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太太的西行片段一西行烏魯木齊

作者: huihui9191

導讀北京到烏魯木齊的T69次列車是19點24分從北京西站發車,平常出門都是自己背著大包出門坐上21路公共汽車直接到西客站。這次不同了,還有個同路人:張網,因此我被勒令坐在家裡等車來接。那就趁我邊整理行裝的工夫,邊向大家介紹一下我這個同伴吧。 張網是我7年前在263聊天室裡認識的,因為以網為媒故名張網。按說張網是個良家婦女,有家有業,有老有小,丈夫體貼,� ...

北京到烏魯木齊的T69次列車是19點24分從北京西站發車,平常出門都是自己背著大包出門坐上21路公共汽車直接到西客站。這次不同了,還有個同路人:張網,因此我被勒令坐在家裡等車來接。那就趁我邊整理行裝的工夫,邊向大家介紹一下我這個同伴吧。

張網是我7年前在263聊天室裡認識的,因為以網為媒故名張網。按說張網是個良家婦女,有家有業,有老有小,丈夫體貼,女兒乖巧,一直在家過著舒適安逸的日子。不幸的是她認識了我這樣一個浪跡江湖的女光棍,從此這個50出頭的小老太太就跟著我屈尊坐上了公共汽車,啃上了燒餅,喝上了涼水,習慣了開步走。幾年下來不但練就了一雙跋山涉水的鐵腳板,還生出了一份領略廣闊天地的野心。就連行頭也變了,丟棄了幾十年如一日的西裝革履,改穿運動裝和旅游鞋。真是應驗了那句成語:近墨者黑。

說句心裡話,這趟出門我有點不願意帶著她,如果光是新疆還好說,關鍵是我計劃中的新藏線。那麼高的海拔,那麼艱苦的行程禍福難料,生死未蔔。要是真把人扔在死人溝了,那可如何對張網的家人交代?唉,這個傻家伙,一心想去新疆西藏,根本就不管我說什麼,毫不理會我成天嗡嗡著:這趟出門就是走上人生不歸路。一聽我說在路上可能被狼吃了,她就回報來一陣嘲笑,覺得我那是聳人聽聞。這個人呀,說好聽點,是革命的樂觀主義,說難聽的那就是無知者無畏呀。

就憑著她對我的信任,連我說要去巴基斯坦,她都跟著我去辦簽證,絲毫不理會基地組織的存在。在使館門前擠在穆斯林大叔後面忍受著難聞的腥膻味排著隊,還是後面一個經常辦理簽證的好心人告訴她,這裡排隊是分男女的,女的可以另排一隊。原來穆斯林國家還有這樣的規矩,真是太好了。後來因手續太復雜沒辦成也就作罷,真不知道如果簽證辦成了,是否張網也能義無返顧跟著我混到伊斯蘭堡。還是人家尼泊爾友善,簽證就是簡單,頭天去交表,第二天就能取了,管簽證的小帥哥還有問必答,別提多有耐心了

為了躲開下班高峰時的堵車,17點送站的車就來了,張網全家出動十分隆重地把我們送到西客站。為了能提前進站給兩個大背包搶占行李架,我們兩個有自知之明的老太太破費了16元在樓下的茶座裡要了兩杯最便宜的綠茶。服務小姐照例給我們開張小票,這是提前上車的憑據,等到候車大廳剪票前幾分鐘就可以提前剪票進站了。北京火車站的始發車都是提前40分鐘剪票,省卻了候車室的擁擠和嘈雜,總算是從容上了車,我們的票是21號上下鋪,把著車廂一頭。安置好行李,上車的人流背著大包小裹陸續擁入車廂。

我們對面的上鋪和下鋪是一對姐妹,帶著一個2歲的男孩回天津探望父母,男孩聰明伶俐、淘氣可愛名叫;寶寶,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無論誰說他什麼,他都明白。父母是60年代支邊青年,退休告老還鄉回到了生養自己的故土,把兒孫都留在了大西北,像種子一樣扎根邊疆。中鋪是兩位天津的中年畫家,應邀到敦煌去參加一個畫會。

火車在歡快的樂曲中告別了華燈初上的北京,一頭鑽進了夜色茫茫的華北大平原。列車在京廣線上有節奏地行進,車廂內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畫家饒有興趣地談論著成功的畫作賣出個好價錢,寶寶媽忙著應付調皮搗蛋一刻也不閑著的孩子。眼前這屯墾戍邊人的後代,讓我想起了過去那個火熱的年代,耳邊又響徹著賀敬之那篇膾炙人口的詩篇:西去列車的窗口。

在九曲黃河的上游,

在西去列車的窗口……

是大西北一個平靜的夏夜,

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時候。

五六十年代,一批批熱血沸騰的青年響應祖國的召喚,打起背包奔赴邊疆,把青春獻給邊疆的熱土,使茫茫荒原變成萬頃良田。如今他們的後代已經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精力旺盛的寶寶一刻不停地在床鋪上折騰著,一不留神打翻了瓶子,來了個水淹七軍,寶寶媽一陣手忙腳亂收拾殘局。

