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悲觀音淚(上)

作者: ptssjn1

導讀“普陀山悲觀音淚,置身繁華景破碎。 眼前無奈心疲憊,自然不毀佛欣慰!” 也許,不論是誰,不論是人還是神,不論是天上還是人間,只要走進了繁華的都市享受,迷戀上了霓虹燈的絢爛,那麼就再也不能擁有從前的清靜、安逸與無為。在現實發展中,人們在逐漸的拋棄傳統與自然,但失去了才知道可貴:我想,在今天,這不絕僅僅只是我的感覺與體會。秉承傳統,保護� ...

“普陀山悲觀音淚,置身繁華景破碎。 眼前無奈心疲憊,自然不毀佛欣慰!”

也許,不論是誰,不論是人還是神,不論是天上還是人間,只要走進了繁華的都市享受,迷戀上了霓虹燈的絢爛,那麼就再也不能擁有從前的清靜、安逸與無為。在現實發展中,人們在逐漸的拋棄傳統與自然,但失去了才知道可貴:我想,在今天,這不絕僅僅只是我的感覺與體會。秉承傳統,保護自然,我想:在今天,這不絕僅僅只是我的心願與渴望.

普陀山我一直想去,可是一直沒有成行,記得在杭州工作生活的日子裡我看到湖山就想會起海山,就會想起普陀山,就一直引以為憾事:此前我曾在寧波工作生活過整一年,來去很方便。這尤其對於我:曾在上海生活了幾年,從外灘去過吳淞口的江海交界之處;也曾從寧波乘船往返上海,但那是在夜裡;也由於工作關系去過青島、廈門,可不是陸路就是飛機,因此我都與海咫尺之遙,沒有作到與海親密接觸,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沒有真正見過海的人,所以我對海有著一種深深的想見的渴望。金沙、奇石、潮音、古洞、瀚海、古樹……,僅是作為海的景色,普陀山已經讓我想去,因此更不要說佛與寺了,作為一種文化、思想與歷史,海天佛國對我更別有一種魅力與誘惑。

今年的五一節,我告別了杭州,帶著眾多行李輾轉寧波:我又跳槽換工作了,雖然漂泊的心情也沒有什麼喜悅與歡愉:情感依然孤獨,事業照舊失落,可是有了絕對屬於自己的一小段時間。我是2號下午做的決定,此時我已在新的住處小睡了一整天。

5月3日的一大早,天還沒有昨日的細雨中擺脫出來,還是陰陰的,我已從寧波南站出發。一路經過車行,輪渡,再車行,經過大約3個多小時人雜而又如脫韁野馬般的小巴的顛簸,中午時分我到達了沈家門碼頭。沈家門是我國最大也是世界著名的漁港,數不盡的現代新式魚船與一些木制的老舟相間泊岸,網收漂斂,旗飄帆懸,數裡綿延,感覺甚是壯觀。

這個日子,這個時間,游客蜂擁而至,人很多。排了很長的隊,我終於登上了從舟山本島半升洞客運碼頭去普陀山的船,置身兩者之間的蓮花洋。此刻正值午潮,洋面波濤微聳,隨風起伏,令人不禁浮想聯翩。蓮花洋以日本人欲迎觀音像回國,海生鐵蓮花阻渡而出名,可我並看不出波滔狀似蓮花,我只是覺得在太陽輻射之下,波光粼粼倒恰如佛光點點。蓮花洋由於處於眾島環抱之中,多數的日子是風平而浪靜的,是祥和的,我想這才是人們將稱之蓮花洋的本意,蓮花不是形更不是色。因此,我覺得 “蓮花午渡”作為來普陀山十二景中所見的第一景其實是一種心情,通過蓮花洋的波浪給與了香客朝拜者一種即將到達佛教聖地的肅穆清雅心情。只是在現代社會裡,由於到達的方式大大改變,難度大大縮小,時間大大縮短,因此對於許多現代人來說已經難以體會到這一點了,也就沒有人注意了。

