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去了趟新疆,有三樣吃食至今想起還咽著口水:一是羊肉串,二是馕,三是葡萄。
我從小對烤羊肉串情有獨鐘。記得以前去內蒙古和寧
夏時,一伙人跟狼似的,十天吃掉一群羊,手抓的、水煮的
、白切的、紅燒的、烤的、熏的、燉湯的……十幾種吃法輪過一圈,到了
晚上我還是滿大街地竄,可找得灰頭灰臉也不見烤羊肉串
攤。
新疆就不一樣了,那是烤羊肉串的天堂。在城鄉、街
頭和巴扎(集市),隨處可見戴著小帽、拿著蒲扇的維族
小伙或是撅著兩撇八字胡的大爺,跟《賣羊肉串》小品裡
的陳佩斯活脫脫地像。攤位邊,倒掛著一頭剛宰的羊,賣
羊肉串的揮刀把肉一塊塊割下,放進調料大盆,再串上鐵
絲,擱在長長的炭架上。“哧”“哧”,烤肉香隨煙氣彌
漫到炙熱的空氣中,真是天下難得的香味!過三五分鐘羊
肉烤熟,瘦肉粉嫩,肥肉泛著油光,孜然和辣椒粉將羊肉
的鮮味發揮到極致,任是滿頭大汗也吃得津津有味。
據說,烤羊肉串在我國有1800多年的歷史,但保持了
原汁原味的恐怕廖廖。上海的烤羊肉串,大多吃不出羊味
,不是口味淡了就是肉塊小了,全中國的烤羊肉串就屬新
疆的最好吃。
能找到烤羊肉串攤,也能找到馕。“馕”字源於波斯
語,是維吾爾人日不可少的食物,就像北方的饅頭和南方
的米飯。在新疆,我見到幾十種馕:油馕、窩窩馕、芝麻
馕、肉馕、片馕……最逗的是中間有個圈的馕,可以像救
生圈那樣套在脖子上。一看到它,我就想起小時大人們常
講的“懶漢的故事”。
只要身邊有馕,新疆人就永遠不為食物為愁。新疆太
大了,出門走幾個月一點不稀奇。漫長而孤獨的旅途中,
馕是最好的食物,面粉揉得緊湊的馕,個把月不壞。在風
沙漫天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在廣袤荒涼的帕米爾高原
山間公路,我都見到行路的新疆老漢。他們從包袱裡取出
馕,“啪啪”拍掉上面的灰塵,掰下幾塊,沾著水一口口
地嚼,神色悠然。
在烏魯木齊的大巴扎,剛出爐的馕皮色焦黃,香酥可
口。我買了好幾個帶回上海,被家裡人一搶而光。同樣令
他們贊不絕口的還有一箱吐魯番葡萄,每個人都嘖嘖感嘆
“真甜”。
吐魯番葡萄的甜,是至純的甜,不混雜一丁點的酸味
。聞一聞,果皮散發著清甜,咬開來,甜膩的果汁流淌於
滿嘴,一絲絲蜜一樣的果肉纏繞於齒間,讓人懷疑這是糖
水裡種出的葡萄。
比葡萄更甜的是葡萄干。每年葡萄收獲後,當地人便
在自家屋頂上或是專門的曬房裡曬葡萄,簡單加工後拿出
來賣。吐魯番的葡萄干品種繁多,紅的叫“火焰山”,黃
的是“黃瑪瑙”,紫的叫“玫瑰灰”,黑的是“黑珍珠”
,最普通的綠色葡萄干,還有黃綠色的,淡綠的,翡翠綠
的等等等等。這些葡萄干甜得人牙根發軟。葡萄溝外,每
個賣葡萄干的大嬸小伙都往游客手裡塞上一把,招呼人“
嘗嘗”,嘗到最後,我被甜得不住地倒吸氣。
新疆之行最愜意的一刻在葡萄溝。幾個好友坐在一望
無垠的葡萄架下,咬著噴香的羊肉串,水渠中,天山雪水
孱孱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