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紀行之六-----沙塵暴中覓食的野駱駝

作者: kalakashi

導讀東走長途蔥嶺邊,平開沃野是於闐。六城煙雨生金玉,雞犬桑麻天外天。 ----清.蕭雄詠於闐(今和田地區)詩 民豐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西南緣。小小的縣城只有幾千人,維吾爾、漢、回等民族的人們守著這塊5.4萬平方公裡的、四周全是風沙戈壁的綠洲上。 從策勒到民豐,一路上都是鋪滿卵石的戈壁灘,偶爾有幾叢扎在地下有水的窪地上的沙棗樹和胡楊樹。 過了那條不知� ...

東走長途蔥嶺邊,平開沃野是於闐。六城煙雨生金玉,雞犬桑麻天外天。

----清.蕭雄詠於闐(今和田地區)詩

民豐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西南緣。小小的縣城只有幾千人,維吾爾、漢、回等民族的人們守著這塊5.4萬平方公裡的、四周全是風沙戈壁的綠洲上。

從策勒到民豐,一路上都是鋪滿卵石的戈壁灘,偶爾有幾叢扎在地下有水的窪地上的沙棗樹和胡楊樹。

過了那條不知名的小河,衝上一座大坡,就見到了民豐的綠色。

綠色永遠是生命的像征。

綠色在中國西部居民的方舟,是人們繁衍的棲息地。

走了很久的戈壁沙漠,見到路邊開挖出的栽有一米高的 白楊樹的綠色時,扶風和美美從睡眼朦朧中睜開眼睛,“到哪兒了?”

到民豐了。到漢代絲綢之路的驛站精絕國了,到玄奘稱之於闐東境之關防的古尼壤城了,到人民祈盼豐饒的民豐了。

南疆的地名富有詩意,蘊藏著佛教文化。

遺落在阿爾金山下的民豐還保留著粗撲的民風。

城中心大十字街頭中央的環島中立著一座高20米左右的磚土砌制的語錄碑,是文化大革命的產物。頂端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頭像,下面是毛主席的豪邁詩句:“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

南疆人民對毛主席充滿了感激和愛意。

真正接觸民豐人,是1992年在海口認識的那位他父親是民豐縣委書記而他自己在古牧地銀行工作的小門。小門方臉闊眉,性格像民豐的沙漠一樣開闊濃重。小門說,民豐人有風吹不愁、沙襲不憂的特點。我想,這與他們長期生活在漫天黃沙、獨居一隅的環境有關。風沙形成了民豐人的堅忍不拔。

何只是民豐人?新疆人都是這樣的曠達、豁野,像青松立在青翠的天山之巔,白楊扎在沙漠綠洲的邊緣……

在那間有6、70年代印記的平房裡,從四川綿陽來的一家中年夫婦,經營著小小的川味飯館。飯館前的大街就在一個像模像樣的巴扎市場,巴扎上有位維吾爾老者的驢車上擺著售賣的干果,是一種代表南疆的葡萄干、杏干、桃脯、巴旦木,還有新疆特有的沙棗。

民豐是一座幽閑的小城,城裡有長得繁茂的被太陽照射而灑下碩大陰影的饅頭柳,柳葉上浮著沙土凝成的灰塵。

人就在這種灰塵下生息勞作。

靠近驢車,老者黑色的袷袢、白色的眉須和承受著風沙的臉上蕩著慈祥。

隨手挑揀著那些同樣蒙著一層土的干果,像挑揀著出土的文物。

我不想給老者那干渴的心再灑進鹽水,買了一元錢的沙棗。

沙棗是耐旱植物,在旱得龜裂的西域的土地上生長了不知多少個世紀了。我喜歡吃沙棗,綿甜。在我家鄉小鎮的渠埂邊就生長著長有幾十公裡的沙棗樹,小時侯一到秋季,就和玩伴們爬上荊棘滿枝的樹上,任憑堅硬的刺扎破肚皮流出鮮血,掛破衣服……

