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尼泊爾(三)——在天堂徒步(下)

作者: qingniao1817

導讀第六天昨夜聽到冰雹和雨點敲打在屋頂上,一陣一陣的,想必山下也是下雨,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凌晨6:00,Lily掀開窗簾,說看到雪山頂峰已經被朝陽染紅,於是大家都匆匆忙忙起床去拍照。清晨的天空晴朗無雲,雪山一點點被染紅和照亮,清晰無比地展現在眼前,令人振奮的美景不斷謀殺著我們的膠片,環大本營望去,安納普納南峰、Ⅰ峰、Ⅱ峰、魚尾峰等都展現眼前,� ...

第六天昨夜聽到冰雹和雨點敲打在屋頂上,一陣一陣的,想必山下也是下雨,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凌晨6:00,Lily掀開窗簾,說看到雪山頂峰已經被朝陽染紅,於是大家都匆匆忙忙起床去拍照。清晨的天空晴朗無雲,雪山一點點被染紅和照亮,清晰無比地展現在眼前,令人振奮的美景不斷謀殺著我們的膠片,環大本營望去,安納普納南峰、Ⅰ峰、Ⅱ峰、魚尾峰等都展現眼前,和山上的雪一起,被陽光照亮,整個世界也隨之光明萬丈,即使Hotel旁邊的小小池塘,映照了雪山的倩影,也仿若天上瑤池。

Min說今天是8:00出發,我收拾好行李就到餐廳等著吃早餐,透過諾大的玻璃窗,我看見馬來西亞男孩背著行囊,迎著朝陽出發了,揮揮手我們微笑著再見,每一個人走到ABC應該都是實現了心中的一個小小心願,所以每個人的離開也都帶著滿足的笑容。

8:25出發從ABC往下走,9:30到MBC,沒有停留,11:15到Deurali,繼續下行,12:25到Himalaya Hotel,午餐,午餐後13:10出發,14:25到Dovan,天又開始下雨,於是我們放棄了到Bamboo住宿的計劃,就在Dovan住下了。路上看見樹上的紅花開得越發茂盛和鮮艷,地上除了枯黃的落葉還滿是紅色的花瓣,給人以無限的遐思。雖是下山,也是辛苦,腳丫子也打起了水泡,膝蓋也有些發軟,回頭看到陡峭的山路,都不知道自己前兩天是怎麼爬上去的,雖然ABC已經成為過去式,不過未來的四天依然是一個挑戰。

吃晚飯的時候遇到了Trekking路上最腐敗的人,一對住在香港的英國夫妻,雇了四個挑夫,帶了很多蔬菜,吃晚餐還是完全按照冷盤、頭盤、正餐、甜點的順序一樣不缺,桌上擺著三個水壺,分別是牛奶、茶和咖啡,在山上連水都要一杯杯買的地方,遇到他們這樣的簡直是匪夷所思;同桌還有一對老夫妻來自法國,慈祥親切,吃的跟我們沒有任何不同,還不時跟向導學尼泊爾語言,還幽默地跟我們訴說他們的愛情,他們喜歡自己出來徒步登山,感受大自然。縱使同樣來自歐洲,這兩對夫妻的生活方式明顯不同,選擇如何去生活多數不是因為環境,而是來自內心。

第七天

7:50出發,一路都是下山8:35到Bamboo,休息10分鐘,上爬,10:30到Sinuwa,11:20到Sherpa Guest House,午餐,大約13:00又出發去Chomrong,到Chomrong的路是與來時重復的道路,去ABC的時候多輕松,現在下行的時候就有多辛苦,這段路幾乎全部都是上山,過河後就是無窮盡的台階,漫漫長路唯有緩緩上爬,大約14:30總算爬到位置最高的一家旅館Panorama Point Lodge住下,洗了個熱水澡,非常舒服,我和Lily住的房間在二樓的最邊上,三面是窗,床對面牆壁上的窗正對著雪山,我坐在床上,抬起眼睛就可以看見雪山,只可惜下起了冰雹和大雨,層雲在山中彌漫,視野不清。這時候有一群人敲著鑼,拿著草枝跳舞而來,原來是村裡子有人去世,在做法場,他們走遍村子裡的每一個房間,大概是為要上路的人送行,儀式很簡單,跟中國鄉村的儀式也有共通的地方。

