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走天涯之滇東南行(5)

作者: 同指山河

導讀2005年2月10日,大年初二離開元陽是叫人傷感的——前天、昨天都是大太陽,早上有輕霧,今天一早卻湧起了雲海。在時間最充裕、頭腦最不清醒(燒得)的孔老師的挑逗下,大家又要到箐口拍雲海。這使我們的出發時間比計劃起碼晚了2小時,急得我直跳腳。 說實在話,箐口的風光確實是美不勝收:日出之前,遠處是雲海,近處是霧,山在虛無飄渺間;日出之後,薄霧散去,� ...

2005年2月10日,大年初二離開元陽是叫人傷感的——前天、昨天都是大太陽,早上有輕霧,今天一早卻湧起了雲海。在時間最充裕、頭腦最不清醒(燒得)的孔老師的挑逗下,大家又要到箐口拍雲海。這使我們的出發時間比計劃起碼晚了2小時,急得我直跳腳。

說實在話,箐口的風光確實是美不勝收:日出之前,遠處是雲海,近處是霧,山在虛無飄渺間;日出之後,薄霧散去,陽光灑在農舍田間,哈尼人、彝人也許是不經意栽下的桃、李、棠棣、野櫻桃正值花期,把田頭舍後裝點得春意盎然,使一向缺乏音樂素養的我此刻也有如仙樂在聞:“棠棣叢叢,朝霧蒙蒙,水車小屋靜……”如果能讓我再一次來元陽,我會選擇獨旅,在這美意山水中徜徉,不再接受計劃和團隊的約束;如果我是立東或阿偉,我也能選擇在結伴中保持心靈的獨處,偶爾地小小違反一次紀律,盡情享受心靈之氧。

可是,我卻是這支team的領隊,是軍長!從小到大,我連小組長都沒撈上個當當,這一下子就加入到領導干部的行列,我頭暈啊,我激動啊,我得對得起黨國的栽培,群眾的信任,人民的重托啊!今天要趕到昆明市東川區新田鄉花溝村花石頭社去,全程470公裡,其中後半程的160公裡還是路況未明的縣級公路,如果無法按時趕到,深更半夜把大家扔在荒山野地裡,這責任算誰的?所以我不能再等,我得用行動倒逼隊員們跟上!於是我分別用手CALL和短信通知了立東和阿偉,然後催動阿明一馬當先地向山下衝去。

在南沙加油站我發現了貴陽老醫生在西雙版納拍回來的那種七彩三角梅(簕杜鵑),連忙叫阿明停車。阿明問我是不是要加油?我看了看油表,再看看油價,還是算了吧,殘油應該還可以跑100多公裡,這裡到建水不過75,還是出了山再說吧。

在我們拍照的當兒,立東的車趕上來了,於是2車先行。走出14公裡,阿偉打來電話——這家伙硬是不肯用短信,跟深圳的野騾一樣,我2月份話費暴漲3倍,8成與這2個家伙有關!——“我已經到建水和個舊的分岔路口了,你們在哪?”什麼?我在前面都還沒到,你怎麼就到了?我腦子在那一剎那靈光了一會:我肯定又走錯路了!但隨即又犯渾:“你在路口等著,我們馬上折返。”還折什麼返啊?經個舊到雞街跑雞石高速到建水,遠是遠點,可路好啊!再說連上這來回的28公裡,還遠啥呀?

但錯有錯著——個舊到元陽的新路修通之後,建水到元陽的老路已經很少車走了,一路美景如同養在深閨無人識。驟然闖入大姑娘的香閨裡,您說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紅河大峽谷,雄偉壯麗,幾天後的馬嶺河大峽谷與之相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小村邊的油菜花田,明黃耀眼,文山、羅平的菜花與之相比,實在是盛名之下;山體塌方和村民取土後露出的紅土層,令人驚艷,規模當然不敢說,但單就顏色而言,東川的紅土與之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只是我錯中有錯:立東和阿偉被美景激動得頻頻停車,興奮地連連拍照;而我卻腳踏油門,額冒虛汗——想不到元陽到建水竟是山路!想不到進了山路油針會下降得那麼快!想不到離開元陽時的一腳歡快油門讓我們白耗了28公裡的油!想不到臨進山前立東關切的一問“要不要加油?”和我自信的一答“有必要嗎?”竟斷了自己借油的後路!於是我無法顧及阿明和阿珊幽怨的眼神,盡量平順著油門一路不停地往前趕,心裡只祈求游大爺能讓我們平安出山。到下坡了,我如蒙大赦,掛上空擋就往下溜,到了平地上一看米表,居然整整29公裡沒踩過一腳油門!

