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遺風話三晉

作者: 生滾魚片粥

導讀太原太原是山西的首府,夜景雖不見繁華,已近午夜卻仍見燈火點點,還有幾家專營面食的小吃店尚在營業。太原的特產是醋,老字號的東湖醋廠就在賓館附近,門面甚是光鮮,已成為集生產和觀光為一體的特色景點。 山西集中了全國75%的文物古跡,而太原最可圈可點的一處便是晉祠。晉祠始建於北魏,其中更有參天的周柏魏槐,根基扎實枝葉繁茂,竟比晉祠本身,年代更為久遠。 晉祠紀� ...

太原太原是山西的首府,夜景雖不見繁華,已近午夜卻仍見燈火點點,還有幾家專營面食的小吃店尚在營業。太原的特產是醋,老字號的東湖醋廠就在賓館附近,門面甚是光鮮,已成為集生產和觀光為一體的特色景點。

山西集中了全國75%的文物古跡,而太原最可圈可點的一處便是晉祠。晉祠始建於北魏,其中更有參天的周柏魏槐,根基扎實枝葉繁茂,竟比晉祠本身,年代更為久遠。

晉祠紀念的是周武王次子,卻不見供奉他的塑像。舊時總說三綱五常,在晉祠卻是全盤顛倒,大殿是紀念周王之妻,稱聖母殿。殿內聖母端坐其中,四周又有42尊彩繪泥塑,全是神形兼備,最富藝術價值的卻是其中小小的宮女。她雲鬢高聳,半面帶笑,半面含淚,我見憂憐。原來塑像者也知一入宮門深似海,懂她人前強笑辛酸自知,在這供人參奉的大殿中,贈她一副雙面容顏。還有一座水母殿,這民間傳說中的神仙,做的仍是村姑打扮,這樓台亭閣的晉祠中,居然處處透著女權。

水母殿外是一眼難老泉,活潑清徹,翻滾作響,池中水草柔若碧絲,分毫可辨,更襯出清水無塵。難老泉與周柏,侍女像並稱晉祠三絕,可惜樹仍在像未倒泉卻已老,這曾經終年恆溫四季如青的泉水,早於多年前枯竭,如今蓬勃而出的水,已出自人工。

泉水可以再造,文物卻難復原。聖母殿外八根盤龍柱,一望便知其古舊,盤龍雖仍昂首吐信,威武難當,金漆卻已落盡,木粱也斑駁,這精工雕鑿出的殿宇,當年費盡多少匠心,如今卻見落魄。導游說為保護古跡,故不曾上漆修復,殿內泥塑也是原封未動。維持當然必要,翻新也常有畫蛇添足之嫌,只是已經歷千年的風吹日曬,還要繼續承受歲月考驗,總讓人擔心終有天它將不復在。

晉祠中還有做戲台用的水鏡台,一側雙檐而一側單檐,也是建築中少有的異數。台下埋有上下相扣的八口大缸,已做傳聲,原來古時已懂得利用聲音傳導的規則,民眾的智慧,實是不可小覷。

大同

大同是山西第二大城,它的道路橫平豎直,東西向的稱路,南北向的叫街,這城市的性格也與北方的漢子一般,坦誠直白,並不欺生,外鄉人並不必有迷路的擔憂。

大同產煤,路上多的是滿載煤炭的卡車,帶著些黑煙,絕塵而去。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由騾馬拖著平板而成的畜力車,馱著不論是煤炭還是土豆白菜,一樣在車道上走得悠然,不緊不慢。車上吹落的煤灰,在路旁積起黑色塵土,山西七怪中說,街上掃出的灰能當煤燒,果然。

大同的雲崗石窟,位列我國三大石窟之一。絲路上敦煌的莫高窟名聲更盛,去過的人都說風蝕塵掩後,當年的輝煌所剩無幾,只留下飽經風霜的黃土殘壁,教人痛惜。於是我所幸放低,不對雲崗抱任何期望,讓失望都旁落,便不會感覺心傷。

