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小皮十五日新疆自助游記

作者: 非凡的傑西

導讀第一日,8月14日,星期六,北京 快樂旅程第一站:“參觀首都國際機場,下榻空港花園酒店” 為了五折的價格,我們選擇了今天最晚一班飛往烏魯木齊的南航航班,九點半起飛,晚上十二點半到達烏魯木齊,明天一早我們將奔赴新疆最北端的城市:阿勒泰。 進了機場的大廳,我們還在拿那著名的“三棵棕櫚樹”開著玩笑,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我們的西行第一難來了:大屏幕� ...

第一日,8月14日,星期六,北京 快樂旅程第一站:“參觀首都國際機場,下榻空港花園酒店”

為了五折的價格,我們選擇了今天最晚一班飛往烏魯木齊的南航航班,九點半起飛,晚上十二點半到達烏魯木齊,明天一早我們將奔赴新疆最北端的城市:阿勒泰。

進了機場的大廳,我們還在拿那著名的“三棵棕櫚樹”開著玩笑,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我們的西行第一難來了:大屏幕上並沒有顯示我們的航班的信息,在南航的值班櫃台,我們得到的“噩耗”是:航班取消了,只能改成明天早晨的!這意味著我們明天只能呆在烏魯木齊,我們寶貴的假期就這樣被白白損失了一天!於是義正嚴詞,於是拍桌子,然而我們得到的除了言不由衷的抱歉外別無其他。現在的形勢是:今晚肯定走不成了;我們能做的只有繼續“憤慨”下去,繼續“賴”下去。

後來一個年紀大一些看上去很和氣的據說是“領導”的姐姐在我們一再吵鬧下出現了,說是賠償我們三百塊錢,安排住宿。我們當然不甘,想了想要他們給兩張烏魯木齊飛阿勒泰的機票,他們查了說明天沒位子,後天晚上才有,你不信也沒轍,面對現實吧。那姐姐又說要是我們回家住的話可再多給三百,要麼就安排我們去國都住,我們都不想折騰了,而且覺得住國都也不錯,所以就“屈服”了。但後來我們被一輛破依維克給弄到空港花園去了,天真哪,人家腦袋進水啦會讓我們住四星級的國都?!

第二日,8月15日,星期日,北京--烏魯木齊

早上七點左右忍著困倦爬起來,空氣有些濕,天灰突突的,也有些冷,好在我們就要離開了。

在南航櫃台順利地拿到了三百塊錢後登機了,飛行漫長得叫人難受,唯一的亮點是空姐說全是清真餐,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飛往穆斯林的樂土,有些興奮了。午餐一般,但是吃得高興,畢竟很少在飛機上可以痛痛快快地吃飯。快要降落時看到了連綿的雪山和草地,很壯觀,應該就是天山了吧,終於到了。

外面的陽光亮得刺眼,我們在烏魯木齊寬闊的大街穿行,除了隨處可見的維語招牌外跟其他城市並沒什麼兩樣,到處是張揚的大廣告牌,看起來很氣派。有趣的是路上(甚至高速上)不時會出現趕著小馬車的維族老漢,路上的汽車們也都習以為常地避讓三分。

在阿勒泰駐烏辦事處經過一番討價還價, 我們花750元包下了明天去阿勒泰的車,是一位穿白T恤長得很粗壯的師傅和他的桑塔納2000。 比網上探聽到的價格高了些,聽說是因為那邊修路了,需要繞路,算了,這地方不熟,也不能太計較了。

盡管在飛機上剛吃過東西,我們接下來還是入鄉隨俗地去了一家當地有名的抓飯館吃今天的第二頓午飯(呵呵,主要還是因為嘴饞),所有的服務員廚師都是維族人,酒是不讓喝的,連煙也沒敢抽。抓飯油膩得很,是用加了胡蘿蔔丁的羊肉湯煮的,上面放兩塊羊肉,其實挺好吃,但是羊肉無論如何吃不下,太肥,骨頭渣也多,小皮倒是讓我大跌眼鏡,吃了個干淨,看來這家伙心情好呀…

才下午四點,一日三餐都吃過了!

回房間小睡了一會,醒來已是八點多了,天還是大亮著,於是我們又跑出去逛。烏魯木齊的的哥開車好猛,我們終於養成了坐出租主動系安全帶的習慣了。車費倒是便宜的很。

著名的二道橋是必然要去的。大巴扎的伊斯蘭風格建築輝宏得很,黃褐色的細磚飾面又不缺乏細膩,有一處還掛著的家樂福的大LOGO,難怪有人說烏魯木齊是座混血的城。吃了小攤上的自制冰淇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錢包,一路閑逛。路邊擺滿了賣自制酸奶、冰淇淋和卡瓦斯的攤子,維族攤主們戴著小花帽,穿著鮮艷的服裝,高聲叫賣著,擁擠著,展現著我們所陌生的生活氣息。

第三日 8月16日 星期一 

烏魯木齊--奎屯--克拉瑪依--阿勒泰--布爾津

睡夢之中手機的鬧鐘叫了起來,一切還都在黑暗之中,除了房間裡唯一的那盞小床燈,主啊,我真的不願相信已經六點半了!

洗了臉後感覺好了些,心想總得吃點什麼,於是走上了空無一人的街道,不過很快就失望了,唯一已經開門迎客的是一家漢族小餐館!看來這裡的穆斯林還是未改他們游牧祖先留下的懶散。

提著東西下了樓,司機很快就出現了,還是穿著昨日那件白T恤。

我們坐在街邊的攤上吃油條喝豆漿時天已經有些亮了,三個人的早餐才一塊多,這邊的物價真是誘人。

終於正式上路了。高速公路兩側是一片片草場和麥田,遠處的天山依稀顯露出點點雪峰。車在靜靜地走著,我不時翻翻地圖,看著自己過了昌吉,過了石河子,又到了奎屯。

出了奎屯這座枯燥的兵團城市,路邊的風景也變得無聊起來,除了一如既往的藍天,只見到大片的戈壁,間或有一些不倫不類的兵團村莊,結構讓我想起了童年時的街道和房屋,難道落後至此?

