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一天

作者: touristliu

導讀2004年11月6日陰轉多雲再轉陰前一陣子突然冒出要去杭州的念頭,大概是這個秋日的陽光太明媚,秋風太溫柔,秋日的天空太湛藍,讓我一下子想到坐在西湖邊曬太陽的感覺,於是就很衝動的要去。不要辜負這秋光秋色,不要再在辦公室裡聞二手煙,不要對著電腦苦思冥想,不要心煩意亂,只要一個人坐在湖邊,喝茶、發呆、東張西望。 前個禮拜就打算去的,無奈後來要加班� ...

2004年11月6日陰轉多雲再轉陰前一陣子突然冒出要去杭州的念頭,大概是這個秋日的陽光太明媚,秋風太溫柔,秋日的天空太湛藍,讓我一下子想到坐在西湖邊曬太陽的感覺,於是就很衝動的要去。不要辜負這秋光秋色,不要再在辦公室裡聞二手煙,不要對著電腦苦思冥想,不要心煩意亂,只要一個人坐在湖邊,喝茶、發呆、東張西望。

前個禮拜就打算去的,無奈後來要加班,只得改在這個星期。星期五的時候請了一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了一下,星期六的清晨早早坐上前往杭州的汽車,2個小時後,我到了。

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去杭州了。18年前第一次是和父母一起去的,在杭州住了約2星期,具體玩過些什麼都已經是模糊的記憶了。初中的時候,某暑假和張兄去過一次,只記得熱,西湖上蒸騰的都是白茫茫的暑氣。上大學後去過很多次,和攝影隊,和種子長,和涵,不過還是和種子長去的那次最讓我難以忘懷。

我發覺出去旅游,只要和種子長搭檔,都會逐步陷入瘋狂的境地,總是高潮迭起,有驚無險,甚至有至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兩個總是有無窮省錢妙計和奇思怪想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把這種本性發揮到極至。就像那次去杭州,先是兩個人從雲棲竹徑的最末端發現了一條山路,於是一陣狂爬,到了山頂,看見一個小破廟之後,又一陣狂走,下得山來,竟到了六和塔。回來一查,發現爬的這座山竟然是杭州第一高峰——五雲山。第二天又從蘇堤的北端,一口氣走到了南端。若是現在,我是斷然不走的,一座座橋走過去,是很讓人心生絕望的。其實,最不可思議的是回家的過程,在買完兩張火車票之後,兩人竟然只有11塊錢,在花了8塊買了午飯之後,只有3塊錢。而距離開車還有2小時,我們就躺在火車站門口的草坪上像兩個民工一樣睡了一覺。在上海新客站門口,她給了我2塊錢,因為她回家只要1塊錢,於是我乘了一輛只要1.5元的公共汽車回家,在家門口,摸著那最後的5毛錢,有點後怕,更多的卻是興奮,仿佛完成了一項不能完成的任務,畢竟那時我們既沒有手機也沒有信用卡。

好了,不扯遠了,我想說的是,雖然我在旅途中總是經歷過不少變態事件,可我,竟沒有單獨外出過。本來7月的時候是計劃一個人去建德的,誰料想在最後一刻,竟然又捎帶上了種子長,這次旅途中的驚險事件暫不表,雖然還是很快樂的,只是有點遺憾我的計劃受到了破壞。所以這次雖然有不少朋友表達了跟我一起去的願望,還是都被我婉言拒絕。毛毛說你一個人去難道不孤獨嗎?我很矯情地說:每個人最終不都是孤獨的麼?她仿佛很認可的樣子,可其實我心裡已經為這句話嘔吐了一地。呵呵。

不管怎麼說,當我下車後還是有一點點的迷茫的,因為我心裡一直認定汽車會開到東站的,可誰料想,下車才知道這裡是北站。於是只好就近找了個公共汽車站台,尋覓我所熟悉的地名。最終找到了去武林門的車,又從武林門找到了游5,最後到達郭莊的時候已經是11點了。剛買了票,進去逛了沒幾分鐘,就接到小蔡的電話,然後又約定12點一刻在武林門見面吃飯。真是暈啊,剛從那裡來的,1小時後又得繞回去。

所幸郭莊很小,到處都是茶館店,所有臨湖的位置都有人坐。不由佩服杭州人的會享受,倒也沒辜負西湖的湖光山色,有人欣賞總比孤芳自賞好。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西湖,西湖顯得很小,蘇堤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有殘荷在湖中焦黃一片。想起黛玉說的:我最不喜李義山的詩,只喜他這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的確若無這一片殘荷,陰天薄霧中的西湖真有些白茫茫大地真干淨的乏味了。

第一次是聽老爸說起郭莊的,後來又聽人不斷提起,才下定決心來此一看。可能是想像太美好了,現實就有些失望,也或許不該在這樣一個有霧的天氣來,更或許這是一個適合閑坐喝茶的地方,像我這樣來去匆匆的,是體味不到它的好處的!