火車停靠完第一站石家莊後就熄燈開始夜間行車,我爬上上鋪隨著火車有節奏的咣鐺聲進入夢鄉。一覺醒來,西安到了。西安的天陰沉沉的,站台北面就是西安古城,整齊的城牆清晰可見。八百裡秦川一直被陰天籠罩著,灰蒙蒙的缺少生息。中午到天水了,站台上一個農婦在賣桃子,一箱10元。列車員猶豫著放棄了最後的一箱,我趕緊抓住最後開車前的時刻買下了這箱桃子,24個大桃子才10元,真便宜。

沒想到這箱桃子竟然成了我今生吃到的最好吃的桃子,無論是形狀、水分、甜度、口感都是無可挑剔。一下讓我想起五月帶了兩個去甘肅青海的系列團,按照行程走了兩趟隴南,每次車到天水的路上都看到大幅標語寫著:天上王母蟠桃,地上秦安蜜桃。那時還是紅瘦綠肥花剛落,只能看著毛桃流口水。沒想到時隔三月就真吃上了這口鮮桃,真是造化,秦安蜜桃果然名附其實。

火車上的旅行生活非常愉快,我們的鋪位裡就像一個大家庭。我不時動員大家幫忙消滅桃子,還拿出幼兒園裡學來的看家本領,用看過的廢報紙給寶寶疊飛機、小船、仙鶴,時間在歡聲笑語中過得飛快。

火車過了蘭州走上了河西走廊,武威、張掖這些古來征戰的地方,不由讓人想起西漢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征討匈奴的偉業豐功。還有昭君出塞,蘇武牧羊那些膾炙人口歷史故事,和邊塞詩人筆下的西域蒼勁雄渾中透著的一絲凄涼。嘉峪關、玉門關、陽關,重重關隘在沉沉的睡夢中悄悄經過,帶著朋友出門旅行使人忘卻了西出陽關無故人。

凌晨五點,快到敦煌了,天津畫家收拾行李的悉簌聲把我從夢中驚醒,趕緊掏出小本讓畫家留下了聯系方式。白天聊天時畫家許諾要送我一張牡丹圖,日後萬一去天津便可探親訪友了。送走了畫家,我也早早起了床,等著看大漠日出。越往西時差越大,七點左右天才放亮,薄薄的晨霧輕紗般籠罩著天空,沒有噴薄的日出,一望無際的戈壁寂靜蒼涼。

八點多鐘,哈密到了,我們幫著背包拎箱把寶寶三口送下車,目送他們隨著接站家人走出站台。鋪位裡就剩我們兩個了,我掏出過了時的寶典〈新疆盛宴〉開始溫習。出門前忙著裝修房子,沒有時間去查閱攻略,臨走只好匆匆揣上這本書權當聖旨吧。

中午一點,車到了吐魯番,火車站離市區還有好幾十公裡,需換乘汽車走一小時。本來打算先在這裡下車順路把吐魯番玩完再去烏魯木齊,後來一想還有這麼麻煩的交通便作罷,還是一鼓作氣趕到烏魯木齊算了。沒想到這一念之差讓我們跟吐魯番失之交臂。

三點十九分,火車正點到達烏魯木齊,近44小時的旅行結束了,我們背著大包下了車,跟隨人流出了站。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睜不開眼,廣場上的人流又讓人一陣暈眩。好一個熱辣辣的新疆,熱辣辣的烏魯木齊。

坐2路車進城在熱鬧的市中心民主路上找到一個鬧中取靜的小旅館:中天樓,普間60元住下,洗去一身臭汗直奔二道橋。國際大巴扎是一大片穆斯林建築,民族工藝品,波斯地毯,披肩,皮草,腰刀,銀器………讓人眼花繚亂。小攤上各種干果五花八門叫不出名字,總是勾人駐足難行,好一派濃郁的中亞風情。

清真飯館臨街一字排開,大鍋裡紅紅黃黃的是油汪汪的抓飯,上面還堆著熱氣騰騰的手扒肉。烤全羊通體焦黃,脖子上還系著根紅絲帶。最紅火的是羊肉串烤爐,紅紅的木炭隨著伙計手中的扇子忽閃忽閃,鮮嫩的肉串擠在碳火上滋滋冒油,空氣中彌漫著孜然的香味。這可是正宗的烤羊肉串,不是陳佩斯小品裡的冒牌貨。

此時不吃更待何時,我們兩老太太是甩開腮幫子,掄起大槽牙,烤包子、羊肉串……,吃了個滿嘴流油肚兒歪。回家路上,心滿意足的灰灰忘乎所以,扯開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唱了起來:我們新疆好地方呀,天山南北都是大綿羊……

(火車上的寶寶)



(火車上的寶寶)



(灰灰在烏魯木齊火車站)



(這是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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