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順二日半人間又幾年——純粹個人散記

作者: bon1bon

導讀上海-麗水-景寧-羅陽-三魁(看橋的據點)-溫州-上海 選擇在麗水下車,輾轉景寧、羅陽到三魁,事實證明,還不如干脆坐到溫州、再回頭往三魁方便。當時的考慮是不走回頭路,結果一個上午轉了三趟中巴,相比溫州直接往三魁,還是迂回了點兒。 不過三魁作為據點是明智的。據該鎮汽車站上張貼的海報介紹,此鎮得名於周圍的三座山峰,歷史悠久,附近景點頗多� ...

上海-麗水-景寧-羅陽-三魁(看橋的據點)-溫州-上海

選擇在麗水下車,輾轉景寧、羅陽到三魁,事實證明,還不如干脆坐到溫州、再回頭往三魁方便。當時的考慮是不走回頭路,結果一個上午轉了三趟中巴,相比溫州直接往三魁,還是迂回了點兒。

不過三魁作為據點是明智的。據該鎮汽車站上張貼的海報介紹,此鎮得名於周圍的三座山峰,歷史悠久,附近景點頗多。現實的便利是:鎮上商業比較發達,一條主街貫穿全鎮,各類小店鱗次櫛比,竟有好幾裡長;旅館客運還算集中,住宿吃飯坐車都不成問題;小鎮裡外的確分布著好些景點;民風民俗也頗具代表性吧。

住的是太陽城旅館,典型的農民家庭旅舍:一棟四五層的大房子,一樓大堂接待處廚房,二樓餐廳,三樓以上皆房間,每層曲曲折折繞著走廊,數過來也有5、6間,大致每2個房間共用1個衛生間。設施簡單,倒也齊全,除了凸眼睛的小彩電(這下明白為什麼城裡周末總有人吆喝著收舊電視機了),還配了迷你飲水機,不過裡面的水沒敢喝。標間(2張單人床的)40元/天。吃飯點菜就在二樓,手藝湊合,4、5個菜有葷有素不過40幾塊。

如果不是第二天我們都在身上發現了無名紅包(疑似蟲子咬的,奇癢無比),說不定還會再多住幾日。可惜那不識時務的蟲子不肯為泰順旅游業犧牲幾日口糧,我們隨身帶去的清涼油又不夠厲害,只得匆匆安排了余下的行程,2日後就棄太陽城奔溫州府去了。

太陽城旁邊百米就是薛宅橋,撇開橋邊風景不看,橋體本身還是很有氣勢的,屬於標本意義的泰順木拱橋。三魁鎮附近還有永慶橋、劉宅橋和三柱橋。這三座都是平橋,但橋身、支柱也各有特色。若說拱橋富含陽剛粗獷之氣,那麼平橋就相對陰柔一些、典雅一些。具體是何情形,還是去看圖片好了。

第二日開始領略泰順山城的特色。從此鎮往彼鎮,通常都有2個小時的車程。中巴小車盤旋著上山,又繞著圈子下山,幾乎每分鐘都在拐彎,青山綠野排闥而來,常有動人景致入眼。坐在車上,膽小如我者,是無論如何睡不著的。尤其是在霧氣濛濛的山巔,真害怕司機一個失手方向盤打過了頭……幸好這裡的司機個個身手不凡,彎道技術十分了得,一方山水養一方人,司機也在內。中國未來F1的希望恐怕就在這裡。

雖然游客日多,此地民風仍未失淳樸,從當地的狗狗身上略見一斑。車子在路上疾駛,常有狗狗當道蜷伏,即便車近喇叭響,狗狗也懶得理你,歪歪頭扭扭身子,並不讓路。總得等到車速減慢越駛越近了,狗狗才百無聊賴地立起,搖搖尾巴踱到一邊,揉揉沒睡醒的眼睛,目送車子過去。司機從不野蠻加速衝關,他們對攔路的狗狗極富耐心,好像彼此都有默契似的,這種充滿人情味的關系,讓我對他們除技術外再添一層敬意——都市的雨天,能遇到幾個不把路邊雨水衝向人行道的好司機呢?泰順的狗狗千萬別進城,一定要去見世面,買好狗身保險先。

狗肥人瘦,泰順這地方不是尋常的好。

不過也有宰人不眨眼的店兒。北澗橋旁邊大路上,一家普通電池賣到8元/對,偽劣不打折,裝進相機就只夠縮鏡頭關機——唉,說什麼好。

看過的數座廊橋裡,最愛三條橋。橋本身不是最精致,但占了個得天獨厚的好位置,一橋飛架峽谷,溪水淙淙而下,和著樵人過客的歌聲。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三條占全,故得此名——當然,出自我的杜撰。

