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貢河、湄公河和胡志明市的夜晚
川流不息的湄公河，寬闊的河面，喧鬧的渡口……這一切都是1929年西貢碼頭的情景。一個十五歲法國少女與一位華人富家子之間的邂逅，一場醉生夢死的情欲糾纏，卻成了一生中刻骨銘心的念念不忘。自從看了杜拉斯的小說《情人》，特別是看了電影《情人》中對西貢的描述，我一直對西貢及湄公河，有著一種莫名的向往。
雖然西貢早已經改名為胡志明市，很多人仍然喜歡叫她從前的名字，我也覺得還是叫西貢更為順口。九十年代中期以來，越南采取了對外開放的政策，按照中國的模式吸引外資。美國解除對越南的制裁和禁運，和加速了資本的流入，胡志明市的土地價格短時間增長了二倍，現在越南已經成了繼中國和印度之後，國際資本的另一個的重要投資熱點。在越南經濟發展進程中，很多地方可以看到中國前幾年的影子。由於歷史的原因，胡志明市的私有化程度在越南也是最高的，很多的市民擁有自己的房產，作為越南經濟發展中心，更增加了我對胡志明市的興趣。
去胡志明市還是前年七月份的事了。回想起來，城市雖不現代，有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殘舊，卻具有飽經風霜的獨特魅力，紅黃色的法式建築遺跡、海洋般的摩托車、白天看不到面孔的美女以及環城的綠樹賦予了這個城市了一種特殊的氣息。這是個永遠不慌不忙的城市，不管男女老幼，人們總是穿著拖鞋步行或騎著摩托車從容地向目的地駛去，從骨子裡透出一份休閑與安逸。還有那些先富起來的小販、到處攬客摩托車司機、市場上到處可以買到中國仿造的名牌衣物，有時給人一種中國十多年前的感覺。西貢是一個摩托車的海洋，各種顏色的摩托車，造就了西貢的一景，尤其是下班的時候，男男女女，帶人的，帶物的，使人回想起北京八十年代上下班時的自行車的海洋。原來只以為台北和曼谷的摩托車多，比較起來，胡志明市的摩托車顯然是更勝一籌。摩托車是胡志明市的最快捷，最普及主要交通工具，而汽車則好像是摩托車的陪襯。據說在胡志明市每二人就有一輛摩托車，除去老人和小孩，幾乎是人手一輛。出於節約費用的考慮，在胡志明市，我平生第一次把摩托車做為了我的主要交通工具，我的坐車水平，也從開始的害怕，每次都叫司機慢一點，到後來的瀟灑自如。摩托車把我帶到了胡志明市所有我要去的地方，車資也從開始的一萬五千越南盾講到了後來的五千。我坐過的摩托車有日本的、台灣、韓國的很多還是中國的。這麼多的摩托車，出現刮蹭現像是難免的，當地人對此都能平和處理，很難看到爭吵的現像。我的酒店就在西貢河的白滕碼頭對面，碼頭上有四艘游船，是專門給外國游客用來做西貢河夜游的。每到黃昏，船上都是燈火輝煌，播放著悅耳的樂曲，等待著游客的到來。當地人一般不會上船，很多過路的行人，會駐足觀看岸邊和船上的景色，我感到，我們在做游客的同時，也無時無刻不在被游覽著。說實在的，這個夜游並沒給我留下什麼特別的記憶，船上的食物和表演只是一般，兩岸的燈火，除了第一郡的可以算是明亮之外，其他的地區只能算是朦朧和閃爍，岸邊上停靠著裝滿貨物的輪船，顯示著西貢河的繁忙，許多標有中文字的貨輪表明著中越貿易在越南經濟中的重要地位。西貢河邊碼頭的黃昏有它獨特的魅力，漫步在西貢河的河畔，五彩的夕陽掩蓋了西貢河被污染的河水，坐在河邊的碼頭的長椅上，看著河上繁忙的交通，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輛，看著路上絡繹不絕的行人，望著夕陽輝映著河對面馬路上紅頂黃牆的法國式建築，真真切切的感受著這個城市的脈搏，感受著這個城市的活力。