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窟(原文刊登於2005.5.14《寧波晚報》)

作者: 物外游

導讀千年一窟○南溪生 最初知道在自己的家鄉有一個古老而神奇的石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在不經意間看到一本台歷,其中印有一幅頗具異域風情的畫圖:背景是一座怪石嶙峋的矮山,山腰蹲著幾排整齊的瓦房,灰白的牆上長著青苔,讓人感覺出一份悠遠,並隱隱透著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這種氣息在我的印像中是不屬於江南的。江南多的是靈山秀水,而像這樣帶� ...

千年一窟○南溪生

最初知道在自己的家鄉有一個古老而神奇的石窟,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在不經意間看到一本台歷,其中印有一幅頗具異域風情的畫圖:背景是一座怪石嶙峋的矮山,山腰蹲著幾排整齊的瓦房,灰白的牆上長著青苔,讓人感覺出一份悠遠,並隱隱透著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這種氣息在我的印像中是不屬於江南的。江南多的是靈山秀水,而像這樣帶了些粗獷,甚至帶了些厚重記憶的地方實在少見。

但當我清楚地看到畫圖下方的注腳———寧海縣長街伍山石窟,我不禁感到驚訝,在江南的小鎮竟然真有著這般的景致?!這驚訝就仿佛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也仿佛在自己家中邂逅了一位顯赫的貴人。

那究竟是個怎樣的所在呢?名為石窟?熏想必會有敦煌一樣迷人的飛天壁畫?芽或者和龍門一樣有令人肅然起敬的塑像?芽或許是離縣城終究有些距離,也或許根本就是天性疏懶的緣故,居然讓這份疑惑在我的腦海縈繞了好幾個年頭。

今年的四月,當我和幾位志在山水的朋友終於踏上去石窟的路,就仿佛去了卻一樁埋在心裡多年的心願,腳步既沉重又輕松。路程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樣遠,從縣城出發約四十來分鐘就到了,還不夠一個完整的瞌睡。下車的一刻,我的心中便有了一絲的悔意,這許短的路程怎麼竟讓疑惑一存就是幾年!

來到山的入口處,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成片的桃花。桃花在四月的驕陽下開得甚為嬌艷,朵朵都顯出一分嫵媚。睹此美景,一路沉默的詩人便抑制不住自己湧動的詩情,一下子興奮了起來,一邊高聲贊嘆,一邊手舞足蹈,其率真可愛之狀不亞於這分春色。“尚未登山,心兒先自醉了”,正是這樣。

步入山中?熏有了與石窟的零距離接觸後?熏我才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測完全是一廂情願的臆度。石窟裡沒有我期待的飛天,也沒有佛像,有的只是一個連著一個形態各異的洞窟和深淺不一的水潭。導游說,這些石窟是北宋以來石匠采石的結果,並非天然。但是,這樣的景色卻多少讓人覺著少了些什麼———是的,就是歷史的記憶。從北宋算而今該有近千年的歷史了,近千年的歷史,沒有壁畫,沒有雕塑,也沒有石刻,憑什麼承載起這份厚重的歷史?我的心不禁有了一些淡淡的失落。

然而,當我佇立在洞窟中,面對著林立的洞壁,靜靜地感受著周圍的一切,我的這份失落卻並沒有持續多久。相反,我被震撼了。

洞窟是古人采石而成,但是人工開采的痕跡竟然能如刀切般整齊,要說鬼斧神工也不過爾爾。一千年前他們是怎樣開采的,用的什麼工具,又是怎樣從縱深一百米處把石塊搬上來的,令人遐想不已,又嘆服不止。這樣多而深的石窟該能采出多少的石塊?恐怕是難以計數的了。這些石塊運往了哪裡?做了什麼用?造了房子還是砌了墓碑?又有多少人在這裡流了汗灑了血?不得而知,一切都留在這沉默著的石窟的記憶裡了。對著這矗立的峭壁,看著壁上密布的一個個小孔———那是斧鑿的痕跡,我仿佛聽到了穿越千年的刀斧聲,見到了石匠們穿梭忙碌的身影。

洞窟姿態萬千。有如雙臂合抱者,有如倒置之臼者,有如仗劍而立者,也有凌空欲飛者,不一而足。

洞壁險。直立處若刀劍之插於平地,傾斜時似醉漢之倚於危欄。身處其中,不禁寒氣頓生。更有洞窟覆蓋如鐘者,頂上透出一豁之亮光,讓人不覺有陰陽相隔之感。

洞窟幽。此一洞與彼一洞洞洞相連,有狹小石徑貫其中,時暗時明,曲徑通幽,好似置身世外桃源。沿著小道往高處走,更可以體會到什麼叫“身登青雲梯”,何謂“平步青雲”。

有洞窟水流自峭壁高處飛下,不斷撞擊潭面,訇然作響,氣勢磅礡如虎嘯龍吟;有洞窟水滴從壁間滲出,又貼著洞壁緩緩注入潭中,叮咚有聲,悠揚若古箏清韻。細看處,這水流又帶了一分凝重,是古代石匠額頭沁出的汗滴彙聚所成?你或許會不禁作如是想。這日夜不息的聲響呢,也就無法不讓人聯想到———是他們粗重的嘆息,或者他們哼唱千年的小調?

長年累月的水流積成了一個個深潭。潭水多深不可測,在峭壁之下顯得靜謐異常。也正因為其深,水之晶瑩便仿佛翡翠,水之柔和則猶如綢緞。一二處較淺的潭中卻游離著一簇簇的水藻,柔軟若青絲,擺動如細腰,令人叫絕。

千萬不要以為這些就是石窟的全部了。細細留心一下這崖壁上那些綠色吧,你不禁會被它們頑強的生命所震撼。它們是最平凡的一些草木和藤蘿,卻在幾乎沒有縫隙的崖壁上硬是擠出了一片自己的生存空間,而且生機竟是這般的盎然。如果這還不能讓你驚奇,看看“瓊台問天”處那幾株藤蘿吧,你簡直難以想像它是怎麼凌空攀緣上高達幾十米的絕壁的。環境愈是惡劣愈能激發生存的欲望和能量,想必如此。

從最高的一個洞窟出來頓覺豁然開朗。再拾級而上,不多遠即是山巔。山不高,但眼前一片開闊,極目望去,桑田之外是海水,海水之外是碧天,三者渾然連成一體。

登“不周 ” 雖不足以小天下,然清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則是一定的了。

導游說有霧的天氣,遠望不周山隱隱綽綽,別有一番風韻,也愈添了一分神秘。還未下得山來,我又情不自禁地對再一次重游石窟有了一份憧憬。當然,最好有些霧,不定還真能一睹“忽聞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之風采意韻呢。

摘自:2005年5月14日《寧波晚報》

http://nh.cnnb.com.cn/gb/nhnews/weihua/yanchang/userobject1ai852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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