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東南-龍勝(小黃篇)

作者: 鋒鋒鋒鋒

導讀【小黃篇】臨近小黃時的塌方阻住我們大半個小時繞路前進,一路上村民不斷的“你好”和真誠的笑容讓我們預先體會到了侗家的好客。 要進寨子之前是難得一見的一塊平地,一大片水田平鋪在路邊,有侗民看似悠閑地趕著牛在田裡耕作,再加上不遠處的山和木屋做背景,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悠閑景像。Phil一下子竄進了農田去拍照片了。探長在進村子的路上也沒閑著,對著趕� ...

【小黃篇】臨近小黃時的塌方阻住我們大半個小時繞路前進,一路上村民不斷的“你好”和真誠的笑容讓我們預先體會到了侗家的好客。

要進寨子之前是難得一見的一塊平地,一大片水田平鋪在路邊,有侗民看似悠閑地趕著牛在田裡耕作,再加上不遠處的山和木屋做背景,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悠閑景像。Phil一下子竄進了農田去拍照片了。探長在進村子的路上也沒閑著,對著趕鴨子,趕牛的侗民一陣猛拍。這裡的侗民很隨和,你拍你的,他依然按著他自己的拍子走自己的路,還會善意地對你笑笑。我看見路邊的三四個孩子再玩兩個很奇怪的動物,像是紅紅綠綠的四腳蛇。孩子們見我好奇,天真又略帶狡猾地說“這是壁虎,不怕的!”笑了笑然後又低頭專心致志地讓兩個動物打架。後來在廣西看到保護動物圖譜,才知道所謂的“壁虎”原來是國家保護動物變色蜥蜴。可惜沒勸他們放了它們。

一路順著路穿行在侗寨裡。發現路邊田裡有樣東西很特別。是一間非常非常小的木屋,四個角用原木撐在田裡離田大概一米高,平台上牆只有半截,前面只有四十公分高,後邊也不超過70公分。而且不止一個在田裡靠近田埂的地方。後來見到有個木屋有人,才明白那原來是個衛生間。方便直接排到水田裡,體現了侗族人本能的生態意識。

走著走著看見前面有個風雨橋——風雨橋是侗族特別的產物,是木橋上面蓋了翹檐的亭子,亭子裡面的靠近頂的地方全部畫上生活習俗的壁畫。橋前是一群著節日盛裝的男女青年們。買了門票,其中的一個女孩阿英就一路陪我們走了上寨子。侗寨女孩子的衣服很特別。首先料子是布染色的時候再普通顏料裡加上雞蛋清,結果料子就由普通的深藍色變成了深紫色,硬硬的,仿佛給壓過塑料膜般反著光。上衣是窄窄腰身窄窄袖子,但前襟左右各短一節,合不到一起,露出裡面的肚兜。肚兜也是用同色料子做的,頸口加了5公分的彩色花邊,多是女孩自己繡的漂亮圖案。腰下方角的部位全是用鮮艷的方塊色布拼出來,因為外衣合不攏,艷艷的露了出來。整個肚兜的四邊都是用手工織出來的色帶嵌的邊。肚兜的後邊雖然有兩根帶子,但留的特別長,到背心的地方才打結,打結處掛著一個核桃大的實心八棱銀鎖。我問阿英這樣後頸重不重,她抿嘴笑了笑,沒有答。侗族的裙子是百褶群,一褶有一兩公分(這和其他各族不一樣),有趣的是小腿上還綁著深藍色的布,布外用彩色綁腿系住,在我的眼裡顯得她們個個小腿曲線都很美。女孩子們都穿著布鞋,多數是繡了花的。男人們的衣飾就簡單的多,同樣的深紫色的面料,不過是對襟大褂加比較寬的直筒褲,唯一特別點的就是褲子長度只有九分。

來之前就聽說小黃是歌之鄉,天生人人唱歌,合唱如天籟之音。正好遇上另一群游客,商量著等多一批人請他們表演唱歌。干等之余,就和阿英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妮芳聊天。我請她們兩人合唱一小段,她們也不扭捏,阿英起個調,妮芳就合了起來。一曲“上山歌”唱得果然委婉動聽,夾雜著清脆的模擬鳥語的音調,雖聽不懂,但人已輕快了起來。而且兩個人好自然地分出了聲調,合起來如同滿目芬芳的山林,什麼樂器都覺得多余了。

一唱歌,好像就和兩個姑娘熟絡了起來。妮芳一聽說我們要吃飯,就自告奮勇的帶我們去她表姐——美蘭的家。美蘭家裡應該是村裡的重要人物(好像是支書家),村的展覽館就設在她家,有一個房間不停的播放著民俗的VCD,還有個村民出去學了西方畫,設了個小型的個人畫展,就陳列在她家正門兩側的走道上。她還開了個鋪子專門賣自制和村民托售的各類紀念品。美蘭的舉止顯得落落大方,氣質有點與眾不同。她給我的感覺是熱情中流露出干練,家裡誰碰到難題了都會去找她,好像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和美蘭說話,覺得她的條理性很強,我們後來一起聽歌的一群人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在他們采訪/問詢歌手們的時候,美蘭已儼然是她們的發言人,答對時應付非常自如。這點讓我非常驚訝而印像深刻。

