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雨雪走稻城

作者: winters

導讀在網上看了很多有關稻城的游記,萌發了去稻城的想法。因為臨近五一假日,所以提早了幾天,為的是避開人多的時候。同行的有北京的小張夫婦,他們與我年齡相當,還有上海的女子小魏,比我們小幾歲。另外還有我們的司機兼導游張強。我們乘坐的是一輛捷達轎車。 4月28日 成都——雅安——天全——二郎山——瀘定——康定——折多山——新都橋 成都出發的那天,天� ...

在網上看了很多有關稻城的游記,萌發了去稻城的想法。因為臨近五一假日,所以提早了幾天,為的是避開人多的時候。同行的有北京的小張夫婦,他們與我年齡相當,還有上海的女子小魏,比我們小幾歲。另外還有我們的司機兼導游張強。我們乘坐的是一輛捷達轎車。

4月28日

成都——雅安——天全——二郎山——瀘定——康定——折多山——新都橋

成都出發的那天,天陰陰的,一早七點剛過,我們就上路了。出成都是高速公路,路邊一派春天的景色,樹兒青青的,田野裡有綠色的莊稼,還有大片就要成熟的油菜,視野很開闊。令人想像若趁油菜花兒開時來,會是怎樣的美景。大概一個多小時到達雅安,吃過早餐繼續前進。過了雅安到天全的一段路也不錯,為一級公路。至此,在城市呆久了的人可能還沒有找到一點新鮮異常的感覺。

然而過了天全,漸漸地不一樣了,山漸多漸高起來,山路也有些難行了,路面雖然還不差,已有了彎多之感。路邊的景色也更美,仍是綠的樹,也可以看見些或紅或白的山花了,而且有青衣河相伴而行,真正是山青水秀。天全過後不久上了大名鼎鼎的二郎山。有文字如此描述二郎山風景:青衣江的濤聲,溪溝兩邊的濤聲,茂密的松林,不時飄過的風片白雲。不過我們去的那天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

經過二郎山隧道的時候,我特意看了時間,從11:32-11:40,八分鐘,而為了這區區八分鐘,在修建隧道的時候,許多人獻出了生命。導游介紹,隧道差不多花了六年時間建成,縮減道路近30公裡,行程縮減3個多小時。修築期間曾因一個暗湖,死亡126人。回程的路上,我們問導游,一路翻越了那麼多的高山,多有陡峭險惡之段,為何獨有二郎山修了隧道。導游告訴我們當地流傳的一個順口溜:“翻越二郎山,如過鬼門關,就算不翻車,也要堵三天。”原來二郎山不僅山勢陡峭,氣候更是惡劣,全年四分之三為雨雪天氣,常年雨雪、大霧、泥石流不斷,是川藏線上第一道險關。

果然我們一過二郎山隧道,就像變了一個天,山的兩面儼然兩個世界。原本陰霾的天空透出了耀眼的光芒,令人眼前頓時一亮,白雲在滾動,叫人一瞬以為艷陽高照,轉眼又見隱隱間有烏雲出現,太陽時隱時現。

中午在瀘定午餐,並參觀了瀘定橋。我、小張和小魏三人,走過那顫微微的鋪有木板的鐵索橋,小張在前面快速走過,我在中間,不敢低頭望腳下黃色的奔湧著的大渡河水。驚奇於小張的速度,到了橋那邊再看時,身後的小魏身邊多了一個相互攙著的五十多歲的女人,起初還以為是小魏幫助那人過橋,原來是小魏膽小,那女人為她壯膽。問小張何以走得那麼快,答曰越慢越緊張。瀘定街上一溜兒擺賣水果的小攤,滿是鮮紅的小櫻桃,晶瑩透亮,煞是好看,賣水果的女子笑盈盈的,看我們的相機鏡頭對著時,卻害羞地欲躲開去。