和沙棗為友的我,印記中盛滿了這種娛樂、果腹的天真。

春後滿大地溢著沙棗花香。

我們的汽車裡也飄著沙棗花的清香,那是美美在進入墨玉縣時從樹上折下的一束,灰色的葉子中夾著黃色的花。

溢滿南疆的沙棗花香啊。

穿過策勒綠洲時,美美以她那不太熟練又沒有駕照的駕駛技術駕馭著汽車穿行在風沙碎石撲面而來的阿爾金山下的道路上。

那風是從塔克拉瑪干來的,帶著沙,帶著石。前路灰蒙蒙的一片,能見度只有幾十米。

民豐的白楊和柳枝在沙沙作響,風又從沙漠裡吹來,街上卷著漫天的灰土,紙片也卷上了天空。

風啊,少點吧,你帶不來雨水,帶不來濕潤,卻帶來了黃沙。民豐人民很苦啊。

賣干果的老者吧一天掙來的十幾元錢掖進了袷袢裡,趕著驢車衝進了風塵四起的街道裡。

風啊,別在民豐刮了。

駛過尼雅河上的橋,我們也衝進了沙塵翻滾的塔克拉瑪干。

漢代的尼雅遺址就在流入沙漠中的尼雅河的尾閭。

從古至今,民豐人民的祖先就生存在這黃沙是伴,渴盼綠色的沙的世界裡。

想起了恩格貝披綠沙漠的鄂爾多斯那批志願者。

老了,也來沙漠裡植樹種草吧:

樹植在被黃沙裹脅的溝渠間,溝壑中流著清清的細水,沙漠上披著綠草,林間一座木屋,木屋中閃著亮光;白天扛著坎土曼赤腳走在沙和樹中,晚上就著燈光上著互連網,在網上發布著自己植樹種草的遐想……

四野開闊的戈壁灘上行走的只有我們三人。

狂風吹斷了我的思緒,一場更大的沙塵暴襲向我們。

小時侯沒聽說過“沙塵暴”的字眼,在地理課本上也沒有讀過“沙塵暴”。現在,沙塵暴越來越頻繁地侵襲著我們的視野和心靈。

在大西北,一次狂風就成了一場沙塵暴。今年4月底,從阿拉山口來的風突襲了邊城,五分鐘內這座城就成漫進了沙塵中……

我們正處於沙塵暴的中心地帶。

餐桌上越來越多地擺放著山珍野味,扛著槍杆子的人走進荒野獵殺那無處躲藏的野生動物。那次在北塔山將軍戈壁,七個蓬頭垢面的甘肅定西來的男男女女,舉家在荒蕪的戈壁灘上掘著大芸、貝母等。為了保護自己,大芸和貝母們使自己皮膚的顏色融入了大地的褐色的色彩中,但那伙盜挖者還是扛回了一大堆……

人吃完了動物,就得吞噬人類自己了;

人吃完了植物,就得挖掘自己的墳墓了。

那年我在海南的彩票投注站看見,那位得了頭獎100萬的儋州男子把其中的60萬捐給了海南坡鹿保護基金會。這位沒有多少文化的農民說,海南是自然賜予我們的。

阿爾金山的雪北沙塵蒙著了,塔裡木的綠也被遮住了。

路旁,迎著狂虐的沙塵,七只野駱駝在覓食著駱駝刺和鈴鐺刺。被我們行駛的車驚嚇後,惶恐地奔進了彌漫的風沙中。

在這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你們是怎樣生存的呢?野駱駝?

你要教人類也像你們一樣返祖地奔跑在這荒漠上嗎?

在塔中油田的職工公寓裡,我躺在床上看著電視。中央台報道,新疆羅布泊地區的野駱駝僅剩了不足千頭。

野駱駝,斯文.赫定們見過後就再沒出現過。

中央台說,那支野駱駝科考隊在羅布泊地區發現了幾十只野駱駝。

失去了家園的野駱駝啊,風沙肆虐的塔克拉瑪干啊,廝守著迅速縮進的民豐綠洲的人們啊……

沙塵暴一直陪伴著我們衝進了塔克拉瑪干腹地的塔中油田。

(系列文章見http;//haocolor.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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