汽車在杳無盡頭的國道上奔跑著,外面漸漸變得悶熱,連刮進來的風都是熱的,司機說我們快到克拉瑪依了,這才意識到我們已到了准葛爾盆地的中央,酷熱是可想而知的。沿途出現了無數俗稱磕頭機的小采油機,體積不太大,卻都在忙碌著,怎麼也想像不出來石油就是在這樣荒涼的土地上一下一下“磕”出來的!

中午時分,我們在路邊的一家維族餐館見識了正宗的烤包子和馕坑烤肉。烤包子並不是我們概念中的樣子,扁長的,泛著金黃的油光,但裡面的內容卻有些讓我猶豫:白花花的羊尾油和洋蔥丁,咬了後才知味道很棒,且不膩,於是連吃了幾個,小皮只咬了幾口,還是消受不了,便要了拌面。馕坑烤肉得自己到一個大烤窯那挑,一個小伙子正汗流浹背地忙活著。又一大鐵盤烤好的羊肉冒著熱氣被端了出來,看起來很是誘人,可惜沒我們的份,因為想吃的客人太多需要排隊,我們又實在沒時間等了,遺憾…

又上路了,還是酷熱,開了空調,卻感覺不到一絲涼爽,待司機終於把車開進了路邊的一家修車廠我們才明白,車壞了。於是我們只好忐忑不安地等待。不想抱怨為什麼有那麼多不順利,這也是旅途的一部分呀。大約過了半小時,我們又出發了,司機嫌修車廠的要價太高,放棄了修理的念頭,反正就是不能開空調了,將就吧。又走了許久,我感覺我們在順著公路漸漸向上,外面的風也漸漸涼爽起來,應該是走出盆地了。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神秘的魔鬼城,只是此時是下午,感覺不到它的恐怖,卻是壯美。驚嘆於造化的鬼斧神工,又感嘆無盡的歲月的魅力。也許每一個被幾千年無情的風沙雕琢得美妙絕倫的城堡下都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故事吧。眺望遠方那作為絕佳背景的藍天,我們知道歷史還在繼續,而我們或許只是天邊的一絲浮雲。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旅程,路變得艱難起來,車子顛簸不停。我們盼望著終點。

終於在阿爾泰山頂已依稀可見落日的余暉之時,我們駛進了還不是終點的終點:阿勒泰。它很小巧,靜靜地躺在“大金山”的懷抱裡,正等待著美妙夜色的來臨。

但我們還不能等待,結了帳和辛苦了一整日的白恤司機告別,他一個人開了近十個小時,鐵人!

很順利在客運站裡包到了去布爾津的車,開車的是個紅臉的壯漢,不是很健談。

這回的路好了許多,車子歡快地飛馳。我們自西向東,北疆的夕陽迎接著我們,遠山也顯現出他朦朧迷人的線條。最迷人的是公路兩旁那金燦燦的向日葵,這裡的向日葵長得不高,卻很燦爛,隨著車子駛過,似乎能感覺到他們在路邊由綿綿流淌的雪水衝灌的水渠的陪伴下輕輕起舞。成群的羊兒也正急匆匆地趕回家去,好幸福的生靈。

布爾津縣位於我國版圖上雞尾的最高處,是座整潔的小縣城,到處都是歐式建築風格的旅館和酒店。進了還算不錯的房間,我們並無倦意,雖然已近十點,外面依然明亮,新疆真是旅行者的天堂!於是我們決定先去布爾津河,然後去夜市吃東西,剛才已經“踩好盤子”了!

坐著摩的我們到了河邊,此時太陽已完全隱去了它的光輝,但夜空依然湛藍,風中透著涼意,卻很清新周圍的蒙古包中透出的點點燈光點綴著一片片俄羅斯油畫般安靜的樹林,我們在布爾津河的小鐵橋上眺望著默默流向遠方的河流,傾聽著她慢悠悠的步伐,她將在這裡和禾木河交彙,並共同注入額爾齊斯河,然後流過蒙古和西伯利亞廣袤的土地,那裡此時也有另一對戀人在感受著白夜的溫柔嗎?

蚊子把我們趕回了城裡,夜市正是人聲鼎沸。俄羅斯啤酒、烤肉、烤狗魚、黃面、酸奶子……

漫長旅途中最後的精彩!

這一天我們奔行了800多公裡,十四個小時。

第四日,8月17日 星期二, 布爾津--禾木

一大早我們昨天約好的司機就到了。這回是個瘦削的男子,看上去老實得很。我們上了今天的坐駕,一輛擦得很干淨的212吉普,當地人都說禾木的山路只有這種車才跑得了。

按照導游書上的要求去辦了邊防證,可憐的小皮臨行前倔強地不肯帶護照,說有護照免邊防證是無稽之談,這回只好自己去排隊了,哈哈。

又在一片晨曦中出發了,車飛快,心情也輕快。

清亮的布爾津河一直伴隨我們左右,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我們開始上山。視野逐漸變得開闊。層疊的遠山中有一片片的冷杉林點綴,還有星羅棋布的牛群羊群,以及牧民們的氈房,不過據說他們到了冬季就會下山定居了,這也是時代的進步吧。

考驗在車子拐下岔路後開始了:這是通往禾木的的山路,大約有50公裡,結果我們足足走了三個小時!全程搓板路,一片狼籍,吉普車像一葉漂泊在驚濤駭浪裡的小舟,載著我們上上下下,人很快就被折騰得疲倦,可沒完沒了的顛簸根本不允許我們睡覺,只感覺在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中上下爬行,全沒了欣賞風景的興致。待我們終於依稀望見遠處一個山谷中的禾木時,真的有些懷疑自己的付出是否會被回報了。

進入村子時很少見到路人,因為已是午後,好像一切都在沉睡。司機在一座小院裡停了車,從院門“旅行者之家”的標牌上我們知道這該是一個旅館了,雖然我們對司機的自作主張有些不情願,但總要下來吃了飯再說。