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盤旋,從康定城邊穿過。不久,見前方凜然有高聳的雪山,就是折多山了。那雪山,在遠方天空和一座座褐色山脈的映襯下,顯得莊嚴神聖,也許是因為它是此次旅游中所見的第一座雪山吧,於我而言,像是遠方不可企及的海市蜃樓,然而我們的車向著雪山,欲行欲近了,終於到達立有“折多山海拔4298米”標志的公路最高點。山上風很大,四周都有殘雪,冷溲溲的。

不知是從哪兒開始,綠色的春的感覺變了,陰沉沉的天,沒有了綠葉兒,大地是或灰或白或褐,簡單的冬的色調。

我們那天的終點是新都橋,快到新都橋時導游說帶我們去參觀天葬台和居裡寺。

天葬台就在居裡寺旁。到那兒時下起了小雨,風也起,頗有些陰冷之感。高大的楊樹將它灰色的枝條伸向高空,巨大的瑪尼堆無言沉默,原本五彩而今大多失掉了顏色的經幡在風中翻飛,土地,是一種灰灰的黃色,天空也是灰蒙蒙的,讓人感到陰森森的,唯有剛剛露了頭的青草給人以安慰。在這樣的氣氛中,我們來到了天葬台旁。只不過一小片鋪上褐色水泥的平台,邊緣已經翹起,邊上扔著一把小錘子,還有一把紅色的剪刀,在平台一角的外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台面。就是這樣並不起眼的布景,但卻是真實的,許多靈魂飛天之處。我們站在離天葬台不遠的小山坡上,這時風更大了,竟下起了雪子,匆忙中拍了兩張照片,原想多呆一會兒,可雪子竟越下越大,打在臉上生疼,我們連忙向居裡寺走去。

居裡寺歷史悠久,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原在折多山上,六百多年前搬至此處,是當地最有威望的喇嘛寺。我們進去時,有幾個喇嘛對我們張望,還有兩個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導游與他們接洽後,一個模樣很周正的喇嘛很友好地接待我們。他普通話說得還算不錯,人很大方,在參觀結束時我們提出與他合影,他愉快地接受了,在照片上,他笑得很好看,小魏說他很上相。他帶我們參觀寺廟的各處,同時為我們講解,寺裡有些牆壁還保留了最初的有佛教意義的壁畫,不過現在都用板壁封存起來了,他讓人拿鑰匙打開了一些,有一幅壁畫表現地獄輪回,還很清晰。我們還看到了喇嘛們做的酥油畫,一塊過去的一個喇嘛磕等身長頭的木板,印上了清晰的人身,尤其是腳印很深。

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他還帶我們去了藏經閣,讓我們看到了裡面所珍藏的是一千四百年前所書的珍貴經書。一個喇嘛搬出了一個小匣子樣的經書,打開,是略有些殘破但文字還很清楚的藏文經書。他們為我們介紹說,這些經書,以及那些保存下來的壁畫,都是用摻了純金粉的原料所書或畫成,所以才得以保存至今。藏經閣沒有電燈,白天也光線幽暗,存放經書處的下部有一個暗道,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據說從其中爬過可以消災免難。我和小魏跟在導游後面小心翼翼地鑽進去,讓經書“壓身”而過。

關於那些經書,還有一個神奇的傳說,說的是文革期間,有一個喇嘛為了保存經書,獨自一人在一個夜晚,將所有經書搬至山中藏好。文革後,那個喇嘛讓人從山中將經書搬回寺中,當地一村的人都去搬,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搬完。聽導游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大家不由說,那個喇嘛能在一個晚上搬完所有經書,一定是精誠所至,神人相助也。

我們還見到了慈眉善目的活佛,他給我們介紹本寺歷史等,由那個一直帶我們的喇嘛翻譯。活佛介紹說,只有功德極高的喇嘛死後才有舍利子,舍利子可以化為海螺,經文,佛像等,而化為海螺最為難得,歷來就沒有過幾人。在居裡寺後面有一個功德高深的活佛的舍利子靈堂,他的舍利子便為海螺形。可惜那天實在太冷,我們一個個在風雪中凍得發抖,沒去參觀舍利子靈堂。