從刻有雲崗石窟四字的石碑處遠眺,山崖石壁間的幾座樓台,雖有古風卻不覺壯觀。人們擠在碑前留影,心中笑他們圖的不過是到此一游,卻想到自己仍是逃不開浮光掠影。

雲崗石窟共有洞窟53個,要游遍卻是無力也無心。最近的第一至第四窟,雕像不知所蹤,獨留石洞還在。雖是意料中情景,總有遺憾。

正面所見的亭台樓閣,原來是專為五至七窟所建。看過第六窟方知何為鬼斧神工,整座洞窟中,居然找不出半寸未曾雕刻的空間。洞壁洞頂,正中的佛龕,全是雕像,都有故事。在幽深的洞窟內,灰暗的燈光下,雕刻的顏色雖已斑駁,卻依舊奪人神魄。置身其中的敬畏和震撼,一如當日於吳哥。

出洞只覺艷陽刺目,心中仍是恍惚,而緊鄰的其他洞窟格局也變,遠望去,石壁間,如立起羅馬大柱。石刻雖藏身於立柱的陰影裡,走近看,彩繪石刻在陽光下仍是燦爛,歷久如新。佛像周圍,散開朵朵蓮花,四周無數小飛天,奏樂起舞,各司其職。大佛雖端坐雍容,成日悲天憫人,卻哪及這些仙界中的百姓過得歡喜。

雲崗石窟中還有幾座呈頂天立地之勢的巨型佛像,以黑色瑪瑙為目,晶瑩靈動,如能洞察世情。其中不乏以魏朝君王做原型,唯獨一尊低眉垂首,似帶歉意,原來他是著石窟的罪人,當年因崇尚道教,便大興`滅佛`之舉。非但不能容人,且不能容物,毀了不少歷代的石雕。

信仰是出於自發,如此大興土木勞命傷財的建佛窟,卻定是出自皇家旨意。雖不及當年修長城而枯萬骨,總也引起民怨,投入無數銀兩,耗費多少青春。今日為人稱道的遺跡奇觀,都是前人血淚凝集。如今看雲崗石窟,念及主修的孝文帝,不免將之記做其功績。而滅佛毀窟的那位,只能由人嗤笑,怪他愚昧小器。

懸空寺

懸空寺下有座大石,上書二字,壯觀,然壯字旁卻多了一點。這錯字竟堂皇地在此地屹立千年,亦不為世人所笑,只因留字的詩人李白,游歷此地後,覺實為壯觀二字所不能及,這一滴余墨,便代表了意猶未盡。

空中樓閣這四字,竟不是痴人說夢,自北魏年間便有了這座懸空寺。當時帝王奉道教,自然也不敢讓仙人居所聞雞犬之聲而沾了濁氣,故遣人修建懸空寺。重壓下,倒也有能工巧匠解開了這道古怪命題。

選址恆山半崖,藏身峭壁,下有岩石支撐重心,上有石崖擋風遮雨。寺廟雖小,卻因地制宜,山門鼓樓大殿,高地交錯中,竟無遺漏。建寺者亦有深謀,寺中供奉佛,道,儒三教,面面俱到,無當權者變教毀廟之虞。天災能免,人禍亦能防,保存至今,居然仍是道完好的奇觀。

入寺如登空,低頭便是懸崖,只有十幾根碗口粗的木柱橫空直下,挺立其間。寺小道窄,游人卻多,階梯上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前人徜徉與勝境,後人只能貼身峭壁,膽戰心驚。聽說按懸空寺的力學原理,其實有的木柱根本不受力,只是身家性命全交付於這些木樁,總不能心安。

上高台,半空中,也只能止步,不能乘風而去。再落回地面,如南柯一夢,仰望懸空寺,竟懷念那片刻飛升的錯覺,不慣再做凡夫。

喬家大院

走進喬家大院,滿目都是艷紅的燈籠,即便少了這國慶時的如織游人,也自有一團喜氣。喬家大院是因大紅燈籠高高掛而揚名的,如今電影中的美人老了,導演的風格改了,再看劇照,只覺物是人非,唯獨這燈籠在大院裡生了根。

大院的內室中,懸掛有喬氏家訓,其中極醒目的一條便是不許納妾,偏電影裡說的都是妻妾間爭風吃醋的故事。不知喬老爺若有知,不知做何感想,或許只是豁達地擺手,既然喬家子孫已四散天涯,這大宅捐贈國家,由後人處置便罷。

外牆勾勒出城堡般輪廓,中有東西走向過道,將院落分南北兩半,整個建築群共有6大院,19小院,313間房屋,俯瞰呈喜字形,於大處也見匠心。大院雖由兩代分三次才修建完成,布局卻出自最初的規劃,可見主人胸中丘壑。

