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柬散記(二)

作者: parable

導讀期待已久的雨,在我們午餐的時候來臨。雨絲構成的透明雨幕似給吳哥窟掛上了一幅簾子。遠遠望去,朦朧中的小吳哥份外神秘。坐在餐廳裡,發現幾乎無人的游區呈現出一派祥和。和平的柬埔寨正通過旅游來改變發展自己。通往各個寺廟的道路,寬闊而平坦,茂密的樹木整齊有序。整個遺跡區已建成一個游覽區。游人如織,慕名而來的游客和修復工程齊頭並驅。 吳哥服務區 ...

期待已久的雨,在我們午餐的時候來臨。雨絲構成的透明雨幕似給吳哥窟掛上了一幅簾子。遠遠望去,朦朧中的小吳哥份外神秘。坐在餐廳裡,發現幾乎無人的游區呈現出一派祥和。和平的柬埔寨正通過旅游來改變發展自己。通往各個寺廟的道路,寬闊而平坦,茂密的樹木整齊有序。整個遺跡區已建成一個游覽區。游人如織,慕名而來的游客和修復工程齊頭並驅。

吳哥服務區內的設施齊全。於是我們改變回市區午餐的計劃。而寧願在游覽區裡用餐、靜坐休息。

在我們閑坐的時候,不時有當地的小孩拿著物品前來兜售。Amy搭訕了一下,呵呵,不得了了。那些手捧東西的男孩、女孩都圍了上來,一口一句“hey ,madam”很真誠地盯著她。我微笑地看著這一幕。想起了我買下竹絲手鐲的情景。

在BANTEAY KHEI外,為等待購物的Amy,我躲在一邊的樹蔭下。一個眼睛大大、皮膚黝黑的小女孩走來,向我舉起她手中的手鐲,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害羞卻又堅定的眼神看著我。我喜歡手鐲之類的裝飾品,但她手中的東西實在粗糙,我根本不想買。我笑著搖頭。她什麼也不說,就這麼看著你,眼神裡流露出的懇求讓我於心不忍。本能的要拒絕這樁買賣,但我拒絕不了她的眼神。尋思著給她一美元,卻怕“欺負”了她。

最終,我的右手腕上多了10個竹絲編的手鐲。

Amy,是個旅游時的購物狂。我好像輕易不在旅游點買東西。除非特別吸引人的。我不認為這是我挑剔。的確,在俗世中,我無法讓自己一切隨心所願,那麼在我個人的世界裡,我要讓自己事事如願。哪怕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

午後的那場大雨,堆積起了厚厚的雲層。無法在巴肯山見到落日了。有點失望。

乘車離開時,天空驟然現出一條彩虹。離得很近,好像伸手可挽於手臂。是彌補我幾度不見落日的遺憾嗎?我可真是幸運。彩虹比落日更難見呵!

車子在行進,隨著方向的轉換,我不斷地扭頭凝視彩虹。還是忍不住,我叫司機停下了車,跳出了車廂。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彩虹。雖無初見時的歡騰,但心中的喜悅持續許久許久……

對著彩虹,我許了個心願。願望不一定實現,可有機會說出來,是解脫,也是坦然。

謝謝彩虹,讓我正視自己。

10月2日再見亦是吳哥

暹粒,我們住在ORCHIDAEGH。設施一般,不過干淨。我喜歡坐在庭院裡長長的日式臥榻上用餐。

記起小時侯,老師要我們挺直腰板,身離桌面一拳。現在的我正是用這種方式坐著。當然盤著腿。

6:35分。等候早餐的間隙,我又在塗寫了。柬埔寨和中國有一個小時的時差。

Amy躺在我身旁的吊床上,搖來晃去,嘴裡在嘀咕著:真像是天堂,神仙也不過如此。

吳哥,最著名的巴農寺。有49個佛塔,196個微笑的佛面。與“高棉微笑”一樣的佛面。

我走過經過長長的回廊,穿過無數的門楣,站在了微笑的陣營裡。

他,高棉微笑離得是那麼的近,幾乎觸手可及,但無論如何我都沒有勇氣舉起手,去探視我和他之間的距離。轉身回頭,他就在四處靜靜微笑。讓你無法逃遁他的視線。

逃不過微笑,那麼我就直面他。打消了不和微笑合影的念頭,擺了個最標准的瑜伽動作,雙手合揖,用最燦爛地笑容在微笑處留影。

哈哈,即便你再法力無邊,但對著一個純純的胸無城府的笑容,也一定是無計可施了。

走在小道間,抬眼低頭,微笑就處處映入你的眼簾。偶爾,還有個剃著光頭、穿著白衣的老婦人突然竄出,向你招手,喚你進入她所處的塔內。驚嚇之余,竟會感覺,微笑,似無形中有股力量,向你擠壓過來。恍然中,我察覺我內心產生的情緒,我要離開微笑,離開這處處是微笑,讓人無法回避的微笑之地。

