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天了。盡管剛邁進秋天的門檻，可對於歲月中的老住戶，就像聽到家人的腳步聲，不容置疑是知道誰來了。春天多情，秋天也多情。春天的情在姹紫嫣紅的鮮花中，是花瓣的微笑，綠葉的細嫩，陽光的溫暖，還有萬物蘇醒的朦朧睡態。而秋天就不同了，秋天的情，在碧透了的藍天，在金燦的果實，在微風的清爽，在藍盈盈的水中。對了，秋天要去看水，享受歲月交響曲的秋水風情。
於是，我選擇了北國的松花湖，江水安歇的地方，歇息我煩躁了一個夏季的心。
松花湖位於吉林省吉林市的松花江上，是一個蜿蜒幾十裡水繞山、山憐水的浩大水面。松花湖不是天然湖泊，只緣在江上修建了豐滿水電站，100多米高的大壩攔斷了江水，水積成池，形成100多億立方米的庫容，從大壩到上游乘船也要花費一天的時間。
背著背包，帶著相機，登上游船，游弋在浩淼蕩蕩的湖面，任水面溢流的光、漂拂的風，還有水上泛出的涼意親吻肌膚，做一次天堂國的神游。
船兒劃開滑亮的水面，迎著水流，向遠處的上游駛去。或是上游長白山原始森林依舊，野性生態依然，湖水清潔透徹，干淨清涼，保持著天然的純淨。眺望松花湖，波光粼粼，水明如鏡，風清氣爽，綺麗迷人，還有幾分漓江春早的南國風情。那水浮光影、寧靜安然的景色，如和諧美妙的旋律在天地間回蕩。有船從水面上奔去，劃出一層層美麗的心思，一直衍射到視野的盡頭。放眼層巒疊嶂，看青翠連綿無際，猜遠山後的片片水面，船只星點，感長白山一脈原始古老的遺風，淋漓酣暢。
靠在欄杆上，感覺著在水上滑行的，細心品味著大自然的風采。水在船幫下清澈地向後流淌，螺旋槳翻起的浪花，漸漸在遠方消失成一種平靜。盡管立秋不久，午間仍有些曬熱。風不大，一些感覺從皮膚上掃過，清涼中驅走許多燥意。湖光山色的青翠，掩飾不住北國氣候的本性。北國秋來早，水色也帶著濃濃的秋意。倒影中的藍天，顯得很高，很通透，舉目竟有探望極至之感。
坐在船上看水，看陽光裡的風景，是一種漂流的心情。2004年過去大半了，可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一年時光即將完結。到了入秋的時候，不管耕耘如何，莊稼也能看到底了。雖說沒有拾到簍子裡不算豐收，但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色彩繽紛的等待。忙裡偷閑，來看浩淼無際的秋水，輕輕解開心靈的紐扣，讓風吹一下熱熱的手掌，不知算不算是浪漫。而讓群山圍繞、白雲飄浮、碧水藍天陪伴著，洗滌旅途的疲憊，又不知算不算是奢侈。卸載所有懷揣的心事，騰出心靈敞亮的空間，在彌漫著芳草香味的湖上，撲捉大自然的風韻，裝滿山水的顏色，可能是世間最經典的享有。
守著松花湖，讓人萌生許多心思。既有秋天涼、秋風長、江水不盡思斷腸情戀，還有些割舍不下的眷戀之情。我不知道下回來是什麼時候，是在冬季還是夏季，但初秋秀麗的松花湖已經銘刻在我的記憶裡。松花湖明年還有季節的輪回，有春日風情，夏日嬌艷，秋天高爽，但那都不屬於我。作為匆匆過客，我擁有的只有今天的松花湖和泛動的心情，其他景像真的不再歸我。松花湖還有每年的輪回，但我知道，人生沒有輪回，不能周而復始，只有一個值得倍加珍愛、不得揮霍的季節。我們為理想而努力，而追求，可無法改變歲月的流失，更不能改變生命的隕落，這種情懷也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我們這個時代，好似江河上的一條船，船上所有的乘客，都是這個旅程上的同伴。我們與其他時代，是兩條永遠不會相遇的船。任憑怎麼想像，怎麼假設，都不會成為另一條船上的人，扮演另一個角色。對於過去的沉浮，我們沒有襄助的資格和能力，這就如未來者不能接濟今天一樣，但我們可以從航海日志裡學得怎麼躲避風暴和暗礁。今天，我們手裡捏著一張單程得船票，做著一次不知終點的旅行，去探索未來的歲月，想想也是不能再有的幸運。在通往未來的船上，我們應該像哥倫布駕駛"聖瑪利亞"號那樣，去尋求一個美好的新大陸。
（2004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