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登頂的快感__2004年的玉珠峰

作者: 零距離接觸

導讀找不到登頂的快感__2004年的玉珠峰決定去玉珠的過程是短暫地漫長地簡單地曲折地。 01年玉珠登山節剛舉辦的第二年,我剛畢業工作的第一年, 我還像個下裡巴人一樣不習慣聊天不習慣上網不習慣打電話不習慣娛樂,一直自己持棍撒尿和泥撕混自娛自樂。我還只會和朋友書信往來,趁紙筆尚在手還沒殘我給中登協去了封信詢問登山的事,回信的居然是羅申這個牛人,信中羅列了巨額� ...

找不到登頂的快感__2004年的玉珠峰決定去玉珠的過程是短暫地漫長地簡單地曲折地。

01年玉珠登山節剛舉辦的第二年,我剛畢業工作的第一年,

我還像個下裡巴人一樣不習慣聊天不習慣上網不習慣打電話不習慣娛樂,一直自己持棍撒尿和泥撕混自娛自樂。我還只會和朋友書信往來,趁紙筆尚在手還沒殘我給中登協去了封信詢問登山的事,回信的居然是羅申這個牛人,信中羅列了巨額費用,想拉我入伙的熱情躍然紙間(他一定以為我和王石一樣有錢)捏著信我手心冰涼兩眼發直面無血色。

“媽的!不算裝備也夠我不吃不喝掙一年的了!”生活如刀,工作磨人,不了了之。

02年合肥開始有了叫“戶外”的時髦東西,我也跟著感染隱約想起體內某處還閑置著一個叫“登山”的欲望熱血沸騰,翻將出來灰很厚拍拍挺新還湊活能用,人也隨之死灰復燃老樹發新芽積極籌備我的第二春。

03年的五一,半牙告訴我他已經報名參加了登山節,掐指一算費用勉強可以承受(今非昔比)。可惜人太多晚了一步沒能成行,不過那一年正忙著准備騎行滇藏過的充實也不覺得遺憾。

04年的五一又要來時,你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種叫“歲月”的東西像流水一樣從指間匆匆溜走。口袋空空屁股尖尖本想老老實實的在家裡蹲著,可架不住周圍人的誘惑耐不住家徒四壁的寂寞兼之“玉珠”兩個字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終於抵不過“虛榮”二字,跑到醫院硬著頭皮請示家裡的老頭子。感覺就像談戀愛及時表白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讓不讓去給個痛快的。知子莫如父,老頭子說:“那就去吧!注意安全,缺錢就吱聲!”老頭子知道我已經心裡長草屁股長瘡留是留不住了。我有精神支持就足夠了!

“媽的!來吧!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管他能否登頂好賴就這次了,我要開始發飆了!”

給青登協打了個電話報名先占個蹲位,生怕像去年一樣就是有錢也花不出去人家不帶你玩。

具體困難逐漸浮出水面。

首先就是錢,從報名後到出發前一直在四處籌錢,該販的販,該賣的賣(背包、軍刀、西格壺、雜七雜八---有錢時買的玩物也算救了把急,我落魄不敢比楊志賣刀,犬落平陽被虎欺的感覺倒油然而生!)該借的借,個中艱辛不講也罷。

半牙因特殊情況沒能再去,正好閑出錢來買去我的裝備。

其次是裝備,少睡袋缺冰鎬沒爐頭,給北京的張哥發短信說我要去玉珠,他詢問了具體費用,隔天才回短信“我也去,你的吃住我包了!”

剛認識的科大carlity,沒想到他冰爪冰鎬全齊正好借來一用。

再次是身體,剛報過名在城市邊緣老張的會所邊喝啤酒邊玩抱石邊心裡偷著醜美,爬的正爽樂極生悲掉下牆來,左腳根先著地剛好落在保護墊外痛的呲牙咧嘴。傷筋動骨一百天出發前只恢復到可以小跑的程度,原訂的登山健身計劃一天沒實施就付諸東流。本來生活臭得就像一灘狗屎現在更亂了。

