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烏雲其其格這名字太普通了，在內蒙。但小烏可真是個美人坯子，雖然臉子冷了些，她的美是那種柔柔的帶著暈色的。據說小烏是位副盟長的女兒，在錫林浩特市安排到盟招當服務員顯是一個大公無私。
我們四處轉過了，最後認定盟招這地方應是最便宜的，但一問一間房要80元，嚇了我一跳，脫口而出：這麼貴！小烏當即回說：貴？盟物價局定的。住不住？我得去吃飯了……一臉的不悅。但後邊也有讓我感動的事，當我說房間裡便池下水不暢，人家小烏立刻撂下飯碗就來給我調房。
第二天退房時，真的很希望結帳的還是美麗的烏雲其其格，但她下了夜班，走了。
寫寫就寫走板了，烏雲其其格無論如何也算不上牧人呀。我是有些心虛，但小烏看來能牧不少人呢不叫牧人叫什麼？
8、擦肩而過
轉黃的錫林郭勒草原上很少能見到居民和車輛，如果不是在國道上走的話。我們經常是折到草原深處去瞎撞，即使沒有路也很平坦易於暴走。天蒼蒼，野茫茫，忽然見到那輛土黃色的北京吉普車疾馳而來，竟是分外感動。
車子沒停，卷著揚塵忽碌碌地掠過，開車的是個中年蒙古男子，敞篷車上滿載了七個人，看來是一大家子。瞧那老老少少笑逐顏開的樣子，一定是新買的車。高興了見到路人連個招呼也不打，令我們很失落。
那縷煙塵很快消失在草原深處。我們繼續趕我們的路。
9、過往的牧人
許多年前，我們在草原上搭羊圈，旁邊住著一個蒙古老人寶音達來。我們開飯的時候，他依在我們的帳篷門口，看我們吃飯。大米飯，那是蒙古人很少吃到的飯食。我們當然會客氣地問：老人家，吃過了嗎？
回答很令人尷尬：嗯，還沒呢。
那一起吃一點？
嗯，好的。
我們互相看看，對於漢人來說，這很意外。而且每人只兩只缽，沒有多余的碗具。可是老人已經一步跨進了帳篷。連隊衛生員恰好先吃完，他把自己的缽洗干淨，給老人盛了一碗飯。老人吃起米飯來很興奮，幾乎顧不上說話。吃完了一碗，大家問了，好吃不？嗯，好吃！再來一碗？嗯，好的。
更意外的事情發生在最後，老人吃飽了，心滿意足，他拿起碗看看，然後，令我們猝不及防的，他舔起那只碗來，一直舔得干干淨淨。草原上的人用舔碗來代替刷碗，大約是因為草原上缺水，多少代的習慣。但那是衛生員的碗，那是個很潔癖的家伙。事後，他確實把那只碗給扔了。
過了一天，老人家又來了，這次是拎了一大片馬肉來，要送給我們。他的一只馬駒昨晚被狼給掏了。我們當然不能收。老人見我們堅決不收，竟急得流了淚，連說：怎麼不行，怎麼不行呢？最後收了，在晚飯燉上，邀老牧人一起來喝了酒。
細嫩的馬肉之香，終身難忘。
草原上流淌著生命，許多世代了。這生命之流曾彙聚和出發，演化過波及中原甚至更遠的歷史之河。但大多數時間裡，草原就像今天一樣，蒼涼而寂寥。沒有比這種對比更讓人感到困惑，和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