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行走-6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黟縣 1,黃山曾叫黟山,我其實很喜歡這個名字,起碼讓人多認識了一個字。很多字,除了地名和姓氏都已不再使用。而中國的古漢字那麼精博,細微之處,都有故事和說法。 但我感謝胡適,如果沒他,我到現在還要咬文嚼字,而我的語文一向不大好,文言文更是一團糟,所以他做了件大好事,造福我們。雖然我一直覺得繁體字更美,但那是另外一件事,與之乎者也無關。 � ...

黟縣

1,黃山曾叫黟山,我其實很喜歡這個名字,起碼讓人多認識了一個字。很多字,除了地名和姓氏都已不再使用。而中國的古漢字那麼精博,細微之處,都有故事和說法。

但我感謝胡適,如果沒他,我到現在還要咬文嚼字,而我的語文一向不大好,文言文更是一團糟,所以他做了件大好事,造福我們。雖然我一直覺得繁體字更美,但那是另外一件事,與之乎者也無關。

沒了黟山,至少我們還有黟縣,且可能會比較長久地叫下去。宏村和西遞都在黟縣,我的一個師弟曾同我說起過這兩個地方,其時神情激動一臉神往。約過這個春天同游,結果他工作緊張,我就沒有和他一起出發。

旅行中,約定常常是會要被違背的,牽扯的事情太多,但有趣也常有趣在這些不確定。比如最後決定帶著老媽走全程,晶晶來不了卻又推遲了一周後飛來彙合,福建的CH姐姐突然決定同走古徽州,都是不確定的因素。

2,

去木坑的路上,CH偷偷跟我說她覺得晶晶真是美,我點頭稱是,當年就是因為一眼看出了她的美,我才與她說話,然後成為多年好友。

木坑離宏村只有大概五公裡,需要爬山,所以老媽不肯前往,留在宏村休息。《臥虎藏龍》的竹林打鬥就在木坑,而片頭李慕白牽馬行走的橋則在宏村南湖。在黟縣,一路走過,南屏、木坑、宏村,都有這部著名電影的痕跡,影視劇與景區互相推廣,演出了類似地產大腕兒潘石屹和任志強剛上演過的明爭暗捧的“雙贏戲”。

3,

但宏村太著名了,著名到那裡的人個個目光炯炯眼神狐疑,惟恐漏掉一條魚——不管大魚還是小魚。只要游客存在沒買票的可能,就會有穿著“中坤旅游”字樣衣服的人拿出武器,衝將過來。

在宏村的第二天早晨,我和CH去看日出,一路被查了四、五次票。聽說之前有人被查過更多,被查的游客非常氣憤,說嚴重影響出行心情。

聽說晚上可以來宏村,暫時逃了票,但一大早沒准兒就被村民揭發,要知道,村民是有回扣的,那麼當然積極,變得草木皆兵。

真是詭異,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景像,倒是遠些的地方,人情味會濃一點,羅大佑叔叔說的對。

但這些都不妨礙宏村堂而皇之地繼續做美女。女人美最好,不覺得自己美的更美,宏村梢有遺憾,就是它完全知道了自己的美,於是失去了一點本該有的氣質。但美人兒總是美人兒,花開枝頭,藏也藏不住。

晶晶更喜歡南湖,我更喜歡月沼。不過人與人的口味本來就不同,如果大家的看法千篇一律,那麼也就太單調了。

4,

離開宏村,我們在猶豫是先去南屏還是西遞,因為要住在後一個地方,但結果,在黟縣車站,見到了一輛到關麓的車,我們四個人就跳了上去。

關麓離南屏很近,都是看古民居的地方。老媽同我們三個興趣梢有不同,她更愛的是那些千年銀杏、美麗玉蘭等等,我們幾個還是很大眾地去喜歡了古民居,喜歡裡面飄散出的時光的味道。

其實我們都是俗人,生活在俗世裡,過著尋常生活,但有些時候,人的愛又會接近,或許在小方面有所區別,但在大方向,真正美的總是經得起眾人觀點的千錘百煉。

關麓最有意思的是它的八戶房子,看似分離又相互聯系。那是當年汪家老人為八個兒子建的房子,不同的院落和門庭,但卻另有門相連接,如果在一雨夜串門,那麼完全能夠不沾濕衣服而走遍其他兄弟家。

我問:汪老先生有女兒嗎?