出了居裡寺,過康巴第一藏莊不遠,我們住在新都橋一個叫做“邛崍胖子飯店”的地方。在飯店遇上另一個來自深圳的五人旅行團,其後的幾天,我們與他們相伴同行。晚上蓋了兩床厚厚的棉被睡覺,也許是因為初上高原,盡管只有3000多的海拔,一晚上還是睡不踏實,迷迷糊糊的。

4月29日

高爾士山(海拔4416米)——雅江——剪子灣山(海拔4659米)——卡子拉山(海拔4718米)——川藏第一站——世界高城理塘——海子山(海拔5000米以上)——稻城

這天是真正行走在高原上,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大山,為了繞過一座山,盤山公路來來回回的要轉過多少個彎。在每一個寫有海拔高度的地方,我們迎風留影。殘雪未融,風寒入骨。我們還可以在高原上跑來跑去的照相,雖然覺得頭有些疼,但誰也沒覺得有什麼受不了的,高原反應似乎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這在後來的幾天裡更加得到了印證。遺憾的是這天天氣仍然不怎麼好,陰陰的,沒有想像中的藍天白雲。

川藏第一站是一個雷達站,很不起眼的一個小地方。世界高城理塘海拔4014米,那天也只是穿過,沒有特別印像。過了理塘不久,我們在一個叫做“珍珍魚莊”的地方吃午餐。吃的是河水裡打上來的活魚。那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野茫茫,一條小河從旁流過,太陽出來了,坐在屋前曬太陽,頗有一種蒼茫遺世之感。

到海子山時讓我頗感意外。想像中是草長鷹飛,湖泊縱橫,賽似江南。沒想到竟是那般空曠的石之故鄉。千奇百怪、大大小小的石頭,鋪滿視野所及之處。導游介紹說,海子山是喜馬拉雅山造山運動所留下的古冰川遺跡,冰川化盡留下無數的石頭。據說在海子山曾發現恐龍牙齒化石。在方圓三千多平方公裡的地方,有著1145個大大小小的海子。但車在公路上行走,只能偶爾見到一個海子。

車過海子山時,天空仍是陰陰的,褐色的石頭,發黃的草,映襯著一片荒涼,令人遙想這些石頭,也許就是遠古一場殘酷的戰爭留下的一具具無言的屍骨化成,他們見證著一個個世紀,而那些海子,也許就是那些戰士的眼淚彙聚而成。再或許,在許多年前,曾經下過一場石頭雨,才會有如此多的石頭留下。汽車在公路上穿行足足一個小時才出了海子山。海子山的最高海拔超過5000米,但整體來說較平,讓人感覺不到在高原上行進。

快到稻城時,路上塵土飛揚,滿眼是暗黃的景致,遠望稻城,感覺像是黃土高原上的一個小村莊。等進了縣城,看到也有些還算是有些現代氣息的建築,當然也有藏式建築。藏房給我印像最深的是窗子,本來是方方的,總會在窗邊(除上邊)外塗上顏色,或黑或紅或白,十分搶眼。稻城一條主街筆直,在出了城處兩旁是高大挺拔的白揚,伸向遠處,與遠山相接。

稻城人可真有福,不論食用,天天享用不盡天然溫泉水。我們住在藍月山谷酒店,洗澡隨時有溫泉,滌盡一路的辛勞。那晚睡得格外香甜。

4月30日

稻城——波瓦山——熱烏寺(花黃二教合一)——木拉鄉——赤土鄉——貢嘎朗古嶺寺——日瓦鄉——人村——葉兒紅村——亞丁村——1號營地——衝古寺——度母海(卓瑪拉錯)

一早由稻城出發,很快又進入無盡的高山。這一路條件更加艱險,道路狹窄,坡多彎急。有車過時,塵土飛揚。從稻城到亞丁有100多公裡的路程,因山高,要越過一座座山進入亞丁自然保護區,儼然揭開一層層的神秘面紗才最得以一睹神山真容。公路一直都在山邊繞來繞去,路是簡單的土路,只是挖山平土而建成,而且路的最外邊的土石看起來是松動的。路邊常常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隨著不斷地上山下山,海拔時時在發生變化,景致也有些不同。有些地方樹綠花紅,有杜鵑花盛開,有些地方則一片蕭索。但這天我們基本沒有缺氧的感覺。一路上很少遇見其它車輛。

