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忘卻的記憶(9)

作者: fengjingcheng

導讀徒步虎跳峽在簽下自己大名的一刻,心中竟湧起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莫名悲壯……簡簡單單的語句,竟感動了自己…… 徒步虎跳峽的念頭最先源於一次偶然的網頁點擊。在看完介紹後我毫不猶豫地把它加入到我業已制定完成的行程表裡。於是在到達麗江的第三天,我義無返顧地背起包,選擇了徒步虎跳峽的路。她理解我,知道凡是我決定了的事,可能做過了會後悔,但 ...

徒步虎跳峽在簽下自己大名的一刻,心中竟湧起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莫名悲壯……簡簡單單的語句,竟感動了自己……

徒步虎跳峽的念頭最先源於一次偶然的網頁點擊。在看完介紹後我毫不猶豫地把它加入到我業已制定完成的行程表裡。於是在到達麗江的第三天,我義無返顧地背起包,選擇了徒步虎跳峽的路。她理解我,知道凡是我決定了的事,可能做過了會後悔,但若不做會更後悔。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裡,我讀到了保全自己生命的職責。

早上從古城門前的大水車旁坐上車,中午到達金沙江畔的大具縣。金沙江從中甸和麗江境內流過,在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之間硬切開一道深深的峽谷。峽谷江面到山頂海拔高差達3900多米,江面最窄處僅20余米——這就是著名的虎跳峽。虎跳峽從上游橋頭鎮起至下游大具縣止,全長30公裡,分為上虎跳、中虎跳、下虎跳三段。虎跳峽在玉龍雪山的一側為萬仞絕壁,無路可走;哈巴雪山一側坡度稍緩,在離江面約800米的高度上修有一條碎石公路。

徒步虎跳峽據說最先是老外發掘的一條徒步線路,在國外的旅行手冊中十分有名。所以前些年來的盡是老外,直到近一、兩年才有國人加入到徒步的行列。徒步虎跳峽有High Path、Low Path兩條線路。Low Path就是走碎石公路,相對較平緩;High Path是位於碎石公路之上更高處的一條小路,風光絕美,走的大多是老外,而國人據說因為體力原因極少有人嘗試。這可正對上我的脾氣了——越有挑戰性越是要試試。於是決定走High Path。

車把我們一行12人——7個捷克人,一對德國的金童玉女,一對上海的帥哥靚女,還有我——拉到了金沙江邊。管理處要登記入峽谷的人數和時間。在簽下自己大名的一刻,心中竟湧起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莫名悲壯,仿佛自己就是那手執利刃的勇士,將踏上茫茫而不可預知的征途。

說來也巧,在走下渡口的路上,遇見了大前天在橋頭鎮下車的那對北京人。他們已經走完了全程。互致問候之後,大家又各奔東西。不禁讓人感嘆“人生何處不相逢”。

從玉龍雪山一側走下渡口,一條破船將我們載到對岸。此時在眼前的是一面將近垂直的山壁,一條窄得僅容踏腳的小道如天梯般從山崖上懸垂下來。有些地方僅僅在岩壁上鑿了幾條槽,就當是路。相信對此行的任何浪漫幻想在這樣的一面峭壁前都會被擊得粉碎。一群人手腳並用地向上爬,猶如一串沿著細繩攀爬的甲蟲,而這群戰戰兢兢的甲蟲還隨時有失足墜下數百米深山崖的可能。

想想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給中國人丟臉,一路奮勇爭先,爬了大約一個鐘頭,終於到了山腰的碎石公路。大家都已是氣喘如牛,揮汗如雨。想不到虎跳峽給了我們如此厲害的一個下馬威。

走在平坦的碎石路上,大家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開來。中文、英文、德文、捷克語,一時儼然一個小小的聯合國會議。

行至一處,忽然看見路邊水泥板竟有刻著“但願人長久”五個歪歪斜斜的大字。哦天那,在這樣一個人煙罕至、蒼涼雄渾的地方竟然出現這樣一句柔情的詩句,是多麼浪漫而富有詩情畫意啊!這一定是某位傷感的築路工人,在思念他的戀人至極之時而信手刻下的。懂中文的捷克領隊問我什麼意思——中國文化底蘊深厚,又豈是只言片語能解釋清楚。我想了好一會兒,告訴他,那是說兩個人相愛了,希望他們永遠永遠相愛,永遠永遠在一起。簡簡單單的語句,我發覺竟感動了自己。

