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我去蘇州

作者: jichenggong

導讀當我還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年的春天,大約是四月初,我和同宿舍的王兆慶約好同去蘇州。星期六的早上,我很早就醒了,下床一看,外面正下雨,我問王怎麼辦,王說那只好下星期了。於是我繼續睡覺。到了七點多的時候,忽然聽到王叫我,原來雨停了。我們一商量,決定還是去。 到火車站買了兩張黃牛票,十二點鐘到了蘇州。我們決定先玩,到晚上再去蘇州大學找同學。 ...

當我還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年的春天,大約是四月初,我和同宿舍的王兆慶約好同去蘇州。星期六的早上,我很早就醒了,下床一看,外面正下雨,我問王怎麼辦,王說那只好下星期了。於是我繼續睡覺。到了七點多的時候,忽然聽到王叫我,原來雨停了。我們一商量,決定還是去。

到火車站買了兩張黃牛票,十二點鐘到了蘇州。我們決定先玩,到晚上再去蘇州大學找同學。公交車在古老的馬路上還開的挺快,我驚嘆於售票員藝術化的手指動作。兩人一致同意,蘇州話和上海話基本一樣(但回來後上海的同學都不同意這點)。

拙政園裡的杏花正開,人也不是非常多。不過我好像無法感覺到藝術的精妙,不知是我的欣賞水平太低,還是葉先生的文章寫的太好。我們走了一圈,就出來了。然後就去獅子林,覺得可以出來的時侯已經三點半,正是雞肋:多呆也沒什麼意思,出來時間又已經不多。兩人一討論,決定立即趕去虎丘。

到了虎丘已經四點二十。我們沿著台階往上走的時候,裡邊的人已經紛紛撤退。記得旁邊的山坡下有一片竹林,竹子上刻滿了文字,不過大都像甲骨文一樣無法辨認。坡上開滿藍色的野花。晚風吹過樹林,周圍沒有人,只有樹葉和鳥飛過的聲音:這麼小的地方居然也可以有如此的幽靜。

出了虎丘天色已晚。到了蘇大,問了好多人,終於找到一個同學的宿舍,可是人不在,於是去找另一個,一打聽,說是在東區,於是又叫了車,到了東區,宿舍樓倒是一眼可見,但要往裡面走許多路。走進去,又問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同學的宿舍,可是這家伙居然回家了,宿舍裡也沒有多余的床位。沒辦法,我們又回到西區,找到另一個同學,讓我去找其它幾個老鄉,但又都不在。此時已經十點多鐘,唯一找到的同學也在半路失蹤,我們於是去找旅館。裡面有兩個招待所,可是都住滿了外來的學生,對於這種在校學生的例行“交流”活動,我們當時根本就沒有准備。十一點很快的到了,熄燈,關大門。總之,除了翻圍牆,我們今晚得呆在蘇大了。

從中午到半夜,走了這麼久,我覺得整條腿的每一個部分都很疼。但很顯然,睡覺的地方是不可能找到了。我們在校園裡繼續走動,周圍只有一兩對的情侶還未回去。漸漸的,當最後的一對也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時,整個空蕩的校園就只有我們兩個外來者,和一只想來白天已經睡足了的貓了。而經過這幾圈折騰,整個校園的地形也已經爛熟於胸了,真的,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我們曾經試圖睡在草地上,但太潮濕,後來實在瞌睡,就在一塊很大的標語牌後面的窄窄的邊緣躺了下來,大概只有練功才會有這麼窄的地方。在一些小飛蟲的騷擾下,我居然也迷迷糊糊的休息了一會,然後一下醒來,卻並未像我期望的那樣已經五六點鐘,只有一點多。再也無法睡去,就起來走動了一會兒,看到的每一個教室都無法進入,門鎖的很好。後來就又坐到草地上。看一個路燈閃爍、熄滅、由暗變亮,然後又閃爍,一遍又一遍。一個人從仍亮著燈的大樓裡翻窗出來,走了。王覺得奇怪,過去看了一會兒,翻窗進去了,又過了一會兒,回到窗口叫我,我趕緊過去,王說裡面好像有人,另有一個教室可以進去。我從外面繞到教室的窗口,王從裡面打開窗子,我爬了進去。然後兩人就在裡面睡下了。當時我還算老實,居然沒有想到把課桌拼起來,只是伏在桌上睡了。四點半左右,聽見王啟動打火機的聲音,以及煙卷燃燒的聲音。五點鐘左右我們翻窗出來,外面沒有什麼變化。校門仍關著,我們就坐在一個亭子裡,一會兒鳥叫起來了,越來越響,漸漸的居然有一些嘈雜。一個老太輕輕跑過來,對著亭子的欄杆壓起腿來。我們默默的坐著。一會兒老太練完走了,校門還沒開。

記不得什麼時候開的門,反正我們找到一個水龍頭洗了臉之後,就出了校門走到街上,周圍一片蒙蒙的亮,有幾個人影,感覺又回到了明清時代。我們的方向是寒山寺。楓橋就在旁邊,但是並不見楓樹,只有破橋。同理,寒山亦非山。仿佛有些禪的味道。就在水邊拍了幾張照片,四處走了一圈,發現沒什麼意思,就想離開。走的時候看到有一個人在搬課桌,原來是要攔住入口以便收門票。

太陽高起來,就在春天的陽光中轉完了西園、東園、動物園。在一家清真飯館吃的中飯,至今沒有再吃到那樣正宗的味道,而我也再沒有一次吃過那麼多的面(兩碗而已^-^)。我們還討論回去以後別人要是問起我們在哪裡睡的覺該怎樣回答(如果說無處可睡豈不是很沒面子^-^),最後的結論是回答說“在蘇大混了一夜”。不過後來並沒有人問起此事。

最後的印像就是兩人拿著一些帶給兄弟們的蘇州特產擠在無數掃墓的人中間等火車。在天色漸晚的時候兩個回到了學校。

仿佛時間一長,離你遠去以後,就會想起種種的好來,而所有的不好就會漸漸忘卻似的,後來我怎麼也描述不出當時的累,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小的時候睡覺被稱為“去蘇州”(大約相當於進天堂的意思),等我長大了,第一次去蘇州就無處可睡。

看來還是小時候離天堂最近。


精選遊記: 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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