這裡的人們非常熱情,在我們的車經過時,所遇之人,常常揮手致意,年輕的姑娘也會如此。尤其是小孩子,在老遠的地方見了,就開始招手,一臉的喜悅,車將開過時,嘴裡喊著“再見”或“BYE-BYE”,甚至會邊喊邊追著車跑上一會兒。我非常遺憾事先沒有帶什麼小禮物給他們,只有少量的火腿腸和榨菜、雞蛋等,給了幾個孩子。我想,在這偏遠的大山之中,他們很少遇見外人,有的甚至除了自己的家人,很少有機會見到其他人,所以當陌生人出現時,是如此的興奮吧。

令人稱奇的是,在木拉鄉,過赤土河谷(金沙江支流)的一座小橋時,導游停下車,說這裡被稱作“天然氧吧”。原來這裡植被豐富,水流潺潺,雖然處於高原,卻氧氣充足。我們在此深深地呼吸新鮮空氣,感覺像是到了小橋流水的江南故地。

上午10:35到達日瓦鄉。在這裡購買到亞丁自然保護區的門票,還要登記每一個進去的人與每一輛車。大概是因為以前屢有人在山中失蹤吧。今年五一期間,到亞丁的散客,走到日瓦便不可能獨自向前了,到了日瓦必須參加當地的團,否則根本無法進入保護區。據導游說,去年五一期間,有一個廣東男子,身背四架相機,或許是貪戀美景,在進山時,與結伴的幾個人走散,後來他的幾個伙伴出山,卻怎麼也等不到他返回。他就那樣消失在神山腳下了,再沒走出。

日瓦鄉只有簡單的兩排房屋,一條不足百米的小街道。一些看起來很閑散的藏人,男人、婦女、孩子,或坐在街邊的屋前,或站在路中,朝我們這遠外來人好奇地望著。我把一只煮熟的雞蛋給了一個小男孩,他媽媽剝開雞蛋給孩子吃,我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看得出來他們都很高興,一旁的人都笑著,很明朗的笑容裡,讓人感覺他們的樂觀。

過日瓦,車依然在盤山公路行駛,我們依次看到了那幾個小小的村莊:人村、葉兒紅村、亞丁村,先是在高處的山路上向下望見,然後便經過。遠望去,那些村莊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像是制作出來的模型,小巧,整齊,精致。土地與房屋的顏色非常和諧,房屋都是方方正正的。首先望見的人村是帶一點點紅的土黃色,後來的葉兒紅村與亞丁村則是很純的土黃色。

雖然道路艱險且坐車時間長,但沒人感到厭煩,一路上大家笑聲不斷,有時請導游介紹一些風俗、景點知識,導游備了兩盒磁帶,多是有些漢化的藏歌,有幾首很好聽,但回來後我竟想不起來,只記得其中一首放了很多遍,歌詞是這樣的:“有一個美麗的地方,人們都把它向往。那裡四季長青,那裡鳥魚花香,那裡沒有痛苦,那裡沒有憂傷。它的名字叫香巴拉,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哦——香巴拉並不遙遠,它就是我們的家鄉。”聽這歌時,我感到一種隱隱的憂傷,襲上心頭。也許歌聲中所表達的,本來就是一種包含了憂傷的美好向往。我想,香巴拉雖然不可能像歌中所唱得那樣美好,但其中所體現出來的那種樂觀,確實是康巴人的精神吧。

中午時分到達亞丁保護區的門口,往前車將不能進入了。到一號營地還有半小時的步行路程。我們在稻城出發時已經精簡了行李,因為知道要步行,而且在亞丁的兩天無法洗澡。但小胡夫婦還有一個大背囊,他們在這裡就租了一匹馬。其他人則步行進山。這裡海拔只有3000多,走起來基本沒什麼高原反應。