一次，同一個等人越南青年閑聊起來，她告訴我，她來自蜆港，到經濟比較發達的胡志明市找到工作，自己現在還在自學英文，希望有一天能夠出國留學。從這個青年充滿自信的話語中，我依稀回憶起了我年輕時候的樣子。西貢河畔還是青年伴侶談情說愛的地方，每到傍晚，一對對情侶依偎在一起，唧唧我我，親密無間。雖然這裡沒有塞納河的景色，但給人的感覺仍是無比的浪漫，情侶的熱度也一點也不減，我心裡在想，這裡算不算是胡志明市的外灘呢？在參加湄公河游覽時的時候停留美托，印像極為深刻。美托緊傍在湄公河畔，離胡志明市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小鎮不大，只有五六萬的常住人口，這裡街道整齊，游客也不多，氣氛十分寧靜和親切。美托的一景是椰子島，島就在湄公河的中央。從美托的碼頭上船，十分鐘就到島邊，在這裡換上越南船民的小船，沿著曲曲彎彎的河汊劃上二十幾分鐘，只是為了讓大家感受一下湄公河的景色和水椰子林及紅樹林的迷人。據說這是當年游擊隊常走的道路，劃著小船的游擊隊員在小河汊裡神出鬼沒，使得美軍防不勝防。椰子島上長著火龍果、紅毛丹、椰子、柚子、香蕉等水果，隔不遠就是一個小加工廠，向游客展示椰子糖的制作過程，還可以品嘗水果大餐。美托的另一景是它的夜晚，白天還非常安靜的小鎮，晚上便一下子冒出了無數的摩托車，車上多是一對對的男女，風馳電掣地從我們身邊駛過，歡笑著聚集到湄公河畔，或嬉鬧，或吃喝，或纏綿，整個小鎮一下子充滿了活力和溫情。那場景，使人覺得好像到了台北的淡水一樣。碼頭一直往前走，過了一座橋，有一個市場，在那裡可以感覺越南人的日常生活，市場上出售各種蔬菜和水果，還有很多不知名字的海產。我們買了幾個椰子解渴，每個合人民幣才一元錢。從胡志明市的西貢河，到近郊美拖的湄公河，我看到了不同風情的越南。美拖有原始的一面，湄公河畔，頭戴鬥笠在果園中耕種的女子，柔美純樸；胡志明市則展現熱情的一面，黃昏後，漫步西貢河邊的街道，常會遇到身形婀娜時尚的少女，在夜色中盡情揮灑著熱情。
入夜之後才是胡志明市的精彩時分，沒有陽光的暴曬，白天平淡的街道開始變得熱鬧，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漂亮的女孩子恢復了白天只看到眼睛的本來面目。餐廳、酒吧和咖啡廳也擠滿了人，胡志明市的夜晚在這個時候顯示了它真正的活力。
曾去第五郡堤岸的唐人街，街裡房屋顯得殘舊，這裡不論是糕餅店、書局、雜貨店、寢具店，中藥店，還是理發店，招牌幾乎都是中越文對照，空氣中不時傳來草藥和熏香的味道。曾嘗試著用普通話向一位華人問路，不果，改用廣東話，回答得比我還純正。順便用廣東話同他聊了幾句，雙方倍感親切。後來才知道，唐人街裡廣東、福建、潮州、客家和海南五個群體，溝通基本上用廣東話，所以你若是會廣東話，在這裡可以暢通無阻。
在堤岸區有一條專賣結婚用品的街道，整條街充滿著紅色、金色與粉紅色，繡著龍鳳呈祥四個大字的粉紅色枕頭套、花花綠綠的結婚掛飾、大紅色燙金字「百年好合」的喜帳，林林總總，讓人感覺回到了幾十年前的中國。
在一個廣東菜館午餐，同老板交談得知，七五年越南統一後，略有資本的越南華人遭到了清算。七九年中越交惡，這裡的華人又常常被指為間諜。由於清算無休無止，造成北部大批華人返回中國，南部大批華人投奔怒海，成為“船民”和“難民”出走東南亞、香港和澳洲美加。出走前被財產廉價收購，出走過程中又常遇海盜搶劫，很多越南華人財產盡失，也有不少人葬身大海。越南華人的數目，也從200多萬驟減到100多萬。直到八六年越南改革開放，越南華人的待遇才有所改善。現在隨著祖國經濟的發展，越南也掀起了學中文的熱潮，越南華人的地位也逐步的提高。看來國家的強大了，海外的炎黃子孫也會受益。