午飯後,先是轉車去了城站,購得火車站票一張,火車就是衰!又髒又臭又慢,還沒有位置坐!在城站門口坐游2前往靈隱。靈隱我去過2次,可沒有一次是進得廟內一探究竟的。第一次據說是在修整,禁止入內。第二次是不舍得買25元的門票,便只爬了飛來峰。這次我根本就沒打算進去。想來是我和這廟無緣了。

我要去的是三天竺,據說是極幽靜的去處。根據網上的功略,從那塊“咫尺西天”後面一條路筆直走去,便可見到第一座寺廟——法境寺。然而事實上那塊照壁的後面根本就沒有路,我在靈隱門口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好幾圈,卻絲毫沒有頭緒。正打算回西湖找個地方喝茶的時候,我看見了警察叔叔!好心的警察叔叔,給我指明了正道。原來根本不是什麼照壁後面,而是沿著左邊的天竺路向前走,即是了。

靈隱的門口人流湧動,熙熙攘攘,仿佛南京路步行街,商販的叫囂聲不絕於耳,實在很讓人生厭的。佛門勝地,淪落至此,不免讓人唏噓。所幸,三天竺還未被多少人知曉,也由此保存了它們的一份清淨。

沿著天竺路向前走了沒幾分鐘,便聽不見喧囂之聲了,路兩邊都是一些民居,看上去像是一個村子,間或有一些茶館。有人正嘩啦嘩啦地打著麻將,雖然麻將是我很厭惡的一項活動,但很欣賞杭州人連麻將也要搬到這山間來打,一邊喝著龍井,一邊摸著珠圓玉潤的麻將,竟使得這惡俗的活動,有了點清雅的意思。

很快就看見了法境寺,門票10元,我沒進去,因為在外面張望一番,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寺廟,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享受這清淨,燒香求簽的事,我是不相信的。

根據功略,過法境寺後,很快可見一石橋,然後右轉,往前走2、3分鐘,至一三岔路口,再沿山路走即可見一大一小兩塊石頭,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緣定三生”的三生石。

據蘇東坡所寫的《僧圓澤傳》記載,李源與禪師圓澤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圓澤辭世前與李源約定十三年後在天竺寺外的三生石前見面。十三年後的中秋之夜,李源如約而至,聞葛洪川畔有牧童扣角而歌之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牧童就是圓澤的後身。於是三生石就是他們這段穿越前世今生的友情的見證。而後來,就不知不覺成了愛情的像征。

自從聽說了這故事之後,我便一直惦著來親眼看一看,雖然這故事有點傳奇地不可信了,但總歸是浪漫而感人的。一個來赴前世之約的牧童,一對相見無法相認的朋友,實在是很有點感傷的意味的。而我偏偏就是會被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打動的人,上次去泰順是為那一首無名氏提在三條橋上的詞,再上次去建德是為孟浩然的《宿建德江》,一個地方能打動人的不一定是美景,那沉澱多年的風塵往事,往往更能讓人為之感慨。

然而我想像中的石橋是那種石拱橋,古樸小巧的那種。當我看見一個沒有什麼弧度的水泥橋的時候,我有些懷疑地停下來,四下張望了一番。石橋邊是一條泥濘的鄉間小道,往裡走仿佛是不會有什麼風景的,於是就像門口閑聊的婦女打探一番,誰料到,她竟說:三生石啊,就是往這裡走,不過現在這裡有景區的人管著,怕你翻山到靈隱去。要麼你5點以後再來,或者明天早點來。我的心一涼,這是兩個與我都不合適的時間,我只有進去跟管理員商量一下了。

誰知那個管著景區的阿姨,卻極好說話,當她得知我是要去看三生石時,她還很好心地告訴我,往前走看見一片茶園後,走進去就是了,不過千萬不要去其他地方。於是我走在泥濘不堪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小心地走著。果真看見了三岔路,我稍一猶豫,便走了上山的那一條。上山的石階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想來是很久沒人走過了。山裡很安靜,常常有鳥撲棱撲棱地飛上天去,還有不知哪裡發出的劈啪聲,好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真是太安靜了,這些平時我絕然不會理會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竟有些磣人。沒走幾分鐘就看見了一片廢棄的茶園,恐怕是很久沒人采摘了,茶樹上也掛滿了枯枝爛葉,還有許多高過茶樹的野草恣意地生長著,稍不注意,就會錯過。茶園中有一條小小的土路,被兩邊的植物遮掩著幾乎看不見,我盡量側著身子走進去,但還是被一些野草牽扯住,毛衣上都是一些草葉殘花。走到盡頭,看見一塊石頭上刻著一些密密麻麻而又模模糊糊的文字,仔細一看寫著的竟是三生石的來由,心中一陣狂喜,卻很快又被一種莫名的傷感籠罩住。這帶著千百年傳奇的石頭,竟在這一片荒野中兀自沉默了那麼久,說是可定三生的緣分,卻又是如許孤獨,這世間之事,還真是難料!