我跟著導游最先到達一號營地。在一塊林中較為平緩之地,搭起了幾個大帳篷。還有一個有二十多平方的木屋,是廚房。到一號營地,我們感覺就像到了家一樣,進了一個擺了幾張桌椅的帳篷----“餐廳” 放下東西休息。很快大批人馬都到了(包括另一個一路相伴的深圳五人團),這時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大家都在慶幸早一點趕到了營地,同時也擔心雨會影響了下午去衝古寺和度母海的安排。

中午我們吃到了米飯和新鮮蔬菜,這是非常不易的。稻城縣沒有蔬菜自給的能力,食用的蔬菜要從500公裡以外的瀘定運來。何況在這高山營地,汽車運了還要馬馱,才能保證這兒的蔬菜供應。雖然胃口不好,還是盡量多吃一點。

吃過飯後還是下雨,只好邊坐在廚房烤火邊等待。好不容易等到雨下小了一些,已是3點多了,我們還是興致勃勃地出發了。

去衝古寺的路上有許多或大或小的瑪尼堆。往山上的路經佛緣台不久到了一片開闊地帶,在那兒就可以望見衝古寺了。那裡有草地,也有小河流過,河水不多,小河兩岸都長著許多枝條略微發紅的一種不知名的樹。那樹沒有粗大的主干,細細密密的枝條,伸開去,有如灌木叢般,篷篷的一大片,卻沒有一片樹葉。這種樹在這亞丁一帶極多,往往成片成片的,有的枝條更紅,遠望紅紅的一片,我說不如就叫它紅樹林吧。原以為是趕在春天來到這兒,沒想到高原之春姍姍來遲,令人感到有點冬的蕭條與寂寞。

衝古寺是令人吃驚的小。看起來也就一個院子連側面、後面的幾間屋子,不像居裡寺有著一個又一個的門通向更深處的屋子。我們通過一個陰暗狹窄的木樓梯上到一個更像閣樓的屋子,在那兒拜見了活佛。在衝古寺了望終年積雪的仙乃日神山,位置很好。

衝古寺雖然小卻名氣很大。它始建於元朝,距今已有800多年歷史。如今留下的是文革中遭毀壞後幸存下來的,後來一直沒有再建,或者說沒能再建成。後來不論如何再建,總是失敗,大概是離神山太近,不宜動土,一動土神山就發怒。據說,開發旅游之初,曾有人在離衝古寺很近的那片開闊地帶建營地,但帳篷剛搭好不久,就來了一場暴風雪,將所有的帳篷全壓垮了,人們相信這是神山的威力,所以之後選擇了離它更遠的一號營地搭建帳篷。

從衝古寺去度母海只需要二十分鐘。度母海是一個不太大的海子,在陽光燦爛的時候,雪山倒映在清澈見底的水中,格外美麗。我們去時還下著小雨,但那藍藍的水,在水邊褐色的樹枝映襯下,仍讓人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那晚回到營地不久竟下起了雪。雪花飄飄的景像,我是很久未見的了。雪下著,地上積雪漸厚,我們祈盼第二天是一個晴天。

晚上營地無電,點起馬燈,我們聊天直到快10點才去睡覺。那晚十多個人睡在一個大帳篷裡,兩排通鋪。上“床”後很快聽到均勻的呼嚕聲,而我久久不能入睡,翻來覆去的,腦子一直很清醒。有時也聽到旁邊的小魏也在動。雖然沒有覺得呼吸不順,但頭睡向帳篷外的一側,感到有風進入,頭頂涼涼的,半夜起身穿上我那件有帽的防水衣,再將睡袋裹緊,仍然覺得頭涼。也許是有點頭疼吧。睡不著,心裡一個勁兒盼著天快快亮,躺著無法入睡的漫漫長夜實在太難熬。

