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假日----9.6~9.7流水賬

作者: 姚建靜

導讀【初到西塘】 天氣真好,與虓兄相約度假,就在那吳根越角的西塘。 我們的假日要清靜而閑適,因此便與旅行團無關,情願自己倒換火車、汽車,又一番步行,方到了這個且幽且雅且寧且謐的所在。 正是午間時分,空氣熱得十分凶惡,我們一身風塵,便先在鎮邊鳳凰旅館定了一個房間。預備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安置好行李,洗漱一番,開了空調,開了電視,在恍如家的感 ...

【初到西塘】

天氣真好,與虓兄相約度假,就在那吳根越角的西塘。

我們的假日要清靜而閑適,因此便與旅行團無關,情願自己倒換火車、汽車,又一番步行,方到了這個且幽且雅且寧且謐的所在。

正是午間時分,空氣熱得十分凶惡,我們一身風塵,便先在鎮邊鳳凰旅館定了一個房間。預備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安置好行李,洗漱一番,開了空調,開了電視,在恍如家的感覺中睡到那張軟軟的床上,虓兄與我共枕——他本是儒雅俊逸的那種男子,長我四歲,是我想像中最理想的伴侶,就像這次度假,也是我想像中最理想的休整。

相擁而眠,2小時後被空調的冷氣吹醒,虓兄吻著我的額頭說肚子餓了,我便一骨碌爬起來,喊道:“吃飯去!”

吃飯自然不會在外面吃,既然到了西塘,就一定要到鎮裡,覓一環境也雅致,風味也獨特的酒家方可交待這場飢餓。

【一入西塘】



西塘鎮很小,方圓才兩平方裡,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是吳越兩國的相交之地,故有“吳根越角 ”之稱。相傳春秋時伍子胥為修築水利所鑿伍子塘之水直抵境內市河,故也叫“胥塘”。

唐宋時有大姓人家建宅居住,聚成村莊,至元明便成頗具規模的市鎮了。

歲月流逝百千年,西塘的街市屋宇歷經修葺,一看便知,早已不是從前的光景了。且以游者的眼光看去,它專為旅游而設的街市與周莊、烏鎮孰幾相仿,竟無多少特色可資口傳筆錄的。

與虓兄手攜手一路往西尋,滿目施工狀態,實在煞風景得很。

正失望間,忽聽到吳儂軟語的談笑,望去,卻是那臨水而建的民舍前,有三、兩白發老嫗坐在竹椅上旁若無人地閑話。

念及剛剛去世的老祖母——午後知了的叫聲裡,我又聽到她喊我回家吃剛洗切罷的甜瓜,雙手撫過我的頭發,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憐愛!驀抬頭,卻是虓兄。

我噗嗤一笑,他莫明就裡。此時水上傳來櫓聲唉乃,一條小木舟帶著游人輕輕泛過綠色的河水,拂過綠色的柳葉,穿過灰褐色的石橋,向東邊駛遠。

我才明白過來,東面方是風景所在,遂拉著虓兄追那木舟而去。

天暑燥熱,我們走了幾步,忽然想起是來吃飯的,便在一水上酒家坐定,隨意點了幾個農家菜,吃著喝著閑扯著。

還是旅游淡季,游客稀少,酒家的生意也頗清淡,只是上菜的速度還是慢了。似乎西塘人做生意也如這西塘的水、如這西塘的柳、如這西塘的橋:不慌不忙,慢悠悠且沉定定。

對面小樓上的窗子打開,有兩個人探出頭,在那裡你一杯我一盞地喝起酒來。

我便也聞到一股酒味——卻是別桌幾個喝醉酒的青年搖搖晃晃地出來,歪歪扭扭地走上岸,東倒西歪地掉到岸邊的草堆裡——原來是錯估了嘉善黃釀的勁力,被那清甜的口感所惑,一時忘形喝過了頭。

我和虓兄相視一笑,將面前的粉蒸肉打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來。

這頓飯不知怎麼,竟吃了兩個小時。起身離開時,發現對面對飲的兩個人還在,由他們的臉上,絲毫看不到時光流過的痕跡——我一時竟以為他們就這樣在那窗裡對坐了千年、對飲了千年。如同這西塘的水,好像從未來過,也從未走過。

一條狗跳入水中洗浴,我被嚇了一跳,它也瞪大了眼來看我——與虓兄穿過長長的廊棚,走上小石橋,回首望時,那狗,仍然瞪著眼看我!