出發前幾天開始感冒流鼻水聲音也變了體質太差,物質上該准備的准備了精神上我開始作最壞的打算。

17號二狗從蚌埠彙來一千,沒想到這個山東小地主關鍵時刻還能積極主動支援建設,真沒讓我白疼他。

跟地平線的小蘇借了一架奧林巴斯傻瓜相機,我一直認為相機只是記錄的工具越小越方便越靈活越好。

19號城市邊緣的小安把他的派格登山包借給我,還幫我買了太平洋保險。

魔鬼把工大天跡的會旗交給我,給了我一瓶去年進藏剩下的紅景天以及一盒膠卷。

老牧請我喝啤酒,本想悄悄的去玉珠溜一圈就回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讓人知道了。

因為只能坐最便宜最慢的火車,20號晚就一人早早出發。踏上火車一切事情就變的逐漸明朗順利舒暢起來。21號到鄭州22號到西寧一路窩在座位不動不停的睡覺睡的昏天黑地目光呆滯手腳發麻,到飯點就開水泡面外加大把的感冒藥紅景天維生素就飯吃。在西寧與北京的張哥和他的老搭檔給國家首長作面點的郝麗哥會合。

隨著西部大開發青藏鐵路的建設去格爾木的人也越來越多:民工、商人、小姐...在火車上遇到幾個穿的花花綠綠誇張的背著大包小包馱包的登山伙計,我一直很納悶他們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自報門戶北京合肥吉林長沙桂林...湖南登協一隊七人,搭眼看去盡管人高馬大穿戴整齊,眉宇眼神卻告訴我他們沒幾個是真來登山的,都是吃飽了沒事干嗎啡扎膩了上來找刺激的。領隊是湘軍登協的頭目,長得倒像稅務局長肥胖的身體把通體紅色的奧索卡衝鋒衣褲撐的飽滿,上面印著去年的哈巴雪山的白色標志。戶外的普及意味著泥沙具下什麼鳥都有。只有瘦弱的小麗笑談間不經意小露崢嶸:九寨溝穿越小組第二、陽朔攀岩女子第七。安徽水吼——天龍關攀岩基地就是他們指導開發的,挺好的一塊天然岩壁讓他們給毀了,亂七八糟鑿出許多坑出來。半夜腦袋稍微有些痛,大概是火車在過山口,稍縱即逝。

23號到達格爾木報到見過李衛棟教練和青登協前秘書長大胡子高成學,十點左右我和北京的張哥、郝麗哥、崔凱、上海的宓晨、吉林的李軍、桂林的童志軍坐進山接協作的小中巴車先到西大灘適應,我們七人從開始到解散一直同吃同住構成了第一批衝頂的A組的雛形。上車前李衛棟一再叮囑多喝、少吃、飯到七分飽、少作劇烈運動,玩到高興我們一概拋到腦後。

司機焦師傅沈師傅帶著我們一路邊走邊聊,高原司機的故事多互相拼比誰走的路險吃的苦多,還一個勁的嚇唬我們:前天大本營的風雪有多大刮倒了多少頂帳篷,還告訴我們前兩天一個西安交大的學生提前上大本營適應結果得了雪盲剛送下去,剛成立的格爾木登協的十來個人也在大本營准備衝頂。沿路風景不少,昆侖橋、昆侖泉、玉石灘,我是故地重游熟悉的很。

中午開到海拔4200M的西大灘。焦師傅繼續開車進山接登山協作下山修整。在我的提議下一行七人住進99年我曾住過的道班。天氣一直很好太陽烤的人有些昏昏欲睡,從西大灘可以清楚的看到玉珠峰的北坡。天氣較暖北坡上都是亮冰在太陽照射下閃閃發光。中午在自貢飯館大吃川菜,飯後大家小睡了一會,起來時天開始變陰。我們穿過公路向南跑到冰凍的昆侖河上作些適應性活動,剛開始大家都沒發現有任何高原反應活蹦亂跳生龍活虎,回來時已經有些氣喘頭痛,天氣越變越壞刮起大風烏雲籠罩。晚上在隔壁馬力克回民飯店吃手抓肉、羊肉火鍋,只記得“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人人吃到十二分飽方才罷手。

這一夜是痛苦磨難的開始,七個人誰也沒睡好,頭痛劇烈心跳如鼓呼吸困難輾轉反側不停的輪流起床喝水上廁所,偶而睡著也是惡夢連篇,張哥一早起來說:“夢到幾只缺水的金魚瞪著眼睛張著大嘴躺在地上直喘”。我已經來過兩次高原依舊反應強烈胃缺血缺氧消化不良,郝麗哥是我們這裡歲數最大的快近五十也是反應最強的,吃的很少夜裡又起來吐了兩次。我把剩下的最後三粒紅景天給他服下。