汪老先生的後輩答:有。

可是完全沒有其女兒的訊息,哪怕一點點。看來女兒還是難以上得台面,即使進入文字也很難有名字,多半是冠上夫姓。

而那些曾經有著密切聯系的房子,在歲月裡依然佇立,人卻不見了。但仍可想像當年汪老先生看到兒子們相互敬重愛護,該是如何歡喜,這個大家庭,也曾是如何地枝繁葉茂,真是盛大的喜悅。

當年汪老先生的八兒子住在他們的老屋裡。父母總是愛么兒,所以祖屋給了他。屋子裡有位老人,她是汪家老八的後人,正在做紅薯干和南瓜干,我們同她聊了幾句,她就打開臥室門,讓我們進去參觀。

房間很暗,但是抬頭望,牆上都是昔日的繪畫,時光流轉,房屋衰老,但仍能看出那些繪畫曾如何精美。很感謝老人對我們的信任。

5,

走出關麓的時候,載我們來的那輛班車又回來了,載上我們,去了附近的南屏。

南屏這個名字對我是無比親切,有首歌叫《南屏晚鐘》,那麼清楚地就是這兩個字,不過,那還指的不是這個南屏,而是西湖。而另一個南平,福建的那個,我也那麼熟悉過。

南屏有葉氏支祠、宗祠和家祠,家祠已經廢棄,牌匾上三個大字:慎思堂,於是去了這個人家,主人家正在吃午飯,他們家收藏了很多舊日的木雕,容貌破舊,美麗卻更勝往昔,古物真是古怪,完全經得起時間考驗,不像美女,行情是逐年看跌,古物卻剛好相反。

那些雕刻太精致了。昨天在宏村附近的塔川和盧村,就見到了不少類似的,但是看到集中在一個院落裡的,卻是沒有。後來在西遞遇到了類似的人家,那是後話,在南屏,我還是個沒有到過西遞的人。

主人就很熱情地出來招呼我們。她說有一片雕刻是以前嫁女兒時,女方陪嫁的床頭,我驚呼:嫁女兒要帶那麼東西。

主人是個中年女子,她聽我這麼說就笑了:那當然,所以那時候說生女兒是賠錢貨,女方要准備太多東西了。

我吐吐舌頭,真是可憐舊時的女兒家。

6,

由於南屏一線的車先行跳將出來,那麼西遞就是今天住宿的地方了。

其實到西遞的時候,陽光正燦爛,這邊的天空總是到中午那幾個小時,才肯使勁藍得耀眼一點,這讓我很不習慣。不過離開黃山後,一路陽光與晴朗,我已經很感激。

西遞與宏村、關麓、南屏不同,西遞的“開發商”是他們自己的村委會,我就覺得他們挺牛的,那麼舉村皆富啊。不像宏村,看似高朋滿座繁華熱鬧,但很多銀子都被別人“開發”了。

7,

由於我們到的是下午,游客比較少,跟團的都看完回去了,我們四個人也就被分配了一個免費導游。事實上,這一代的景區多半有個免費導游,不過如果是游客多的時候,我們人又少,就未必能被分配到了。

導游帶我們走之前,我們先花了六十小元的總價住進了村裡(我順口就把這個價格給談下來了,大家都很滿意),房間裡還有一張很美的古床,聽主人說,是她公公留給她的,她今年五十歲了,而這張床她也是賣的,兩萬大元。

同伴們包括我媽都紛紛勸說我把床買下來,說實在太美,我的那顆小心髒也在胸腔裡使勁地“砰砰砰”。她們勸說的特別真心,我心動的也特別有誠意。可是錢哪,那些錢能走多少地方啊。肉痛!