船從似練如虹的的朱家尖跨海大橋下面駛過,伴隨著漸漸地看到連綿不斷的海島、若隱若現的觀音立像、船上的游人越來越雀躍與湧動,普陀山已經在眼前了。下了船,買了門票,出了碼頭向東幾十米,踏入氣勢高大巍峨的杏黃色三洞門牌坊“普陀聖境”門闋,就算進入海天佛國了。

“步頭小石亂縱橫,傳是凌波佛跡成。為有靈根生到底,不然海水亦何情。”由佛國山門往東南300米處,就是短姑道頭。傳說有姑嫂倆發願禮佛,幾年後集資買船進山進香,不想小姑來潮,自愧不潔而不敢下船。其嫂短其無福朝聖,便獨自進山拜佛。時近響午潮水大漲,小姑飢不得食。正在此時,一村姑模樣之人持食盒至岸,邊向潮水投下一些石子,邊踩著石塊徑直來到小姑舟中,說是其嫂托她所捎。待其嫂歸來告之,其嫂愕然,記起剛才拜佛時:瞻仰蓮座,見觀音大士衣裙濕著一片,便知此是觀音所為,忙又進山叩拜。因其嫂在碼頭短其姑,從此姑嫂泊船處就被成為“短姑道頭”。而這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自相零附出沒於潮水的石塊,也遂被稱為短姑聖跡。探究這個傳說,我想故事所想告訴人們、啟示香客的也許就是有求必應,心誠則靈吧!觀音是不會因個人的不足而嫌棄她的每一個真心的信徒的。由此看來:在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無謂相互怨棄在神的面前是多麼的可笑與不必要!

短姑道頭作為舊時天然船埠,此地曾是入普陀山的第一處勝境,貢船浮雲,香船蔽日。可如今,普陀山已經有了更為龐大的現代化大噸位碼頭,此處便失去了原來的功用,這裡也漸漸為人所淡忘,很多游客也只是匆匆而過,直奔遠處那高高矗立的南海觀音銅立像而去。我一個人踱步於道頭之上,看著歷經滄海風雨侵蝕,上面已經斑駁不堪的石條,看著原來用來系船的已經損害而且為數不多的石碇,看著水中刻著“短姑聖跡”、“入三摩地”等眾多名人墨跡的亂石……,我仿佛穿越時空置身於從前。說實在的我喜歡此處的海岸牌坊遠勝過如今的山門,雖然今天的山門更為的高大與氣派,可是它決沒有前者的古樸而滄桑,更沒有前者的文采與情趣:如“有感即通,千江有水千江月;無機不被,萬裡無雲萬裡天”,如“一日兩度潮,可聽其自來自去;千山萬重石,莫笑它無知無覺”,如“到這裡來,未偈普門當先淨志;渡那海去,欲登彼岸須早回頭!” ……,都是那麼值得駐足體會。

自海岸牌坊向東,饒過仙女坪,繼續前行就到了南天門景區。這裡是普陀山正南盡處。在大觀橋附近,我第一次看到了立於海水中點點礁石之上的海鷗。當我欲以石子振飛它們的時候,我才體會到了原來看起來很近的礁石也不是我的臂力所能達到的:海真大。南天門兩石壁立如門,上有條石橫亙。走進去,側旁有清人藍理所題“山海大觀”四個大字。門左近有巨岩獅子岩,上有二如目水潭“龍眼泉”。岩西為一個不大的大觀蓬寺廟,內奉白玉漂海觀音聖像。立於獅子岩之上:我感覺此處是個讓人心胸開闊的一個地方,觀大才有大觀。

順著沙極細、水極潤、腳感極踏實、有潮水撫平海灘也撫平游人心情的龍灣金沙, 我到了觀音立像山坡的下面。由於正在施工鋪路,我向南順路直走卻走錯了路,盡頭是一個加油站和碼頭,這裡是挖到了一塊山腳形成的。望著依然裸露的山體傷口,我聯想到如今全國各地的亂砍亂伐、吃山挖山等愈演愈烈的對自然生態的破壞,不禁暗暗嘆息:此處作為觀音像的牆角尚且都不能自保,其他的地方真的不消多說了,即使炸了、平了、消失了,但只要換成了鈔票,那就沒有多少人會感覺到大地的震痛。

