊星星點點,優哉悠哉地啃啊啃,對我們視若無睹,當我們走近時,只用眼角掃了一下就跑了,連讓我親近的機會也不給,哎!我是好人呢!雖然這段時候都在吃你們的同胞,可也是逼不得已啊!再往前走就沒有路了,草原上全是車走過輾出來的道,沿著這些道在草原上奔馳,沿途還有些蒙古包,他們正在打包准備轉場。車直接開到山上(原來只可以停在山腰,不過給錢就可以開上去,省了不少力氣),已經有很多攝友擺好陣了,我們一下車就馬上工作,找一個好的位置放好腳架,現在是5點多,太陽還高高地掛在空中,又是等待,有點麻木了,途中看了太多的日出日落。風依然很大,站在高處往下看,好好地欣賞九曲十八灣,開都河靜靜地流淌著,牛羊點綴著畫面,把焦距拉到最遠處,可以看到天鵝,雖然只有指甲那麼一丁點大。

實在太冷了,跑進車裡暖和暖和,車裡多了兩個人,是個小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師傅認識的,原來是當地的牧民,怪不得空氣裡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心想說怎麼溜走,怎料師傅把我叫住了,他見我平時喜歡寫東西,他剛從小伙子處了解到一些東西,希望能給我添些素材,用心良苦啊,我也只好留下來聽。小伙子叫蘇凱,今年22歲,是當地的蒙古牧民,法律中專畢業(在內蒙上的學),在草原上來說文化水平還是比較高的,後來因為爸媽年紀大了,不得已留在草原上。蒙古族的男孩一般都在18歲就成家了,明年他就要帶著准新娘到省城買結婚的東西,衣服最少得三套,

鞋子三對,還有金銀手飾,反正有求必應就是啦(做蒙古新娘還挺不錯的嘛!),但是也得看男家的經濟狀況。另外聘禮最少有五頭羊、一匹馬。蘇凱已談好了,給女家10頭羊,一匹馬,至於新房子,氈房的支架由男家負擔,約需二千元,圍著氈房的氈布由女家提供。7、8月的草原是最漂亮的,水草肥美,草原上還有盛大的那達慕大會,是蒙古族的運動會。

師傅並了解到蘇凱的爺爺,是蒙古系派土爾扈特部落大型史詩的口述者,在傳唱事業中作出貢獻。和其他的少數民族一樣,他們的民族歷史都是通過詩歌的形式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蘇凱的爺爺就肩負著這個重任。由於沒有文字的記載,在每一代的傳達過程中不免會流失,在1984年,國家組織整編各個民族的民歌,到了巴音找到了蘇凱的爺爺,當時常師傅也來了,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工作組在巴音草原上呆了一個多月,得到蘇凱爺爺的協助,通過蘇凱爺爺的口述,搜集了大量的素材,用文字編成《江格爾》。蘇凱的爺爺已於87年因病去逝,現在傳頌這個重任就落在蘇凱的身上,現在他能背誦史詩的40%,他說編成的史詩有磚頭那麼厚,我們稍後可以到他的氈房作客,於是我們要求蘇凱高歌一曲,他有點害羞,聲音太小了,而且聽不懂他在唱什麼,歌詞大意為:很久很久以前,地球存在的時候江格爾已經出生了… 江格爾是一個蒙古英雄,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的民族英雄,好像藏族的格薩爾王。

在我們上山的路上有一座紀念碑,是國家為紀念蘇凱的爺爺而立的,由於時間尚早,我們決定去看一看。山頭上立著一座黑色的石碑,碑文如下:

李.普日拜

1925年,生於烏納恩素珠克圖歸土爾扈特南路盟巴潤旗瑪爾西格蘇木,是朗格勒家族後裔李傑次子。1987年,因病去世,終年62歲。

1983年,加入新疆民間文藝家協會。

1985年,加入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

1940年起,跟“江格爾齊”學習傳唱《江格爾》,搜集整理期間,1981年提供《江格爾》三個篇章。

1989年,在北京舉辦的《江格爾》展覽,展出其照片及情況介紹。9月,國家文化部追授其搜集整理《江格爾》突出貢獻等獎。

1991年,在烏市成立中國《江格爾》研究會時表彰其突出貢獻。

看了紀念碑,又去蘇凱的氈房看看,他們也准備搬家了,氈房外面放著一個太陽能發電機,是蘇凱花了一千多塊買的。氈房的門口很矮,要貓著身子進去,不小心就碰到頭了,氈房非常簡陋,靠邊放著幾張床,中間有一個火爐燒著火,盡管外面很冷,裡面卻非常暖和,房裡還有班禪的照片,蒙古人信奉佛教,在葬禮方面也是實行天葬,在我們拍照的山頂的另一邊就是天葬台,我馬上可以想像到,甜甜的血腥味道在空氣裡漫延。坐了一會,蘇凱邀請我們今晚在他家作客吃飯,我們必須跟其他團友商量,於是返回山頂繼續等待日落。再度站在山頂時,已有大批的游人在等候,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人們都在專注的看著太陽即將落下的方向。放好相機,插好快門線,就只有等了,手腳開始冷凍,不斷地跺腳。太陽依然留戀,請您憐憫我們這班遠道而來的人吧!為的只是看看您落下的身影映在那九曲十八灣的河道上,雖然知道您有多麼的不情願。心想說這些的時候,太陽開始降落了,屏著呼吸按下快門,恐怕會錯過這一刻,不消幾分鐘,太陽就從山的那頭沉下去了,真的很快,令我有點應接不暇,還沒有時間好好欣賞。當天邊只剩下一點霏紅的時候,天空已暗下來了。我們決定到蘇凱的氈房作客,吃羊肉和薰馬肉。