小院由三排整齊的木屋包圍而成,下午的陽光非常熱烈,讓人只能在陰影下立足。我們要了一些菜,邀請了司機一起吃。其實我們對飯菜並沒抱什麼指望,待他們端上來時才感覺自己的胃口很好,連我們在家裡幾乎很少動的炒白菜片都吃了個光,看來久不見青菜蘿蔔也不行呀。

店主是個流著八字胡的粗壯男人,但和氣得很,他給我們看了“客房”,出乎意料的是非常干淨,價錢也公道,只要60一晚,於是很痛快住下了。

木屋真是有它的妙處,關上門後一陣清涼一下子驅散了被陽光烘烤出的燥熱。躺在雪白的床單上很快就舒服地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我們便匆匆出門尋找那聞名已久的禾木河。鄉間的小路上還是少見行人,倒是幾只狗狗很不友好,令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好在它們的主人為我們指點了河邊的方向。

一座古老的木橋靜靜地立在那裡,一側有著高大的牌樓,很有特色。歲月已讓橋身變得班駁,很多地方的木頭甚至已斷裂,下望可見河水。心裡只覺幸運,我們在它隨著歲月一起消逝之前見到了它。

河水很美,像天空一樣的蔚藍,兩岸郁郁蔥蔥的白樺樹目送著她歡快地流向更遼闊的北方。我們坐在光滑的河石上,欣賞著河邊的樹木,還有遠處層疊的山峰。身後的平坦的草地上有馬匹在悠閑地搜尋它喜愛的草籽,而橋下一群小男孩在光著身子戲水,狡猾的小牛犢卻躲在木橋下的陰影中酣睡… 我真的筆枯墨干了,無論如何都描繪不出那時那刻那田園牧歌般的場景!

整個下午的時間,我們悠閑地徜徉在河邊,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空氣,山川,草地,錯落有致的木屋,還有盛開著白色野花的牧欄……

順著漸漸隱沒在遠山中的夕陽的余暉,我們又回到了木橋上。和幾個小時前相比,禾木河又多了些夜晚的婆娑,岸邊的白樺樹已隱隱有了黃葉,漫步其間,說不出的安寧。

憨厚的司機駕著他的212尋來了,招呼我們去吃早已燉好的當地特色冷水魚“花翅子” 。接下來的事有些尷尬:望著冒著熱氣的魚湯,想起司機先生整個下午都在向我們推薦那著名的魚,想起了過去旅途中積攢的經驗,我們在開吃之前忐忑地打聽這魚的價錢(心裡已准備好被痛宰),結果回答出乎意料:不要錢,這是他下午自己去河裡捉來請我們吃的!古道熱腸的新疆兄弟,真是讓我們兩個耍著城市小聰明的人羞愧難當呀。

晚餐在木屋邊的蒙古包裡,一群人圍坐著看VCD,片子時斷時續,這裡沒有電,沒有電視信號,也沒有通訊信號,店主要用自家的發電機發電,所以電壓不穩,燈也是忽明忽暗。席間我們還得知這裡所有的蔬菜和日用品都要到布爾津采購,天那,那是怎樣的路程!但也許正是閉塞才保護了禾木這方淨土吧。魚的味道我覺得一般,小皮很喜歡。司機要陪我喝酒,我嘗了兩小杯當地哈薩克人自釀的奶酒,不烈,有淡淡奶香,只是不知深淺,沒敢多用。

出得房來,在漆黑夜色的襯托下我們看見了滿天繁星,已經多年不見了,望著它們,尋找著北鬥星的位置,感動地想流淚。

第五日,8月18日 星期三,禾木--喀納斯--布爾津

早上起來又去了禾木河,當然說是早上其實已是九點多了,在新疆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幾乎肆無忌憚地睡懶覺,反正有時差嘛。

霞光中的木屋,草地,炊煙還有哈薩克牧人和他們的牛羊,都是那樣的純潔。

終於要告別這一世外桃源了,雖然留戀,但還是把這一方淨土放在心裡好。

旅館的人們都出來跟我們告別,連一直不苟顏笑的哈薩克小服務員(其實可能是講不好漢語)也露出難得的微笑向我們揮手,那樸實的紅色的面龐讓人難忘。

咬著牙又重復起了昨天那艱苦的路程,當然有了心理准備就感覺好過多了。

三個多小時後我們到達了著名的喀那斯景區門口,川流不息的大旅行車和興匆匆的游人讓我們馬上聯想起了曾經到過的無數的類似的景區,胃口開始有些倒了。不知道心情是不是受了影響,反正有些意興闌珊了。沿途停了兩次車,一個是月亮灣,還有一個是臥龍灣,從高處望著下面那翠綠林中錯落有致的湖水,我們都有點強打精神。

到了半山腰的停車場,外來車輛就不許進入了(為了減少污染),我們需要在這裡換乘景區的免費班車才能繼續上山。於是我們和那位老實巴交又不乏浪漫的司機朋友告別了。

停車場處是由兩個大廣場組成,周圍環繞著各種餐廳,賓館,旅游商店等,全打著赤裸裸蠱惑游客的招牌,建築說不上風格,不中不洋的,非常凌亂。時值中午,四處泛濫著炊煙和髒水還有興衝衝急於果腹的游客,心想我們也該吃點東西。在一家比較大的餐廳我們吃了鱉,人家正熱火朝天地忙著招待旅行團根本就懶得理我們,只好去了旁邊一個髒兮兮的掛著拉面橫幅的小店,還是露天的,東西難吃且巨貴,沒辦法,就當在吃人類自然文化遺產吧。

回想起昨天在禾木的經歷,我們對這裡的一切感到無法忍受,於是決定改變計劃,絕不在這爛地方過夜。

午飯後的游歷證明我們的決定是英明的:坐班車經過了破舊潮濕的木屋和所謂的“圖瓦人”村寨(其實都是做生意的哈薩克人假扮的),再步行終於到了湖邊,景致不錯,但周圍都是喧嘩的人群和舉著喇叭叫嚷的導游,連拍照都要像打仗一樣搶地形,我們只能躲著人群走,匆匆走馬觀花後就往回返了,當然人在心緒不佳時也特別容易累。