在錯誤路線的返回中,我盲目衝動直上山坡,想不到的是在樹叢鐵絲圍網中我真的還有一個缺口,就這樣:我在觀音的眼皮底下莫名其妙的逃了票。這,讓我感到既慶幸又有些不安:我不知道這是觀音對我格外網開一面,還是我無意中造成了對觀音的冒犯!但我想應該是前者,因為在山上,在高高聳立的、左手托FA輪、右手施無畏印、妙壯慈祥、泛耀著著柔美光澤的“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的南海觀音銅像下,我感覺觀音在對我微笑而且意味深長。不過說實在的:我喜歡過去的石雕、泥塑或者木刻的佛像,而不喜歡如今澆鑄焊接拼盤而成、一處比一處建得高的所謂銅的五方大佛像,因為我覺得在盛世的背景之下,求大求高、耗費香火錢越來越多的佛像中熔入的世俗與名利的成份太多,與佛家修行之本義有背。不打誑語:我站在此像的背後看上去,觀音的背影真的是個肥光腦勺的頭陀,而不是女神。看著成群結隊瞻前不顧後、忙著攝影照相的游人與香客,我感覺好無言。

從應該買票的觀音銅像進口處出來,我簡單的看了看西方庵、觀音跳、新羅礁,就到了傳說中的觀音居住之所紫竹林景區。不過,如今首先呈現游人眼前的紫竹是近年所種,又細又矮而且少。在炎熱的天氣中絲毫不能給人帶來一點別樣的清涼,這真的讓我難以產生神話世界的聯想。

紫竹林庵背山面海,人自後向前走進。殿共分三重,最前面第一重為天王殿,供四大天王;第二重為圓通寶殿,供奉一漢白玉觀音座像;第三重為大悲樓;供奉一從緬甸請來的白玉臥佛像;最後是新建的藥師殿和三聖殿,感覺緊湊而神仙眾多。在庵前門右側有一大型梅雨石浮雕紫竹林壁:古寺古亭,白鶴翔空,一片紫竹林,明示此處乃觀音仙居所在。但游人也極少留心此壁,人們大都在導游的教導下熱衷於門前那個傳說可以給人帶來財氣與長命百歲、具有已經被摸得發亮的龍頭與龍尾的銅香爐。

沿曲折回廊繼續前行,就到了歷來被視為“普陀第一庵”的不肯去觀音院。據說當年就是在這裡————潮音洞的岸邊,佛選名山,張氏舍宅,慧鶚大師留下觀音的。佛堂雖為新建,但簡單而質樸。體現了不論是人還是神,生活的一切都是從“儉“字開始的的生活發展軌跡。不肯去觀音院前視野開闊、景觀古跡眾多,潮音洞、大勢橋、澹澹亭、光明池、抗倭石刻、禁止舍身燃指碑等依次羅列。站在洞邊,我望著遠處曲折往復的海岸線,我看著腳下怪石層疊的懸崖峭壁,我聽著潮水奔騰入洞、一陣一陣的聲若雷鳴的海浪擊打,感覺回想此處因石險、因聲響、因洞深而曾經給虔誠的佛教徒的心靈震撼,以至於舍身往西方。可是,不幸,今天這一切也都弱化了。也許是為了越來越多游人安全的必要,潮音洞邊石崖邊人為的造了一排水泥的竹竿型護欄,如同在自然岩石的崢嶸上畫了一道極不協調的描眉。看著正在施工的,面積越鋪越大、長度越修越遠的將來讓游人腳下越來越輕松無礙的平整化道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人們為什麼總是在方便自己的時候破壞自然?“竹影搖風此日瞻禮不肯去;濤聲震耳他年有緣請重來”,我好失望,如今“竹影搖風”已經不在,如果“濤聲震耳”再打折,那麼此處太多的天然都將遠離本然,披上後天人造的假衣與外罩。我好擔心:不肯去觀音院,也許將來讓人去了就想走,不願再重來。