府內裝飾,多是磚刻木雕,不見金碧輝煌。喬府中的幾寶也有趣,東南亞進口木材而制的犀牛望月鏡,伸縮自如雕工細致的九龍燈,明察秋毫光亮入鏡的萬人球,和宮中流落民間,由喬家重金收購的木雕九龍壁;其珍貴處俱有深意,非尋常爆發之輩能解。

由物及人,喬家主人自也不俗。從奮鬥發跡到守業衰敗,喬家的故事竟曲折更勝電影。

且看族譜,喬貴發雖出身貧寒,卻有出人頭地的大志,背井離鄉行商,以誠信為本,將豆腐作坊辦成大商號。到後人喬制庸一代,生意越發興隆,業務範圍擴大,民間竟有了先有復盛公,再有包頭城一說。

而創業難,守業更難。喬家先人不乏遠見,立下縝密的家訓,教導子孫為人從商之道。喬家最終的衰敗,全因清末民國的連年戰亂,和解放後的廢除私營,這一脈晉商,如今俱離開山西,四散而去,只留下這座大宅,默念當年偉績。

平遙

對平遙的了解,僅止於名。堅決不在出發前看中國古鎮游之類的導游書,古城總有一種淡定,讓人疼惜,不忍觸碰。我不要絲毫別人強加的印像,只等待初見時,自心底湧現的溫柔。

原是座寂寂無名的小城吧,在晉中的黃土和風沙中沉睡千年,也不曾被叨擾。內陸小鎮,大約自古便非兵家必爭之地,戰亂紛爭罕至,獨享安逸清靜。若非如此,這座明清縣城又怎能完好,在紛亂世界中,保全一個悠長傳奇。

護城河中不復當年碧水,環城綠柳也不知歷經幾代更替,唯有那巍巍古城牆仍屹立,一磚一石,已烙上千年印記。登高遠眺,視線所及之處,全是灰色。灰藍的天空,灰黃的建築,灰綠色的草木,找不到明淨悅目的顏色,只有迷漫於天地間的灰。是我的錯覺麼,這灰色,仿佛還帶著些歷史獨有的陳腐氣息,籠罩在這四方城。城外,有張紅結綠的新房,有車水馬龍的喧鬧;而城內,只有密集的平房,錯綜的瓦粱,帶著灰暗陳舊的顏色。城牆上陳列的古代攻城兵器,如今不過是擺設罷了,鐵馬金戈的時代已過去,只剩下這魯鈍的、沉寂的灰。

鎮上的交通工具是電瓶車,車牌上寫有古鎮出租四字。選了後排倒坐的位子,不要時間再前行,只想請過往風景,一路後退。

車輪滾滾中,所見的情景,卻是驚心。那些舊日的建築,殘損的牆,虧缺的頂, 在歲月中一天天破敗下去。偶有風霜未及加害的磚雕、飛檐,是這座城池過往輝煌的惟一證明。陋巷互通,穿行間閱屋無數,竟少有堂皇完整的。少見人煙,難得見到幾輛自行車,也轉眼拋於身後。這古屋中的住民,也許要出城才能躲開一干探幽的游客。如今是否唯桃源中人,才更需要避世。路旁常有散落的垃圾,車已轉過牆腳去了,空氣仍中似有若無的異味。

縣衙門前,明清街入口,人聲鼎沸,與適才的冷清相比,這熱鬧,來得太突然,又是一驚。

縣衙似極電影中模樣,卻比意料中更大,從花園到戲台,一應具備。只是當年的縣官,考取功名便要奔赴五百裡外,每逢腊月才可返鄉省探。在這偌大的院落中,念及家眷,未免寂寞更深,縱然把酒對月,也不過對影成三人而已。

聽說當年七品縣官,一年不過45兩俸祿,還要劃出大半酬勞師爺,帳面算來,生活有憂。而在票號做事的學徒,若聰明肯干,年底竟能分紅萬余兩。於是可推出兩點,一為識時務者應棄苦讀而從商,相較十年寒窗,三年學徒的功夫,出頭之時指日可待。二是為官者不能不貪,有理無錢莫進來的局面,也是朝廷所迫吧。

在明清街行走,竟需在人海中奮勇前進、辟出一條道路。

兩旁太多的商店,飯店拿各色美食照片招攬,各色布鞋的繡花奪目搶眼,牛肉鋪子傳出清淡的香,推光漆器在暗處也看來也鮮艷。金字招牌的客棧更是聲勢逼人,往裡看,大廳後更有重重院落,別有洞天。