不知是幾點了,忽然感覺同側的鋪上好像有人在反復地動,弄得床鋪支支地響,好一會兒也不停,正疑惑間,聽到一聲更大的響動,就感到自己頭猛然向下掉,身子也向頭的一側下滑。原來木頭支起的床塌了。我連忙爬起來,這時小張和小魏也在說話了,我問是誰在一個勁兒地動,都說沒有啊。她們還以為是我在動呢。可真奇怪了,剛才確實沒一個人動,大概是木頭不結實,倒塌前用勁堅持了一陣,所以才發出那樣的聲響。我的床位一側幾乎全倒,另一頭還完好。小張和小魏的床也有些傾斜了,於是我們都把頭移向另一面來睡,沒想到這樣換了後,倒讓我們睡著了幾個小時。大家說,床塌了,倒是一件好事兒。

5月1日、2日

1號營地(海拔3750米)——2號營地(洛絨牛場)(海拔4200米)——五色海(海拔約5000米)——2號營地——1號營地——稻城

天氣很好。早上起來地上白茫茫的,樹上也披上了潔白的盛裝。在廣州生活的我,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雪景了,很是興奮。由1號營地到2號營地可以騎馬,除我之外,我們兩個團的其他人都租了馬,我相信自己的體力,雖然他們一再勸我,我還是堅持跟著導游走上去。

一路上真是美景不斷。過了衝古寺不久,所經的路邊據導游說叫做“青崗嶺”,走很久路邊都是同一種常綠的樹,青崗嶺也因此得名。有一大片樹很矮小,樹的葉子不大,圓圓的,樹枝上、樹葉上堆滿了雪,像極了棉花,那感覺,就像走進了一大片成熟的棉花地,不同的是地下也是白白的,雪白的棉花喜笑顏開的,煞是好看。過了青崗嶺,又是另一種樹,高高的,沒有葉子,樹枝細細的,滿積了雪。這銀裝素裹的世界,讓我看個不夠,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時地按下相機快門,留下冬的剪影。身邊是冬天的山野,遠望是神聖的雪山,心中一直在感慨這一次沒有白來。

早上8:30出發,10:45到達2號營地。那裡雪少了很多。2號營地在洛絨牛場,視野相當開闊,地勢也很平緩。因前一晚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停下來後我才覺得困了,躺在鋪上很快就睡著了,一直到有人喊吃午飯。

下午去五色海,五色海海拔近5000米,不能騎馬,我們團的其他三人都表示不去了,深圳那個團的五人都上。這樣我們與導游一起出發了。先穿過洛絨牛場,開闊的草地上,草還黃黃的,但很深,走在上面軟軟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從草地流過。過牛場開始上山,起初的一段較為平緩,走起來不覺得什麼,越往上走越覺得吃力了。路漸陡,經過一處叫做“神泉”的地方,有巨大的冰塊,岩石上滴著水,一旁還有一個有幾米長的岩洞,兩頭在外,據說喝了神泉的水來世仍可變人,我們都喝了,還鑽了岩洞。

隨著海拔漸高,我們停下來休息的間隔也短了。每走一會兒,就像背負了力所不能及的重負一樣,無法呼吸,腿也無力,但一停下來,一會兒就覺得又充滿了精力,感覺可以一下子走很遠了,望著不遠的一段上坡路就到了一個小山頂,心想可以一鼓作氣上去了,可是走不了多遠又要停下喘息。這樣走走歇歇,神山仿佛就在身邊不遠處,央邁勇神山一谷之隔,很長一段路與之平列而行。

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望前方總感覺到了那個山頂就應該到了,可總是過了一山還有一山,也許在高原上山太不易的緣故吧,那個目標似乎沒有到來的時候,而且越是接近它,越是感覺它的遙遠,一次次的堅持,一次次的停歇,五色海它總不出現,仿佛要耗盡我們的每一份力氣。大家相互鼓勵著向上。

起初還有許多的樹,將到的時候,山上幾乎沒有什麼大樹,只有一些草及矮小的不知名的灌木,我們望著山頂而上,不管有沒有路,只盼快一點到達五色海。越行越高,終於有一面藍色的湖出現在視野中,它在我們左前方。導游說,那是牛奶海,五色海也快看到了。