24號大家都有些神志不清食欲不振頂著個腦袋倍感多余礙事,早飯還在馬力克,咬口羊肉餡包子一股濃重的油膩味頂了我一跟頭胡亂塞了半張餅了事,飯後就坐著喝蓋碗茶看電視,汽油發電衛星電視甚至可以收到幾個又唱又跳的印度巴基斯坦台還有反革命黃台bluekiss。和李衛棟聯系過青登協要在下午登山節開幕式後才能派車來接我們進山。高原荒涼無事可作午飯後繼續睡覺,醒來後天降大雪一片混沌我們的心情也陰沉著知道這種鬼天氣不可能登頂,但適應性活動還要繼續向南一直走到玉珠腳下的青藏鐵路。

下午六點中巴車送來另外一批近二十人到西大灘適應,上車迎見城市邊緣的老張和壞人勸他們在此適應一夜兩人不聽一意孤行堅持直奔大本營。沿著青藏公路繼續向西行不久就到了海拔4767米的昆侖山口,昆侖山口紀念碑已被前兩年的大地震破壞,索南達傑紀念碑、玉珠峰山難紀念碑還在,03年公路南邊又添一片刻有所謂名人字跡的石碑。過了昆侖山口就是可可西裡無人區,99年我騎青藏線時偶爾還可以碰到幾只藏羚羊還有放牧的藏民,隨著青藏鐵路的建設,除了人和卡車這裡一無所有變的更加荒涼。岔到大本營的20KM荒漠灘塗路段極不好走基本是干涸的衝積河灘全是石頭溝壑,中途陷車幫協作推車累的氣喘吁吁頭暈腦脹,大部分隊員都在袖手旁觀也許是反應遲鈍也許是怕累倒自己沒法登頂。晚上八點多才進入海拔5050M的由十幾頂行軍帳組成的大本營。協作給我們指了指遠處的兩頂小帳說:“左邊女廁,右邊男廁”我們心裡暗笑“媽的!到處都是廁所!”

格爾木登協的十來個人衝頂失敗,上不去下不來連個睡袋都沒有全都被困在C1,這種鬼天氣夠他們受的。我們相比之下就幸福多了,圍坐在活動室喝著熱呼呼的稀粥,協作又在叮囑“多喝水,少吃飯”其實我們也都沒什麼胃口視山珍海味如糞土。一個上海來的姑娘不大愛搭理我們這幫粗俗的人,只和深圳來的小胡子何曉建說上兩句,跟炊事帳的師傅混的卻恁熟,那裡的爐火真暖和可再擠不下我們這些多余的臭男人。

男隊員一共十人住一頂帳篷相互溫暖擠作一團,女的獨霸隔壁一頂。夜裡風大雪大,睡的比昨夜稍好至少沒有一趟趟爬起來,但也沒踏實了伴著一夜風吹帳篷聲稀裡糊塗作了一個極費腦力的夢摻雜著代數幾何痛苦不堪。

25號早,不知是否可以把它歸為是醒來的範疇,依舊頭痛可以明顯的摸到太陽穴鼓起,血管一汩一汩,每個人都互相詢問是否痛的厲害以尋求心裡安慰。老張說自己頭一點不痛只是睡不著口氣輕松的像和我玩心理戰,看來提前一個月就不停的吃各種補藥還是有點作用地至少是對心理。壞人好像反應比較嚴重可能是上的太快了蜷在睡袋裡不起來,老童和崔凱一直不聲不響心事重重好像在暗自運氣硬挺著,宓晨倒顯得很輕松估計昨晚的鼾聲就是他打的畢竟他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心態好反應小。

盡管是新帳篷可還是漏風外面下大雪裡面下小雪睡袋背包上蓋了一層。一夜之間外面又刮倒了幾頂帳篷包括那頂女廁所。

早上坐在餐帳裡一缸接一缸的喝果珍、牛奶、咖啡、蓋碗茶,等稀飯上來了胃裡已經沒有多余的地方但還是勉強吃了一碗。一直陰雲不散風不見弱夾著雪花,這天氣哪也不敢去無所事事回帳蓬睡覺。閉上眼睛頭疼的更加歷害又懶得起來就裹在睡袋裡假寐。中午被協作叫醒說是不准睡覺極易消耗體力反應會更嚴重,坐起來頭暈目眩走兩步好多了,看來真不能貪睡還得聽他們的。