巴農寺,最值得一睹的是圍繞四周的的巨幅壁畫。壁畫保存比較完好,故事性強,人物豐富。有征戰場面、有歡歌的娛樂場面、也有喜慶嫁娶、日常生活場面、更有甚者還有生育過程的場面。這些雕刻,用較為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人物的形像和場景。整幅整幅的壁畫,形像生動,背景真實,詳實地反映了當時的生活狀態。

走出寺廟,回望巴農寺。凝重間的肅穆,讓我產生距離感。遙遙地在心中對它說聲“再見”。

為什麼巴農寺會讓我有距離感?我腦海裡的疑問久散不去。細想,或許我一直從事著與人打交道的工作。有意、無意,即使要回避也無法回避的接觸,使我熟知人心,也討厭人心的復雜。簡單如我,卻能察人心,知險惡,於我來說是一種悲哀。

還原本質,俗世間的多變皆不是人心決定的嗎?或許,在巴農寺裡,我觸摸到了俗世中的人心。所以,距離感產生了。

小吳哥,昔日的皇宮。磅礡的氣勢,顯示出往日的輝煌。長無盡頭的回廊,高高的神殿,透著威嚴,訴說著滄桑。

站在高聳的主殿下,我仰望幾近筆直的階梯。心中一陣膽怯。可那是離神最近的地方呀。把相機放進包裡,咬咬牙,緊緊地抓住扶手,我上路了。

一步一步,我慢慢地往上爬。我知道,這刻我離神最近。

神殿高高,原是藏經閣。放眼望去,滿目瘡痍。牆上難得竟有幾幅完整的仙女起舞的雕像。由於被拓次數的增加,仙女起舞的動人體態,在太陽的斜射下,泛著油光。

審美疲勞吧,看過幾多寺廟,精致的,龐大的,恢弘的,此時的我,身在神殿中,只想找個地方坐下。

我選擇了一個向陽的地方坐下,沉默。

背靠角形石柱,我問一旁同樣無語的Amy,“還會再來這裡嗎?”

“不會”。

“很多人來了後都會說,我還會再來”。

“真的不來了,這裡留給人的是傷心,是遺憾。”

“是啊,一個燦爛的國度消失了。”

“留給人的幾乎是廢墟了,一切全憑人的想像,太累了。”

也曾在各個寺廟裡用手觸摸門楣、撫摩雕像;也曾在banteaykhei寺裡模仿仙女曼妙的舞姿;也曾在聖劍寺裡的一方天地裡坐下,閉目遙想。

雖然,周達觀在其近萬字的文章裡,對吳哥王朝鼎盛時期的描繪,使我明白,昔日吳哥王朝的繁榮,不亞於清明上河圖中所展現的繁華景像。但一旦我身處實地後,我知道所有的想像力都蒼白無力。一如此時。

久久無語。視線投向遠處成群結隊的游客,我不禁自問,他們看遺跡的心情是如何?僅僅是為自己的旅游地點加敲個印章嗎?

小坐片刻,我四處閑逛。想不通為何有那麼多的人將這裡比為愛情的盛殿?如果愛情是悲涼中帶著清冷,我寧願不要它的降臨。

要下去了,我瞥了一眼陡峭似是80度角的階梯,一陣癱軟,蹲了下來。要知道,那些階梯也殘缺不全的呵。一時,我不知如何才能下去。Amy說,“再見了,你就呆著吧,有空我會看你來的”。我苦笑。

