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行走-楔子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還在二月,某日清晨,我就起來收拾旅行包。 三大只,個個瘦骨嶙峋可憐之至:一只50升的,我的,日高牌,曾經兩去西藏兩上珠峰;一只48升的,老公的,李寧牌,我曾背著它去新疆,這次打算給晶晶用;還一只30升的,這次給媽媽用,牌子不詳,反正當年我在西藏山南的一個寧波同伴看到這只包就哈哈大笑,說是他們公司生產的。我的台灣游伴小林子則對這只包充滿敬仰, ...

還在二月,某日清晨,我就起來收拾旅行包。

三大只,個個瘦骨嶙峋可憐之至:一只50升的,我的,日高牌,曾經兩去西藏兩上珠峰;一只48升的,老公的,李寧牌,我曾背著它去新疆,這次打算給晶晶用;還一只30升的,這次給媽媽用,牌子不詳,反正當年我在西藏山南的一個寧波同伴看到這只包就哈哈大笑,說是他們公司生產的。我的台灣游伴小林子則對這只包充滿敬仰,以前我們在雲南,我用這只小包就裝滿所有需要物資,而小林子當時的旅行包卻足足有70升。

於是,這些天,慢慢地喂飽了它們,衣服、日用品、膠卷……明明看它們飢餓時張著那麼大的嘴,卻一點點東西,就將它們塞胖了,圓鼓鼓的肚子,明明是在訴說遠行的渴望。

我開始想以前走過的路,曾經在春天到過哪裡。東北不必說,我在那生活了很多年;福建不必說,我在那度過了工作以後的第一年;北京不必說,我在北京已經生活了好幾年。還有哪裡?似乎我未曾注意過春天的面孔,更多時候,覺得它像是夏天來臨前一閃的預告。直到那年去大理,我才知道,原來春天真的可以那麼美。

那時候才2月底,東北還飄著雪,大理已經滿地油菜花開。一大片一大片,天空沒有西藏的那麼藍,可是另有一種干淨的氣味在其間飄散。我逼迫阿裡豬和我共租一輛雙人座自行車,台灣妞小林子自己騎一輛,最後三個人都把屁股騎到變形,但是沿著沒有眾多游客的洱海的另一個方向走,還是感覺非常安靜和舒服。經過一個村落,四個小男孩笑嘻嘻地跟著我們,鏡頭一推過去,他們就自己擺起了可愛的POSE。後來,我們也沒有去游客雲集的那片洱海,我們看的到的,是它接近自然的這一面。

後來,我一個人去了貴州從江,沿途都是大片大片的梯田,每一塊之間都是有層次的,色差也明顯,一種渾然天成的好看,像虛竹的百衲衣。一路我看向窗外發呆,那是喀斯特地貌獨有的春天。

更早的一年,也是我一個人,去蘇州。

路上一個女孩子,不曉得是否當地人,頭發很長很直很黑,她點燃一支煙,站在微雨的路邊慢慢吸著。女孩子臉上有一絲努力掩飾的疲憊。我聽見一位媽媽對她的小女兒說:“你看她還抽煙,別學她。”我假裝沒聽見,那個女孩子大概也聽到了,沉默著,沒理會。幾年過去了,我還記得女孩子當時的神情,雖然我並不認識她。

這次,我的古徽州之行的同伴,是我的媽媽,本來還有晶晶。

媽媽已經62歲了,信佛,人生至大願望就是走遍四大佛教名山。於是我在去年年底就決定,要帶她去九華山,並將這個計劃貫徹到底。

同伴晶晶是春節後決定同行的,她為了這次請假特地提前幾天領了結婚證,同我去年如出一轍。

去年4月,我拿著婚假吆喝了幾個朋友去走甘肅青海四川。所以我特理解晶晶為什麼不遷就沒有假期的老公,我們都那麼堅持行走的快樂未必要拴在另一個人身上。

即便兩個人在路上,感動也永遠只屬於每個單體,如同我們生來本是一個人。

認識晶晶的時候,我們都只有19歲。

我們是校友,但因為不在一個校區,所以一直不認識。直到某年校區調整,我才很偶然見到了這個漂亮女孩。那時候她貴為審計班個子最高的女生,體重居然只有85斤,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除了哈爾濱,我們並未在一個城市裡生活過,但是一年總會見上幾次。要知道,彼此身上有太多成長的印記,她見證過我的青春我的成長我的愛情,所以她是我生命裡有著非常重要意義的一個人。

她只見過我的老公一次,那時我還沒結婚。記得當時非一狼拿出一盒煙,問:“我可以抽煙嗎?”然後手已經開始准備打開煙盒。

晶晶非常直接地回答:“不可以。”

我的未來老公很郁悶地把煙放了回去,從此一頓飯悶悶不樂。我不大講自己過去的故事,如果他聽過,他一定該了解我的這個朋友在我生命裡多麼重要,也會明白她的個性就是非常直接、不虛偽、不做作。

有一次,晶晶的同事抽煙,她徑直走過去,一剪刀把煙從根部剪斷。我老公沒聽過這個故事,所以他並曉得那天晶晶已手下留情。

開始羅嗦,但生活本來就是很多瑣碎。開始回憶,因為陳年老友是面鏡子,望過去看到的卻是自己的臉。

可是,就在要出發之前的一天,晶晶竟然又去不成了。去年,去山西,也是她買好了票,卻上不成車,她的工作性質讓她在旅行上永遠會遭遇突然的阻擊。

我的學生證在晶晶那,她的水壺、背包在我這。她說:你等我一周,貸款會一結束我就飛過去找你。我只能笑著說好。

問媽媽:你願意全程一起走嗎?如果是,那麼你就不能在九華住半個月了。

她告訴我她是那麼樂意一起走全程。

於是,還沒出發,同伴已經由2+1個人變成了1+1個人,然後又變成了2個人。

沒試過帶著媽媽行走,不過我覺得那其實是滿心歡喜的事,這讓我的旅途第一次那麼地不自私。

小時候,我總是完不成寒暑假作業,也總是拖欠老師布置的作文,媽媽替我寫過數次;我看鄰居上幼兒園覺得有趣,也吵著要去,於是就去了,但沒去幾天,跟老師吵架,一口氣跑回家,連書包都是媽媽替我取回的;閑在家裡的我開始覺得上小學更有意思,就提前進了學校……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其實自己比一般的孩子幸運,因為我的成長之初,就擁有了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自由與肆無忌憚。

旅行也是自由與肆無忌憚的,春天的氣息亦是如此。第一次,在這樣明媚的時光裡,走在那樣明媚的地方。

有些地方秋天最靚麗,如阿裡,如禾木,有些地方夏天最動人,如青海湖,如花湖,也有些地方,你一定要春天到來,如我的古徽州。

其實並沒有很激動。幾年前,剛認識非一狼的時候,他說,除了西藏,他已經興奮不起來了。

現在,我已經完全理解那種心情。

可是我一直堅持的是,可以不興奮,但是,至少要擁有一顆平靜的心,這種平靜不同於我個性裡的激烈,它們其實並不矛盾。

我不是個能夠安靜的人,我的血液裡總是那麼奔騰,那麼躁動。就在昨天,我還因為一些無法忍耐的煩躁在家嚎啕大哭。我大概永遠成不了小紅帽,雖然所有人都說我生就一副小紅帽的表情。

但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決定著命運,也決定著另一些決定。

我放棄刻意去安靜,我覺得還是做自己比較好,雖然很多時候,我們要負責要努力要對人友善。

包括走在路上的時候。

春天來了。

飛機即將起飛,眼前一片金黃。

2006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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