晚上Jan和Min喝當地的米酒,Min大概也喝多了點,當同桌的愛爾蘭女孩問起我們的行程時,Min很激動,說他干向導已經七年,開始時做挑夫,後來做向導,他很照顧團隊,也負責任,還說跟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因為我們把他當作朋友而不是僅僅雇了一個低頭帶路的向導,我們大家有說有笑有交流,他說:“每個人都有眼睛、鼻子、嘴巴,樣貌雖然相似,心卻是不同的”,然後他很傷感地說三天以後,我們就會回中國,回到原來的生活,他依然在山間埋頭干他的Trekking工作…….我們連忙安慰他,說我們不會忘記你,我們會寫信給你,可是他更傷感,說:“很多人都這樣告訴我:你是個好向導,我們會寫信給你。可是他們以後都忘記我,我沒有收到信,你們也一樣會忘記我。”聽了他這些話,突然很感動,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體會他的心情,他很聰明,學東西很快,或許他也渴望外面的生活,每天在這山上走來走去,雖然他也愛這個地方,可是重復的生活是否也會消磨人的意志和心靈?大家見氣氛傷感,也不敢再說,都回房睡了,我躺在床上,天氣已經轉晴,透過窗戶玻璃,看得到青黛色的天空,魚尾峰顯現出清麗的身影,在暗夜裡隱隱透亮,此時山野裡遠遠傳來一首動聽的英文歌,聲音惆悵而綿長,還伴有法場的鑼聲,讓我覺得感觸,這山上的人大概都是簡單地生存,平淡地死去,承襲著樸實的快樂和憂傷,人與人的命運就是這樣截然不同,想著這些,讓我惆悵滿懷,難以入睡。

第八天

很早就醒了,我睜開眼睛,看見玻璃外面深藍透亮的天空,魚尾峰山體輪廓清晰可見,閉上眼睛又一會兒再看,天空已經明亮起來,看著雪山又一點一點地被陽光照亮,從我們的角度看雪山,已經是在大本營的另一邊了,所以雪山的形狀也發生了變化。早上8:00出發,在Taglung的分岔口轉右,沿著山村平緩前進,9:45到Ghurjung,沿途的村莊掩映在層層的麥田之中,麥田泛著金黃和青綠的顏色,層層疊疊,非常美麗。然後還是下山、上山,挺累的,12:00到Moutain

Discovery Guest House,午餐後12:45我們出發,又是上山,天下起了雨,不得不穿上雨衣,一路穿過大片的樹林,路滑難行,終於14:00到達Tadapani,這裡人生嘈雜,許多從Poonhill過來或者從ABC過來的徒步者都在這裡彙集,竟然沒有房間可以入住,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再走一程,下山,過河後又上山,14:50到達一個山頭的旅館Clear View Top Hotel住下,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走到現在,走路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是每日必做的功課,也慢慢成為一種享受。

整個旅館只有我們六個人住,又是在山頂,非常清幽寧靜,晚上沒有電,大家點著蠟燭吃晚餐,並且圍著炭火取暖。Min彈起旅館的吉他,悠揚的尼泊爾音樂響起,充滿感情的尼泊爾歌聲也響起,氣氛融洽,但是Min還總是很傷感的樣子,念叨著兩三天後,大家就將離別。

第九天

早上起來,又可以看見美麗的雪山,以不同的面貌出現,陽光燦爛的樣子。早餐後天起陰起來,要出發了,Min一邊背包一邊說明天就回Pokhara,明天一切都結束了,這兩天他總說著這兩句話,連不懂英語的Lily都感覺到他的悲傷。昨晚才知道,原來挑夫Sorioj三個月前才從印度到Pokhara,是Min的鄰居,這次也是第一次走ABC,所以Min主動背了最重的包,本來做向導是不用背包的,那個背囊足有三十多斤,重得我根本背不起來,真是很累人的,不過我們都知道讓Min疲倦難受的不是背囊。

又上路了,最後一段爬山的路,8:10出發,先是下山,然後沿著溪流在峽谷中穿行,順山而上,9:40到另一個Denrali,繼續爬山,到一個山頂,看兩邊雲霧茫茫,群山聳立,已是3100米海拔。我們沿著山脊緩行,一路上樹樹紅花成海,蔚為壯觀,Min告訴我這種花叫做Rodadandrem,我估計是杜鵑花一類的,後來才知道是尼泊爾的國花。12:00我們到達Ghorepani,Min安排我們住在Hotel Snowland,漂亮的藍色房子,清爽雅致的房間,細心的Min每次都會為我們安排第二天出發最方便的旅館,避免一開始就覺得勞累。

午餐後大家都無所事事,他們去樓上房間睡覺了,Min則彈起吉他,唱起歌,此時的我突然心血來潮,教Min彈一曲中國的曲子,只記得要用到C、D、E和弦,然後我把曲子哼出來,他便已經心領神會,彈的八九不離十,而他根本就不懂簡譜或五線譜,彈吉他也完全是自學成才,此刻他把那首中國曲子彈出來,那是一首游子回家的歌,簡單的旋律帶著淡淡的憂傷,我聽著,禁不住想起了家,想起了遠在千裡之外的親人和朋友,他們現在在做些什麼呢?是否也在掛念我?