離開紫竹林,我沒有去百步沙,雖然那裡的“師石”讓我向往,可是其側重玩樂而非景觀的不菲的門票讓我感覺沒有了引力,我直向三大道場之一、俗稱前寺的普濟禪寺景區而去。

位於普濟禪寺東南一角的多寶塔,是我見到的普陀山三寶中的第一寶,其他兩寶分別是楊枝庵中的觀音碑和佛頂山上的鵝耳櫪樹。此塔是典型的元代建築工藝,為五層方塔,每層都挑台置石欄。雙層塔座,底層平台較寬,欄下四角曾雕有可在雨中吐水的龍頭,不過如今都已經損壞;三層塔身,四面均鑿龕雕佛,觀音嫵媚凝重親切端莊,十八羅漢神態各異,氣韻古雅。但除了塔身上面的騰蔓綠色郁郁蒼蒼甚有生機以外,整個塔院內特別荒涼,一旁的塔院房子已經破舊不堪,鐵鎖把關,封閉無人。在我駐足傷感中,有一大一小游人亦匆匆而來,我不禁為終於不再無人與我同賞而高興。出乎意料,不想他卻是直奔塔下,原來是來此解決內急而已,讓我憤然。

多寶塔西面、普濟禪寺正南是海印池,池水清瑩如玉,古樹、寺廟、拱橋、寶塔等倒影其中,十分美妙。池上有三橋,中間為平橋,其北接普濟寺中山門,中有八角廳,南銜御碑亭,形成一條中軸線。東橋為永壽橋,橋脊高拱,如虹臥波,與多寶塔遙相呼應。此橋為明代所修,兩側欄杆立柱上雕有幾十只刻工精良的小石獅子,非常可愛,只是好幾只不知何時已經被損壞,或者身首殘缺,或者全無,實在令人心痛與可惜,我估計是在文革期間。在橋南,有清雍正年間建的一堵數塊巨石版鑲成的“觀自在菩薩”牆,壁後老樹擁撲,虯枝橫逸,讓人稱幸的是其在文革期間是因為煤堆所礙而免遭厄運,我由此想:看來不論是否是金子有時埋在煤裡有時並非壞事,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保護。西橋為瑤池,長堍拱橋,橫石架梁,與永壽橋隔水相望,相得益彰。

普濟禪寺前身是“不肯去觀音院”,後遷址至此,歷經興廢,屢次重修。寺前寺內均古樹參天,濃蔭蔽日,主殿為圓通寶殿,琉璃黃瓦,重檐鬥拱,疏朗博大,宏偉巍峨,供奉的毗盧觀音高達8.8米,妙相莊嚴,觀照自若,為全山最大,兩旁端坐著三十二觀音應身,男女老少,各具個性,栩栩如生。我感覺普濟寺的景觀在寺外而不在寺內,而且寺內燒香拜佛的游人實在太多,因此我在裡面並沒有逗留多久。

普濟寺西是兩個古樸的飯店:錫麟飯店和息耒飯店。其實這兩個均是寺廟而來:分別是錫麟堂和息耒院。我沒有在這裡吃與住,做任何的消費,雖然無論是住還是吃,這裡都可謂上乘。我之所以關注此處,是因為我感觸兩者的佛已不在,我尤其喜歡這兩者的來歷,特別是後者息耒院。“勞生天所定,耒而不可息”,頗令人深思:人生在世,無論堯舜孔孟,不論何朝何代,也不論為僧為俗,都不能停息,生命在於運動,停則天地不轉,歷史不前。由此,我不由想起自己的名字:春耘。雖然我明白起名的父親的深意:春耕夏耘,以圖秋收而冬享,我也絕知此事須躬行:勤奮努力務實。但過去,隱隱約約的我一直以之為苦,曾數次向父親提起:我是屬牛的,這樣名我,人生豈能不辛苦?面對已在異鄉奔波多年而事業尚無成的我,父親也黯然。唉!人生本然,與名何關?細品著“息耒”其中的道義,我不禁為自己從前偏頗想當然的理解而可笑,我也更加想念已經年邁退休、賦閑在家遠在故鄉的父親,一切都好嗎?