當我們再次到達一個山頂的時候,終於可以看到五色海了。那時的感覺,像是干渴的人,朝著前方,朝著希翼中的水源走啊走啊,對於干渴的忍耐將到極限時,水,真的在面前出現了,那時的喜悅、輕松,是無法言喻的。一面彎彎的湖,在山頂上的一塊開闊地帶,靜靜地躺著。那湖水,遠望去由外至內是由淺而深的藍色。這些天見過大大小小的海子,我總感慨於水怎麼會是那麼的藍,藍得純粹,藍得透明,藍得深沉。藍得啊,令人心醉。

山頂上風很大,五色海的邊上與山相接的部分還有著厚厚的積雪。在山頂平地上行走,不再感覺步履艱難,而且也可以順暢地呼吸了,令人覺得非常舒服。五色海就在仙乃日神山腳下,可以踏到仙乃日神山的積雪。這裡還是望另外兩座神山的絕佳位置。我們沿湖而行,從不同的方位來觀賞五色海,深深陶醉於它變幻的美。處在不同之處,隨著光線的不同,可以望見神山在水中的不同倒影。神山與聖水,相互映襯,相得益彰。我想,對於五色海,或許還因為她身處高山,要一睹芳容必須經歷在高原爬山的艱苦,她的美也就讓人格外難以忘懷。正所謂“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吧。

一個多小時後開始下山。有些路段處於懸崖邊沿,而且有很多石子,下時要更加小心翼翼才行。不過下山還是比上山要快很多,畢竟越走海拔越低,呼吸越順暢。上山花了大約兩個半小時,下山只用了一個半小時。

回到營地的時候,感覺真的很累。晚上有篝火晚會,我也沒去參加,早早地睡了,相比於前一晚,應該說睡得很好。

2號一早離開2號營地,回1號營地的路上,雪已化盡,陽光普照。沒有了皚皚白雪的映襯,感覺景色要遜色多了。下午由1號營地下山,然後坐車回稻城。此時的稻城,在我們眼裡,是一個非常舒適的地方。因為那晚我們不僅可以洗上溫泉,而且睡在了堅實的床上。

5月3日

稻城——海子山——理塘(長青春科爾寺)——雅江——新都橋——康定

5月4日

康定——瀘定——二郎山——雅安——成都

我們因趕在過節的前幾天出發,去的一路以及在景區,人都還不多,回程中,遇見進去的人與車已是多了許多。回程之中,有幾處印像深刻,值得記下。

一是海子山。再過海子山時,雖然早有思想准備,我還是感到內心無以言述的震憾。怎麼會有如此多的石頭靜靜地躺在這裡啊,我感慨良久。大大小小,無以計數的石頭,使海子山充滿莊嚴與神奇,或者說竟有一股肅殺之氣,令人浮想聯翩。

二是理塘及長青春科爾寺。理塘號稱“世界高城”,有著整齊的街道,路邊是高大的楊樹。3日中午我們在理塘吃了簡單的午餐,只是各要了一碗面,煮面用的是高壓鍋,也用了足有十多分鐘才煮熟。

然後我們去了長青春科爾寺。導游介紹說那裡面有一個喇嘛學校,有許多小喇嘛。我們去時正是中午休息時間,學校教室的門關著,但在宿舍區,見到了許多的小喇嘛。他們看起來大多長得很結實,人也很活潑,愛說愛笑。看到我們一個個拿著相機,非常好奇地圍過來,當我們提議給他們照相,叫他們一起坐在台階上,許多人表現出興高采烈的樣子,很配合鏡頭。他們大多會講一點普通話,有的才十二、三歲,也有的十七、八歲,一律著紅色的喇嘛服。

我們參觀了一間宿舍,裡面的陳設很簡單,有兩張床,桌子,如此而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宿舍的牆上,張貼著一張張鮮艷的畫。那些畫的內容,基本都是佛教中的故事或反映佛教教義的。有意思的是,在那間宿舍門框上方,有一張藍球隊明星喬丹拿著足球的圖片。在我們走出這間屋子後,一個個子比較高長得有些瘦的喇嘛手拿兩張足球明星的畫片,要我給他照相,他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手中的畫片舉得高高的,笑著定格在鏡頭中。