走到這石頭後面,有一塊更高大的石塊,樣子倒玲瓏,很有點太湖石瘦皺露透的意思,上面有三個字:三生石。

這一大一小兩塊石頭,都被我找到了,只是它的面前只有我一個人。

從三生石後面的山路爬上去,我估計就是飛來峰,不過我既然答應了阿姨,還是回去,不要辜負阿姨的一片好心。

下山的時候,看見在三岔路口,有一個長得很像宋宏得男人在兜圈子,很迷茫的樣子,看見我,馬上迎上來問三生石在哪裡?

哈!我還以為這石頭只有我這一個知音,看來還是有人被這個故事感動而親自一探究竟的,心中很是欣慰。我很仔細地講解了路線,那人道謝而去,這時我突然想到,還好是在這裡遇見了這人,若在三生石下?。。。。。。我是會有心理陰影的!

出來以後,向阿姨道過謝,繼續往前走。路邊開始有一條小溪相伴,只是似乎水有些枯竭,很呆滯的樣子。 路旁有個可愛的小姑娘在跳繩,她突然叫住了我,我疑惑地看著她,她很自豪地對我說:我會跳麻花跳!於是我停下來看她跳,她蹦跳了幾下,突然一個雙手交叉,卻失敗了。我很遺憾地看著她,她似乎也很沮喪,為了不讓這個尷尬的場面繼續下去,我立刻向她告別。

走在路上,我想這個小姑娘一定是剛剛學會麻花跳,一定很希望得到別人的肯定和表揚,那麼我是不是要回去鼓勵她一番呢?一時的偷懶,我決定不回去了,我想如果返回的時候,還遇見她,那麼一定停下來等她成功了再走。

快到法淨寺的時候,在一幢老房子的門口,有個女人蜷縮在那裡問我討錢,她的下巴上長著一個巨大的腫瘤,真是面目可憎。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走,可是她凄慘無助的面容卻又讓我停住了腳步,我翻遍了所有口袋,竟然沒找到一分零錢,正想從包裡翻出些錢給她,寺廟門口的小販以為我要買香,便拿著香向我走來,這讓我更加不自在,我收起包,步入了寺內。

法淨寺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奇怪的是這裡的主殿供奉的是千手千眼觀音,而非通常寺廟內會有的釋迦牟尼。除此以外,我也沒多大的興趣。我在廟裡,取出零錢,裝進口袋,打算一出門就給那女人。可是走到門口,那女人竟然不見了,消失的速度之快,讓我很是詫異,我甚至懷疑剛才根本就是幻覺,否則那小販怎會以為我是要買香呢?

三天竺的最後一個寺廟法喜寺,我沒有去,因為畢竟我不是想看寺廟,不過我估計種子長在的話,我們一定是會走到底的。一個人的旅途,終究是有點寂寞的。

返回的路上,我也沒再看見那小姑娘了。看來佛教說要人心向善是很有道理的,因為行善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一個念頭,一個猶豫,機會就從你面前消失了,留給你的只有後悔。

在靈隱門口坐游1線,清波門下,走到河坊街,買了一堆小吃,酥油餅、芝麻糊、臭豆腐、糯米團子、鹹菜老豆腐,吃得肚子滾圓。天黑的時候,原路返回清波門,去了柳浪聞鶯。記得今年暮春時節的傍晚,也去過柳浪聞鶯,西湖邊有個茶館很有些情調,室外有一條曲折的長廊,安置著不少茶座,看看西湖月色,喝喝茶該不錯吧?

不過深秋的柳浪聞鶯比起暮春來,真是清淨了不少,游人疏疏朗朗,甚至有點鬼影憧憧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那家茶社,選了長廊上正對著雷峰塔的位置坐下來,要了龍井。西湖的晚上倒也不冷,有微風輕拂,要不是那風中的涼意,還真讓懷疑這是某個春風沉醉的晚上呢。

這龍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過用手捂著一杯香氣裊裊的熱茶,看著黑暗中的西湖,心裡倒真是一片寧靜的。這喧囂熱鬧的湖,也有沉寂的一刻。今晚沒有月光,於是西湖真的很安靜,很安靜。

8點的時候,火車准時開了,我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無人認領的座位,在悶熱難聞的車廂裡枯坐了3小時以後,上海到了。

一出火車站,空氣突然清新起來,甚至是我喜歡的那種清朗氣味。坐在出租上,看著沉睡中的城市,突然想到,原來上海,也可以是寧靜而安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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