在請美蘭幫我們做飯的過程中,我們和屋外的孩子打成了一片。孩子們在我們的邀請下毫不推辭地就唱起了歌。一聽到唱歌,更多地孩子們和大人們都圍了上來,越來越多地孩子們一起唱了起來。令人出奇的是孩子們,有的看起來才5歲不到,都有一副好歌喉,而且唱起歌來誰也沒和誰約好,自自然然地就分出了聲道,合得天衣無縫。孩子們唱著,美蘭和妮芳也一邊忙著一邊合,仿佛唱歌是她們的生活中的一部分,融在她們的氣息之中。我們拿出早准備好的糖,分散給孩子們的時候,妮芳還在邊上善意地提醒我們,不是一定要給糖的,不給糖孩子們也喜歡唱歌。孩子們中有兩個給我特別深刻的印像。一個是領歌的小女孩。她瘦瘦長長,一張臉長得非常端正而漂亮,但一眼看上去你只會注意到她的一雙轉來轉去的眼睛,仿佛在說話,又仿佛在不停地探索周圍。她是這個臨時湊出來的童聲合唱團的核心,每次都是她先起個調,再大家合著一起唱。她唱的是高音部分,不管其他的孩子們怎樣唱,都沒辦法壓住她的聲音,顯得清脆而悠揚,是歌的靈魂。小女孩唱歌非常專心,我們的掌聲,小糖都只能讓她恬靜地笑笑,然後又回到她唱歌時的莊重的表情,讓我覺得她只是為唱歌而唱歌,而且她在唱歌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來一種對周圍小孩的領導力和影響力,儼然一個不用如何說話的孩子頭。另一個讓我覺得特別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看上去非常小,圓圓的臉盤上兩個眼睛幾乎是滾圓的。她好像站也站不穩,又靦腆又害羞,常常兩個手紐著衣襟低著頭透過長長的眼睫毛悄悄地打量我們。她淡淡地低著頭,偷偷笑得特別甜,一邊笑還一邊用眼角瞟著周圍,非常可愛。這個小寶寶特別願意唱歌,雖然唱得不怎麼好,經常唱著唱著就掉了隊,要過兩句詞才找得到調。盡管如此,她唱歌時背也挺直了,手也停止了紐衣服,頭也抬起來,大眼睛正視著我們觀眾,仿佛充滿了自信。一唱完“哎揪”(侗語裡完了,停了的意思,每首歌尾都會唱)她又恢復了佝背低頭的靦腆樣子,她好像還沒學會主動接過我們的糖,每次都要拉著她的手硬塞到她手上。從這兩個孩子身上,我深深感覺到了歌唱對於小黃侗民的重要,唱歌就像她們吃飯呼吸般自然而不可缺少。

妮芳和我們聊熟了,我和她手拉手去游她們的涼亭。一路上,她和我嘀咕了很多她們的風俗。

妮芳告訴我,小黃有許許多多的歌,上山有上山的歌,下山有下山的歌,種田,走路,串門,請客,過節,甚至做飯和一年四季都有各自不同的歌。孩子們可以說是一邊學說話就一邊學唱歌。從小,孩子們就根據自己的聲音條件學唱相應的聲調。人多人少,出口就是和聲,誰也不會唱走調。妮芳告訴我,這裡的女孩子16歲就可以結婚(我可沒查婚姻法是否有少數民族特例),但她現在20歲了,還沒開始談戀愛,因為“覺得還早”。大家談戀愛通常去鼓樓(和風雨橋並稱侗族標志性建築,雕梁畫棟的一個亭子,頂如寶塔般一層又一層)和小山上的亭子,或者就在家裡。妮芳帶我們去了小山頂,從小山上望下去,整個侗寨一目了然,木屋瓦頂圍繞這蔥郁的樹木山林,非常漂亮。在山上,妮芳突然笑了一下,說我給你們摘點果子吃,之後就竟自走到山邊,彎了腰摘很危險地探出身子和手。我拼命叫她別摘了太危險,她回頭笑了笑沒說話。回來的時候她伸出手掌,掌心已經是多了不少指尖大的覆盆子,紅得略發紫。這些覆盆子入口特別甜,但更甜的是我們的心。妮芳是迎賓隊的成員,所以她也是一身盛裝,不過她偷偷告訴我說在大太陽下這套裝束太熱,她出了一身汗而且汗把衣服都浸退色了,同時綁腿也綁得她很痛。我勸她不如脫掉外衣,像其他人一般只穿薄薄的白色外褂,她搖了搖頭,“他們(村裡人)看見會說我的”言下之意是她是迎賓隊成員,就一定要著盛裝,不然就對不起游客,會被村裡其他人批評。小黃的侗民真是淳樸到了一絲不苟。妮芳現在已經是迎賓隊成員,用不著去下田耕作,因此她還是簡單而快樂著的。