我問Min,他的夢想是什麼?他毫不思索地告訴我:“我要做一個好向導!”,簡單而質樸的夢想,看來我之前對他的理解是錯的,他就是一直在追求著做一個完美的向導,他是山的兒子,他所憂傷的大概只是人心的消逝、無奈的離別。我們還聊起英語,Min說那很重要,要我也好好地學習,我想我是應該向他學習的,他在Trekking的間隙還帶著英語書在看,很認真很入心。這真的是個好男人,如果那個Sinuwa的漂亮妹妹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

Jan、Ann下樓來,於是我們四個去逛街,所謂逛街,無非是在鎮子上那寥寥可數的兩條街道走走,天陰陰的,剛走了幾步就下起了雨,我們在書店裡避雨,我坐在店門前的台階上,看著雨點劈劈啪啪地敲打著屋檐,然後滑落到地面,濺出小小的水花,Min也坐著,沒有人說話,鎮子上的人偶爾穿過街道走過我們的面前,默默無聲,如果不是藍色的房子,我會想起江南水鄉的某個鎮子,朦朧的霧雨。回過頭,我問Min,當雨季來臨不能Trekking的時候,他做些什麼?他說他還是個油漆匠,他會把那些房子刷成我們看到的天藍色,他喜歡藍色……Min還告訴我冬天的時候,白雪覆蓋了青色的山和藍色的房子,那是一個冰雪的世界,美麗的風景。

回到旅館,旅館的好些旅客都圍著火爐坐著,Min彈吉他、唱歌,高大的火爐豎在大廳中間,溫暖如春,四周還有一些來自歐洲的客人,有些在聊天,有些在看書,還有些和我一樣,什麼也沒干,只是坐著。我默默地聽著,眼睛盯著我的腳尖,感覺著來自腳趾頭的溫暖,心裡就有想哭的衝動,思緒把我拉回從前,回到童年時,一家人圍坐在火爐邊取暖的情景,那也是在山裡,也是在寒冷的季節,卻讓我在異國他鄉的山間,重溫兒時片斷。

我這樣坐著、暖著,神思縹緲的時候,坐在對面的男人,長長的頭發和絡腮胡子像個藝術家,也彈起吉他、唱歌,他的來自以色列的同伴們興高采烈地和唱,氣氛溫馨熱烈,窗外此時雷電交加,大雨滂沱,室內卻是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溫暖的黃色燈火,火燙的暖爐,這種感覺真好,卻有點像夢境般不真實……

第十天

凌晨4:10起床,5:00才出發去看日出,一路爬山,40分鐘到Poonhill的觀景台,太陽還沒有出來,有很多來自各國的徒步旅行者都站在觀景台上等著太陽升起,這是一塊空曠的高地,四周雪山環繞,最明顯清晰的是正對面的道拉格裡雪山,旁邊則環繞著安納普納峰和魚尾峰,我們在路上已經仔細端詳了它們不下幾十次,今天他們在晨曦中透露給我們的是一群背影。太陽從魚尾峰背面緩緩升起,染紅了一道道山梁,首先是海拔8168米的道拉格裡峰,然後是安納普納峰等,群山被陽光照耀的金光閃閃,山地上的枯草也變成金黃色,搭襯著藍色的天空,還有山坡上盛開的紅色Rodadandrem,景色非常壯觀,讓人依依不舍,不願離去。直到7:30,我們才回到Snowland Hotel吃早餐,藍天白雲陽光下,一邊吃著美味的早餐,抬眼就可以觀賞雪山,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脫離世俗的潔淨。

8:50離開Snowland Hotel下山,一路緩坡,滿山遍野都是Rodadandrem,茂密的大樹,枝頭盛放著紅色的花朵,映在藍天下,藍色的房子旁,異常美麗動人,大樹下是玫瑰色的花瓣,透過枝葉潑灑著點點陽光,讓人神思迷離,大自然用最樸素的一面來打動我們內心深處的純淨真實,此刻我似乎已忘記身在何處,只銘記著此情此景,沒有過去未來,只有美麗的現在,不沾染一絲塵埃。

走在這樣充滿風景的路上,Min建議我們去走環繞安納普納的21天大環線,說帶我們去看那條線路上藍色的高山湖泊Tilicho Lake,說免費給我們當向導,我們大家都知道他不舍得離別的日子,可是他也知道我們現在不可能去走那條大環線。隨後的路上,Min一直說他感覺不好,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一切都將結束了。

中午11:40到Ulleri,午餐,飯後12:50出發,都是下山的台階,長時間走台階對膝關節的壓力很大,眾人都免不了腿痛,Min更是有些意見,因為我們沒有聽取他分兩天走的建議,執意今天趕回Pokhara。路上Lily的膝蓋舊患發作,一路上都疼痛不已,更時不時痛得叫出聲來,走到還剩下約2小時的路程時候,她終於堅持不住,要尋找一些幫助,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匹馬,可以讓Lily騎著走,恐怕Lily因為這最後的兩個小時路程,日後還要回來重新走一次才叫完成Trekking,大家一直也沒有休息,終於在17:00趕到Naya Pul的公路邊,找了一輛出租車回Pokhara。

回到湖邊區,我們請Min和Sorioj去蘭花飯店吃中國菜,味道不算很好,但是比起山上枯燥的食物已經好多了,不過Min還是不安,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他重視我們每個人對他的看法,並且非常在意這些看法。後來回酒店的路上,我勸解他;“只要自己盡努力做到最好,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你,因為你不可能取悅所有的人,這樣只能令自己不快樂。”希望我蹩腳的英語已經完全表達了我的意思,希望他能明白,畢竟他還很年輕,我希望他是快樂的人,或者終有一天,他自己也能夠明白。

十天的Trekking行程結束了,我有強烈的感覺那些美麗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又回到現實中來,盡管是異國的現實,卻真實地擺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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