最後在車站經受了十幾分鐘烈日的炙烤,終於碰到一輛回布爾津的桑塔納經過,我們順利地搭車逃離了喀納斯。

這裡在Copy著九寨溝的一切,包括那不得不把野蠻的人群和自然隔離的管理制度,但這並不是什麼前瞻,只是又一場生態悲劇的上演。

大概7點多回到了布爾津,我們決定去住書上推薦的小白鹿旅館。很快找到了,從外面看就給人與眾不同之感:二層俄羅斯風格的灰色小樓,雖然糙了些,總比那些千篇一律的火柴盒叫人舒服。旅館的主人,一對俄羅斯族的老夫婦果然如傳說中那樣熱情,熱情裡透著涵養,完全沒有奸商氣,這個時代這種買賣人少見了。

租了二層的一個小房間,裡面也是俄羅斯風格的布置,很有家庭氣息。小皮忙著又洗了些衣服,主人種滿小花的院子正好可以晾曬。老板娘正在廚房烤一種不知名的點心,院裡彌漫著奶酪和黃油的香味,我們的肚子也趁機叫了起來。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到夜市吃飯,這回可能早了些,雖然攤主們比著叫賣,食客卻不多,我們挑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維吾爾攤子,這一餐吃得可算驚天動地,十五串烤肉,一個烤馕和三條大狗魚,小皮還連喝了兩大碗酸奶子。那烤馕真香啊,可惜此後再沒吃到過。

第六日,8月19日 星期四, 布爾津--奎屯

我們的下個目的地是塞裡木湖和伊犁,那麼就必須得先回到奎屯再換車去伊寧。好在這一路都有班車坐,我們可以省下些銀子了。

告別了俄羅斯老夫婦,他們依然沿用古老的送客之道直送我們到門口,可惜忘了拍照留念。

從布爾津發往奎屯的班車只有每天早上10:00一班,雖然是半新的空調大巴,但裡面有些髒,周圍坐滿了各民族兄弟姐妹,讓我們不由得對接下的旅程心生恐懼。

開始的兩個多小時簡直地獄一般,這一段都在修路,車只能在戈壁灘上繞行,這回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戈壁,戈壁就是渺無邊際的不毛之地,除了石頭之外就是沙子,唯一有生命的東西就是稀疏的駱駝草,當然還有載著我們的這一葉孤“車”。

顛簸讓人既不能入睡也坐不穩,只能祈禱快些結束這折磨,但越盼越不見希望。前面的女人開始嘔吐,依稀傳過來恐怖的氣味;小皮閉著眼睛,天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還是不敢讓自己清醒。快到克拉瑪依時我們終於又見到了平整的柏油路,這時已經快12點了。

下午7點我們終於到了奎屯。不到500公裡的路我們居然跑了整整9個小時,到了最後真有些絕望的感覺,好在下車時屁股還是自己的。

我們兩個灰頭土臉的家伙就近去了車站附近的一家賓館,88元住了個大套間,哈,真是便宜啊。

極度乏味的一天。

第七日,8月20日 星期五,奎屯--三台子(塞裡木湖)--伊寧

睜開眼睛就得收拾行裝,然後又匆匆忙忙地踏上了苦旅。還好上了車之後從司機那得知他會在塞裡木湖停留二十分鐘,否則我們還真搞不清楚車票上的“三台子“和塞裡木湖有什麼關系。

路還是不好,沿途路過了一些小村莊,比起奎屯和克拉瑪依那邊的要有意思一些,灰黃色的土坯牆,翠綠的白楊樹,還有路兩邊整齊的水溝,我總是搞不懂它們是下水溝還是灌溉用的,裡面的水很滿,是天山的雪水嗎?

大概在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車子駛上了平坦的盤山路,我們也終於見到了夢想已久的塞裡木湖。車子一直在沿著湖邊行駛,我們興奮地望著這片被稱為“仙女最後一滴眼淚”的湖水,恨不得立刻飛奔下去。

終於下了車,一些騎著大馬的哈薩克漢子立刻圍了上來,反反復復地只會說“騎馬嗎”這麼一句話,天真的小皮還問其中一個寄存包多少錢,得到的答案是二十!我趕緊拽她離開了包圍(後來在一個很小的商店裡我們花了兩塊錢就把包存上了)。

這裡看樣子還沒有被正式開發,只是當地的村民自己修建了一些“旅游設施”,游人不多,也不賣門票。

我們沿著車子駛來的公路向回走,這樣可以避開游人和那些醜陋的“蒙古包”。此時的天很晴,不過不乏大片的雲彩,且不斷地變換著色彩和形狀,映襯著廣闊的塞裡木湖也有了些妖嬈。湖水也是蔚藍,透過太陽鏡看過去,那種天水合一的美景讓人震撼。來新疆快一周了,總是驚詫為什麼這裡的山或水都是那樣的無限的大,也許是因為這裡太少人為的做作吧。

我們很興奮,取出三角架盡情地喀嚓了一番。岸邊白色的小石子被太陽曬得暖乎乎的,於是索性躺了下來,懶洋洋地看著那和湖水一樣湛藍的天空,還有那不斷變換身姿的雲朵,此刻真是覺得了人生的樂趣所在。

差點忘了說湖邊那可愛的牛們,大概是經受過太多大小相機的喀嚓吧,他們居然在我按動快門時擺了個POSE,逗死人了。

不過我們終歸還要前進的,再說太陽已經漫漫滑向山背後去了。很快一輛紅色的夏利就過來招攬了,拼車40元到伊寧,還挺合算。

沿著公路下山,沿途的崇山峻嶺也很美。這裡距離著名的霍爾果斯口岸只有幾十公裡了,想想四十幾年前數十萬的哈薩克人也許就是順著這條路湧出國境的,世事滄桑啊。

公路漸漸平緩起來,兩側還是風景如畫。和我們走過的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裡處處生長著莊稼,真是富黍之地呀,天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擋住了南北之路,卻獨在這裡開了個口子,讓北冰洋的暖濕氣流源源不斷注入伊犁河谷,難怪人都說伊犁是塞外江南呢。