走到一處叫核桃園的地方,兩個德國人已不見了蹤影,而上海的自言“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低估了道路的艱險”的嬌mm和帥gg早已遠遠地落在了後面。捷克人因為趕時間,叫了一輛車絕塵而去,頓時驕陽下只剩我一人孤單地前行。然有青山作伴,白水相依,孤單卻不孤獨。奮步急行,於下午3點到達中虎跳的Tina’s Guest’s House。

大概是老外多來的緣故,這虎跳峽裡的地名也都西化了。像剛才在核桃園的兩間客棧叫Woody’s Guest’s House和Sean’s Guest’s House,此處叫Tina’s Guest House,而它們的中文名字反倒無人知曉了。老板娘Tina,一位和氣的中年婦女,熱情地給我沏上茶水。環顧四周,客棧依山而建,窗外即是高大的玉龍雪山和深深的虎跳峽,風光獨好。

時光尚早,我們聯絡了附近的張老師,讓他領我們下到中虎跳江面看著名的虎跳石。張老師是這峽谷中的鄉村教師,這兩年見有越來越多的背包客來虎跳峽,便修整了一條下到中虎跳的小道,故眾人多請他做向導。在張老師的帶領下,一行人攀下數百米深的山崖 ,來到金沙江邊。

我不禁被眼前的景像深深地震撼了。長江,全長6000余公裡,世界第三大河,此時展現在眼前的江面卻只有區區十余米寬。兩旁的山壁有如鬼斧劈開一般,從數千米高度直落而下。下午四、五點鐘的太陽剛好移至兩山之間,陽光射進峽谷,將江面照得通亮。滔滔江水有如千軍萬馬,以不可擋之勢擠過峽谷,奔流而去。立於江邊,但見白浪滔天,震耳欲聾。這是何等偉大的力量,這是何等壯觀的場景!

誰知張老師竟說,還可以攀過江邊的巨石,一直站到伸入江水的虎跳石上去。我把心一橫,獨自跟著他鑽石縫,爬岩壁,竟有如攀岩一般登上了虎跳石。

再沒有任何地方能比此處更接近滔滔的金沙江水了。由於落差的緣故,江水好似撲面而來,伸手可及。咆哮的江水從身邊衝過,仿佛巨獸,隨時可將人吞沒。江水激起千層水霧,映出道道彩虹。我被這雷霆萬鈞的氣勢鎮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再次爬回碎石公路時,太陽已經西沉。暮色中,腳下的金沙江又如一條細細的銀煉,蜿蜒流向遠方。

一天裡兩次上下近千米的峽谷,使我一身臭汗,體力透支,兩腿幾近抽筋。沒想到在這人跡罕至的鄉村小客棧,居然有提供Hot Shower,真是讓人喜出望外。暢快淋漓地洗了個熱水澡,一身勞累盡消。

晚飯後,一幫人圍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著自己一路旅行的見聞。在這樣一個夜晚,黑暗將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陌路人聚集在一起,感受著有如大家庭般的溫暖。

夜深了,我卻睡不著,獨自在露台遙望。

月朗星疏,玉龍雪山立於面前,黑黝黝的身影仿佛巨人。山頂的積雪在月光下反射著慘淡的光芒。腳下深深的峽谷中,金沙江仍在不知疲倦地奔騰。

心情,小雨。

往事如一部泛黃的舊電影,總在心靈最寧靜的時候,一幕一幕在腦海浮現。想起了小時候和伙伴們在山中戲耍的情形,想起了求學時代緊張而又充滿樂趣的生活,想起了那個心靈騷動不安的年代……往事如煙,而為何總在不經意間,來撥動我心跳?

我又開始思念起她來了。此時的她應該在山那一邊安然入睡了吧!我仿佛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和她微微的酣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明天,我將帶著一身風塵與你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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