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照佛心--普陀洛迦行

作者: 龍飛火

導讀海上有仙山,名曰普陀,又有仙山,名曰洛迦,傳為觀世音菩薩得道渡人之地。四方善男子,八方善女人,常會於此,祈佑福德,多有應驗,人皆靈之。——龍飛火隨筆 (一) 隨著悠長的汽笛聲,“洛迦山”號客輪緩緩啟航,離開夜幕籠罩下的吳淞碼頭。三三兩兩的游客們在甲板上聊天觀景,興致頗高。船尚未入海,渾濁的江水在船舷下方撲騰,星星點點的燈光下,探照燈� ...

海上有仙山,名曰普陀,又有仙山,名曰洛迦,傳為觀世音菩薩得道渡人之地。四方善男子,八方善女人,常會於此,祈佑福德,多有應驗,人皆靈之。——龍飛火隨筆

(一)

隨著悠長的汽笛聲,“洛迦山”號客輪緩緩啟航,離開夜幕籠罩下的吳淞碼頭。三三兩兩的游客們在甲板上聊天觀景,興致頗高。船尚未入海,渾濁的江水在船舷下方撲騰,星星點點的燈光下,探照燈勤勉地時時掃視夜空。

飛火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鋪位,他買的是最便宜的四等艙,環境稍顯凌亂,還有一絲不知名的怪味飄浮在空氣中。雖然未曾進過其他幾等艙,但想來都會比這裡要好些吧。

旁邊的三個鋪位正好是一家三口,一對夫妻帶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飛火將包放下,與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坐下喝水。天氣炎熱,水資源的重要性已經被充分體現了,在隨後兩天的普陀山之行中,還被更加突出。

那小女孩的父親看上去挺健壯,就是有些黑胖,他看了看飛火然後笑眯眯的問道:“你到哪裡的?”

“普陀山,這條船上的人基本都去那裡的。”

“哦哦,對啊,我們也去普陀山的。”

於是兩人開始閑聊起來,飛火得知他們是從昆山過來,一家三口外出游玩。聽他們的口音,飛火覺得有些耳熟,他想了一下然後明白過來,是很明顯的西北口音。一問之下果然如此,他們祖籍是新疆的,離小時候飛火長住的甘肅很近。

晚飯已經在上船前吃過了,飛火下午到達吳淞碼頭買好船票,之後就到處找地方吃飯。於是在太陽高照的夏日午後,一個滿頭大汗的長發青年奔波在荒涼的寶山區街道上,茫然地四下張望。多虧了路邊兩個開著空調的便利店,緩解了他的奔波之苦。後來毫無懸念地找到飯館解決掉晚飯,他又找了家書店看了會書,然後悠然上得船來。

在計劃中,普陀之行本應在前一周就搞定的,然而天公不作美,因為台風的緣故,去普陀山的客船停航兩天,於是這個計劃就擱淺到現在了。飛火一直猜想,難道是菩薩懶得見他嗎?

客船大約已行至海上,碼頭的燈光已經幾乎不可見,只能看到些許亮光。沒有月亮,夜空顯得愈發黑暗。艙中的空氣不好,飛火也走到甲板上吹風,風很大,吹得他一頭亂發。雖然很涼爽,但空氣很潮,仍舊讓人覺得下午積累的一身汗漬粘呼呼地不舒服。他百無聊賴地給朋友發發短信,玩玩手機游戲,並很小心地避免手機掉到海裡。旁邊有兩個人在用英語聊天,一個是老外一個是中國人,飛火豎著耳朵努力聽,聽他們從美食講到旅游,從留學講到說相聲的美國人“大山”。那個中國人說話聲音大,他聽得比較清楚,但卻聽不清旁邊的老外在講什麼。看起來英語口語還要努力鍛煉啊,他郁悶地想著。

當晚11點多,他返回艙中翻來覆去地逐漸進入夢鄉。

(二)

一夜海航,客船順利到達普陀山。啟程之前飛火已訂好住宿的地方,普陀山龍灣村是當地人的一處聚居區,家庭旅館甚多也比較便宜,他訂在一家叫做“潮音閣”的旅館。他在熙攘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接站的人,然後到旅館洗了個澡,整理好東西,便開始了游覽行程。

時間還早,船到普陀山是早上7點,飛火從旅館出發時不過9點不到,只是氣溫已經很高了。夏天的太陽本來就很火辣,海島上的日照更加強烈,飛火不由得有些後悔,來之前怎麼沒准備頂遮陽帽。

他先坐車到上山索道處。索道站位於普陀山北面,上去之後是慧濟寺,然後順著山路往南走下是法雨寺和普濟寺,這幾處是普陀山最知名的三個寺廟,也是往來香客必經之地。索道上山用的時間很短,飛火本想不坐索道自己爬上去的,但看到如此火辣的驕陽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就連坐在索道車裡也是熱得滿身汗呢。索道車很小,一般坐4-6人,與他同車的還有一男一女是一起的。分辨不出是什麼關系,倒有些像老板和小秘,飛火無責任亂猜中。那個女子長相清秀,初看之下讓飛火想起以前曾經共事過的一位MM,都是一般的直發大眼面帶微笑。不過聽口音就不怎麼樣了,美麗的女孩說話的聲音卻那麼奇怪,可是件很剎風景的事情。