其次毓文橋。窄窄的平橋身,卻擁有木刻鏤空的欄杆,和呼之欲出的飛檐,獨一無二,典雅秀麗,被我們公認為最適合古典式邂逅和幽會的所在。每個角度都很耐看,這橋自個兒就像一首詩,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戲,一段被銘記至死的愛情。

從泗溪返回路上的古村落,斷壁殘垣石壘壘,昔日的舉人文官府,鎦金的匾額半懸著,精細的木雕人物都蝕了身子沒了臉,衰敗得只堪住烏鴉了。老人孤坐在磨破的門檻上,眼神驕傲,揚著臉講述祖宗遙遠的光耀,盛情邀請陌生遠客上二樓看書房——木樓梯有點晃悠,屋子裡黑咕隆咚,勉強看清楚四角伸出來的立體木雕,木頭都黑了。探頭窗外,一片石頭廢墟包圍著,一陣凄涼襲上心頭。不能多停留,下樓,花2塊錢買張04年的日歷明信片,默然出村。

胡氏大院的命運好得多了。最感興味的是門上張貼的“胡氏大院簡介”,端正秀雅的小楷,半文半白的歷史描述,落款是“院中老叟”。自家人說自家事,自豪但不矜誇,熱情而有禮,真好奇“院中老叟”今何在?大院裡住了同族的幾家人,各家院落都敞開著,任憑人客進出流連。興致高心情好的,笑一笑跟看著順眼的生客搭搭話;不願出外應酬的,索性呆在裡間不露臉兒。東牆的美人蕉開得正艷,西院的石榴枝輕柔拂臉;這邊廂挪桌子圍凳子開午飯了,那邊廂大呼小叫爭擺pose照相留影……大院生機勃勃,就是嫌吵了些;但願當地政府給院中居民補貼著點兒,不收門票也罷了,長年累月的噪音騷擾,我替“老叟”們擔心。

還有一點仿佛是泰順的當代民宅特色:別處蓋樓房,底樓總歸是水泥牆圍攏來、在當中開一大門的;這裡不是,底樓幾根柱子撐著,之間不必線連成面,大廳就這麼公然敞懷,毫無城府。有講究的,就拿卷閘門當牆,一大片金屬柵欄,嚴嚴實實,比銀行金庫還威風。呵呵,外鄉人就這麼少見多怪。

民風淳樸的一大特征是厚葬?至少泰順是。山勢開闊處往往墓塚累累,陡峭的山崖上淺埋著一個個水泥抹過的圓包包,那麼險要的地方,得花費多少人力和財力啊——當然,這個難不倒精通拱橋技術、深諳力學原理的泰順人。估計此地風水先生一直是有聲望的職業。

終於捱不住不明咬人蟲的兩夜偷襲,我們收拾行李,落荒而逃。彎越來越少,路越來越直,終於迷迷糊糊在長途汽車上睡著了。醒來已進了溫州城。陽光在水泥森林裡反射自己,再沒有斜臥在路中央的狗狗了。既是進了城,就懂得非循規則不可了,人和狗狗概莫能外。

坐上久違的taxi,問吃飯的地方,司機都推薦“天一角”,口徑之統一,實在有暗收回扣之疑;“天一角”的菜勢、價格和裝璜布局,都與“大食代”相似,味道亦相仿,只記得那碗冰豆腐,白糖的甜以外,特有薄荷的清涼,沁人心脾,是為吃在溫州留在記憶中的唯一痕跡。

甌江的水可與黃浦江比濁,“浦東浦西”之謂也有隱約的親切,五馬街更是縮小了的南京路步行街。在溫州街頭,我們卻無處不在為上海捕風捉影;或許溫州人感到愜意和滿足,要仿造一個小洋場也不容易,唯一輕松的是不必發揮想像力(想像力都用在生意和炒房上去了?);我們無房的同伴想到這裡就恨得牙癢癢,不過他們還是寬宏大量地建議打的回火車站,臨走前再為溫州經濟盡綿薄之力。

還可能再去泰順嗎?不知。天下的好地方似乎還很多。很可能,若干年後,幾顆花白的頭湊在一起——三條橋下的戲水身影,毓文橋上抓拍的情侶對視,文興橋頭呆坐無語看老嫗揀菜的無聊……一幕幕都會透過老花眼鏡,滋潤日益干涸的心田……

阿彌陀佛,那一天的事,那天再說。


精選遊記: 泰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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