我忙別過臉去,與虓兄快步走出鎮子回到旅館。

兩人說起西塘最美的是夜景,又決定晚上再入鎮裡。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看到我和南社的才子們在臨水的酒樓上喝酒,一只狗跳入水中洗浴,被我用小石子擲了個正著,它便用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我,一直瞪著,直到我醉死過去……



【再入西塘】



若有琴聲,若有歌聲,若有水聲——一盞盞深紅的燈籠,照出一條條深藏的巷子,而投映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的,是我和虓兄一高一低兩條影子。

偶然鄰巷會傳來游人的說笑聲,我便以為千年前的頑童又回來,怕他們突然從巷子的那一頭衝過來,撞倒驚惶的我。

走上送子來鳳橋,依依稀稀的夜色裡,又仿佛見到幾位年輕女子,裊裊婷婷,拾級而上,對著月亮祈禱,默祝自己早日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平安圓滿。

穿過橋,還是街市,兩旁店子的門是一塊一塊的木板鋪排起來的,現在大都緊緊地閉著,反倒是樓上的窗仍然半開——亮著悠忽的燈光,我一時耳錯,好像聽到老爹要女兒把新打的月餅遞給對窗鄰居家的小子。兩個少年便窗對窗互看起來,一不留神,月餅掉下樓來,女孩便被老爹拉回去打了一通,男孩趕忙下樓撿了月餅,拂了拂塵土,張大口甜甜地咬了一口,臉上綻出一個憨憨的笑。

“好甜吶!”我輕輕道。

“什麼?”虓兄問。

“沒什麼!”我回過神來,晃著虓兄的手,道,“我要吃刨冰!”

“你要怎樣就是怎樣了!”虓兄擰擰我的臉,寵愛地道。

我便甜甜蜜蜜地靠著他,到一個還掌著紅燈籠的店子裡坐下,要了杯又甜又涼的刨冰,細細嘬起來。

窗外對岸的屋子裡亮著燈,一個婦人的剪影在那裡做著針線,我想起張籍在《送陸暢》中的句子:“昔年舊宅今誰住,君過西塘與問人。”

一個游子,對自己的朋友說:你路過我老家西塘時幫我問一問,原來我家的舊宅子,如今由何人住著——簡單的懷念,真實的眷戀,就這樣直白白地呈現在我面前。張籍,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曾經坐在臨窗的桌子上嘬飲著什麼甜品或者佳釀,被燈籠和月亮照著,享受秋夜的清風呢?!

這個小小的鎮子,毫無張揚,絕不聲張,悄悄地走過了百年,又走過了千年——聽說,自明代至清末427年間,便走出了19名進士,31名舉人!

他們中,一定有許多人最後再也沒有回到這裡——我於是懷疑,我是否曾經是西塘的一棵柳樹,見證了無數歸去來兮,最後被送別的人折光了枝丫,終於在千年斷腸的思念和期盼中死去。

眼前忽然閃了一下,是虓兄用相機為我定格了一個思緒萬千的瞬間!

【三入西塘】

“旭日滿晴川,翩翩賈客船。千金呈百貨,硅步塞齊肩。布褐解市語,童烏識偽錢。參差魚網集,華屋競烹鮮。”這是明代詩人周鼎的《西塘曉市》。

可想見當年的西塘是何等繁華熱鬧了。

我與虓兄三入西塘,正遇上曉市,見繁華熱鬧還如當年。

菱角、粉蒸肉、八珍糕、五香豆早已出動,可惜到處找不到臭豆腐,兩人一氣之下,便絕了那頓早餐。

隨便買了幾塊粉蒸肉作為紀念帶回——讓自己離開後也還能想起,曾經到這裡來過。



【離別西塘】

走出西塘,鑽進出租車。在車門砰然關上的那刻,我忍不住回頭看這鎮子——卻看不清,它離我近著,還是遠了!

虓兄攬緊我,我側頭看他的眼睛——恍惚間覺得,我們已經相伴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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