在胡志明市，法國菜和越南菜是最值得一試的。法國人近一百年的占領，使胡志明市的法國菜得到了真傳，當地很多餐廳法國菜的水准都很高，任何小店裡，法國面包的味道也十分純正。越南菜則更是物美價廉。酒店前台小姐介紹給我了一家越南餐廳（名字不記得了），並幫我做了預約，餐廳裝修高雅，鋪著雪白的桌布，點著蠟燭，在樓梯上還看到老布什、克林頓和阿奎諾夫人的照片，原來這裡還招待過國賓。吃了一個套餐，味道很不錯，結帳時合人民幣才是五六十元，這也是我在越南吃的比較貴的一餐了，花不多的錢，能享受這個氣氛，能在總統吃過飯的餐廳就餐，也算是不枉此行。
我還去過一個有名的酒吧（還是沒記得名字），那裡燈紅酒綠，格調不凡，不時傳來的法國音樂充滿了法國情調。穿著出位時尚的男女，各色人種，還有很多花枝招展的混血女郎，這也可能是多年殖民占領的產物吧。這個酒吧格調不低於上海新天地，其熱鬧程度則不亞於深圳的本色和芝加哥。在這個酒吧裡，你很難想像你是身處於越南。
在我的眼裡，胡志明市的夜晚是妖艷的，是躁動的，偶爾遇到的摩托車女郎，會問你去哪裡或要和你交個朋友，在你搖搖頭或擺擺手之後，她們不會糾纏，悄然離去。這也為這座城市增加了幾分曖昧。
胡志明市給我印像最深的不是紅教堂別致，不是郵政總局宏偉，不是戰爭博物館的殘酷，不是獨立宮的歷史見證，不是Cho Ben Thanh市場的多彩，不是古董街的吸引，不是範五老街的喧鬧，不是湄公河的混濁，不是古芝地道的狹窄，甚至不是堤岸（唐人街）的殘舊和到處洋溢著的草藥味道。給我留下深刻印像是：胡志明市的夜晚，西貢河的黃昏和美托的小鎮生活。結束胡志明之旅的時候還有一個不太愉快的插曲，在通過海關的時候，海關人員告訴我，You are in trouble, 我問他為什麼，回答是，我的海關申報表在入境時候沒有蓋章，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把這張表交給過海關，看樣子是他們成心不蓋的。我問他們怎麼解決，海關人員告訴我，交一些罰款才可以通過，我故意說我們沒有美元了，海關人員反映倒是挺快，馬上說，RMB is ok，別看這個海關人員英語的發音很差，對人民幣的發音倒是掌握得很准，在我的力爭下，那位官員也有點緊張，但又不肯放過我，雙方爭持著，離登機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為了不產生更大的麻煩，我把我手裡的一萬越南盾的零錢都放在了海關櫃台上，說就這麼多了。海關人員也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一下子就把這些錢放在了抽屜裡，就給我放行了。看樣子他們是常這麼做的，同機的一個中資公司駐越南的人也證實了這一點，希望大家以後去時千萬注意。雖然有這段不愉快的經歷，我還是很喜歡胡志明這座城市，在這個城市裡，法國文化和東方文化得到了充分的融合。這座城市雖說是飽經戰爭的蹂躪，但魅力依然不減，仍然充滿了昔日的浪漫。現在她已經擺脫了舊日的痛苦，淡忘了仇恨，在新經濟浪潮的推動下，他正在蒸蒸日上，充滿了生機，充滿了機會。
(胡志明市第一郡的夜晚)
(湄公河沿岸景色)
(湄公河上小島的碼頭)
(西貢河上的游船)
(小鎮美托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