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山,堅強是你,溫柔也是你

作者: 踢踢歪歪

導讀“怎麼就只差一步呢?”陽光下的新路海如幻似夢,粉綠色的湖面甚是奇特,然而我卻在水中的木樁上發呆。午後的陽光正掠過頭頂,穿過西面的雪山,把光芒撒在湖對面的山林中,影姿交錯。同樣交錯的是通向湖邊的數根木樁,我在上面躡手躡腳地行進著,跳躍著,向著那夢一般的樹林而去。步伐卻在最後一步被水流所阻擋,也就那麼幾尺距離,幽深冰涼的湖水真有些無情� ...

“怎麼就只差一步呢?”陽光下的新路海如幻似夢,粉綠色的湖面甚是奇特,然而我卻在水中的木樁上發呆。午後的陽光正掠過頭頂,穿過西面的雪山,把光芒撒在湖對面的山林中,影姿交錯。同樣交錯的是通向湖邊的數根木樁,我在上面躡手躡腳地行進著,跳躍著,向著那夢一般的樹林而去。步伐卻在最後一步被水流所阻擋,也就那麼幾尺距離,幽深冰涼的湖水真有些無情。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美好的東西總是從距離中產生的。在樹樁上停留良久,我居然悟出了一些哲理。但還是不甘心地,哢嚓哢嚓地謀殺從沃爾瑪廉價購得的膠卷。

那一定會更美了,躺在草坡上,遠遠地望著雀兒山。漸漸地,倒映湖水中的雪山似乎在向我招手,遠方青藍色的冰川也在緩緩地流動著,冰川下的數個海子彙聚著碧波,融成了新路海……一陣和煦的微風吹過,美夢卻蘇醒了。不過我還是很快振奮起來,因為那些雪山冰川僅是雀爾山的余脈而已,而很快我們就向它進發了。

離開新路海,遠遠回望她,依然是那麼完美的,如明鏡般橫臥在雪山之間,神聖而又寧靜。筆直的柏油路一直通向雀兒山,車窗外一閃而過的不是發紅的樹葉叢,就是遠處綿延的雪峰。“怪你過分美麗!”我又忍不住舉起DV盡情搜刮。

可這拍攝不多久便難以繼續,車輛晃動得愈發厲害,窗外的風也透出陣陣寒意。再看下方,柏油路早不見蹤影,塵土飛揚在碎石土路上。紅葉叢也躲藏起來,只有些草甸點綴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邊,荒涼之感撲面而來。翻過一處大坡後司機松了口氣,說雀兒山已經過了。不過他的笑容還是很快就僵硬起來,因為左邊新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坡度。

這個U字形的大坡讓我們明白了雀兒山的准確方向,同時也讓心中的奇幻之路失去了目標,夢中的海子和溫柔的草坡已經被越來越多的碎石堆代替。山路在不斷升高,已經有人顯得不適。還好,路邊不時飛起的山雀似乎在安慰我們,不必過分害怕,雀兒山並非無鳥雀。要是山雀能說話就更好了,摸摸發脹的腦袋,看了看狀態不佳的同座,這樣就可以交流一下高原反應的心得。至少它做得比我們強!

可是連山雀們也漸漸消失了,路邊的碎石也變成巨石,而且越來越多,幾乎主宰了整個高山區。它們似乎也有生命,每當越過一個懸崖時,總見有幾塊大石頭也探頭探腦地伸出懸崖。可是我不太願意和它們交流,因為我感到了手心裡的冷汗!

車停在寒風呼嘯的山口。盡管有些恐懼,我們還是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

這是因為――

當你面對廣闊無邊的海洋,你會想投入她的環抱;當你看見如同寶石般的高原海子時,就會激動地捧起一把來細細端詳;當你置身於深秋的紅葉林中,願心兒也一同陶醉。如今不遠千裡到達的雀兒山峰時,你怎能不停下來領略一番呢?