天空飄起細雨。無論如何我要自己下去的。那刻就是有人說,我可以背你下去。我想依我的性格,我也不會答應。即便是死,我還是要死在自己的手裡。

一旁的一個導游要下去了,他鼓勵我說,沒事,小心就好。我看著他說,你走在我下面。一聲“OK”。我邁出了第一步。

終於,在他的鼓勵下,亦步亦趨,我回到了地面。深深作揖,謝過素不相識的導游。

有時候,我們不能堅持的原因,就是因為缺少壓力和勇氣的緣故吧。

一旁有個馬來人說,我從天堂回到了人間了。天堂?多好的比喻。是呀,我要離開天堂、離開神了,當然會茫然無主嘍。

倒退著慢慢走出王宮,看著因《古墓麗影》而更深入人心的王宮。想到它的主人,無論如何他不會料到,他曾經的領地,正被人游覽,並載入歷史的史冊。

巴肯山,書載是個看日落、日出的絕佳點。也懷著虔誠地心去迎日出、候日落。每一次都因雨的打擾而未能如願。

17:15分,我坐在巴肯山山頂的石塊上寫著散記。我要誠心再等一次。看見了吳哥王宮的五個著名的尖塔,看見了雷閃。依然沒有看到日落。

日落意味著結束,看不見它就意味著繼續。我願以長長的等待過程,去迎接耀眼的日落。

10月3日

再一次,我走進了達布隆寺。迎面遇到一對夫妻正走出來。

清晨的達布隆寺,與前次來游人如織的景像完全不同。整個寺裡似乎只有我們。

前次來的時候,聽到導游對他的游客說,來,站在樹下與大自然約會。當時我不解其意。於是,我再次前來。

站在入口處的樹下,閉目。我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是誰在敲擊樹葉,發出如此清晰地聲音。似是雨滴拍打窗台,又似是我自己的心跳。

那是自然的聲音呵,在向你道早安!在向你揭示收住心神,撇開雜念,你會得到更多……

清淨的達布隆寺,有種別樣的安詳。我徜徉其中,靜靜地沒有任何思緒。這刻,我覺得起個大早,趕來這裡是一個明智的決定。Amy說,沒有人的景地總是感覺好的。

我討厭,一批批的日本游人,冷漠且喧嘩。有他們的地方就有噪音。即便他們後來,仍會肆無忌憚地擋在你的面前。我不否認國人也會這樣,可是在柬埔寨,他們就具代表性了。始終,我欣賞歐美人的禮貌和微笑。有禮有節。面對他們,我願意發自內心地對他們點頭微笑,道一聲好。

微笑是行走在路上最好的語言。它通行整個地球,甚至是宇宙。

此行,我還有個發現,寺內那些絲棉樹的葉子是綠色的,落到地上,葉子變銀色。泛著銀光,呈現出金屬的光芒。

又一次踏入回音室,正方的空間只有我一個人。舉起右手,在左胸前輕拍了二下,胸腔的共鳴在室內回響,明亮、清澈。讓我確信自己是個善良之人。

自欺欺人了吧?其實善良,在不同人的眼裡,自有不同的標准。

太陽升起,絲絲縷縷地金線透過樹隙照了進來。光與影的結合,構成了達布隆寺的另一幅畫面。

早晨的陽光不熱,溫溫地,軟軟地。看著眾多的樹洞,我一時語塞。

說出來,埋藏了。就真的能放下了嗎?

萬籟寂靜的自然空間裡,只有二只小鳥鳴叫著從我眼前飛過……

女王宮是整個遺跡區裡保存最好,規模最小的一座寺廟。它與整個遺跡區內的所有建築風格迥異。其建築除了年代的自然損毀外,幾乎沒有遭到破壞。

赫紅的建築,小巧的宮殿,精美的雕刻,讓人驚嘆之余連呼絕美。宮內的建築都很矮小。導游說,每座塔裡供奉的都是神,哈腰低頭進門,讓人未進廟門,先在行為上體現尊重和虔誠。

神也在乎這些?

怎麼辦?昨我從南門進入吳哥的時候,經過眾神攪海的雕像時,我調皮地將身體躲在一個缺失頭部的神身後,露出自己的頭部。對Amy說,我排第一,我要指揮眾神。於是,就有了一張以我為首指揮眾神攪海的照片。一旁的香港同胞看後連說這個創意好。

殊不知,已冒天下之大不諱了呢。

出了女王宮,我們還游覽了一些其它寺廟。由於風格相同,所以沒有很仔細地要去記住它們的名字。只是,我清楚地記得,每一次在爬高高的塔樓時,我總是一鼓作氣迅速的到了最高處。以致Amy笑我“史無前例嘛”。

“當然,離神近了呀”每一次我都理直氣壯的回她。

我想,每個人都非常樂意走近自己的神。即使沒有,也樂意相信,神不會遺漏我。

當然,每個人都可以是自己的神;而身邊的每個人在那一個階段、那一個過程、那一個瞬間都可以成為自己的神。

我想我的快樂,在於我能夠適時的發現從我身邊經過的神,且留住神。 哪怕海角與天涯。

我們門票上的洞已滿三個,要離開這裡了,離開吳哥了。

每一次進出吳哥,不可避免地要與“高棉微笑”相遇。今天也不例外。遠遠地看著他,忍不住對Amy說:“我不喜歡他”。

“太陰了,喜歡他的人一定神經有毛病”。

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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