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行至土門商廈，小靈通來電：雷已在院門口等我，便趕緊擰了幾把油。上得飛龍的那輛切諾基，溫已將車發動了起來，滿車廂的音樂------- 鼓鼓囊囊，先去小南門接二陳，然後趨乾陵。路上，雷與小陳鬥嘴愈顯親近，冷不丁雷指小陳：你是新來得的。我等大惑，雷便倒出一段：某首長來陝視察，市上領導引至“搞的較好的”精神病院參觀，職工夾道歡迎，首長雲，同志們好！職工答，首長好！上到二樓新治愈病人區，首長照舊致意，同志們好（反復數遍）！眾病人皆無反應，領導很是尷尬，人群中有人竊語：這人是新來得吧！原來如此。大約一小時後，行止乾縣，此城古稱奉天，因則天陵用八卦之首乾字為名，後來改稱乾縣。傍過縣城不入，沿西北向緩坡上行至雙乳峰下石階前下車，游人稀，以往的土路已改建為18層石階，代表唐朝在位18位皇帝。自下而上第一層共34級，代表武則天執政時間；第二層21級，代表她做武周皇帝21年；第三層108級，代表 佛珠108顆；有唐一代尊佛為國教，全部石階共526級，代表建設日期是5月26日。唐朝雖盛，但倫綱失常，父娶子媳，子迎父後，故有“髒唐亂宋”之說，雷叫的一個導游陪我們登上石階後就裹足不敢前，怕被逮住罰款《200元》，這哪叫導游，分明是游導（類游醫也），我等不樂，無奈，她掂起食指牧童遙指杏花村般指給我們無字碑和七節塔。當我們湊到無字碑下一伙游人堆裡聆聽一位女導的講解時，才領會了什媽叫專業的，聽那語調音質，即便做一個播音員也好了去了，那種享受則天要是有靈也回感到爽的。此時此地品味出一種深沉的嫵媚，一位歷史美女的低吟，佇立無字碑前仰首瞻望，有一面正方的黑底上鐫刻著現今僅存的契丹文字，繞碑四面想從碑身上的騰龍和碑頂上的盤龍悟出些什麼，但她卻不願留一點思想的遺跡，也許她覺著後人不可能理解她的宏願吧！只是後來的契丹蠻子不識天高地厚，竟在著碑的一面塗鴉一番遁去。碩大的，無字的石碑亙立於梁山之畔，其豪氣早已蓋過西邊她那夫君的七節塔，寰宇之內不過日，月，金，木，水，火，土而已。84年做學生時嘗游之，那時茫茫黃土坡上漫漫飛塵，石獅鴕鳥翼馬恭立於路旁，無字碑默然無語。走過碑後殘破的土牆（朱雀門）繼續前行可翻過山腰的墓門望見山北面的玄武門了，但我們已無力前行。據說墓門使用巨石壘就鐵水澆鑄，故至今未發現盜掘痕跡，折返林中，騎著高頭大馬吆游人上山的小童穿戴如練馬術者，而我等卻只顧了枝頭低囀跳躍的鳥兒，雷感嘆，你看帝陵前廣植松柏絕少蚊蟲，確實應多種樹啊！我等相視，他那一嘟嚕認真的嘴臉。擰身拾級而下，甬道上不知何時聚了一伙樂手在拍MTV，鬧烘烘的，我們則拐上路旁的古玩紀念品大棚逛游。上車從東邊下山，一路上土色塵揚，我們正遠離一個偉大時代，重新遁回衰微的現時裡，陵區開墾的梯田仿佛梳刮祖先的一道道指印，我只能為我輩的不肖而愧疚，沉思中，蒼桑陵闕已漸漸沉入莽荒之中。進到縣城，本地有三種特色小吃：豆腐腦，泡泡糕，面皮。進了一家小吃店，順著一串小吃點下去惡吃一頓，叫過買單66元，細核後實際58元，雷撲到前台那裡很是理論了一番。繼續上路奔那法門寺。天氣晴朗熱燥燥的，中午時分的陽光烤得四周白花花的扎眼，顛晃在車裡昏昏欲睡。小陳便開始逗雷，兩人又免不了一番唾星飛濺，直到瞌睡蟲出來叫停。溫開著車精神昂然奔馳在鄉間並不算太窄的柏油路上。