吃飯的時候,美蘭和妮芳突然笑靨盈盈的舉著酒杯走了過來。這是侗族歡迎貴客的迎賓酒。兩個侗族美女突然走到身邊,一邊唱著一邊喂自己喝酒,這可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好像我們幾個全是半僵這身子,一臉快樂而又尷尬的笑容,紅著臉讓她們倆給我們把酒送到唇邊——好像這酒也特別香甜。

吃完飯之後就快要表演了。妮芳和美蘭都是是表演隊成員,上樓換衣服去了。下來的時候讓我們耳目一新。之前她們已經是盛裝了,但還沒有穿戴銀器。現在她們頭上帶上了花鳥飾物和銀翅,走動時還輕微晃動,脖子上掛了二三個由兩股筷子粗的銀條擰成的麻花項圈,外加兩個手指粗的長到腹部的銀鏈子(空心),還有個大大的銀鎖,銀鎖下面掛著細細密密的銀穗子。手上帶了粗粗的好幾個銀鐲子,腰上系上了圍腰,上面密密麻麻排滿了圓圓的大銀片。腰後還系上了腰帶,腰帶末端也掛著銀穗子。銀器柔和地反著光籠罩在她們倆身上,唯有走起路來銀器碰撞摩擦發出的悅耳聲音和她們熟悉的笑容,提醒我們她們真實的存在。妮芳告訴我們,這些銀飾是她們家代代相傳的。每個女孩都要由母親給備一整套(好像是14歲時吧,我不記得了)。可惜女孩子結婚時是最後一次帶頭飾,之後也只能重要的節日帶其他的飾物,但一旦生了孩子就不得不將這些漂亮的銀飾全部收起來,留給自己的女兒將來用。如果家裡有兩個女孩,母親也得備齊兩套,“好在我家只有我一個女孩子”妮芳笑著說。侗族女孩子的美麗也只有這短短的幾年,一旦生兒育女,就全副身心承擔家庭責任,這不由讓我佩服侗族婦女的勇敢和美德,同時又替她們感到惋惜。希望妮芳可以乘她年輕盡情地享受屬於自己的歌聲、美麗和陽光吧!

歌舞表演仿佛吸引了全村的人,除了鼓樓內的大條凳(一個有半米多寬,六七米長)空給了我們這些游客外,鼓樓四周圍滿了村民,孩子們也大膽的走到我們身邊,依在柱子上或鼓樓的欄杆上看表演。侗族男子也帶上了用一整條布纏的頭飾,也顯得莊重而英挺。

美蘭原來是女隊裡的高音主唱,外兼報幕。果然,這些精選出來的表演隊成員,唱起歌來確實不同。如果天籟有音樂,也當是如此原始,簡單而和諧,又在穿透心靈時帶著一次又一次地悸動。聽了小黃的歌,真有一種天下樂器都很多余的感覺。每當妮芳,美蘭和阿英看到我在和她們打招呼,扮鬼臉或舉大拇指誇她們唱得好,她們會很甜很甜地笑一笑,歌聲卻毫不阻滯,不然我可會被探長和Phil罵啦!

聽完了歌,我們決定離開侗寨。又發生了一件讓我難忘的事。美蘭在山下接受采訪,店裡只有妮芳看著。我看中了一個牛角做的火藥筒,妮芳不知道什麼價錢,於是她就直接將火藥筒交給我,叫我自己下山去找美蘭。這種萍水相逢就產生的毫無懷疑地信任讓我們三個都很差異:仿佛妮芳腦子裡沒有概念懷疑我們就這麼把東西拿走。下山找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美蘭,但妮芳的信任讓我不停地問村民美蘭在哪裡。好不容易找到美蘭,卻說這是件寄售品,她也不知道值多少錢,於是她說我覺得該給多少就多少。和妮芳一樣,美蘭也無條件地給我她的信任。最後,我只有很遺憾地把火藥筒還給了美蘭,因為我不忍我說的價錢比不上它的價值而辜負了她們倆。也許在都市裡的生活的我們已經習慣了提防和懷疑,侗族人與生俱來的慷慨和真誠讓我深深感動。

【Phil】離開小黃時,除了曼妙的歌聲仍縈繞於耳以外,我身上還多了一件繡工精致的“龍袍”。從來就向往能穿一穿舊式服裝的我,怎麼也沒想到竟一下子就穿上了龍袍,而且還是侗族的手工繡品呢。後來在肇興和龍勝的時候,到了晚上實在太冷了,這龍袍還真派上了大用場!

【探長】寨子口上有一片梯田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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