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亭

作者: 單 車

導讀藏心亭藏 火車在我跳上去的同時緩緩駛離上海,汗水悄然在書頁的空白處綻放如點點梅花,車廂連接處那個中年異鄉人在咿咿呀呀的吟唱,用含混不清的姿態,以宿命的方式安排了一切,荒謬,詭異以及莫名的慘白開始在車廂裡彌漫,寒意如影隨形…… 杭州在這個周末氣溫高達三十八度,我汗流浹背的在城市兩端往返,然後幾乎是被塞進一輛充滿著破敗氣息的中巴,售票員� ...

藏心亭藏

火車在我跳上去的同時緩緩駛離上海,汗水悄然在書頁的空白處綻放如點點梅花,車廂連接處那個中年異鄉人在咿咿呀呀的吟唱,用含混不清的姿態,以宿命的方式安排了一切,荒謬,詭異以及莫名的慘白開始在車廂裡彌漫,寒意如影隨形……

杭州在這個周末氣溫高達三十八度,我汗流浹背的在城市兩端往返,然後幾乎是被塞進一輛充滿著破敗氣息的中巴,售票員幾乎是脅迫的拉路上的人們上車,又魔術般變出無數小板凳塞在座位之間的過道,在她用對講機同步的完成對路政人員的反監控的同時,我發現周圍坐滿的是在混雜了劣質煙草和各式各樣酸臭氣息中保持沉默或者刺耳的尖叫的同胞,並不是我的同類,在竭力證明自己的純粹與高貴的同時我痛心的體會莫大的悲哀,格格不入的是我,他們沒有做錯什麼。售票員磨盤般肥胖的屁股在鐵皮桶上落座,我開始猜想她以及同樣的人們,匆忙市儈與不擇手段的精明都有著最為原始純真的目的,比如他們的子女還在為前途苦苦奔波,比如他們自身所經受的苦難,這樣狹仄的空間,沒有涼意的空調以及顛簸。

保持行走的姿態會讓我看到更多的生活,看到生活的另一面,看到我的同胞們是怎樣的辛苦恣睢,看到我一直不喜歡的魯迅先生半個多世紀以前勾勒出的人間百態。這次是循著理想出發的,當然也包括愛情。雖然剛子一直對我同女孩子們干說不練的做派嗤之以鼻,並用他高舉的陰莖和成打的“傑士邦”對我的愛情觀進行著顛覆和絕妙的充滿行為藝術氣息的諷刺,但我還是在理想主義的風車面前執拗著,頭破血流。

汽車在高速路上費力的前進,我潛心研究愛情兩個字的確切含義,於是注意到前排座位上的男女,男人的頭埋在女人雙腿之間,形成活色生香般現場般的a片鏡頭,女人一臉滿足的揉搓男人的黑發。畫面定格了將近三分鐘,才在他們彼此的喃喃自語中結束。彼此溫存的微笑,曖昧同肉欲四處散開來,也許有愛情吧,幸福的紅暈就寫在臉上,如此簡單純粹的愛情令他們滿足令我深深羨慕。

愛情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們的得到與滿足。我所標榜的愛情卻還在理想的光環下冷笑,可望而不可及。再想想剛子對我所謂愛情的嗤之以鼻,他不是不懂我的人,只是因為傷的太深,那個女人在距離和現實面前將四年與忠貞拋棄的干脆決絕。

曾經有那麼一天我們都夢想仗劍走天涯,擁著心愛的姑娘回家。現如今我們開始學會長大,學會將過去狠狠的踐踏,有的人學的很快,所以他們可以用優等生的名義深深的嘲諷曾經的同類們,並對自己的過往冷酷無情。有的人學的很慢,需要被現實生活一刀一刀將自己剝離,漸漸對疼痛渾然不覺……

剛子和我,即如是。



暮色在咖啡吧彌漫開來,我要一壺摩卡,聽《蒙娜麗莎的眼淚》,苦卻香濃著,回味,帶絲絲的酸澀,如同青春和在路上,山雨欲來風滿樓。天空炸裂開來,暗紅色閃電四處流竄,霓虹燈剎那失卻了光芒,卻聽不到半點雷聲,心碎的聲音在塵土夾雜著雨水中紛紛揚揚,風中嗅到千年水鄉,江南,江南,真的如水般浸潤,03年的漢中古城,四月的西子湖畔,如今的紹興小鎮,獨行的我,被潮水淹沒……