中午嘴裡發苦口中沒味強壓下一碗面條,風沒減雪停了,大本營安排我們一隊九人在來自奧索卡高山學校的協作倫珠的帶領下到附近的小山上作適應活動。倫珠披著髒兮兮的衝鋒衣穿著一雙破皮鞋,另一個協作穿著旅游鞋在我們周圍又蹦又跳,我們裝備精良武裝到牙齒卻依舊頭痛氣喘腳底發軟,山坡的風大得可以把我們當風箏放。路過00年山難中不幸遇難的廣州綠野王濤的墓,那已經成了一個賣點游人必去,可是又有幾人會深受啟發吸取教訓?回到大本營直奔廁所我又開始鬧肚子了。

壞人反應嚴重一直窩在帳篷裡睡覺。

在餐帳遇到從山上撤下來的格爾木登協的幾個衝頂的弟兄其中居然還夾著一個女的,昨晚C1刮倒了兩頂帳篷他們就擠在一頂帳篷裡苦熬了一夜。只穿著普通的衣服全身上下唯一稱得上專業的就是腳下的雙層高山靴,穿著這麼笨重的家伙從C1下倒BC可是極糟糕的選擇--他們自己的鞋早已被風吹跑了。

晚飯居然給我們煮的米飯抄的各色小菜,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白飯泡熱水硬塞下一碗。坐在餐帳裡喝茶聊天消磨時光。小胡子上過《山野》走過不少地方知道很多圈裡的趣聞野史繪聲繪色的跟我們描述03年珠峰大本營的日子,王石拄著兩根登山杖爬山的窘態,深圳兩款姐爬到山上下不來人倒勢不倒拒絕武警的救援單點直升機。上海的大小姐估計走慣了腐敗的旅游熱線受不了這裡的惡劣條件,一勁慫恿小胡子:“出發前李衛棟說28號才會有好天氣,咱們去格爾木呆兩天”,想讓小胡子陪她下山腐敗,上海人果然精明看人又准。李軍也經不起誘惑跟著撤到西大灘去給他的小愛人發短信,剩下的人都掰著手指頭暗自盤算:“五天一個周期,天氣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晚上五六點鐘,迎來昨晚在西大灘適應的那批隊員。叮了哐啷下來二十多人,大部分裝備精良看的人直流口水,都是在全國戶外如火如荼的大好形勢下培養出來的許多大爺,擅長在領隊的帶領下走各種腐敗線路,登山的架勢挺蒙人,思想准備自立精神不足。我們和小麗開著玩笑他們在西大灘的日子也沒好過。我們的那頂帳篷又住進了陝西電視台勇者無畏節目的高泉,上海柯達數碼的成東亮和一個穿著一身探路者的哥們。

睡眠越來越好,隱約聽到人聲嘈雜翻身又睡,深夜肚裡鬧作一團屎來刻不容緩,在家時大便准的可以對表現在說來就來,叼著手紙蹲在野地裡風停了雲散了可以看見滿天的星星,很美!讓我想起99年騎行青藏線也有一晚情景相仿。

26號一覺醒來感覺不錯,白天頭痛也處於可以忍受的範圍。崔凱正忙著整理背包睡袋昨晚穿探路者的哥們吐了他一身,他一臉的無奈。隔壁帳篷的湖南隊有人開始吸氧昨夜的嘈雜聲就是在搶救他。一早李衛棟就安排車把5名高山反應嚴重的隊員送回格爾木市其中包括壞人,另有一部分反應較重的隊員繼續在大本營觀望。

出門遇見一伙計,說自己腸胃不好問我有沒有藥,不知我臉上是否寫著“拉稀”兩字?我常年風餐露宿落下胃病每次出門就腸胃藥帶的最全。

天氣好的無可挑剔,風和日麗天高雲淡雪白的玉珠瓦藍的天空可以清楚的看到登山路線。李衛棟把我們第一天到的七個編為A組去海拔5600M的C1前進營地進行冰雪訓練,順便把技術裝備也背上去,其他人則分組到周圍的小山活動適應。昨晚剛上來的一位來自四川環保局的山友仰望玉珠不由的感嘆:“就這麼高的小山”非要加入我們組,還有浙江的隊員忻雪明也跟著加進來。幾個人去領裝備試穿高山靴,四川的山友瘦弱枯干活脫一個煙鬼,拎鞋的手抖個不停,哥幾個都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他,很納悶這家伙居然登頂過海拔都在5300M左右的四姑娘和奧太娜。