期待的積雪並不多見,星星點點般地躲藏在石縫間。對望四周的山勢,無不是威嚴聳立,雪峰連天。山上巨石遍野,這裡似乎是它們的大本營,或突兀在路邊,或群聚於上坡,小如牆壘,大似屋樓。它們怒視著每個擅入者,仿佛一聲吶喊就會衝將過來。再回望來時的山路,如同刀刻般的公路,硬生生地劃在巨石橫生的峰巒之間,幾處懸崖邊,堆積的大大小小碎石形成喇叭狀的飛瀑延伸到山下。

狂放的山風中,頭發被吹成各種扭曲的造型,很快寒冷就如同刀子般襲來。匆匆捏把碎雪後,我想到的就是,趕快回到車子上。

盡管只是離開一分鐘,卻從來沒有覺得國產車也如此的溫暖,蜷縮在椅背上,看見霜霧凝結在車窗上,模糊了視線。然而記憶卻漸漸清晰起來,突然想起築路英雄張福林寫的回憶錄《打通雀兒山》提到:“冬季,氣溫常在零下30度,光是那個冷勁兒,就夠人受的。吃飯的時候,一碗飯才吃了一半,另一半就凍成冰疙瘩了。有的戰士清早起不了床,因為頭發凍結在地上了。起了床,腳穿不進毛皮鞋,因為鞋凍得硬邦邦的變了形啦。”

築路英雄的事跡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了,但仍然讓人越想越恐怖。天色漸暗,雪花開始飛卷在窗外,車輛甚至開始穿行於數丈高的巨石間,它像悶牛般地喘息著,還不停地顫抖。前方又是搓衣板一樣起伏的路面,來回如“之”字形向上延續。

動物?植物?無從尋覓,恐怕連草根都不見,只有一輛驚恐的車輛正在慌亂前行。這也許就是所說的生命禁區吧。

終於越過了埡口,聽見前面有人說“5050米”,寂靜的車廂發出一些舒緩的嘆息聲。埡口的那面是一片空曠的天界,遠遠地瞧看見山下的樹林和河流,公路在那兒穿行在針葉林中綿延至遠方。好一片夢中的綠洲,又想起亞東那首新歌,似乎德格的燈火也若隱若現了。

經歷了之前的驚險,下山卻出奇的順利,我們飛快地逃離著那些石塊的陰影。如有神助般,似乎有一雙強有力的雙手正把我們輕輕送下山。它柔和細膩,溫暖之中充滿了愛惜。路上的塵渣被悄悄拂走,顛簸的傷痕也一一抹去。遇見了針葉林的時候,車子就重回到寬闊的瀝青路面,便安靜地行駛在河谷地帶。

路邊是亮白色的河水,還有秋姿綽綽的樹林,揪緊的心終究舒緩過來。此時此刻,耳機裡卻傳來亞東的歌曲《雪域神山》:

“你屹立高原千年萬年,我追尋著你千裡萬裡,今天我來到你的腳下,心中升起吉祥的雲霞,輕輕拂去你的面紗,你敞開胸懷將我容納,雪域神山啊,你雄偉挺拔聖潔無暇矗立在藍天下,雪域神山啊,你光芒智慧把我照耀……”

聽著聽著,我突然意識到什麼,也想起了什麼……在5000米的地方,我應該觸摸到雀爾山那堅硬的骨骼,感受到無比的力量了。或許那每一次撞擊,都是你剛硬肌膚的回應,那每一次起伏,都激發著你無窮的力量;風或許是你行走的步伐,散落的巨石是你滄桑的痕跡。那雀兒山啊,在新路海仰視你,是如此的聖潔無暇,當我們試圖接近的時候,你卻用堅毅的臂膀來迎接,並攬入你那寬廣的胸懷。

逃跑的悔恨就在那刻,立刻蔓延起來。這次我沒有發呆了,趕忙回頭望去……雀兒山已模糊在夜色中,只留下青黑色的山影,仿佛凝固在那兒一般。

可憐我那久已干枯的眼窩啊,就在這一瞬間,被它無情地謀殺了好些淚水。於是又趕忙閉上眼睛,可那心中的淚水,就像夜幕中的河流一般,無聲無息地流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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