被各色商品勾去了魂魄,大紅燈籠也看得人繚亂,讓人幾乎忘記了來時所見的冷清,和這裡不過相隔一街。被這繁華惑住了,哪管這明清街是否漆色尚新,這迷漫其間熟悉的氣味,是否叫做商業。

眼前這著意刻畫出的平遙,也許正是許多人夢想中的樣子,新飾的古跡,艷麗的民俗,中外游客都能各取所需。如今的平遙,是否已步上麗江的後塵,四方城牆,隔斷了戰火硝煙,卻擋不住文明的侵蝕,還有誰,甘受古鎮的閑適和恬淡。

平遙城門,架著禁止車輛通行的護欄,古城居民抗著自行車跨越護欄的,也成了一道風景。聽說這情景不會持續太久,規劃中,平遙城中的幾萬百姓都將搬離,城內建築也將得以修葺。我也不知這是幸或不幸,古鎮也許從此變做偽城,世間若曾有桃源,如今也所剩無已。

綿山

此行山西,安排的景點無一不是千百年滄桑中醞釀出的奇跡,名不見經傳的,唯有綿山,而帶給我最大震撼和驚喜的,也是綿山。

那日抵達綿山,已近黃昏,盤山而行,只見四處是峭壁,如斧劈刀削。重重山崖絕壁間,工整平直的道路,決非單憑人力所能及,這山勢本身便是竟是一道奇觀。更令人稱奇的是綿山上的建築,多是依絕壁而臨深谷,仿佛已溶入山體;還有的竟以懸崖為基,公路為頂,日日受車輪碾踏,卻無坍塌之虞。再看險峰上,竟也有寺廟懸於半空,凌空而架的階梯,刻畫出巨大的之字,暮色中看不真切,更覺得驚險萬分。

同行中,皆非目光短淺之輩,張家界,黃山,泰山蛾眉,名山也走過不少,若論險絕,竟然同推綿山。

綿山的歷史,頗有淵源,可上溯至春秋年間。曾在危難之際救助晉文公重耳,卻在其業成立國後歸隱的介子推,便被焚於綿山,留下一個寒食節的典故。其後又有張良,朱元璋,足跡也便及此地,唐太宗李世民更在此扎營,山頭至今留有唐營遺跡。

如此一座名山福地,卻鮮為人知,只因遲遲不曾開發,直到1995年,才由綿山所在地介休的焦炭大王斥資8億打造。如今這山上,景點道路,賓館飯店,全是這十年中所建。看過喬家大院的繁榮,再看綿山新貌,古今晉商的財力魄力,可見一斑。

修建景點振興旅游,當然是好事,可過多的人造景觀,卻令這座天生麗質的自然景觀蒙瑕。

水濤溝景區,溪水潺潺,紅葉正艷,瀑布不計其數,沿途總有水聲相伴。可但凡瀑布,水旁總有類似白鶴仙嗡,龍頭鳳凰的雕像,匠氣十足。更可笑的是竟然還有怪獸恐龍,一時令人以為誤入了兒童樂園,可笑也可嘆。這些畫蛇添足之舉,也許還讓設計者自鳴得意,每個雕像旁還立有牌匾,書一段臆造的故事,在我看來,全是勞命傷財之舉。

龍頭寺附近有唐營遺址,便全插上紅黃旗幟,無風時低垂纏繞,一片殘敗景像。龍頭瀑上巨大的水泥龍頭,更是最大的敗筆,未進山門,遠遠便能看出一個假字。只有雲峰寺幽居山洞,頗得懸空寺風範,算是較成功的新建景點。

山西有入選世界文化遺產的平遙古城和雲崗石窟,有不計其數的國家級、省級保護文物,都是前人的智慧結晶。在物質貧乏,科技低下的古代,也能創造如此瑰寶;這摩登時代的新作,卻經不起半點推敲。在繼承的同時,是否改反省,我們能為後人留下些什麼。

綿山自有秀色險境,經過這番糟蹋,仍能讓人傾慕。若修飾妥貼,定然艷絕。只望開發者速速覺醒,還它原來面目。

五台山

五台,並非一山,因有五峰,山頂平整如台,故而得名。五座山峰供奉五方文殊,除了各一座小廟,再無其他。山頂苦寒,守廟和尚的衣食都有專人派送,除虔心向佛者,少有人登此五台。香客游人,多只上黛螺頂,拜五方文殊殿,算做小朝台。