阡陌交通,麥苗已幾寸許，滿眼是漂浮的綠色，不過我至今還是分不清麥苗和韭菜，只因幼時與頑石為伴，全不知五谷為何，典型的孔老夫子的學生，雷常因此調笑我學的是嗎？每當他張開大嘴咀嚼時，我也譏笑他莫將玉米粒一般燦爛的馬牙當飯嚼著吃了。翻過幾個土原就到了法門寺，該寺始建於東漢桓靈年間，距今已有1700余年歷史，素稱關中塔朝祖庭，寺內有釋迦如來真身寶塔，塔下地宮珍藏佛指舍利，唐代八帝六次迎請供奉。塔上藏有宋元古版經藏，唐宋元明銅鑄佛像，世上稀有。溫，陳和我都玩過，只有雷嚷著要進去，陪他一把溫故知新。那張掛在大殿後壁的PHOTO 就令人難以置信且難以忘懷，通體透明的方丈頭頂佛光祥照，還有那供奉於金頂玉壁的地宮中的一尊手指舍利金塔，來往的和尚均行大禮膜拜再三。雷自然也是見佛三注香，遇神三叩首，走出寺門雷又要陪他看南邊那尊極大的三面佛，見大家無意，遂忍住與我一起嚼著甘蔗遠遠眺望。已快4點，拉扯老雷上了車，溫登時雙目炯炯，撒著歡一路把我們開到了楊凌。進老城轉了一圈，除了路邊的幾幢大廈外這裡仍是一個典型的農村集鎮。雷認真地四下望著，極力回憶吃奶時被人抱到這裡的情形。出了老街駛上南邊寬闊的馬路，很快就到了渭河東堤，這裡是水上運動中心，為四城會修建的，極大的一片水旁邊佇立著田園山莊，我們就下榻在此，門市價288元，Discount85%（提出優惠要求才給的），看了房辦手續時成了Discount90%，雷免不了又與那女子理論了一番。房間的窗紗上歇了不少的蚊子，我就拿了雷的煙蒂當燒火棍，隔著窗紗將其盡數燒死。河岸上刮過來的熙風舞著白色的窗幔，我們幾個敞開臭熏熏的汗腳看觀F CHANNL。看還有些時候溫便帶我溜車，堤上路很是寬闊，等回到房間快8點了，二陳餓眼欲穿，忙引了餐廳用飯，也許是客人較多，Waitress顯得惶惶茫茫，TAKE A ORDER 好一陣兒無人嗒睬，小陳的臉色就欲發的黑沉，後來菜上齊了，一盤油麥菜裡隱伏的一根長發被他盯上並揭發出來，於是他急呼緊喚將領班喊來講給她看，她倒干脆馬上提出處理意見：退掉這盤菜改送一盤另加贈一盤涼碟,小陳轉怒為喜。啖畢回房歇息，他們又團到一起干開麻將，不一會兒煙霧騰騰，四個人八只眼熏得嘎紅，煙灰缸裡東倒西歪的煙屁股撅在那裡，雷和陳仍舊貧嘴。我看了一會兒抽身回房，一個人，一間屋，任簾幔在午夜輕舞，夜空星星點點，幽幽的像神的眼 ，她能告訴我些什麼呢？還是躺在床上擁衾憶些舊時趣事吧！天大約蒙蒙亮的時候，雷回到房間，如一頭豪豬，頭東蹄西，脖子擰彎，困窩在床上。洗漱畢，老陳和我一同下樓，快到後門時聞到一股香火味，近前原來敬著關公神像，不知為甚將老關派到這裡，可能怕財氣從後門溜走吧！既出門，早上涼風裹著湖上的濕氣沁人心脾，收緊衣衫才抵得住這涼氣 ,沿著水邊甬道用眼用腳體會著致雅致淳的生存狀態，任憑起早的雀們前後左右翻飛呼哨，坐在天鵝巨大的翼下面，我們開始有了咀嚼往事的興致，記憶中的星星點燈照亮塵封已久的心懷。。。。。。這是一個初春的清晨，清清涼涼橙紅的圓日湧出東邊田野，看著她想起夜晚熟悉的燈火，我們感動著彼此的感動，不知不覺已聊到快10點了，肚子也喊餓了，仰頭向上，那只巨大的天鵝極優美的展翅姿態正將我們包容。
走下台階，返回山莊，路上的人開始多一些了，酣豬們不知醒來沒有？！
文於200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