在我昏昏欲睡之際小皮發現了路邊大片的熏衣草田,真是奇觀,簡直像紫色的海洋,晚風襲來,奇特的香味令人流連,我們采了一束拴在包上,願它也能把溫馨帶給兩個疲憊的旅人。

大概八點左右到了伊犁州的首府--伊寧市,這裡是中國西部最後的都市,距北京的實際時差已有將近三小時。

匆匆找了酒店放下行李,我們回到剛才路過的紅旗廣場吃飯,發現這裡完全是維族人和哈薩克人的世界,烤肉攤一個挨一個,夜空中除了羊肉的香氣還有歡快的維吾爾音樂在縈繞,坐在烤肉爐前大快朵頤的食客,沿街叫賣的小販,店鋪裡采購的路人,全都操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烏魯木齊的少數民族生活多少給人一點賣弄之嫌,這裡卻是真實而自然的。我們還很幸運地碰到了維吾爾族人的結婚車隊,有維族樂手坐在卡車上彈奏助興,非常熱鬧,可惜夜色中很難把他們拍下來。

雖然不能喝酒有點掃興,我們還是飽餐了烤肉和涼面,喀瓦斯也不錯,雖不醉人,也有酒香。

第八日,8月21日 星期六,伊寧

起床的過程異常艱難,感到無以倫比的累,不過還是要繼續前行。

今天的第一個目標是漢人街,這個普通的名字背後卻有個比較血腥的故事,據說那裡原先是漢族聚居區,後來維族人暴動,一夜之間殺光了所有的漢人,將街區據為己有。故事的真假無從考證,不過今天這裡確實和他的名字相反,已經成為著名的少數民族集貿市場。本想去領略一下維族手工藝品的奇妙的,但集貿大廳裡卻見不到,只有些服飾類,除了維族婦女的花布和男人的小花帽外也沒多少特別的。

馬路對面卻是地地道道的自由市場,“不幸”誤入其中,人山人海,我們卻是唯一的異族,滿眼的花布和包著五顏六色的頭巾的維族婦女還有差不多要刺破耳鼓的陌生語言的叫賣聲,雖說新鮮好玩,卻透不過氣來,於是我們看了會熱鬧就趕緊殺出了重圍。

穿過密密麻麻的人流車流,又是一個賣各種水果干果還有雜貨的市場,各色的商品用句很土的話說是琳琅滿目。

漫步其中我們發現了一位賣花帽的維族老爺爺,上穿白色條紋長衫,下面黑色皮靴,頭頂瓜皮小帽,人有說不出的精神和矍鑠,除了略有些憂郁的眼神外像極了無數宣傳新疆美好生活的畫中的形像。而且老頭在我們連說帶比劃外加別人翻譯後點頭同意了我們的拍照要求,真是萬幸!我們現在越來越懷疑那些維吾爾人不喜被人拍照的傳說了。

漢人街已經讓我們盡興了,我們打算奔赴下一個目的地--伊犁河大橋。這時在馬路邊候客的聞名遐邇的“馬的”吸引了我們,於是興衝衝地找了一位戴著老式前進帽的“的爺”准備一試,可沒想到這老爺爺一句漢語也聽不懂,多虧一位路過的“精通”漢語的維族大媽幫我們翻譯才談好了價錢,二十塊錢包來回。

我們伴著踢踏踢踏的節奏上路了,雖顛得有些不舒服,卻挺有意思,馬車是這裡城鄉結合部一種很慣常的交通工具,就像我們這裡的小公共,大家隨上隨下,一般都是交上五毛一元的了事。怪不得老漢一直哼著小曲,原來今天有了意想不到的好生意。

最初的一段路不很好,塵土也很大,後來就是筆直的林蔭路了,兩旁的白楊樹似乎還吐著嫩綠的葉子,在地上投下起浮的林蔭,愜意的很。不過路卻好長,大概過了四十分鐘我們的馬車拐下了公路,看老漢的意思是到了。我們有些狐疑,這寂靜的地方就是伊犁河大橋?顯然老漢還是誤解了我們的意思,可愛的大嬸,看來翻譯水平有限呀。

於是又返回到公路,等了很長時間才搭上小公共按原路返回了。不過我們並不氣惱,如果沒有這個錯誤又哪會有這麼美好的馬車之旅?

當然還是得盡快訪問名勝要緊,這回我們叫了正牌的出租車,年輕司機也是維族,卻說著並不比我們差的漢語,當然不會跑錯路,很快到了橋頭,下車前一問才知他上的是漢語學校。這也真矛盾:西部大部分的穆斯林民族都對漢族人那種洗腦式的同化教育反感,但不讀漢族人的書就意味著和現代文明的隔絕,甚至連開出租的生意都做不上。

不過伊犁河的“風光”讓我們失望,橋上橋下都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岸邊所謂的河濱公園也處處展現著拙劣和庸俗,沒勁透頂,也想像不出那傳說中的伊橋落日會美到哪裡去。

時間還早,總得再找個地方再轉轉,從書上得知還有個拜圖拉大寺不錯,於是前往。

拜圖拉大寺的名氣其實不如它旁邊古老的伊寧回族大寺,應該是已經有了近三百年的歷史,典型的中國式飛檐走壁的塔樓,挨著它是後來建的新寺,也就是拜圖拉大寺,全身白色,阿拉伯式的穹頂和新月標志高崇入雲,奇特的是穹頂下面卻采用了古希腊式的直條廊柱,更有雄渾之美。站在馬路對面望著這風格迥異的一老一新兩處建築,不由得感慨千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無數個征服與抗爭,分離與融合的故事。

