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圓境

作者: 色老大

導讀扁舟·圓境呂厚龍 游山,需走進山川精神;訪水,須體味江河靈魂。江河愈古,其靈魂愈厚重蘊深。大凡厚重的才有分量,蘊深的才有珍寶。真正融了進去,就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快樂——因為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岷江就是一條凝聚了億萬年自然、彙聚了千萬年歷史、收納了無數個生命感悟的大河。對於中華文明來說,它是一個值得永遠贊頌的母親。對於生活在岷江身邊的� ...

扁舟·圓境呂厚龍

游山,需走進山川精神;訪水,須體味江河靈魂。江河愈古,其靈魂愈厚重蘊深。大凡厚重的才有分量,蘊深的才有珍寶。真正融了進去,就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快樂——因為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岷江就是一條凝聚了億萬年自然、彙聚了千萬年歷史、收納了無數個生命感悟的大河。對於中華文明來說,它是一個值得永遠贊頌的母親。對於生活在岷江身邊的人而言,它就是自己,分不開,離不了,陪著自己的生命,或者說自己用一生短暫的時光默默地陪伴著它。下世轉生,如果還有幸得人身,一定還和岷江相伴。

太極高手紀光榮老師是位幾乎每天都走進岷江的人。小時候,跳進岷江,拍打出串串晶瑩的水珠,在戲水中長大;長大後跳進岷江,冬泳,一氣游出十幾公裡,向慈祥寬厚的岷江彙報自己的力氣與意志。後來,由於各種原因,岷江污染日益嚴重,他便不再下水。閑暇無事,沿河徐行,懷一片孝敬之心,祈禱污染岷江的人忽然能有一天本性發現,不再為索取一點兒經濟利益而干出那些污染江河、破壞自然、墮落自心的事。

岷江,還會清的。即使現在被污染,我還是特別喜歡它!所以,薄霧淡淡的午飯後,紀老師興致勃勃,邀我們去岷江享受一葉扁舟、擊水中流的快樂。他的一個朋友退休以後,自己造了只小船,每天在岷江劃船看水,與江水相伴相偎。不為向岷江索取什麼,只為了完一個心願——順從自己心裡總是隱隱約約浮現的一個願望:親近岷江。

小船極小,寬僅容一人,真的是一葉扁舟。我和夫人背靠背坐船頭,紀老師穩踞船尾,朋友把漿撥水,我們就這樣慢慢進入岷江的懷抱。

十一月的岷江,比盛水期清亮了許多,水流亦平緩溫和了許多。剛上船,感覺緊張,兩只手緊緊抓住兩邊船幫,身子輕輕一動,小船便加倍一傾。紀老師笑曰“正襟危坐”,我則怎麼也找不到陸游“出郭尋幽一笑新,旋呼艇子載煙津”的雅趣了,雖然這份情趣預伏在我腦子裡已經多年多日多時。

漸至江心,忽覺天地碧綠許多。水綠霧綠,天綠雲綠,船綠岸綠,心情漸漸生出盞盞綠意。緊繃的弦被自然美景撥動著,不知不覺放松下來,舉起手中的相機狂拍亂拍一通。

山水近近,思緒遙遙,忽然很為自己剛才一身僵硬一臉緊張的窘態發笑。

人只因為太看重自我,總是害怕自己“失”: 失意、失財、失寵、失敗、失利、失態、失望、失策、失足落水……一我障百福,百種恐懼來,很多原本極難得的佳境便被拒絕,再也無緣。如我游岷江,好友相伴,山水撫慰,世上匆匆忙忙無數人,有幾人能獲此福?郭沫若先生,樂山沙灣人,岷江本也屬他,尚期盼“借此扁舟宜載酒,明朝當作凌雲游”的幸福;蘇東坡先生,眉州人(雖今眉州劃新建制獨立設市,其實眉州無論是從歷史上還是從人文、地理上,都和樂山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他在官場顛簸中,念念不忘“頗願身為漢嘉守,載酒時作凌雲游”,把浮一葉扁舟、載一壺玉酒、漂游於凌雲大佛足下一任山水撫慰視為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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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風塵倦,登舟似到家。雨晴涼意足,含笑對山花”。江心有個小島子,種滿了蔬菜,郁郁蔥蔥,湛綠湛綠。幾朵黃花夾在其中,笑看江心小舟慢慢依偎過來。一隊鴛鴦在江邊淺處嬉戲,一呼一應,翅膀一展,忽然無影無蹤。一群鳥兒從天上劃過,白羽紅喙,薄霧的藍天頓時被鐫上清晰的水印。楊慎先生若是得見今日美景,怕是不能僅彬彬有禮“含笑對山花”,還要放逸之狂性大發,胡粉傅面,挽雙丫髻,醉中而游了。

這才找到感覺。無我,才能走進博大的快樂;無我,才能與歷史溝通靈魂;無我,才能與自然相諧相和。

下得小舟,興猶未盡。紀老師頗自豪地問我:“西湖不過如此吧?”

我一個月前剛剛在西湖的長堤上走過四個來回,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當然,我也知道,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是需要回答的。

山水之美,本無高下,因為山水之美,不再山水裡,而是在人的心裡。正如為人處事的幸福,不在於對方的饋贈裡,而是在於自己的奉獻裡。

享受山水之美,不在眼睛的辨別裡,在山水與人的相忘相容裡。正如太極之圓,陰陽和諧。山水為魚,人亦為魚,山水為人的心情而現,人的心情為山水而發,走進山水的生命,便充滿快樂與幸福。

所以,得出一句題外話:圓乃佳境,境在人心。自然善待人,人須善待自然,不要破壞與自然的和諧。



(大佛腳下的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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