從“潮音閣”出發前飛火請了一筒香,本來還有其他種類的高香,他其實對於這些並不大懂,所以也就沒有亂請,幾柱清香在佛祖和菩薩們面前聊表心意吧,心誠即可。

先到慧濟寺,寺裡香客諸多,都在太陽的照曬下上香、跪拜。飛火虔誠地點了三柱香,拜四方,拜菩薩,為全家和他自己祈福。佛像前的蒲團被很多人跪過,滿是汗漬,也滿是眾人的虔誠。伏倒在佛像之前,他感到惶恐不安,每個人都祈求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慈悲一切的佛陀與菩薩們真能眷顧所有眾生嗎?

佛音繞梁,飄忽而悠遠,贊嘆佛法無邊,悲苦眾生點撥凡人心靈。他喜歡聽這些音樂和歌唱,有許多他都聽不懂,但他能感覺到這些聲音的純潔與寧靜,也將他帶入一種無我境地中。

至少,在拜佛的那一剎那是這樣的。他深深拜倒,兩手平伸,前額抵手,因為炎熱而頭上臉上汗珠滾滾。他不認識一切佛陀菩薩,佛陀菩薩又認得一切眾生嗎?但他知道他們大慈大悲,除惡祛苦,因此他一心禮贊他們。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彌勒佛,南無等等佛,南無一切佛……

逐個殿堂禮拜完畢,飛火正要前往法雨寺,恰好看到一位年輕的僧人走過。那僧人一身褐色僧衣,匆匆行路,與飛火打了個照面,兩人對視一秒鐘。飛火正想雙手合十作個禮,卻一時沒反應過來,與那僧人擦肩而過。又忽然聽到他大聲的說了一句“可遇不可求啊”,仿佛一根鼓槌在飛火心頭嘭地敲了一下。是說他現在的境遇嗎?是預測他將來的境遇嗎?還是有其他深意,抑或只是隨口一說?飛火只覺這句話就是為他說的,卻參不透其中的道理,這讓他心中好一陣凄涼。

去法雨寺途中有一塊巨石上有“海天佛國”四字,為明代抗倭名將侯繼高所書,也是一個著名景點。此處南行下山不遠就到法雨寺,它的規模比慧濟寺要大些,寺前有放生池,還有一座小橋名字很好聽,大意是過此橋便可平安之類。燒香拜佛的流程都類同其他寺廟,不過法雨寺的觀音像比較有名,寺中有一間“大圓通殿”所供是一尊男身毗盧觀音,其後是千手觀音。一般的觀音像都是女身,導游介紹說男身而且戴著毗盧帽的觀音像是很少的。

接下來坐車去普陀山東北角的梵音洞,那是一處位於海邊山崖的小寺廟,有一處小亭子很風涼,海風獵獵拂人意,海浪一刻不停地拍打著山崖下的礁石,那一塊塊礁石歷經千萬次的洗刷早已變得光潔圓整。海水很髒,泛著白沫,卻不影響它們的氣勢。從小亭子處往下走,有一間建在崖壁上的閣樓,那裡據說可以看到如佛像般的石頭,可惜飛火未曾留意。

坐車返回龍灣村附近的車站,再往東邊走一小段路,就是普陀山的另一個著名景點南海觀音像。銅像於97年建成完工,總高33米,立於海邊,面南背北,大氣而恢宏,是所有前來普陀山的游人香客的必經之地。此時已是下午兩三點,因為還有一天時間比較充裕,飛火決定明日再游普濟寺。先前帶的那筒香已經都燒掉了,他來到一個攤位,隨便指了一種高香問攤主:“這種多少錢?”

攤主是個女子,她卻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這是龍鳳香,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只聽名字就大概知道它的用途了,飛火不禁臉上暗紅,燒香果然講究多多,不當心的話難免弄出笑話來。他只好問得更加目的性:“額……求事業的香是哪一種呢?”

攤主指著另一種香:“這是求事業的,比較貴,20元,裡面造型都是金條哦。”

他不由寒了一下,金條造型,是不是太誇張也太俗氣了點。“那……還是給我拿求平安的香吧。”

他拎著香火頭頂烈日隨人流前行,這裡的游人明顯比前幾處地方要多,途中他還看到一位老僧人,在石板小路上三步一叩首地往前走,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來往行人也都在關注他,他們的眼中流露出敬佩、不解、贊賞、迷惑等諸多神情。飛火很想上前與他聊幾句,又覺得太過唐突,只在經過老僧身邊時默念佛號。