繼續向西,過息耒小莊,從磐陀庵外牆左側沿菩提山路上行,就進入西山景區。西山景區亦統稱梅岑仙境,是全山石景最為集中處。需要提醒後來人的是,游覽此線最好不要著急買票上山,以免錯過最初的、不在收費範圍之內的兩個可觀之處:磐駝庵與普慧庵。我也是上山後按書索“景”才發覺自己的疏忽,只得第二天一早重新補過。磐駝庵現為普陀山管理局辦公用房。其可看之處一個在於庵門牆上的出自明代大書法家董其昌手筆的“磐駝庵”三個字,其結構、用筆、還是氣韻、神態俱佳,賞心悅目,實為上品;另外一個是 “樹抱石”古樟,可惜第二天我在庵前“洗心”池旁來回走了幾次也沒有找到。普慧庵在買票之前沿那條向西的石板通道走不遠就是,如今也是一家飯店旅館。一進門,就可看見那棵被稱為普陀山樟木之最的千年巨樟赫然在目,遮蔽了整個院子,主干圍粗有七、八米,從其豎井內拔“干”而起,偉枝四出,,宛若群龍游雲,綠葉蒼蒼、騰蔓從生,如一壽星之胡須。據考此樹已經九百余歲。與錫麟堂和息耒院一樣,這兩處讓我感到傷感的也是其佛性與氛圍的不再,以及商氣的籠罩,尤其是在普慧庵,其門口寫的“住宿絕對比外面便宜”的表白更讓我沉默:本來是曲徑達雅的藏修勝地卻在商業中無奈地演繹價格的低級競爭。

過售票亭後的第一個景點是“心字石”:一塊刻有一長寬各數米大小、同時可坐數人大小的“心”字從而顯得 “心懷博大”的裸露的斜平石坡。其實“心”字石絕非只是一個字,而是有一個“佛試蛇心”的故事。在“心字石”右上方數米路邊草莽中有一條石探出,酷似一蛇出洞,其眼其形真的是惟妙惟肖,越看越像,而再向上不遠處西天門闕西側有一石形肖蛤蟆。傳說,一天,有一蟒蛇精在此修煉,觀音見之,便在其背上放一蛤蟆以試其心。可那蛇寂然不動,毫無傷害蛤蟆之意……,於是觀音便點化之,使其得道。我看著已經排起了長長的一隊等待坐在“心”字中攝影留念的游人,不禁有些感慨:看到了一個“心”字,卻忽略了一處“心境”!這是不是一字入“目”就不見全“景”呢?唉!“心字石”,其實更是一處需要用心體會的地方呀。

過“西天門”就到了圓通庵(正法講寺)。“圓通”為佛家語,意為“不偏倚,無阻礙”,佛經載觀音大士又名圓通大士,所以供奉觀音的大殿都稱圓通殿。圓通庵正殿為“三聖殿”,供奉西方三聖銅像。不過,如今這裡最輝煌的不是正殿,而是坐落在裡面法堂後、近年剛建成的 “正法明如來”銅殿:殿高7.88米,寬6.74米,長7.70米,進深5米,建築面積51.9平方米,由1000多塊銅塊組成,總重180噸,比海邊那幾十米高的“南海觀音大銅像”還要重一倍多,令人嘆為觀止。據說,我國歷史上只曾有四座聞海內外的銅殿,分別建於武當山、鳴鳳山、五台山和萬壽山。面對此耗資一定不菲的全金屬建築,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一點佛的興奮與感悟。聯想到銅像,我覺得這幾年普陀山香火的銅的氣息真的太濃。我不知道其能否讓佛久居:因為其所有的金屬遮寒避暑性能都極差,換句話說,我認為:一切拋棄了自然與生命的建築都中看不中用。在近幾年一直從事房產策劃的我的眼裡,它似乎更像一個單身公寓的樣板房,不論是從面積角度看,還是從實際用途角度理解。