蘇凱站在氈房外面迎接我們,他媽媽為我們准備晚飯,有個小男孩在旁邊看看我們,紅紅的臉,好可愛,這是蘇凱哥哥的小孩。蘇凱在找那本《江格爾》,鎖在一個包裡,找不到鑰匙,硬是撬開了,只為了給我們看,盡是蒙古文,一個字都看不懂。我們邀請他爸爸為我們講他們家的歷史,由蘇凱當翻譯。1955年,蘇凱的爸爸在黃廟當了4年的和尚(喇嘛),東歸以後,清朝皇帝頒了一道聖旨給蒙古族,被當成寶物供起來了。黃廟分成三個區域,主廟和兩邊耳房,裡面還分有政治宗教、算命、學說三個部分。黃廟中的主廟供的菩薩額頭上有一顆像雞蛋大的寶石,在文革中都給人挖走了,真可惜。氈房裡的人越來越多了,原來附近的牧民知道蘇凱家來了客人,都趕來了。晚飯做好了,清燉羊肉,煙薰馬肉,還有熱騰騰的羊肉湯,大塊大塊的肉,用小刀切下來,就用手拿著吃,滿嘴都是油。師傅領頭唱起祝酒歌,牧民們接下去,氈房裡飄滿歌聲,今天的行程就在這樣的氣氛裡結束了。

我們踏上歸途,氈房外面的世界一片黑暗,唯有頭頂的那一片天,點點繁星為我們照亮歸家的路。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多的星星,銀河就在我們的頭頂。今天的收獲不淺。

D11晴29. Sept. 03巴音——黃廟——博斯騰湖——庫爾勒

8:00吃早飯,有好吃的湯面條。

9:00往庫爾勒。因前兩天下了場大雪,原計劃走的獨庫公路已封掉了,我們只有改變行程,先走庫爾勒,再去庫車。我們今天所走的是218國道,要翻過一個海拔4000米的達阪,車外的溫度估計只有零下幾度,在車上坐著直打哆嗦。老是堵車,轉場的羊群老是占著馬路,只有停在一旁等。

路過一處沼澤地,發現幾只天鵝,被我們驚動了,呼…飛走了。嗚…

又發現了一群鴨子在河裡游泳,夏斌又飛奔過去了,還是被嚇飛了,呵呵!

再往前就沒有什麼好看了,困了!進山了,一直都是在山裡走,腳越來越冷,開始麻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整個人都縮成一團,盼望著早點過達阪,快受不了啦,想哭(出來這麼久,第一回想哭)。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昏睡中感覺到海拔在提高,待醒來時,周圍都是銀裝素裹的世界,皚皚白雪,亮得剌痛我的眼睛。遠遠地看到山頭有堆插滿旗的石頭,師傅說:“這就是達阪,敖包到了!”這就是敖包相會的“敖包”了,和我想像的風馬牛不相及,一直以為敖包就是蒙古包,更想不到這是祭祀祈福的地方。大伙下了車,跑到敖包跟前,一大堆石頭上插滿了彩色的經幡,纏著哈達,兩旁各有一把蝦兵蟹將拿著的那種叉,周圍都是破酒瓶,師傅說每次經過達阪都要來這許願,這次也不例外。獻上酒,放下點錢,順時針繞著敖包走三個圈,許個願,一定靈!師傅拿著昨晚喝剩的白酒,當!陣陣的酒香撲鼻而來,獻上心意,每人許了個願,跟著一班傻瓜正兒八經地圍著一堆石頭跑了。敖包相會!大合照!陽光照在幸福的臉上!

過了達阪不久,開始下山了,感覺到暖和起來了,不用哭鼻子啦!別了!巴音布魯克!

在巴侖台鎮吃午餐,陽光明媚,懶懶地坐在餐廳外面享受陽光浴。一個維族姑娘帶著孩子也在曬太陽,孩子只有三個月大,汪波傻呼呼地挑逗人家,惹得小孩子咯咯地笑。與外界斷絕聯系兩天後,手機有信號了,BB響個不停,盛載著遠方的祝福,現代科技真好!

午餐吃得很好,一個星期沒吃豬肉了,排骨香得很啊!

下午去了黃廟,就是前面提過的蘇凱的爸爸當年做喇嘛的地方,這所廟在當地響譽盛名,以前是這一帶最大最出名的,由於戰亂和人為破壞,現在的規模遠比不上以前了。黃廟靜得很,除了我們以外一個人都沒有,大門還鎖著呢,門票也付了(11元/人),不是說香火鼎盛嗎?怎麼會沒有人?而且門也不開?不是很甘心,在後面的房子裡找到了管理員,門開了,廟不大,在裡面轉了一圈,當然也添了不少香油錢。逗留了半個小時,繼續向庫爾勒進發,又是山溝溝,寸草不生,簡直是不毛之地。聽師傅說,兩邊的山已經被掏空了,裡面建成了軍火庫,放滿了原子彈、大炮,有點匪夷所思。偶遇黑白花,一看就知道是好品種!身形龐大,肚子圓圓的,可惜沒有留下半張照片!

往庫爾勒的路還比較好走,順便去了一趟博斯騰湖,只看見碼頭的蘆葦,風很大,看了不夠十分鐘就走了,沒有什麼看頭,一路過來看過的湖泊實在太多了,博斯騰湖並沒有很深的印像,又虧了10塊錢。

6:00抵達庫爾勒,庫爾勒是個衛生城市,街道非常干淨。安排好住宿後,出去海吃了一頓,順便和兩位即將離開的團友吃個“最後的晚餐”,後天他們就要往喀什了,整頓晚餐氣氛非常好,喝了三瓶酒,個個都紅光滿臉的。

到現在為止,已經出來11天了,回想整個行程,雖然有點遺憾,還是非常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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