整理登山裝備考慮再三還是帶上了一對登山杖,倫珠和另外一名協作背著繩子先出發去修最後一段路繩,我們跟著協作丹增和扎西去C1。碎石路坡比較大不太好走,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5250的一個平台兩個教練坐在地上不走了擅自決定就地訓練,天氣很好時間尚早還不到中午我想盡量減輕明天的任務就和他們爭辯:“出發前李衛棟讓我們把裝備帶到C1再訓練!”小丹增板起臉說:“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宓晨也在一邊幫腔:“當然聽教練的”其他人都不吱聲只好妥協。四川環保局的山友和忻雪明感覺很差直接返回BC。在5250西南面就有一塊冰川,下到冰川腳下換上高山靴披掛上陣開始訓練,見老張只帶了一個主鎖就勻給他一個。協作只教了一些簡單的上升器上升和8字環下降,上下一趟就索然無味,我和張哥在旁邊玩攀冰,海拔太高冰太硬四肢無力攀的很吃力看來以後沒太大潛力去發展技術登山了。

訓練後就把技術裝備留在5250,下山才兩點回到低海拔感覺好多了,吃過飯大家都閑得沒事干百無聊賴在大本營四處晃悠。中巴又送來李軍三人、北京綠野的九個隊員和老童的同事黃海山,李軍拉著我們一個勁訴苦:“昨天我剛上車就後悔了,西大灘沒什麼賣的,給你們帶了點口香糖”,打一上BC我們就沒洗過臉刷過牙。綠野的一幫一頭扎進帳篷就沒見出來,老黃人不壯做事倒很彪悍把行理放進我們帳篷就轉身自己帶上技術裝備直奔5250。五六點鐘遠遠的看見5400的高度有兩個人影從山上飛奔,應該是那兩個修完路的協作,有人情不自禁的感嘆:“我要有這麼棒的體力就好了”,旁邊有人跟著插嘴:“他們還羨慕你呢”。後面還慢騰騰跟著一個身影估計是老黃。

晚飯後在餐帳喝茶聊天打發時間,幾個藏族協作來了興致又笑又唱,感覺有些累回去睡覺先,上來以後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不過一天比一天好至少今晚沒有起夜。

27號,安排我們A組午飯後上山進駐C1前進營地,其他人到5300進行冰雪訓練。趁天氣好把睡袋拿出來涼曬。宓晨在旁邊哼著小曲《心碎了無痕》,B組在忙著收拾裝備准備上5300冰雪訓練,小麗剛領回器材正連高山靴扣著冰爪一鼓腦往包裡塞,“別把包戳漏了!齒衝外放在包外面用橡皮筋勒緊”我們在旁邊指手畫腳跟著起哄,“你過來幫我裝啊!”“呵呵!君子動口不動手!”

“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躺著”倒杯熱茶躺在鋪在帳外的睡墊上閉目養神,沒有手表催人衰老沒有手機信號輻射沒有汽車廢氣噪音沒有工作事業困擾不愁吃不愁喝空氣清新太陽暖洋洋地照著真得很舒服,心裡琢磨著:該受的罪也受了,該享得福也享了,登不登頂也不重要了,躺在這真的挺好!

崔凱一直窩在帳篷裡睡懶覺,叫了他幾次也不起來,就這狀態很懷疑他是否能堅持下去。過一會帳篷一陣騷動是宓晨在喊:“成東亮不行了!”昨晚還有說有笑的今早怎麼就爬不起來了呢?李衛東指揮我們:“趕快給他穿衣服,把他抬上車送下山”我跟進去幫忙,成東亮躺在睡袋裡死眉瞪眼直勾勾的盯著上方誰喊他都沒有反應,我看這情況說:“別穿衣服了,連他媽的睡袋一起抬吧!”我拎著頭兩個工作人員抬著腳往車裡送,老成重的跟死人一樣全身往下墜,其他人都圍著看熱鬧記者也強著拍照就是他媽的沒人搭把手幫個忙。高成學一勁的埋怨我們為什麼住一個帳篷沒有及早發現?靠!我們那頂帳篷人最雜每天都有幾個在睡懶覺誰會注意?如果不是宓晨看在同來自上海的份上叫他去吃午飯,他真的有可能就這樣一睡不起了。

中午吃了碗面條,往背包裡塞了五袋方便面兩大袋牛肉干這就是我和張哥、郝麗三人在C1的全部口糧,還有老張的水和睡墊因為他的包放在5300自己只背著一個睡袋其他東西沒地放。李衛棟老遠衝我們喊:“上5600的再休息二十分鐘”。三個青海醫學院的跑過來湊熱鬧,動員我們抽15CC血樣作研究,顧慮太多大家對抽血都沒響應只是幫著添了幾張調查表作了簡單的載氧量儀器測試,別人的載氧量都在70%左右只有老張才50%小小數據對他打擊不小。