在圓通庵前山道的下面,如果你不理會“危險,請勿靠近”的安全指示,你就可以看見“一葉扁舟石”:一斜仄的石坡上擺放著有一塊菱形石,恰似一只在破浪前行的小船,就是我們小時侯用最簡單的技術疊出來的那種紙船,很像。據資料介紹 “一葉扁舟石”北還有一塊“不二石”:兩石相距數米,但高寬皆相等,如析圭破璧之狀,故名“不二”。只是此石如今已覆於圓通庵三層樓下,讓人不可見。對於“不二”石的不幸,我感覺特別失望。可是,後來我才意識到:這其實是我尋景不得的開始,許多許多有名堂的石頭如今已經都找不見了:或者為新建築物覆蓋,或者因為打通道路而清除,或者是被世人遺忘而陷入盲區,存在也等於無。如:息耒飯店後金剛窟與玲瓏岩附近的幽靜灣怪石林因開辟至佛頂山公路而將奇岩鑿平;如融來小院北側院內的無畏石;如…………。其中最出乎我意料的就是:曾是普陀十二景之一的“法華靈洞”因正在大興土木而變得滿目皆非,原境界蕩然無存。當我第二天一早從洪筏房出來,在“震旦第一佛國”石刻處拾級而上,穿過幾戶凌亂的民房舊宅後,我滿以為我可以看到“層復出奇,巨石相壘”的奇特景觀。然而,當時我驚呆了!因為展現我眼前的卻是一處熱鬧非凡、民工忙碌、即將完工、連接一上山公路的大平台、樓閣亭榭工地。山坡傷痕累累,只留給我一個被水泥加工過的猶如一廢棄泵站的洞穴石室。人真是偉大,人真是有力量,我矗立良久,我落魄而下。

出圓通庵,過一竹林小山坳即到梅福庵。庵因西漢梅福曾在此煉丹而得名。煉丹洞就在其大殿的左後側。洞不大,內奉梅福梅子真的塑像。只是今天看來,其絕非一福天洞地,又小又暗不說,而且還在洞口安了一鐵欄門,我感覺倒像個牢房。洞旁有很多的游人,不過他們不是看拜梅福的,而是在買“仙水”的。場景很是讓人深刻:在毛筆書寫的“仙水:3元1瓶、1元1小杯”招牌下,一胖胖的年輕尼姑正一手收錢,一手拎接水龍頭一水管進行灌裝,而一旁一為年邁慈容但很精神的老比丘則一邊手捻佛珠,一邊向游人微笑致意。隨著眾人我也買了一瓶,這不是因為我也相信其有神奇之處:會是什麼楊枝甘露水,而是因為我真的口渴了!喝著清冽甘甜口感還真不錯的“仙水”,我不禁一方面為今天商品社會市場經濟的無處不在而折服:連寺廟的尼姑也運營著一條名副其實的流水線,另一方面也為出家人的就地取“財”而不解:無欲無求乃入佛門之根本,如此放水的公平交易又怎麼算超凡脫俗,又怎麼能作到四大皆空?阿迷陀佛!我說的是人而不是神!

從梅福庵西行不遠就到了那令人叫絕的、名聞天下的石景奇觀———磐陀石。

磐陀石由上下兩石相累而成。下面一石底闊上尖,周廣20余米;中間凸出處將上石托住,曰磐;上面一石上平底尖,高約3米,寬近7米,呈菱形,曰陀。上下兩石接縫處間隙如線,睨之通明,似接未接,好似“陀”懸於“磐”之上。相傳曾有人從中牽線橫割而過,由此說明兩石並不相接,但以後再試皆無成功者。磐陀石險如滾卵,若有風吹來,當人立於石下,就不由自主地擔心上面的“陀”石會不會直落頭頂。雖然一切擔心都是多余的,但仍感覺不可思議。