可是我……又錯了:終於熬到建水城郊一個有93號油的加油站,我報仇似的對小妹說:“給我狠狠地摁滿它!”敬業的小妹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加到油箱滿溢,我一看油表,傻眼了——只加了35升,也就是說殘油還有10升,足夠再跑120公裡的!這油表今天是怎麼了?跟我耗上了?您要耍我也別選在雲南這地界啊,咱白日裡在單位上給領導蹂躪,到夜裡在卡拉OK被小姐糟蹋,含羞忍辱掙下了二斤面,過年出趟遠門咱容易嗎?

因為我們的趕路,3輛車再次失散,我直以為我們領先了許多,便在建水找了家小食店,坐下來施施然地等。不想1碗米線沒扒完,他們已經到了。真是“不怕慢,只怕站”,“企一企,行百裡”啊。

建水也算是個“歷史文化名城”,著名的景點有朱家花園等。在等立東他們吃米線的當兒,我望著對面那座帶點古意的建築對阿珊說:“要不要去問問?別朱家花園就在眼前都不知道。”阿珊於是跑過去問,原來卻是個公廁。後來立東他們出來找洗手間,阿明一指對面:“那邊,朱家花園裡有。”把小賴唬得一愣,走到門口了還將信將疑地問了一下路邊的老人,把我們笑死。

出了建水往北走通(海)建(水)高速,通海向西我們又遇到了廣三接廣肇的那種情況:一路都是綠底白字的高速專用路牌,但腳下的路就是沒點高速的樣。直到35公裡後見到“研和”的路牌,我知道成了——路書上有這個地名,該上昆(明)玉(溪)高速了。

到了昆明我們走二環繞城而過,在城邊加滿油,5:45開始進山。肖小姐已在花石頭訂好房,就是網上名氣挺大的那個冬春旅社,老板張開權。當時以為照前半段的路況,160公裡山路3個小時就可以搞定,於是讓肖小姐給張老板打電話,殺好雞做好飯;不成想後半段全是富寧的那種土石路,天又黑,沿途村子又少,那種在黑夜裡總也走不到頭的感覺真是讓人絕望,此時任何一點燈光都能令我們歡呼雀躍,鼓勵著我們繼續前進。

說到土石路就要說說阿明的故事了。其實我們廣東人習慣把這種路叫做“泥路”,但阿明卻喜歡跟北方的叫法說“土路”,土就土吧,偏的他在佛山生活了半輩子,龍江鄉下的口音卻改不掉,“土”“好”不分,所以每當他說“hou路”時,我們都要追問一句:“啊,好路?水泥的還是柏油的?”氣得阿珊直罵他,他囁嚅著不服氣又不太敢回嘴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夫妻和睦就是要靠這樣維系的吧?所以後來的兄弟要注意了:想娶“小”老婆?沒那份忍氣吞聲的功力,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軍長軍長,”手CALL裡傳來立東的聲音,“看見剛才橫過馬路的那只狐狸了嗎?”

野狐?嘿,光顧著聽這老夫少妻拌嘴,都沒留意。

“大呼小叫什麼?夜行軍注意保持肅靜!見到狐狸精再通知我。OVER。”我端起了軍長的架子,只是差點沒又挨軍長夫人一拳。

“軍長,臥梅又聞花,請解釋什麼叫‘OVER’。”

“OVER就是阿O和阿VER,O是OVER那個O,VER是OVER那個VER。”

……

“軍長,想知道張開權剛剛說了什麼嗎?”

“說!”

“小肖打電話給他問路,他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對小肖說:‘啊,你們還帶了個軍長來?’語氣很慌張呢!”

“哈哈哈……”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

11點整,我們進入冬春旅社,張老板在門口迎候,見面的第一句話是:“來了?歡迎歡迎。”第二句話就是:“軍長呢?誰是軍長?”

“他——!”眾人一起指向我。

我也不含糊,蹬蹬蹬一個虎步上前,握著他的手一搖:

“老鄉,你叫什麼名字?”

“張開權。”

“不是本地人吧?”

“老家是山東。當年我爹在濟南做工,‘四·一二’政變以後,有一次鬧罷工,被蔣介石殺害了……”

(憤慨地)“咳!……”(親切地)“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爹死後,我娘帶著我闖關東來了。”

“干什麼活兒的?”

“開旅館的。”

(異常興奮地)“好哇,那更是自己人了!”

(上下打量)“你們到底是什麼隊伍?到深山老林干什麼來了?”

(親切地)“老鄉!”(唱)“我——們——是,工農子弟兵,來到深山……”

……

“嘿,嘿,嘿,醒醒,醒醒,快吃飯吧,都半夜了!”

唉,可惜了我這段二黃原板,可沒少下工夫練呢,沒人聽。

11點半,吃了我這輩子最晚的一頓晚餐。

今天加油票2張,192元;路橋票3張,5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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