兩點鐘出發.登山全靠節奏邊走邊數走五十歇二十,步態跟小胡子描述的王石差不多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居然一直走在前面,到達昨天放裝備的5250用了不到一個小時,裝好技術裝備又扔下一些多余的食品炊具休息了一會,新華網駐青記者讓我們擺了幾個POSE。繼續前進越走越順一路領先周圍沒有比我高的山了,一覽眾山小覺得登頂還是有必要的。半路遇見老黃,他早我們出發打算把技術裝備背到C1,我問他:“你也住C1?”他說:“上去看看就下來”。BIGPACK的包一直背著不舒服被它折磨的身心疲憊中途調了幾次還是不行浪費了許多體力。翻過坡頂C1已近在眼前偌大的平台支著五頂紅色SALEWA高山帳在此之前你根本就看不到。時間剛剛才六點,三個綠野的正在衝頂估計已經上到5800還有三個體力不支留在C1休息,綠野這次登山太過野蠻,26號才到大本營27號一早就從BC出發直接衝頂這樣只有少數體力好的才有可能登頂,而其他本來按照常規方式可以登頂的隊員卻被拖垮了。上到C1感覺非常好,只是有點口渴扔下背包跟綠野的要了口水返身和老童下去接其他人,讓過宓晨他狀態還不錯不需要幫忙,我接下郝麗哥的包讓他原地休息一會再接其他人上來,老童背上張哥的包。三步兩步又上C1感覺還可以再跑一趟,晚上吃好喝好明天應該問題不大,又轉身下山,只剩崔凱和老張在後面,崔凱老家大概是山東倔縣的死活不讓我碰他的包,背起老張的OSPRAY七裡咯喳一調腰帶真的很舒服。回到C1鏟雪燒水做飯,宓晨從帳篷裡探出頭來問教練:“燒完水干嘛?”李衛棟說:“吃飯吶!”“哪來的飯?”本來BC給每個衝頂隊員准備了餅干、巧克力和果凍但要自己帶上山,可這幾個哥們都沒接到通知以為山上已經安排好了吃喝沒有去領。宓晨把我叫過去跟我商量分一些方便面給他們,我說:“行!但口糧是我和張哥、郝麗哥三人的,得回去跟他們說一聲”。隨後給兩個帳篷各分了一袋方便面和一小袋牛肉干,張哥出來說:“大家把食品都統一起來共同分配吧”可沒人響應,李衛東又從教練的口糧裡勻出兩包餅干分給他們並告訴我們:“明早四點起床七點出發”。綠野的三個人很晚才下來,先下來的還在和李衛棟牛B,埋怨BC帳篷漏風漏雪,果然是綠野來的見過世面,花點錢就要求星級服務,最後一個幾乎是被教練拖著下來的,三人堅持繼續下山(他們沒帶睡袋也沒准備他們的帳篷),李衛棟又特意安排一個教練配他們下去。如果他們能以專業嚴肅的態度突擊頂峰並且以謙虛的態度堅持自力更生不給別人添麻煩那才值得別人佩服。在我幫老張把包背上C1後近一個小時他才晃悠上來。和宓晨分吃了一袋方便面(和他同帳的老張、李軍已經累的沒有胃口)又和張哥、郝麗哥分了另外一袋仍沒吃飽,本來還剩一些卻不敢再多吃生怕消滅了別人的那份。天還沒黑大家就都累倒了,張哥說睡一會再起來燒水,C1這地方別想會有人陪你聊天解悶只好也躺下,可是精神得睡不著好像剛剛才活動開腿腳而且胃口非常好卻沒吃沒喝又餓又渴,暗自後悔給他們背了兩趟包浪費了許多體力,閉著眼睛胡思亂想起身咕咚咕咚喝光了冰涼的方便面湯問張哥:“幾點了?”好不容易才把他鬧醒“十點半”真羨慕他們倒地就睡的功夫,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胡亂塞了一些牛肉干又硬又干硌得胃都疼,迷迷糊糊想來想去都離不開水不論想什麼開頭結尾都是渴,折騰一夜實在熬不下去了推醒張哥“幾點了?”“四點二十”再不到起床時間我就自己溜達往上爬了。起來燒飯添點雪把剩在鍋裡的半袋方便面煮著吃了,接著燒水煮奶茶,一口熱水下肚立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就這麼圍坐著不停的喝茶,出去鏟雪周圍靜悄悄的滿天的星鬥可以清楚的看到銀河,山下的青藏公路也閃爍著燈火。其他帳篷也開始有了人聲,天漸漸放亮晴空萬裡一碧如洗。