陀石的面海一側為明代抗倭名將侯繼高所書的“磐陀石”三個字,其中石字多了那麼一點。據導游說:就是因為這一點才使得整塊石頭視覺得以平衡,否則此石就會飛走。與別人對書法者匠心嘖嘖稱嘆的認同,我恰恰相反,我覺得其所作真是大殺風景:因為這種所謂錯覺調整,讓石看平穩則恰使破壞了原來石的一種動態,真的是畫蛇添足。假如,其表現不穩,給人一種顫顫微微的感覺,那才是更像剛剛敲擊過而余音未了的木魚石呀。唉!人哪,總是自以為是絕頂的聰明,給一切自己作過的事情,都給了一個充分高明的解釋,即使許多事實是無法挽回的錯。

與心字石相仿,盤陀石其實這裡也是一個境界,而且是個許多怪石“角色”組合而成的大場景。只看石,那是只看到景的點,而不算看到了景的面。既然此處是傳說中觀世音說法處:在我的思維裡,完整的此處應當是這樣構思的:

觀音大士趺坐於鼓狀面闊如一石蒲團的說法台石之上,其面前擺放的就是其可以不時敲擊而使聽法者更清醒而關注的“木魚”磐陀石,石下則是那一半天然一半人工、一半有形一半想像的臥牛石:相傳此牛赴會聽法,因步緩遲到羞愧得無地自容而化成頑石。說實在的,對此說法我是極不贊成的,這倒不是因為我生肖屬牛,名字又有牛精神的原因。因為你想呀!如果遲到了,怎麼會在最前面呢?此牛一定是最早來領悟最深而一直沉思至今罷了。繼續西行就是由奇岩怪石組成的成群結隊會聚一起的聽法人“五十三參石”:也就是再此參拜觀音、聆聽菩薩說法的五十三位羅漢。“五十三參石”的下端的岩崖之上就是那極為傳神與出名的二龜聽法石:一龜蹲踞崖頂,一龜緣石直上。 “二龜何事翻成石,想是當年不解聽”,傳說他們由於眉來眼去、因緣未絕、修行不誠而被罰化為石。和臥牛石的旁白一樣:我對此也是極為的不認同:我認為他們倆個才是其中最好學、最互助的聽法者。當時一定是前面五十三個羅漢竊竊私語而使兩龜聽法不清,才不得以不顧危險攀崖向前的。可是前面實在亂石叢生吵鬧不已,因此前者需要給後者不時重復觀音所講的經典教義,所以:前者才回首顧盼,默默似語;而後者才昂首延頸,顯得極為迫切。唉!觀音當時一定侃侃而談而忘記敲擊磐陀石讓整個會場保持肅靜了。

只是在說法台後,我沒有找到點頭佛,我一連問了幾個在此地賣膠卷、飲料與紀念品的商販,可是他們對我這種只問路不買東西、只要信息不要紀念品的游客特煩氣,尤其是看起來特教條:背上一個包,左手一張圖、右手一本書的我,沒有一點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都沒有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而且語氣都很不慈悲。我想這一定是因為在他們眼裡:說法台上已經空空蕩蕩;在他們心中:傳經的“觀音”已經無影無蹤的原故。

我帶著失落的心情下行卻到了“極樂亭”。亭在一巨岩平坡上,面對蓮花洋,四周無遮無攔,海風習習,故原稱“風動亭”。風動亭,原來是多麼好的名字呀!讓我想起那句著名的“不是風動而是心動”的佛家典故。由此處風動產生心動,然後上山聽法,這是一種多麼合乎情理與境界的過程呀!為什麼要改成極樂亭呢?難道就是因為香客捐資而建就要有所改變,有所紀念嗎?不知為什麼,這我想到了“樂極生悲”!

從觀音洞庵、芥瓶禪院出來,我也基本上結束了西天景區的游覽。

看天色已經不早,沿著山路拾階而下,我便到了山下的居民區。我找了一家小店,炒了幾個小菜,讓一瓶紫竹林的啤酒伴隨著一碗米飯溶解了我一天的疲勞與飢渴,我覺得今天游走於普陀山給我的不僅是身累,而更多的是心苦。

夜裡,當我睡在一家庭旅館的一小室,我回想著白天所見,不禁心裡有些黯然無眠!夢中依稀聽到外面下起了雨。


精選遊記: 普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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