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悲歌

作者: 絨兒

導讀紹興的沈園名聞遐邇。沈園的出名,不僅在園林山水,更多的是因了陸游的一曲《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絞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既已引出了這曲《釵頭鳳》,就不得不再重復一下已被人說膩了的陸游和唐婉的“哀怨凄絕”的故事。 南宋 ...

紹興的沈園名聞遐邇。沈園的出名,不僅在園林山水,更多的是因了陸游的一曲《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絞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既已引出了這曲《釵頭鳳》,就不得不再重復一下已被人說膩了的陸游和唐婉的“哀怨凄絕”的故事。

南宋詩人陸游(1125—1210),初娶表妹唐婉為妻,後因母親不喜歡唐婉,被迫休妻,另娶王氏,唐婉也改嫁讀書人趙士程。十多年後的春天,陸游踏春沈園,恰與唐婉相遇,唐婉命人送酒送菜給陸游,陸游感觸萬千,便在沈園牆上題下這曲《釵頭鳳》。唐婉讀了,不勝傷感,也和詞一曲,別後便抑郁而死。

初聽時,頗有《孔雀東南飛》的意境。認真讀讀想想,又覺得不是那麼會事。再讀讀想想,才發現,陸游不過是游戲筆墨而已。唐婉的抑郁而死,當屬杜撰。陸游與唐婉婚後曾同游過沈園,這是肯定的。在沈園,夫妻小酌,唐婉的“紅酥手”為陸游斟上一杯“黃藤酒”,也是很自然的事,十年後,陸游重游沈園,回首往事,免不了人事滄桑感慨一番,有些傷感,也在情理之中。這位“六十年間詩萬首”、“三日無詩卻堪憂”的大詩人當即粉牆題詩,留下了這曲任後人參與創作、發揮演繹的《釵頭鳳》。熱心參與的原委是國人的“才子佳人”癖和“烈女徇情”情節。全然不知什麼是詩人的兩重人格。

細想想,各自再娶再嫁的陸游唐婉,十多年後當已是為人父為人母了。踏春時節,陸游或許有可能獨自瀟灑,而唐婉應該是很難獨自出游的。即便出游,也不可能是“淚痕紅”兩眼被淚水泡得又紅又腫。當然也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給陸游“紅酥手黃藤酒”,更不可能在大庭廣眾間,已作勞燕分飛,再來一番夫唱婦隨詩詞唱和。陸游若果真深情如此膽量如此,又何必當初休妻?再說,與趙士程夫妻十多年了,唐婉仍可以不顧丈夫和兒女的依戀,一個勁兒的為拋棄自己的陸游悲哀至死,太不近情理了吧!一個懦弱的男人,哪來那麼大的的魅力?盡管陸游是個大詩人,但並不證明他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這“哀婉凄絕”的故事並不美麗。

游沈園,讀《釵頭鳳》,不由得就使人想起了蘇東坡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終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東坡十九歲時娶年方十六的王弗為妻,王弗美麗賢惠,夫妻恩愛情深。不幸的是,王弗二十七歲便因病早逝。十年後,蘇東坡在遠離家鄉的密州為官,夜來夢見王弗,悲痛不已,夜不能寐,作了這曲傳誦千古的《江城子》。

蘇東坡在北宋詞壇,是公認的“銅錘鐵板”,高歌“大江東去”的豪放派首領。但這曲詞卻婉約凄絕,情不自勝。字裡行間充滿了對王弗的銘心刻骨的情愛。蘇東坡活得要比陸游瀟灑得多,但在《江城子》裡,沒有絲毫的筆墨游戲,沒有絲毫的人格上的分離。蘇東坡畢竟是蘇東坡,活得真實寫得也真實。沈園因《釵頭鳳》而聞名遐邇。說《釵頭鳳》是千古絕唱,似乎太過了,但無疑是一曲好詞。好事者的編派,卻使這曲《釵頭鳳》成了“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後一次想你”之類的言不由衷的流行歌曲,這是偶爾為之的陸游所始料未及的。

沈園是一曲悲歌,一曲無聲的歌。一曲在封建社會重重壓迫下的被侮辱被傷害的女性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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