然後與導游彙合,她帶著我們走。她顯然也不急,走路很慢,我們走的也非常慢,一路停停看看拍拍,她也不大催我們,下午的陽光又那麼足那麼燦爛地照在我們身上,一切都懶洋洋地可怕。

我總說風景和人是要有緣分的。如果此刻,我們遇到的是一位催促我們“快快快”的導游,不停有人來問你“買票了嗎”,那麼心情一定大打折扣。所以西遞就在這個下午,那麼充滿溫情地把美麗附在了我們心上。

老媽不肯跟我們走南屏和關麓,因為腿疼,可是她很歡喜地同我們一起走西遞,她心情大開,看到賣小鼓的、賣硯台的,都跑上去看。老媽童心重,對很多事情都保持了豐富的好奇心。所以第二天上午,我們四個又跑到街上走啊走轉啊轉,老媽繼續探頭探腦,眼神單純好奇。我於是給她買了小鼓、硯台及其它,她非常歡喜,CH和晶晶都說我老媽太開心了,我知道她一直就是個充滿童心童趣的人,而且買硯台的確是她的願望。實現願望總是一個人的至大幸福。

8,

到婺源的時候把東西寄回去了,不然路上太重。屯溪到婺源的班車已經沒了,我們包了一輛桑塔那,一百八十元,比三十幾元一個人的班車只貴了一點。

婺源的縣城叫紫陽鎮,這個名字,其實是為了紀念理學大師朱熹而誕生的。雖然跟馮小寧的電影一個名字,不過這裡有的是黃色油菜花,不是紫色太陽。

我們住在“婺源人家”,正是旺季,但老板在我老媽溝通一會兒後,居然肯以一個很低的價格讓我們住了。其實我們在西遞和宏村也是以這個價格住下來的,比我在西部任何一次旅行的費用都低,而且住的還不是普通間。我老媽是個特別容易跟人溝通的人,笑笑的,很慈祥,老板也是上歲數的阿姨,兩個人就一見如故,真是難得。晚上我來上網的時候,那位阿姨還跟我說,我和你媽媽很聊得來,我就很暈,這個時候她們似乎還沒聊幾句話,然後心裡就為老媽開心和驕傲。

晚上在夜市活動,我一直喜歡吃路邊小攤,在北京,此行為總是被老公喝止,但我還是會背著他自己偷偷去吃。我最喜歡新疆的夜市,非常熱鬧,彌漫著我所喜歡的俗世生活的味道。

晶晶邊走邊感嘆:“如果白天看著好風景,晚上能住回城市多好,哎,張藝謀同志說了,意念可以決定一切,千萬不要浪費。”

我笑。晶晶一直是個有點諷刺的人,而且也有點城市人的味道,不過她是第一次這樣自助出行,已經不錯。

CH開始想家,她決定提前三天回程,不同我們走婺源了。她家離江西近,相信很快,她就可以擁抱她可愛的女兒。

只有我旅行的時候不想家,我每次出來一個月,到最後我都不願意回去,我總覺得時間太短,甚至可以再延長。影響我的不是路上的心情和遠方的思念,而是我的假期沒有足夠長。

9,

離開黃山之後,路都很好走。但黃山影響了老媽的腿,明天開始決定和晶晶兩個人坐大巴東跑西跑,反正分配給婺源的時間足夠,想慢慢走,喜歡哪裡就停下住宿。

拉我們來婺源的屯溪司機說:這段路剛剛修好。的確,這一帶,路都異常好走。全憑越來越多的人愛上婺源並行走在婺源。

魯迅先生說過: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路。

我想,世界上本沒有村,住的人多了,就形成了村。世界上本也沒有景區,來旅行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景區。

10,

那片金黃越來越近,撲面而來。

20060329 婺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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