我不是善男信女,所以想得通透。菩薩既然生得慧眼,洞察世情,又何必不遠千裡跪到泥像跟前求。心誠當有自知,默念便是祈求,又何需燃燭焚香,難道唯有那縷青煙相伴,方能證明意切。

這樣一個不信教不拜佛的人,四大佛教名山中已至其三,聽來真是矛盾。幸而既為名山,除卻宗教意味,還有如畫風光可賞,千年古跡可看,不必燒香理佛,也有樂趣可言。

無論走到哪裡,總會留些遺憾。塔院寺裡那座巨大的白塔,正籠在綠紗下腳手架裡,只留出一個金色的尖頂,和垂下的寶藍色幔帳,在艷陽下閃光。白塔於三月前開始整修,工程預計耗時三年。都說出游,是為了避開都市的煩囂,逃到這清靜地,卻仍躲不開工事建設。五台山上,無論何處,都能見到這巨大的、受難中的白塔。

白塔中埋有舍利,指舍利,只是建塔時已埋入塔中,無人有幸目睹。舍利,是散發金色光芒的晶體,也曾到過其他供奉舍利的寺廟,卻從未見過這聖物的真容。仿佛西安哪座寺院有舍利可瞻仰,我並不信遺骸也能化做至寶,卻不願去證實,去拆穿傳說的美好。

白塔並非通體渾圓,呈倒缽狀,佛語中,稱菩薩塔。佛塔還有羅漢塔、和尚塔,平日所說勝造七級浮圖,指的只是和尚塔。等級之分,發飾中也有體現,凡人才有剪不斷的煩惱絲,佛首為金色螺旋,菩薩是藍色螺旋,羅漢則聰明`絕頂`。都說眾生平等,仙界竟不能。

塔院寺內,有無數刻滿六字真言的轉運輪,觸手冰冷卻光滑,不知經過了多少人的撫摸和轉動。五台山的寺廟,融清教、黃教為一體,與我鐘愛的雍和宮,倒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尤其是顯通寺中那通體純白的無量殿,一派卓然不群的異域情調。有時美麗不過源於新鮮,讓人耳目一新的,不過只因融合了少許變化。

許是因為兩教合一,五台山的和尚穿著也不同,各色各樣的僧袍已看不夠,有的還套了外衣,露出長長一截紫紅的僧衣下擺,遠看竟似鮮艷的裙裝,和尚竟也給人如此活潑的印像。

顯通寺門前正在辦攝影展,爛漫的山花,寂寞的色,安安靜靜得擺在過往游人面前。聽說今年國慶,五台山是九寨溝之外最熱門的景點。身邊是如織的游人,我卻仍覺得清靜。紅塵中的匆匆過客,在這千年清修地,至多是過眼雲煙;鬧的只是我們,與它全然無干。這遺世而獨立的五台山。

此行山西,以為此地風光在於局部而非整體。旅途中奔波時間占半,車行中,兩旁只見連綿的黃土高原,少有起伏,單調平淡。路面上厚厚的積灰,單薄的樹木,蒙灰的綠葉,無精打彩。房屋總是平板的水泥色或黃土色,有人家鋪開玉米在院落中曬干,那黃澄澄鮮亮的顏色,便是難得的風光。看慣這一路乏味景像,景區內的精致,讓人驚訝更深。原來山西並非也有天地靈秀,只是獨鐘幾處而已。

山西人擅面食,幾日來飽嘗了刀削面,還有偶爾為之的水餃窩頭碗突。在景點旁還買過石頭餅,鐵鍋中滾燙的石塊烤熟了面團,取出時,已壓成扁平狀,還帶了一身蜂窩似的印記。還帶了幾包太谷餅板栗餅回來,父母說那時三年自然災害中吃過的,糕餅的味道,有時拿它當早飯,叫它憶苦思甜餅。大家都拿陳醋當土產,又不能拖運,機場等候行李時首先見到的,便是傳輸帶上一灘灘觸目的液體。恐怕包裹上也沾了微酸的滋味,若不能消除,也算是意外的紀念了。

醋雖以陳釀為佳,記憶卻貴在常新。趁著相隔未久,留下以上文字,封存這段經歷。


精選遊記: 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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