天空依舊是暗藍色,街燈燃亮的時候我坐在路邊,任憑思念和來往穿梭的車輛刺眼的尾燈次第閃亮。夜幕將遠山阻擋,霧氣橫在眼前,模糊一片。

記事起就喜歡風塵僕僕的汽車,風雨無阻的在山間穿行,過長長的隧道,淡淡的對於漆黑一片的恐懼都融化在姥爺慈愛的手掌裡面,我的眼睛讀到的是溫暖,血液的溫度。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我已不再懼怕漆黑一片,然而那充滿慈愛溫暖的手掌也早已不在。姥爺走的那一天滿天飛雪,我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沒有寫下只言片語,甚至現在,我依然沒有,也許正是這種冷漠,讓我沉浸在對於風塵僕僕的眷戀中顛沛流離,對於孤獨的巨大恐懼時時襲來,卻沒有了那雙飽含著血液的溫度的手,再為我融化……

有一種感情不需要訴說,有一種姿態不需要描述,有一種記憶不需要重復,有一種風景不需要閱讀,有一種心情它在別處……

一對情侶從我身邊走過,譏笑一個異鄉人的木然,獨自守候著早已停發的末班車,固執而執著。於是我開始詛咒,他們在我背後大聲爭吵,留下我快意的獰笑,雨震耳欲聾,看不見山的顏色。我揮手上車,臨走時最後的問候來自晚歸的司機,“出門在外,多注意。”

簡單的令人心碎……



到紹興縣城雨水已經統治了整個夜晚,我開始漫無目的的行走。

記憶在凌晨四點漸漸蘇醒,是誰又唱著一曲東風破,是誰又守著古塔斑駁?摩卡的綿長回味與黃酒的纏綿攪拌在一起,暗藍的天空就暴露在醒著的醉眼朦朧……

風雨交加的夜,與浪漫無關,同寂寞有染。

蘸著文化的粘稠漫步於青石板路,體會溫存的厚度,清風,細雨,夜行人,仿佛朝聖一般的接受歷史的撫摩。淚水終於滑落,珍珠般晶瑩。一曲《十年》恰如其分的演繹紛繁的故事。故事,故事,過去的塵封以久的往事。古軒亭口,秋瑾女俠的豐碑,古塔漠然獨立,歷數千年,滄桑,斷腸。

一壺濁酒,兩行清淚,三點相思。許巍的吉他,是否也孤單的奏響,他心中的姑娘,是否也四散在他鄉。茴香豆陪伴孔乙己度過了最後的時光,黃酒穿腸,是絲絲的溫暖,驅走刻骨的嚴寒,步履蹣跚著將歲月蹉跎。漂亮的女招待在午夜媚眼如花,店門在身後關閉。再度走進記憶,竟然想不起昏黃的路燈下,那個撐傘的美人。

我想我還是物質的動物,並且善待自己。疲憊來臨我會停止漫步而毫不猶豫的坐上三輪車,酒醉之後酒店柔和的光線和冷氣讓我深深的滿足,乃至沉溺。我聽憑持續不斷的溫水給我足夠的力量,從頭到腳,甚至內心的欲望都伴隨溫度的上升而蠢蠢欲動。酒店提供“印度神油”,我打開枕頭,臂彎卻空無一人……

今夜,看天亮醒著,思索關於人,人生等等,包括愛情,她。

很早醒來,毫無困意,去餐廳吃早飯,看到偷情的少年,疲憊和愉悅寫在臉上,又是普通的一對,去洗手間專注的看自己,眉毛,眼睛,沒有不普通,陰郁又流入血液,這是巨大的莫名的悲哀與諷刺,不是生活拒絕了我,而是我與生活格格不入。這種拒絕和被拒絕,就像鬼打牆,最終要宿命發話――渴望生活是梵高的事情,接受生活是普通人的事情。

我記住了這裡的寧靜愛情和古塔斑駁,汽車發動了……

還會回來……

附:

東風破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游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時間怎黱偷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誰再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精選遊記: 紹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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