拜過觀音立像,略微折返來到不肯去觀音院,這是普陀山最早的一個觀音院,也位於海邊,在此遠眺海天一線,蒼水茫茫,頗讓人無限感慨。飛火看到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禁止舍身燃指”,旁邊卻有個背著登山包的老外倚碑而坐,他覺得很有意思,趕快抓拍下來。古時善男信女往往在高僧作法會時燒掉自己的一節手指,以表舍身向佛之意,這當然對他們本人來說是很痛苦的,這塊碑的意思也是勸人不要這樣做。大概它已經立在這裡有幾百年了吧,而現在與一個老外一起,很有點東方與西方、古代與現代的文化衝突感,飛火把此照片名為“佛國後現代主義”。

一日行程結束,返回旅館時他都快虛脫了,很爽的洗了個澡吹吹風扇(旅館為了節約只開了風扇,不過價錢比開空調要便宜20元,好在只要不是太陽曬著的地方就不算太熱)。他本想就在旅館吃晚飯,誰料居然不提供,真是不會作生意啊,如果提供飯菜的話旅館肯定有得賺,游客也方便很多。他只能出去找地方吃東西。普陀山的飯菜都很貴,相對來說海鮮倒是比較便宜但他對海鮮不感興趣。中午在法雨寺就有店家死纏爛打邀他吃中飯的,可菜單上一份蛋炒飯居然15元……

飛火還記得他難免有些驚恐地從那家店退出時,一個伙計還追在身後叫:“可以給你便宜些!10元如何?10元……要麼8元……”他落荒而逃,最終中飯還是沒有吃成,肚裡的空間都裝了礦泉水,在這個傍晚時分他已經是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找了家飯館,一份油燜茄子打折後18元,他忍了。民以食為天,此言至理也!坐在露天的飯桌前,他認真而仔細的品嘗著茄子與米飯,心中感慨不已。

(三)

夜裡,飛火醒過兩三次,而當早晨的陽光艱難地透過天窗照射進來把他再度喚醒時,已經是8點多了。由於島上沒什麼好玩的東東,他睡的很早,這一覺足足睡了有十二個小時,感覺眼皮都腫了。

收拾一番,辭別旅館主人,他先去了碼頭打算乘船去洛迦山。然而早班的客船已經沒有了,只能下午再去。於是他向普濟寺出發。上午游玩普濟寺和西天景區,下午去一趟洛迦山,之後就能直接坐船回上海了。飛火已提前買好返程船票,這樣的行程安排還是比較緊密合理的。

普濟寺是普陀山的前寺,比法雨寺和慧濟寺都要大,寺前也有水池並有三座小橋,來往游人如織。它的山門正門平時都是關閉的,這其中有個典故與乾隆皇帝有些關系,總之最後就立下了規矩六十年一甲子才能開一次正門,再就是除非國家首腦前來方可破例為其開門。普濟寺的大雄寶殿供奉的也如法雨寺一樣是毗盧觀音,這與其他地方的寺廟不同,一般大雄寶殿都是供奉釋伽佛祖的。其他還有諸多殿堂,飛火均逐一拜過。在拜彌勒佛時他見身邊一位女孩相貌清秀拜佛虔誠,一時心念閃動,默默祈言道:“願我身邊這位MM平安快樂”。

從普濟寺出來,飛火向人家打聽去西天景區的路,別人直接指給他旁邊一條上山的石階。他不禁大是為難,原以為西天景區也能坐車過去然後悠閑的散散步,沒想到還要爬山,看看頭頂火熱的太陽,他又回想起五月份在杭州爬山的痛苦經歷……思想鬥爭了一下,看看時間還早,飛火還是一咬牙上了,同時心中想著“仁者樂山”還有“我愛爬山我要鍛煉”之類的四字格。

上不多久是一處廟宇“圓通禪林”,好像是尼姑庵(此後山上還有兩處地方也是尼姑庵), 有一塊石壁很有感覺,上面寫著“慈眼視眾生”五個字,飛火請人幫忙在石壁前照了張像,他就站在“慈眼”兩字中間。

上山的這段路倒不長,不久之後就基本都是下山了。途中還經過磐陀石、二龜聽法石、觀音洞等地方,表過不提。

下午一點坐船去洛迦山,它是普陀山附近的一個小島,所謂“普陀洛迦行”是一定不能把它落下的。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進山的山門掛一牌匾上書“洛迦名山”四字,其後一路上行是諸菩薩殿、五百羅漢塔、大雄寶殿等等。景致一般無二,游人香客依舊眾多,禮佛之心矢志不渝。敬香參拜完畢,原船返回。

下午四點三刻,飛火上了返滬的客船。兩日普陀之行告一段落,在烈日的洗禮下換得一片黑紅色的健康皮膚,帶回一顆略有慰藉卻仍舊迷茫的心。

本來,飛火是希望能在佛地靜靜的思索問題,探求自己的內心,不過似乎都被烈日曬掉了。他不禁苦笑,想不出這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生活一如既往沒有改變,想求佛之淡然安寧,佛在哪裡呢?他想,希望就在自己心裡吧。


(佛國後現代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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