28號早晨才發現老黃竟然沒有下山也在C1住了一夜,他沒有帶睡袋過後才知道是和老童一人分半張睡墊擠一個睡袋混了一晚,幸虧天氣好氣溫高。老張一早就跟我要熱水,很納悶為什麼他們的帳篷沒有准備可還是接下遞過來的空壺。開始穿裝備披掛上冰,有幾個人居然安全帶都用不好,李衛東讓我幫他們穿上。老黃連上升器都沒有,李衛東把自己的借給他,跟這樣的人爬山真的很危險。登山的原則應該是自己靠自己,自己對自己負責,不要總指望別人。分給張哥、郝麗哥一人兩塊能量棒,本想大家一人一塊但見張哥並無此意就作罷,可能是昨晚大家都不把食物掏出來共同分配傷了他的心。

八點鐘上冰前只啃了半塊能量棒互相檢查了一下裝備,李衛東問我們:“誰有冰上行走經驗”張哥說:“我和郝麗有”李衛東向他交代:“注意其他隊員行走姿勢”,又問我:“李強你會不會?”我恬不知恥的回答:“看書學過!”大家竊笑,我又不是打娘胎裡就穿著冰爪,畢竟要有個學習的過程,看過書心裡有數總比茫然無知交了錢就來的強啊。一開始李衛東以我為排頭讓大家站成一列,三個教練安插前後左右,任教練在前王教練居中李衛東斷後,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在阿姨的帶領下去逛街,這個感覺讓我十分不爽。李衛東叫我走五十步休息一小會控制隊伍速度,沒走幾步就嫌我走的太快換郝麗哥排頭把我趕到最後。老張剛上冰就摔了一腳這是自發現自己載氧量只有50%以後對他的又一次沉重打擊,只好在李衛東的陪伴下慢慢的跟在後面,其實李衛東的體力也不好。路繩從5650開始一直修到山頂,在教練的監督下先掛主鎖再掛上升器像一串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踩著八字步嘴裡數著數五十步一歇一點一點往上晃。路很滑都是亮冰雪很少行進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踩的很實不敢有半點馬虎。00年的北京遇難者王海亮就埋在5700附近而且屍體已經露出來了,這是下山後在格爾木大廈聚餐時李衛東才告訴我們的,隨著雪線足年上升他就要暴屍荒野了。踩八字、走五十步、停下休息、再五十步、過繩結、下主鎖、上主鎖,再下上升器、再扣上升器,單調乏味邊走邊打瞌睡。走在後面實在憋屈忍不住越過張哥、老黃,跑到老童後面邊爬邊跟他聊天插科打諢互相找人開涮打發時間。張哥衝我招招手讓我下來幫他拍照,總算有點事干,摘下上升器只掛主鎖一溜小跑下來給張哥拍了一段講解上升技術的DV。中途休息抬屁股就往冰上坐,沒坐穩差一點往下滑閃出一身冷汗,盡管玉珠峰號稱是“穿拖鞋都能上的雪山”實際上四處暗藏危機,如果沒有青登協有力的組織很容易出現各種問題。掏出半塊能量棒想分給大家一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滑落很遠,只好又掏出最後一塊分給周圍幾個弟兄。我帶的0.5L保溫壺根本就不夠用,幾個人一分三口兩口就見了底張哥那還有一壺可是隔的太遠只好忍著,前面一停下來我就和老童聊天,弟兄看我們這麼輕松悠閑感覺壓力很大紛紛主動把我倆讓到前面,我在隊伍的第四位緊跟著郝麗哥、宓晨和老童,其他人都被遠遠的甩在後面,這時我心裡沒有一絲雜念不急不火只是安安靜靜的在走因為我知道登頂只是時間問題。