天氣很熱,我們在大寺對面的小店喝了酸奶和喀瓦斯,小憩片刻,卻沒胃口吃午飯,於是決定就此告別伊寧。

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新源縣的那拉提草原,然後搭長途班車翻越天山去庫爾勒,在那裡我們就可以轉乘火車到喀什了。雖然很多人都說這條路艱險異常,可是我們還是決定冒險一試,因為從烏魯木齊兜圈子去喀什太浪費時間了。

第九日,8月22日 星期日, 新源--那拉提夏牧場--新源

聽說那拉提修了度假村後成了一大旅游熱點,估計也被毀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選擇了相對偏遠的恰普河夏牧場,那裡是牧民真正放牧的地方,基本沒什麼游客。由於交通不便我們只好又包了一輛桑塔那,80多公裡的路程他要了我們450元,說是路不好走。雖然有些貴,但我們實在沒有精力再耗下去了。

早上的空氣很清新,伴隨著一首輕快的樂曲上路了,很快就到了山腳下,這一帶的植被很茂盛,山谷裡有玉米一類的莊稼,半山腰除了各式野花外還有些許的胡楊樹,可惜我們這次沒時間去輪台看胡楊林了。

順著盤山路跑了不長時間,就到了夏牧場的入口,似乎進入了另一個廣闊的世界,草地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腳下,群山在晨曦中泛著朦朧的青色的光芒,而更遠處的雪峰和碧藍天空中不斷變換的雲朵也相得益彰。腦海中不由想起許多個電影中展現新疆之美的標志性鏡頭,《冰山上的來客》什麼的,而此時眼前所見,確是絲毫也不遜色。

下車沿著融雪衝積而成的小河信步走向草原深處,我們肆無忌憚地按動著快門,直想把人生這不期而遇的美景永遠留存,可惜角度過於平坦,總是無法捕捉遠方雪峰的真實。咳,照片中的東西,又哪如人眼所享之百分之一?

草原上除了星星點點的牛羊和牧人的氈房外,還有騎著駿馬穿梭的哈薩克少年們,當然他們不是在放牧,而是做著有更“豐厚”利潤的生意,二十元騎馬一小時。我們也終於沒擋住誘惑,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做我們的向導,他和我同乘一馬,而小皮自己一匹,不過小皮的那匹似乎是個懶漢,無論如何威逼利誘就是不肯前行。無奈小男孩只好帶著我獨自嘗試了一會“駿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的滋味,而可憐的小皮就只好原地踏步了。

下得馬來,我們也結束了短暫的游玩。由於這裡不是旅游區,所以一家飯館都沒有,只能到牧民家裡買只羊宰了吃。我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胃口,終究覺得一只羊對我們來說太過龐大,所以只好乘車下山了。回去的路上司機還賣弄地給我們采了一些野草莓,樣子很好看,卻不好吃。

午後的一兩點鐘回到了縣城,順利地買到了明天去庫爾勒的車票。我們在司機的指點下找到了一家不錯的飯館,屋內的裝飾竟頗有些中原文化氣息,牛肉炒粉也非常好吃。

難得可以這麼早結束一天的行程,我們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准備迎接明天十二個小時的翻越天山之旅。

第十日,8月23日 星期一, 新源--巴輪台

醒來時發現天灰蒙蒙的有些陰,心情也不是很爽,無端地因這奇妙之旅終將結束而惆悵。

班車是中午十二點發車,美美地睡了個懶覺後我們才悠閑地晃到車站,然而看到了今天要坐的車後小皮差點當場哭了出來。這是一輛不知跑了多少年的墨綠色的破車,車型在“口內”似乎不多見,沒有空調,車裡沒有一處看得出本來的顏色,裡面坐滿了帶著大包小裹的維族大媽大嫂,雖然我們的座號在前面,可仍然逃不開那特有的膻味和汗臭味,我也不由得心生悔意,但這是新源開往南疆的唯一一趟班車,我們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

幸好車子在蒙蒙細雨中很快開上了夾在天山山脈中間的國道,道路兩旁的由潺潺流淌的雪水和高大挺拔的冷杉構成的美景讓我們贊嘆不已,心中的不快也漸漸平息,既來之則安之嘛!

經過著名的鞏乃斯林場後,美麗的巴音布魯克天鵝湖已離我們不遠,可惜我們必須舍棄那裡,在我們的心目中,那神秘的南疆才是首選。

雨越下越大,在半山腰處車停下來吃午飯了。外面真是冷啊,感覺好像已是深秋。路邊的飯店只是一間土坯房,外面搭了個小棚子充作廚房,一位扎著肮髒圍裙的哈薩克大媽在忙不迭地打發一個個飢腸轆轆的客人。除了拉條子外沒什麼別的選擇,當然很難下咽,小皮幾乎沒吃。

又上路了,車子在陡峭而又泥濘的盤山路上艱難前行,我的心也不由得有些緊張,據說為了修建這條國道有幾十名解放軍戰士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因此,我們不忍抱怨。

後來漸漸睡著了,待我們醒來時車窗外的景色簡直把我們驚呆了:漫天飄舞著雪花,除了白色外,甚至看不到近處的山巒,我們已到了天山達阪的最高端!幾個小時之內,我們似乎經歷了一年四季。小皮迅速拉開窗戶舉起相機,想把這奇景變為永恆。照片雖然談不上任何美感,但卻珍貴。

漸漸地汽車開始下坡,不過要是以為現在就快走出南北疆的巨大屏障那就錯了,因為車子已開始在一條似乎根本沒有盡頭的石子路上晃晃悠悠地行進,四周的景物在幾個小時內也看不到任何變化,除了遍布碎石的亂石碓就還是亂石碓,遠處的山峰也是毫無生氣的灰色。下車解手時才感到外面極度的寒冷,呼嘯的山風甚至讓男人無法小便,還是新疆本地人聰明,竟然也學起了女人們蹲在大石頭後解決!