這些孩子熱情活潑的天性,讓我們非常喜歡,也令我們不舍離去。走時他們一直喊著“BYE-BYE”。

三是由新都橋至康定途中。新都橋至康定只有70多公裡的路程,但要翻越海拔4900多米的折多山,折多山真是名符其實,一個又一個的急彎,一次又一次的上山下山,像是沒有盡頭。在山路上行走,天氣難說陰晴,一時是陰雲密布,一時又艷陽高照,一時濃霧遮天,真正是變幻莫測。進入折多山後,尤其體會到這一點,高山上積雪猶存,風大寒冷,漸漸起了霧,車漸行漸緩,因為霧在集聚、在升騰、在變幻,越來越濃,我們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車在雲山霧海間穿行。我看了看表,那時已是下午6:50,高原本來夜來得晚,幾分鐘前還見太陽,這會兒卻只見大霧,幾米之外的東西便已望不見,而時有轉彎,路面也濕滑,路邊是深不可測的懸崖,跑了一年多稻城的司機張強開車很穩,還能穩穩地超了一輛大客車。

在濃霧中一會兒無物可辨,一會兒又見到耀眼的太陽,剛剛得又望見遠方巍然的雪山之巔,一會兒車又隱入白茫茫的雲霧之中。下山的時候,路邊的懸崖也是無盡的霧海,迎面車燈閃著微弱的光,有一刻,我的視線被一只盤旋的鳥兒所吸引,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在濃濃雲霧之中,竟會有鳥兒飛過,那時我的感覺,猶如在寒夜行走的人,見到一束溫暖的光,心中忽然充滿感動。

車在雲霧中穿行約十多分鐘,終於到了山腳,此時可見陽光,遙望對面的遠山,有一道白光出現,又有一道藍色,變幻著色彩。回望白茫茫的山頂,心中尚有余悸。下了折多山,車仍在山路上穿行,大約7:20,遠遠的雪山之上,我們見到了日照金山的美景,太陽照在雪山上,光芒四射而又瞬息萬變,非常壯觀。路邊的山上,雲霧還在變化,山腰的白雲像一條白練系在山腰,猶如一個系著飄帶的姑娘在輕歌慢舞,白練飄來蕩去的,像姑娘舒緩輕柔地甩動手中的飄帶。

大約7:40,我們終於到達康定。

康定猶如川藏路上的一個分界點,前後完全是兩個季節。回程時這種感受尤其強烈。到新都橋時天色將晚,沿路有整齊高大的楊樹,光禿禿的枝條,沒有一絲的春意,這種景色應該說在這幾天中是最常見的,由亞丁、稻城過來一直都是如此。過了折多山後漸漸地看到綠色,漸行春意漸深,處於群山環抱之中的康定,就在這時出現了,完全是一派江南小鎮楊柳依依的景像。流水淙淙的折多河穿城而過,那時天晚還未黑,卻見月兒在頭頂,更為康定增添江南般的嫵媚。我們的車穿過康定城時,街燈漸次燃亮,身為甘孜州首府的康定充滿了春的氣息和現代氣息。

四是過了二郎山後的一段路,險峻異常。那是4日的上午,過了二郎山隧道,是很長的下山的路,天下著毛毛細雨,路面很滑又多彎道,而車也比較多,不像有其它路段,少見車輛。那天剛過二郎山隧道,就聽見了警車的聲音,迎面而來的警車中有人用喇叭在大聲地說話,請司機小心駕駛,還給每個司機發了一張黃色的印有提請司機注意安全的告示。車行進得非常慢。據說去年五一期間,去稻城的人最後是由警車送出來的呢。

過了二郎山,過了天全,當車行進在成雅高速公路上,我們所熟悉的城市氣息,已是撲面而來。

回首七日的行程,深深體會了蜀道之難。在亞丁的兩天,印像最深。當時的感覺非常艱苦,那時想,短時間內不想再上高原了,但在返回的途中,就在想,稻城,我還會再來。當然,會選擇在金秋,那時稻城將又是另一番美景。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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