離眼前可以看到的那個最高的坡頂越來越近了,我想翻過那個山頭一定還有一個山頭,因為我沒有看到標志著山頂的三角架。我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郝麗哥,他是A組年齡最大的隊員,一步一步默默的向上爬抬腿有些吃力,可踏上的每一腳卻那麼堅定有力,整個登山過程我只對這個鏡頭印像最深。走在最前面的王教練騎在坡頂保護隨後的隊員,我想可能又要休息了,郝麗哥先翻過去,之後是宓晨、老童,等我爬上去眼前是籃球場大小的山頂,像征著山頂的鐵三角架就立在另一頭。靠!這就登頂了?這就是海拔6178M的昆侖山東端最高峰?使挺大個牛勁放了個雞屁!極其之不爽!掏出手機邊走邊撥號走到三角架信號又沒了,擺POSE瘋狂拍照,還給張哥拍了幾張他的相機忘在C1,逼著他靠著三角架玩倒立.花了許多銀子受了不少罪就為了這一紙照片下半輩子就靠它過日子了。渴的嗓子冒煙跟張哥要水喝,才知道老張的壺失手掉到山下,張哥在前面刨了個坑把自己的壺放進去留給後面的老張,這麼大的人了好歹也是堂堂戶外店的老板卻總需要別人照顧。過一會李衛東才上來,他告訴我們只有在翻過坡頂的那十幾米移動手機才有信號,大家又紛紛掏出手機往家裡報平安,有幾個弟兄哭了據說有幾個在半路上已經哭過一場了,我是稀裡糊塗上來得,跟踏著矯健的步伐信步走上峰頂差不多全無刻骨銘心的感覺哭不出來。

在山頂折騰了一會兒返身剛要下山,李軍搖搖晃晃的爬上來..剛剛上來就跪在那兒哭~並且還從衣服裡面拿出紙巾來擦,(想的可真他媽的周到~)隨後就跟沒事兒似的坐在那裡給他們的俱樂部打電話!!暈~~~老張也還在遠遠的下面,老張登頂後體力耗盡就住在C1沒跟我們一起返回格爾木。

下山很快這也是最容易滑墜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候每腳都踩的很踏實。路繩修的很馬虎,兩個結點之間經常隔的很遠,這就要在過節點之前把主鎖和上升器同時取下往前走兩步才能夠到下一段路繩,這時候我們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膽。過節點也是最消耗體力的時候一走一停一站一蹲每過一個結點都要喘上一會兒。途中又遇兩個綠野的伙計,他們今天又從BC出發直接衝頂,而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對他們說:“回去吧,你們還能比解放軍牛B”一家伙衝我苦笑一下,另一個瞅我的眼珠子明顯黑少白多繼續悶頭爬山,這哥們只用兩快掛作保護危險的很,一但滑墜在亮冰上的制動可能性為0,從一個繩結滑到另一個繩結連冰錐都能帶出來,一條繩上的弟兄都會跟著倒霉。走到山腳路繩盡頭心裡倍感輕松,拎著冰鎬狂跑幾步發現這樣太傻,像《垂直極限》男一號那樣助跑飛躍是絕對不可能地!

下到C1才發現已經開始變天風雲突起,協作也幫我們收拾東西催促我們趕快下山。心裡慶幸我們一路的順利,打從格爾木上車開始所有的天氣變化身體不適相比之下都只是小插曲,能夠順利登頂全靠老天照應。

“上山容易下山難”最痛苦的一段莫過於C1到大本營,沿著山脊往下走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輕松得滾到山底,心裡不停的念叨著“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千萬別到最後有什麼閃失回家一定要好好過日子,人就是這樣越走腿越軟越玩膽越小。走兩步停兩步休息的次數比上山還要多,半路遇到B組十四個人已經累的沒力氣和他們打招呼了,沒有看到小胡子這小子一到關鍵時刻總找不到他人影。倫珠扛著三台攝像機在旁邊一個記者的指揮下拍來拍去非常可笑。B組隊員只在C1住了一晚因天氣原因第二天沒能登頂,其他人都解散回家只有小麗和她的一個同伴繼續留在BC,看准5月2號的一個稍好的天氣和四名綠野的隊員成功登頂,讓爺們兒嘆然。

路過5300沒有看到昨天放在這的食品和炊具,這時候就是有堆金條我也不想背了。下到山腳已經和BC基本處在一個平面了,可是看著大本營依舊那麼遙遠,老童談及此時用的是“絕望”兩個字。直接穿冰湖過去誰也沒有體力再繞著走了,小河也是直接趟過去沒精力再考慮哪深哪淺一步一步撞撞跌跌熬到大本營,撂下背包灌下幾缸熱水餓過了頭吃不下一點東西。

一頭鑽進中巴老老實實的等著回格爾木再也不想下來,就像《甲方乙方》裡的尤老板,誰也別想把我給扔這。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