不知過了多少個小時了,終於我們看見了山口,也看見了綠色,從遠山後面透過來的日光已一點點的消逝,但那畢竟是我們將這苦旅堅持到底的希望。

倒霉透頂的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先是感覺司機在換檔時有巨大的哢嚓聲,憑著一點可憐的駕駛知識覺得可能是變速箱出了問題,不過後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車還在行駛,直到看到了巴輪台鎮的點點燈火,它才在一個修車廠的院子裡停了下來,我們居然是空檔滑下了山!

車子得修,我們只好認命地下車打量一下這天山公路上的咽喉要道,不過是個依地勢而形成的小市集,除了飯店和旅店外沒有太多的東西可見。一路的顛簸,糟糕的心情讓我們幾乎沒了胃口,轉來轉去最終為了躲避寒冷還是進了一家小店,一碗酸湯和滾燙的茶水讓我們多少恢復了生氣,可是那該死的破車還是看不到任何修復的希望。已經近午夜了,看來趕上火車明早到喀什的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

第十一日,8月24日 星期二, 巴輪台--庫爾勒

無邊無盡的黑暗,無邊無盡的寒冷,還有希望的一點點破滅。已經修了不知有多長時間,工人們還在忙碌著。坐在車裡雖然沒有外頭那刺骨的寒風,但我還是強迫自己不要睡覺,否則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一分鐘一分種挨的滋味不知有多難受。已經兩次聽見了路過的火車的汽笛聲,可是小火車站的門鎖著,我們沒有可能搭上它。

我們的維族“旅伴”們倒很處之泰然,有的已經把自己隨身攜帶的肮髒的毯子鋪在了肮髒的車上進入了夢鄉,可能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平常了吧。

好容易看見遠處的天邊有了一絲亮光,翻過上了鎖的院門奔向車站,謝天謝地9點有車去庫爾勒,趕緊回去叫上小皮,拿了行李早早地到站裡等候,實在是怕晚了沒座位,我們可再也禁不起折騰了。終於,一輛擁擠的小公共汽車帶著我們離開了這傷心絕望之地。

又是三四個小時的顛簸,天氣跟昨晚比起來簡直是換了個季節,酷熱加上干燥,有些叫人眩暈。

庫爾勒是南疆沙漠中的一個大都市,車水馬龍的和內地的中等城市沒什麼區別。下了車後馬上打車去火車站,卻發現更可怕的難題等著我們,夜裡兩點的火車壓根就沒票,明早六點的只有站票!我們簡直要崩潰了,雖然滿腹的歇斯底裡,但也只能先找一家賓館住下,我們幾乎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可我必須得想辦法,否則這周的計劃就全泡湯了,只好給當地一個不太熟的朋友打電話碰運氣,那邊答應幫忙想辦法。

強打精神下樓吃了點東西,回來後就倒在了床上,小皮看來是病了,臉色難看得很。後來電話聲吵醒了我,那朋友竟然真的搞到了票!雖說沒弄到兩點的,可六點半的兩張臥鋪已經讓我覺得喜從天降了,心裡全是感激。

出去買了溫度計給小皮量體溫,還好沒發燒,不過是體力透支了。

第十二日,8月25日 星期三,庫爾勒--喀什

早上六點,我們迷迷糊糊地爬上火車,倒頭又睡,醒來已是上午十點多,火車雖然不是新型的,好在還挺干淨。

火車在蒼茫的戈壁上奔行著,外面除了漫天的土黃色外不見任何生命的跡像,要不是滾滾的車輪聲提醒,甚至感覺不到我們在動。這就是南疆,北冰洋帶來的潮濕空氣和雪水被橫埂的天山擋住了,所以這裡最多的就是黃沙和碎石,但這裡卻有燦爛而奇特的文明,還有那令人浮想聯翩的絲綢之路。

晚上十點多終於到了喀什,坐車到市內連著看了幾個賓館,最終選定了人民廣場邊的恆元(應該是這個名字吧),房間不錯,設施都是全新的,地毯也干淨,一百五十塊很值了。

樓下一個維族大嫂開的熱師傅拉面館棒極了,拉面和涼面都很地道,特別是涼面,面色金黃又筋道,還有小麥淡淡的清香。小皮的最愛是這裡的大黃拉皮,一直到回去的飛機上都還念念不忘。

第十三日,8月26日 星期四,喀什

有了近三天的恐怖經歷,終於不敢再嘗試任何地面的交通工具了,一早起來我就出去找地方買返回烏魯木齊的機票。

花了一千四百塊,終於可以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了。只是原本計劃坐火車途經的吐魯番只好等到下次再會了。

先去著名的阿帕克霍加墓,這座始建於1640年的陵墓裡埋葬著阿帕克霍加家族五代共72人,除了叛亂的大小和卓外還有一個被稱為香妃的女子,她十四歲時被作為平叛的戰利品獻給了乾隆皇帝,因此這座陵墓又叫做“香妃墓”。

一輛出租車十分鐘後就把我們載到了那,首先闖入視野的是一群舉著“香妃蝴蝶”叫賣的小孩子,旅游經濟席卷華夏大地,連這古絲綢之路的重鎮也未能幸免。買了門票往裡走,左側是一座老清真寺,古舊的平頂房屋之外依勢而建了木制的圍廊,立柱上的油漆彩繪雖已斑駁脫落,卻掩飾不住曾有的輝煌。再往前就看見了高大華麗的阿帕克霍加墓,外牆的釉磚裝飾歷經風雨仍然錯落有致,令人贊嘆,真搞不懂現在的人們怎麼就沒了一點這樣的靈感。

待穿過了後花園,我們也隨即離開了貴族的陵墓而進入了平民的生活,順著掩映在白楊樹的枝葉中的小巷,我們希望能探尋到喀什人的生活氣息,小巷兩旁的民居很有特色,清一色的都是黃色的土窯磚砌成的平頂,因為在這裡完全不必擔心屋頂會存留過多的雨水,木制的院門雖大多破舊,卻都雕刻著精彩的花紋,典型的中亞風格。透過一扇半開的門,我們還發現了一個四五歲的頭頂瓜皮帽的小男孩正在笨拙地給院裡的爐子添火,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呀。

