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溪

作者: riverline

導讀白沙溪——我始終相信人是從水中來的。說不出什麼理由,雖然我不會游泳,也從來對水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可是卻在看到每一種水的時候克制不了自己的衝動。這或許是恐懼最初的理由了,回歸本來就帶著些許神秘的意味。 見到白沙溪的時候我22歲。 那時候已經是夜色籠罩。山村的夜晚很是寧靜的,天空高而遠,星星繁且亮。溪水在月光裡閃著光彩,好像無窮的寶藏。� ...

白沙溪——我始終相信人是從水中來的。說不出什麼理由,雖然我不會游泳,也從來對水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可是卻在看到每一種水的時候克制不了自己的衝動。這或許是恐懼最初的理由了,回歸本來就帶著些許神秘的意味。

見到白沙溪的時候我22歲。

那時候已經是夜色籠罩。山村的夜晚很是寧靜的,天空高而遠,星星繁且亮。溪水在月光裡閃著光彩,好像無窮的寶藏。與此對應的是星落似的村子裡的燈光,總是昏黃的那種,不似城市裡的霓虹絢麗,卻很溫暖。

白天裡我再次審視著這些,總是有些恍然的感覺。朋友問我對這裡的感覺如何,我告訴他長發女子發際別著零星的小花的味道是很美的,而白沙溪就是女子的長發,村落便是那些野花(曾經記錄在另一篇文章裡)。他說你的比喻太美,怕是要引起別人誤會以為這裡盛產美女了。我又告訴他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另外一種更容易理解的感覺,只是不願意告訴他。他說告訴我吧,是什麼。我說是羊拉屎。他哈哈笑著說,反差這麼大啊,卻真的都是這個地方,非常棒的詮釋。

溪的兩側是成片的草子地和油菜地,春天的時候滿眼是柔軟的紫色,然後是黃色的燦爛,中間卻夾雜著一個又一個矮矮的綠色的山丘,豐滿圓潤著期待。而中間又穿插了一條聳起的公路,然後村落就這樣隔著田野和土坡攀附著白沙溪,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深山裡。

溪水的清澈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我喜歡看著水流潺潺地在我身邊流著,水草的身影纖細而妖嬈,有沙子涔涔環繞,鴨子一片片地在上面浮游。夏天的時候會有白色紅色的小魚跳舞。小孩子喜歡追著它們。一開始魚的速度飛快,但只要你追得上且一直跟著它,它便會暈頭轉向然後在某塊石頭後面一動不動的等著你抓。

一色的鵝卵石鋪天蓋地。我們就拿著勻稱的來打水漂。朋友的水平高,竟然能穿過整個的溪,而我不管怎樣的努力,最終也只聽到一聲“咚”。這時候我聽到溪水的笑聲,清脆而快樂。我就脫了鞋子,在裡面晃,清涼的感覺就隨著腳底板的神經向身體襲來。記得小的時候光腳站在水裡的感覺是非常恐怖的,因為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鑽進皮膚,比如螞蝗,或者有什麼粘濕的動物爬上腳背,比如青蛙,那是很讓我想起就肉麻且頭皮漲痛的,也因此被母親罵我不像農民的孩子。可在白沙溪卻不害怕。因為這裡的水沒有秘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以至於在我的心裡非常的安全,好像本來我就是裡面的一枝水草偶爾跑出來曬太陽。

順著溪水而上,那邊有個叫東浦的小村子,裡面有一座廟宇,供的是白沙大帝與白沙娘子。傳說古時候這裡大水泛濫,而白沙大帝從天而降化作凡人,幫助人們治水,從那以後這裡就沒有發過大的水災了。人們為了紀念他把這條溪取名白沙溪,並把每年的九月十三作為紀念日,在這裡集會,唱大戲,放鞭炮,祈神求福,香火十分鼎盛。文革期間廟宇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一度做了當地人的糧庫,後來才重新修復,並被列做了文物保護單位。我看見斑駁的塔爐,想像那時候鼎盛的香火,感覺竟不太真實了。在偏僻的角落裡靠著幾塊石碑,上面刻著修善的人的名字,經過了經年的衝蝕,已經十分模糊,但可以想像當時人們心目中這是多麼重要的信仰。

溪水的源頭是層巒疊嶂,修建了大壩成了水庫,不僅治理了水而且還為人們提供了電力,站在堤壩的高處,我想,進步的不僅僅是這日子。

水壩的一邊斜靠著的山仿佛是溪水的衛士,喚做“琅琊”,山勢並不陡峭,生長著的也就是些普通的灌木。我走上琅琊山,只有一條環繞著山的小路,不怎麼安全,也不險,倒是半山修的一座突出的廟宇十分特別,好像別在衣服的裝飾品,突兀。供的是什麼神仙我不記得了,但卻記得我求了一支簽是34號的。下山的時候想找人解,看見門口有人在解,解簽的人戴了眼鏡掏了個本子在上面找號碼,我便將簽扔得老遠。

朋友曾經說這是《狼牙山五壯士》裡提的那個。我也曾經驚嘆不已。後來想起那是發生在北方的事情,怎的到了浙江了?他才嬉笑著說此“琅琊”非彼“狼牙”。聯想到關於本地的一些事,我想或許這也是杜撰的名字了,因為朋友所在的村子名叫“檻下”,而他卻一直告訴我說叫“快活”,即《水滸》裡的那個。我尋思“快活林”怎麼也得有成片的樹啊,可是村子裡除了矮矮的屋檐和幾棵自家種植的桃樹橘樹,怎麼也沒見著成氣候的綠色。也就是這次我才看見了正確的叫法,那是政府重新編制的村碑,擱置在每個村子的入口。我告訴朋友我很佩服他們對文字的造詣,怎麼會把“檻下”變成“快活”,而人們也都普遍認同了。他說因為這裡不說普通話,人家又聽不懂,結果就這樣演變而得的。據說這裡沒有真正的本地人,都是宋朝時期從河南遷徙過來的,這片山水留住了一代又一代的繁衍。至於語言,似乎已經很難區分了,在我覺得浙江的方言本來就很復雜,卻又有相通之處的,這或許就是時間的造化。而這裡一個村子裡都是一個祖先傳下來的子孫,這讓我十分好奇,我曾經想問村裡的族長要他們的族譜看,卻被告知這是不能輕易示人而我是外人而拒絕了,讓我很是遺憾。

聽朋友說溪水最源頭還在群山之中,而連綿的山脈有著美麗的名字叫做仙霞嶺,一直與福建的武夷山脈交界。

站在水壩我遠遠地望著,可是看不到頭,只見淡淡雲霧,層層水煙。

(白沙溪位於浙江省金華縣境內)

Riverline

200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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