轉來轉去,我們發現了一片看來是平民的麻扎(墓地),一律的上面帶尖的圓頂,有的單有的雙,不解是什麼意思,與我們那裡的回民墓地完全不同,當然信仰是相同的,崇拜真主的心是相通的。

從麻扎出來還有有趣的事情,我們被一個半臥在牆根的穿著邋遢的維族老大爺叫住了,不過想弄懂他的意圖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語言再次成為了一個很大的障礙,起初齷齪地想是不是收“門票”,後來才知道老人一時興起,是想給我們講述這麻扎的事情!雖然費了好大工夫,但我們還在他半是維語半是手勢的“諄諄教導”下明白了,這裡也並不是平民在天國的棲息地,而是一些稍遜於霍加等貴族的達官貴人的陵墓,那麼真正屬於“勞苦大眾”的麻扎又是什麼樣子呢?

信步向前,遠遠地就有“驢的”招呼我們,比起伊寧的“馬的”來他們更小巧,車蓬也更花哨。索性坐上一程,趕車的朋友倒是挺專業,見我們下車後要拍照,竟連接錢時也不忘保持持鞭的趕車姿勢,哈哈。

接下來我們在路邊等車,旁邊賣肉攤子邊的一對小兄妹湊了過來,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但毛嘟嘟的大眼睛很是可愛,他們羞澀的看著我們卻不說話(可能也是不會講漢語),半天才猜出來原來是要我們給他拍照,於是愉快地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心想著明天一定要衝印出來送他們,熱情快樂的維吾爾人也該得到同樣熱情快樂的回報。

這邊的公共汽車也很有意思,因為乘客基本都是維族人,乘務員都用維語報站名,只有對我們這樣的“少數民族”才會有漢語的照顧。

到了艾提尕爾大清真寺,雖然說不准它是不是全疆最大的,但那恢弘的氣勢絕對讓我震撼,也很自豪。進去後才知道快到禮拜時間了,謝絕游客,小皮只好不進去;而我卻非常想珍惜這個頌揚真主的好機會,於是匆匆洗了小水,到殿外跪下,雖然禮拜還沒有開始,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在受到聖意的洗禮。

大清真寺後面的街區絕對是一幅活生生的中亞生活的真實寫照,不知為什麼我非常喜歡這種阿拉伯式的文化,不知是不是宗教的原因。而在這裡我能感受到我向往的一切:陌生卻又親切的語言,站在宣禮樓上大聲召喚禮拜的阿訇,不時傳來的阿拉伯音樂,還有那年輕女人鮮艷的頭巾和男人們清一色的小帽……

當然不能忘記重要的目標:聞名遐邇的手工藝品。這下終於真正體驗到了維族人的經商之道的厲害,並不像傳說中那樣有什麼野蠻恐嚇的成分,而是一種說不清的技巧,當然也有帶給顧客的樂趣。很快我們的包就滿了:經文圖案的銅盤,漂亮的花瓶,還有精致的小彈撥爾。我們必須得回去整理行李了,要不可沒法帶走這麼多的“戰利品”。

打包寄走了大部分衣物和無法攜帶的英吉沙小刀後,我們又進入了喀什另一條古老的街道—恰薩巷,除了手工藝品之外,它的名氣還來自那些古老的建築:二三層的木樓,屋檐上漂亮的花紋,那麼真實地為人們展示著這絲路重鎮的輝煌歷史,只可惜這一切即將隨著喀什的舊城改造消失了。

滿足客戶的一切要求看來是喀什生意人的宗旨,一位攤主在成功地向我們銷售了一個大水果盤後見我們要拍照,馬上和他兒子嫻熟地擺出了一個手提銅壺倒茶的POSE,笑死人。

終於走不動了,喀什真是太棒了!

第十四日,8月27日 星期五,喀什--卡拉庫裡湖--喀什

今天我們要去此次新疆之行的最後一個目的地,海拔3600米的高山冰蝕湖:卡拉庫裡湖。據說湖水是翡翠般的綠色,晴天時水面會倒映出對岸著名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和“冰山公主”公格爾峰。它位於帕米爾高原的邊緣,著名的中巴公路從那裡繼續向前,經過塔什庫爾干縣,到達紅其拉莆口岸,最後進入巴基斯坦境內,當年的馬可波羅沒准還在這湖邊歇過腳呢。

在喀什包了輛出租車,九點多出發了,有些倦意,不過路還不錯,一路飛馳。路上不時見騎著驢子的塔吉克老人走過,看來驢子算是塔吉克這個“高山之鷹“民族的重要交通工具了。

汽車在不斷地攀升,終於看到了雪山的峰頂,空氣冰冷刺骨,遠處一座飄渺的山峰通體白色,不知是雪是沙,半隱沒在烏雲之中,我們已感到了帕米爾高原的壯美。

漸漸的下起雨來,待到了湖邊已經下大,只好無聊地窩在車裡等,好在雨很快就停了,於是馬上下車。外面潮濕陰冷,不過空氣清新的很。湖上水氣沼沼,看來山水同輝的美景我們無緣見到了,不過能夠來到這高寒之地冰清玉潔的湖泊旁,感受別有一番滋味的風雨,已是無撼。

下午回到了喀什,又進入了炎炎夏日,飢腸轆轆,熱師傅拉面館再次讓我們一飽口福。

第十五日,8月28日 星期六,喀什--烏魯木齊--北京

今天就要告別喀什了,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

回到烏魯木齊完成最後的任務:買水果。干的鮮的都要,鐵別是甜美的無核白和馬奶子葡萄(回北京後這些葡萄可是受到了極其熱烈的歡迎呢),最後買了兩個巨難看的的蛇皮袋才把它們都塞了進去。後來在機場看到了無數這樣的蛇皮袋,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呢!

晚上八點多,飛機准時起飛,載我們離開了這塊令我們魂牽夢繞的神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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